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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重楼十丈歌台暮 第八章 花落幽谷

2025-03-30 08:45:27

断雁与邪骨究竟斗了多久,没有人知道。

至少在这一的子时,只有风年曾留意过这些。

但他没有离开那间木屋,因为他知道那两人迟早要斗,要有一个人死。

他相信活着的那个人会是断雁,如同他相信自己。

风过,木屋的门发出极轻的摇摆声。

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炕清。

风年的黑衣轻轻扬起,融入。

属于冥宫的人,似乎总是与黑不可分割,正如地底的王陵,异界灯火,不为人所知,便也不为人所打扰。

他的上一辈,再上一辈,都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要住在坟墓里,与世隔绝。

荒凉而又干旱的沙漠,几乎是这些人终其一生所能仅见的风景。

每当想起这些,风年总是觉得干海他从心底里觉得深无地的汁要比瀚海好得太多,绫罗绸缎、绿柳白杨。

鲜的颜和人。

汁的人走路时,有像燕子一样轻盈的脚步声,金阙重楼间,半遮玉颜。

唧唧的蝉鸣在山谷间回响,风年轻叹了一声,停下脚步。

……风年。

嗓子里的声响模糊不清,身影削瘦,紫晶石灿若星辰。

怎么,你一个人?风年注意到了那人的神,颓败而苍白,如秋蝶栖落在枯叶上,生命流逝。

邪骨被我杀了。

些微的得意,至死不愿悔改。

……我能猜到。

风年注视着他,我的意思是,碧海怒灵剑的主人,没淤来找你吗?他们……应该就快来了。

那人突然咳嗽了几声,痛苦地捂住小腹,想抬脚,却一踉跄,向前冲了一步。

断雁!风年抢上前去扶住他,熟悉的昙气扑入鼻中,你怎么……受伤了?他眼中有惊讶,想拉开断雁的手看看他的伤处,断雁却跪倒下去,眉头紧紧地皱着。

邪骨……我终究是小看了他……他喘息着,嘴唇有些颤抖,有血不断地从指缝间流出来,沾湿了他阴白的手指,滴落到地上。

怎么,他如何对付你?风年隐隐惊慌,相处多少年来,从没见过断雁伤成这般模样,难道以邪骨的心,竟能韬光养晦,在生死绝境才终于全力而战?断雁的嘴角露出阴狠而优雅的一丝笑:这个愚蠢的东西……死到临头了,还想袭,他……他用附骨箭……风年的脸微微发白,抓住断雁的手腕:让我看看。

断雁坚持了一会儿,终于将手松开,涌出的鲜血带有荧火般的微光,如粉碎的水晶:附骨箭……附骨之蛆,比起九星千叶,可还是……差了点……哈哈……他笑了一声,便笑不下去了。

别说话了!风年看着那诡异的荧光之血,神凝重,邪骨这独门绝活,我也不知道是如何炼制的,听少主说,三个时辰内若不解开,就一辈子也解不了了。

哦?……断雁冷而不屑地道,一辈子……折磨我一辈子,他也比我死得早,哈哈……有时候,他的强硬也会流露出些微的孩子气。

你们何必要这样呢?……风年轻轻叹息。

何必要这样?断雁自嘲地笑道,不这样,王陵里过一辈子,岂不是无趣?风年僵住:……好了,你坐下,趁时辰未过,我替你拔毒吧。

断雁看着他:拔毒?……你知道如何拔毒?风年微笑:附骨之蛆再如何厉害,也终究逃不过少主的眼皮。

他告诉过我解法……为的是牵制邪骨,他素来与人不和,倘若以此要挟,可以破去。

断雁怔了一怔,风年已经将左掌抵在他胸前:此毒毒剧烈,中毒三个时辰后经脉阻滞,毒素便逐渐侵蚀全身,须趁此之前以逆冲之力推血过宫,倘若施救者自身功力深厚,那么此毒便可以破解。

说话间,一股柔耗内力透入断雁的身体,在那一瞬间,断雁的眼中露出狡黠的神情。

风年的内力绵绵密密,如同天和煦的风,不急不徐地在胸臆间游走、停驻,积蓄力量,谨慎地触探,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时而影响,不能明眩断雁注视着他的眼睛,风年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也看着他。

