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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湖宫外传·镜珠 第五章 红

2025-03-30 08:45:27

素衣弟子下殿后,唯余炉青烟,冷壁映着光影,玉座朦胧不清。

空旷无声。

殿中的血迹都已清除干净,只有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血腥,如中散发着幽光的暗器。

任奇坐在玉座上,嗅着这一缕杀意,黑眸中有光影流转。

十日之内,陆青将在银镜楼闭关不出,专心铸剑。

东风一到,转眼可成。

对于他,任奇唯一的疑惑就是这个痴于铸剑的人,竟然从不用剑与人交手,甚至从阑曾看到他舞剑。

而他对剑气与剑灵的熟稔,却丝毫不比终日剑不离身的苏婉云差。

儒雅和蔼,总是带着些让人放松警惕的微笑,绝不多话。

这个人的琢磨不透一如他铸出的名剑。

至少,今年的比剑会,终于不必再将胜者送入试剑桥。

最大的荣耀,紧接着最残酷的极刑,始终是剑湖宫不可破解的迷局。

历代宫主,莫不以为如是。

任奇轻轻靠在玉座上,畏缩在阴影中。

只于大殿无人之时,他才会略感轻松。

无论是谁,特别是那个身形熟悉到扎眼的子,只要她在侧,便不可自控,焦灼难安。

其人已远隐市中,若说那猝不及防的剑光是一个梦魇,则那落手一刻的不忍与眼神胶着,是梦魇的梦魇,魔障的魔障。

唯一一个,容许她站到座后之人。

二十多年来,唯有这一次,是卫彦之斗胜了他。

蓦然之间,偏殿中有脚步声响起。

很轻,步子极小,但放肆。

几乎是跑跑跳跳,一个小小的身影进入森冷的大殿中。

任奇斜睨着他娇嫩的脸庞,那宛如陆青的两道长眉。

他想起了要吩咐陆青,别再让这孩子离开银镜楼乱跑。

孩子瞧着他,清澈的眼睛满是笑意,也不说话。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仿佛一场漫不经心的角力。