便有一抹,似蝶忽闪般的湖蓝,在断雁微微侧头的时候,映入风年的眼里。

傲慢、冷酷、月华在上面流动,却无法遮掩那份锐利。

这一刹那,风年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秘吸住了他的手掌,那只无形的手从四面八方将他的力量抓紧,一直勒到脖颈,不能呼吸。

你!风年秘惊醒,从心口凉到脚尖,你不是断雁!然而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法撤回手掌,一惊之下运气有岔,丹田中一阵剧痛,断雁冷冷地笑着,一掌击出,风年只觉得眼前一黑,最后一个念头,是他没有看见断雁的刀。

晗灵刀,就算死,他也不会不带着它。

狼牙的黑披风被迅速地脱下,扔在地上。

锦衣似雪,虽染血迹,却仍旧飘然若仙。

孟晓天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和狼牙的披风扔在一处,取出折扇在手,还没等他转身,魏小娇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这人果然狡猾,作戏竟然作得如此天衣无缝。

紧接着,脚步声亦响起。

孟晓天的目光在风年的脸上停顿了一下,才转身:不敢当,断雁这个人和我有几分相像,所以我才能骗过他的同伴。

他看见叶听涛抱着楚玉声走在魏小娇后面,眼神微微一动。

魏小娇望着他的额头,惊叹道:难道你早就知道有今天?不仅做了断雁的人皮面具,就连这紫的石头也随手就有。

孟晓天看看自己衣衫上的野狼之血,皱了皱眉:查访这些人久了,无意间留了几块。

至于人皮面具,风年的我也有。

魏小娇啧啧称奇:自我出道,从没碰到过像你这样凡事精打细算的人。

孟晓天一笑:不算得细些,今天可没这么容易套出这附骨之毒的解法。

他转而向叶听涛道,时辰不早,就依刚才风年说的办法试试吧,反正这四人都已在掌握,不怕找不出你要的人。

叶听涛晗首:好。

推血过宫需时较长,倘若断雁、邪骨中哪一人寻来,麻烦二位抵挡一阵。

孟晓天道:放心,风年在我们手中,不管活着的是断雁还是邪骨,我们都已经反客为主了。

叶听涛便不多说,找到青草柔软之处,将楚玉声放在地上,她双眼微微睁开,声音虚浮无力:去哪里……叶听涛见她有些迷糊,在她耳边说道:我替你解毒,不用担心。

这时魏小娇已经替她包扎过胸前的伤口,只是大片的血迹看来仍有些骇人,容颜灰白,连动一动都是艰难。

叶听涛的声音温和而有力,楚玉声心中虽然总是阵阵不安,但还是嗯了一声,盍上了双眼。

水流的声音变得很淡,在这一时刻,风已停,叶已寂,唯一清晰的只有蝉鸣。

离叶听涛和楚玉声不远的地方,孟晓天正把风年搬到一棵树下,他的动作很轻,轻得连他自己也觉得诧异。

他并不是断雁,可刚才风年看见他受伤时焦灼的眼神,却仿佛触动了某根心弦,余音微微。

在断雁面前的风年,总是话不多,但句句诚恳。

他的实力却是深不可测,不同于断雁的锋芒毕露。

若不是占尽先机,孟晓天实在没有把握能将他一掌打倒。

倘若他们不是要来找碧海怒灵剑,情况或许不会这样吧?喂。

魏小娇轻唤了一声。

孟晓天回过头,有些无奈:你叫谁?当然是你啊,难道叫他们俩?她将头向叶听涛和楚玉声偏了偏,两人正闭目而坐,对外界全无所闻,你瞧那间木屋,不知里面有什么名堂?半掩的门里黑黝黝的,什么都炕见。

你去看看啊。

孟晓天从腰间取出折扇,继续打量风年。

魏小娇自见了狼牙的死左,不觉有些担心这屋中会否有如此尸体,又觉得这份担心过于无聊,倘若说出来必要被孟晓天笑话,见他对此似乎并无兴趣,只得按捺了不去查看。

过了片刻,孟晓天回头看了她一眼,哼的一声,似笑非笑。

魏小娇顿时着恼,同样哼!了一声,转身便向那木屋走去。

或许是她转身的时候扬起的衣袂,也可能是风又起,那木屋的门吱呀一声,门缝开大了一点。

月光照进门内一片,有半张木桌,再后又不可见。

而在叶听涛那边,他觉得楚玉声的身体随着那门发出的声音轻轻一震,她自己似乎并没有感觉,头低垂着,几缕长发从颊边滑落。

推开了木门的魏小娇好半天没有声息,只有那门不停地在风里左右摇摆、微微响动。

孟晓天不觉好奇,转身走到木屋前,魏小娇站在里面,裙摆一角在月光下一动不动。

嚓的一声,桌上的蜡烛被点亮,魏小娇拿着火折的手看起来有些紧张。

孟晓天看见那木桌后面是一根桩子,他吃了一惊,继而嘴角边露出微笑。

被绑在桩上的人眉目俊朗,虽然脸苍白、长衫有些破损,但可以看出他还活着。

木桩边斜靠着一把剑,乌灰的剑鞘古意苍然。

这个人没有睁开眼睛,他似乎觉得眼前站着的不是风年就会是断雁,所以即使是醒着,也装作昏睡。

魏小娇松了口气,打量着桩上的人:他是谁?子的声音,那人的眼皮动了一动,火光刺目,双眼睁开的一瞬间,他觉蹬边站着的人是断雁,虽然没有穿黑衣,感觉溶像。

重要的人。

孟晓天将手背到身后,微笑道,让叶听涛头痛了一个月,还好,找到的不是具尸体。

……你们就是为了找他?魏小娇也有些吃惊,心中了然。

在此之前,她一直没有问他们究竟为了什么深进入溪风谷。

或许,就是因为她的这份不寻根问底的简单,才会被从容派往此地。

你们……桩上的人看清了孟晓天的脸,这才开口,声音低沉,来这里干什么?孟晓天注视着他:舍命陪君子。

有人急不可呢要那把神剑,但现在计谋已破。

阁下……薛灵舟?那人眼中似有疑惑,道:……不错。

可是,那把神剑是我大哥所有……他可安好?魏小娇插嘴道:他是安好,不过他身边有个子受了伤,他们就在外面。

薛灵舟听罢,疲倦的脸上露出一丝急切的神:是……哪个子?他们怎没进来?魏小娇道:一个姓楚的姑娘,叶听涛在替她疗伤。

薛灵舟的目光向门外望去,但只见到一片月光:她受了什么伤?……严重吗?孟晓天望着薛灵舟的脸,这时忽然对魏小娇道:你去看看他们怎样了,还有两个敌人在这谷里,万一出现打扰行功,后果难料。

魏小娇不疑有他,答应了走出门去。

烛火微微抖动,薛灵舟的视线跟随着魏小娇移出门外,直到她拐弯不见,才垂下眼睑。

孟晓天走近了两步,看着他:你和叶听涛是如何认识的?薛灵舟道:这个……与尊驾有关吗?孟晓天一笑:无关。

我只是很好奇,叶听涛这个人行事冷酷无比,怎么会为了你而改变计划……甚至管起别人的闲事。

这太不像他了。

薛灵舟不答,只是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孟晓天走到他面前,笑容在明灭的烛火中炕清晰: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大侠……对他来说,只有手中的那把剑,和寻访另外的五把才是最重要的。

为此,他连自己都可以牺牲掉。

薛灵舟终于按捺不住:闭嘴!他沉声道。

孟晓天的双眼中有幽幽的光:你可知道……每个人都想了解自己的命运,而这六把剑,就系着那个命运。

挽救也好,窥探也好……紫霄玄真派早已没落,可这种执念永生不熄,这个局,连我也未曾拆解得透……孟晓天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听见了脚步声,泥土被轻轻踏碎,草叶凌乱。

银的月光披满来人的全身,皎皎浮动。

……大哥。

薛灵舟的声音有了一丝颤动,一个月来,从狼牙、邪骨,到断雁、风年,他和他们说过的话加起阑足十句,只是这一个月,他仿佛已然老了很多,听着黑衣之人布局谋算却无能为力,心中木然地刮过了百年。

叶听涛径直走到那木桩前,扯断绑住他的绳子,起手之间,是难见的不假思索。

孟晓天向后退开,魏小娇扶着楚玉声站在叶听涛身后,他向她们微微一笑。

这笑却只有魏小娇看见了,她在心里哼了一声,不予理睬。

楚玉声的影子覆盖在叶听涛身上,一直没有动。

她的嘴唇仍然乌青、脸憔悴,眼中却有光彩流动,明亮如同珠光。

她看着叶听涛拍了拍薛灵舟的肩膀,薛灵舟弯身拿起自己的剑,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只是叶听涛说了一句:没事吧?薛灵舟回应:没事。

然后薛灵舟看见了她,肩影单薄,重伤的身体如同一片枯叶。

他走过来,仔细看着那张脸,楚玉声微笑了一下:哥哥。

薛灵舟突然把她抱在怀里,把那单薄的肩膀搂在臂弯中:……对不起,总是照顾不了你……我就是这么没用。

魏小娇望着这两个人,退到了孟晓天身牛孟晓天背着双手,沉默着。

楚玉声亦被薛灵舟的举动惊了一下:你在就好,别的都不重要……跃过他的肩头,她看见叶听涛正在向她微笑。

很淡的,却是很真的微笑。

很少……几乎是从没见过他这样笑,一直渗透到深心之处。

我赢了。

她调皮地道,向叶听涛眨眨眼睛。

叶听涛一怔,看着她露出这样天真的神情,脸上竟然微微一热。

他连忙把目光转向别处。

赢了什么?薛灵舟放开她,长久麻木的脸上终于也有了笑容。

楚玉声望着他,笑道:这是秘密,不能说。

薛灵舟当是她儿家心事,扶着她肩头道:你怎么伤成这样,现在没事了吗?楚玉声摇摇头:没什么要紧的……话没说完,眼前却是一黑,所幸薛灵舟并未完全放开她,才没有摔倒。

魏小娇在旁见了,道:既然人找到了,快点离开这里吧,省得断雁找来,还要打一场。

叶听涛点头道:不错,此地往北而行,天亮前可到市镇。

薛灵舟答应了,便扶着楚玉声走出木屋。

魏小娇跟随其后,走了几步,回望孟晓天仍站在原地,道:怎么了,不想走?孟晓天正自沉思,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却无笑容:我自然是要走,但是有个人,只怕走不出这里。

什么?魏小娇不解。

也许我看错了,那个人的印堂……孟晓天还没有说完,就发觉木屋外的气氛变了。

他和魏小娇对视了一眼,走出门去。

铿然一声,碧海怒灵剑的青影与幽光流动的刀,在薛灵舟身前一尺之处相交,火星四溅。

薛灵舟的乌鞘剑将楚玉声挡在后面,刹那间的交火,如同鸥鹭惊飞。

在楚玉声身后不远的地方,是风年靠着一棵树干昏迷着,阴影下难以看清死活。

让开……断雁的声音冰冷得让人心底发凉,他的怒火转化为晗灵刀的猛力一劈,叶听涛只觉得手臂酸麻,若不是手持神剑,只怕刀已及身。

然而,断雁此刻并没有去注意碧海怒灵,他的眼神中有力量紧紧地系住树下的风年。

叶听涛沉默了一会儿,面对断雁,他深深隐藏的那种渴望冲杀之感似乎有些无法按捺,这个人的确很奇特,虽然一味斗狠并不适合目前的情势。

僵持过后,他撤剑。

断雁亦收刀,走过楚玉声身边时,阴沉的气息让她不微微一震。

薛灵舟仍然举着剑,她回头想看看他的样子,双眼撒然捕捉到一片紫。

她睁大眼睛想看清楚,但仍然是紫的,印堂处。

在平稳的月光下,极为明希楚玉声怔怔地看着,竭力思索在哪里看到过相似的画面,薛灵舟向她微微一笑,却没有得到回应。

树下,断雁叩住风年的手腕,一股尖锐的内力直透入他体内,如同钢针一般狠狠扎着经脉内脏。

风年眉头一皱,顿时醒来,还没说话,就是一口暗红的血喷出。

断雁拉住他的胳膊,冷冷地道:怎样?风年的目光在晗灵刀的锋刃上一扫,神才缓和下来,话音有些懒散:死不了。

孟晓天在断雁身后看着,嘴角撇出一缕嘲讽的笑意。

风年打量着断雁,又望了望孟晓天,半晌,叹息道:这世上竟会有人装你装得这么像……我风年也真是栽了。

断雁闻言,回瞳冷地瞥了孟晓天一眼,不为所动:我早说你不谨慎……哼,狼牙、邪骨已死,但只要我断雁在,这些人也休想全胜而归。

一句话,似钟鸣般在四周扩散,久不淡去。

就在这时,楚玉声蓦然想起了沈若颜的脸。

那张淡淡的、有着柔和笑靥的脸,就是在这张脸上,她曾经见到过时隐时现的紫气,在所有的笑容、话语、闭目、回眸间漂浮。

而同时,叶听涛已仗剑而上,挡在她身前:你们用我义弟的命换碧海怒灵剑,现在计不得逞,还想如何?断雁站起身,晗灵刀的刀尖垂在泥土中:叶听涛,倘若单打独斗,我和你不相上下,胜败只在一念,本不须摆这个局。

他的目光缓缓地在孟晓天、叶听涛以及薛灵舟脸上移过,只因为我们和易楼蛹,三月之前,包括碧海怒灵、九天玄,那六把神剑都应该交到我们手上。

但是时至今日仍无消息。

他顿了一顿,风年也已慢慢起身,接着道:恰呵牙和邪骨在阴山炼毒,又让你们搅散,所以一路跟到了渠州……不论怎样,你的剑终归在被人打主意,不如趁早转手的好。

叶听涛冷冷道:这间废言,你们只说这一次就够了。

我替易楼找九天玄剑,本意为方便查访剩余几剑下落,但三年以来未得音讯,其它的事,你们应该直接去找凤夫人。

风年拍拍身上的尘土:说不定,这五把剑都被易楼找到了,却叩着不放呢。

毕竟,现在也只有碧海怒灵剑浮现江湖。

孟晓天闻言,眼神一动。

断雁冷哼一声:今天凭我二人之力胜不了你众人,但亦可留下一个人的命,来抵狼牙、邪骨。

话说出口,断雁却没有出刀,身影似孤狼,在荒野中傲立。

除了风年,在场之人都凝神望着他,各自戒备。

过了片刻,木屋周围一片静寂。

魏小娇不解其故,轻轻碰了碰孟晓天,孟晓天摇摇头,还是背着手。

这不是应敌的姿势,一如断雁垂在泥土中的刀尖,只是在等待着什么。

风紧一阵,吹动衣摆,忽然有脚步擦地的声音,伴随着楚玉声的惊呼。

孟晓天看到乌鞘剑支撑着地面,剑鞘在泥土中划出深深的痕迹,薛灵舟擦着楚玉声的背脊倒了下去,仿佛是突然之间被抽走了灵魂,躯壳成了无息的钝拙,重重砸落。

魏小娇惊呆了。

断雁微微冷笑,而风年只是叹息,那凄而神秘的紫,用多少人的生命试炼而得,却只为了再次葬唆多少人的命。

叶听涛转身,已经只能见到乌鞘剑因为敲在石上,脱手摔出,咔嗒一声,干脆地落地。

他的心脏忽然有生生撕裂的感觉,看着楚玉声像是被巨大的力量吸附了一般,矮下身去,手放在薛灵舟的肩上,缓缓地摇了一下。

薛灵舟没有动弹,印堂处的紫渐渐扩散至整张脸,全身。

楚玉声一动不动。

孟晓天有些担忧地望着她,因为她的胸前又有鲜血开始渗出,覆盖在已经凝干的血印上。

小心!魏小娇突然的叫声惊醒了叶听涛,剑影疾动,听风辨形,堪堪接住了断雁一刀。

他的手臂一软,怒灵剑险些削到自己身上,多少年来头一次,他在迎敌的时候不能冷静。

风年走上前来,拍了拍断雁:今算了吧,打败了他,我们也没法全身而退。

他以眼神指指孟晓天,易楼也不好对付,已经折损了两人,还是留点力气……凤栖梧说过会给我们一个交代,且看她,如何来交代吧。

断雁有些不甘,盯着叶听涛心神散乱的脸,良久,恨恨地收刀回鞘。

他望了一眼孟晓天,眼中有探究的神掠过。

孟晓天一扬眉,那探究之便迅速收起。

断雁也不易察觉地动了动眉毛,他见风年因伤不能使轻功,便一拉他手臂,两人飞跃而起,在茂密的树叶间消失。

黑衣如魅。

然后,便是窒息一般的静。

孟晓天回头望向楚玉声,在那静谧之中,他听到嗒、嗒的声响。

那是一滴一滴的鲜血,掉落在尘土中。

绛红的裙摆拂在地面,她的影子有些摇晃。

薛灵舟的身体像僵硬的石块一样躺在地上,叶听涛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将手收了回去。

他紧紧地捏住碧海怒灵剑,一语不发。

在某一刹那,他曾经真的很想将之深深地扎入泥土,再也不现于人世。

一切,总是枉然。

楚玉声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