孩子的眼里全然不存防备,纯真无邪得似乎一眨眼就能扑上来,扑到他怀里。

任奇终于有些无奈,轻轻叹了口气。

孩子蹦跳到玉座之前,但还是有些分寸地没有去碰这位剑湖宫主。

你怎么又来了?任奇靠着玉座,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轻点。

孩子快活地道:昨有个人来,听说要杀了他,现在杀了吗?任奇望着他明澈的双眼:你希望呢?孩子道:没杀。

哦?任奇道,为什么?孩子脸上绽开甜甜的微笑:因为昨天我忘了告诉他,问了阎王我的寿数以后,要托个梦给我。

任奇微微一顿,道:那你如愿了。

话音一出,偏殿里发出轻微的声音。

他不动声,但背脊不由得略略挺起。

孩子惊奇道:你真的没有杀他?他肆无忌惮地用了你这个字,任奇淡淡地道:有另一个人抵了命,他可以晚些再……嗯,或许现在也不能说是死吧。

另一个人?……孩子有些好动,脚下踱来踱去,叫什么名字?任奇的目光向偏殿扫了一眼,没有回答孩子的问题。

孩子又问了一遍。

他的目光突然冷厉,口中简短地说了两个字:明绡。

孩子哦了一声:和我的名字有一个字一样。

你带了什么人来?任奇突然问,他注视着座前小小的人影。

孩子嘻嘻一笑:一个人。

任奇眸中寒光流转,如宝石折射光亮。

守殿的弟子并没有通报,两侧翼楼也没有任何示警。

他的手指轮流在玉座扶手上点动,孩子的脖颈白皙柔软,轻易就可以折断。

陆青。

多疑如纠缠的厉鬼,从不离去。

什么人?孩子扭着身子笑着,偏殿里的人开始往前走。

些许紧张,谨慎。

脚步沉重,看来完全不懂武功。

身影露出来,颈上戴着银的项圈,高髻布裙,只是年纪太小了些。

这样的年岁,似乎还不能称为人。

她走到殿侧,停顿了一下,见任奇并没有阻止,才走到陆明身边,福了一福。

动作有些生涩,任奇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面容沉静,并不开口。

他似乎总有这样的高傲,逼得人自行说明来意。

而先出手的人,往往别人看破先机。

见过任宫主。

孩低头道。

任奇的视线转向陆明:看来我的确该告诫陆青,让他好好管束你。

陆明仍是一副清水般的笑脸:你不让我出来,那我可要闷死啦。

你闷死,也好过将外人带入宫里。

任奇的语音在空气中震颤。

那孩抬头望向他,大胆地。

通常,是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刻抬头的。

她声音清脆地道:是我让他带我进来的。

任奇对她的突然插话有些意外,食指轻轻叩着玉座扶手。

他看清了这个孩的脸,双眼清澈如明镜。

跟陆明很像,那是孩子的眼神。

你想进来干什么?他问道。

救你。

孩似乎有些胆大包天。

任奇愣了一下,看着这个苗人孩,他嘴边露出了难得的笑意:救我?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座下的陆明看着他的神,不觉好奇。

在他的印象中,任奇是很少笑的,特别当遇到如此情况。

是啊,我来救你。

孩道,明亮的眼睛望着他,神情认真。

任奇的脸微微一沉,大殿之中,似有重物压顶:我给你一次机会,倘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今日便留命于此吧。

那孩似乎有些害怕,眼神瑟缩了一下,随即道:如果没有确凿证据,我是不会来的。

任宫主,在离这剑湖宫百里之处,有一个苗人村寨,叫做碧水寨。

几天之前,那个寨子被一个从北域瀚海来的子放了蛊,现在,那里已没有一个活人了。

任奇抬眼看着孩:瀚海?孩点头道:我便是碧水寨中的人,这几年来,那个子每年来寨中与族长斗蛊,据族人说,当她完全战胜了族长后,就放蛊杀死了所有知情的人。

任奇道:那么如何呢?孩微微一笑:她拿我们试蛊,难道就是为了毁掉碧水寨吗?任奇双目中忽然精光一闪,他沉思了片刻,向殿外道:来人。

声音并不太响,但殿外很快就有一人带剑而入,走到殿中,屈膝道:属下承影,见过宫主。

任奇看着他道:近几日来,可有玄星楼主消息?那侍卫承影看了一眼座前的陆明和苗人少,任奇道:说吧。

承影方道:十日之前曾有信来,已交由宫主看过。

任奇沉吟了一会儿,道:照行程推算,他如今该在何处?承影道:当在北域沙漠之中。

任奇神一动,道:你下去吧。

承影犹豫了一下,并未抬身:宫主,眼下情势并不甚好,还望宫主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之人。

言下之意,指的便是那苗人少。

任奇淡然道:你与龙渊各司其职,守好两座翼楼便可。

承影自知失职,面露愧,低头道:是。

起身而去。

那苗人孩回头来看着任奇,只听他道:看来,你到当真没有骗我。

孩微笑道:我有什么胆子,敢来骗名满江湖的剑湖宫主?任奇忽而凝视她的眼睛:那么,你费劲周折混入剑湖宫,又是为了什么?眼神对视之中,忽然有往事碎片从眼前闪过。

任奇微微一惊。

那孩被他问得突兀,脸有些发白。

任奇道:可不要说,你只是为了来救我。

孩道:……任宫主,我带来的这个消息能不能说是有功?任奇似乎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她。

孩只得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明说了。

她停顿了一下,鼓起勇气道,我想做剑湖宫弟子。

任奇怔了一下,忽然对座下很净有出声的陆明道:明儿,你出去。

陆明伸了伸舌头,但并没多话,便从大殿正门走了出去。

任奇望着他小小的影子,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不说话,是有心还是无意?殿外阳光刺眼,他的双眼略微眯了一下,随即看着殿中的孩:你是说,你想用这个消息作为条件,留在剑湖宫?孩点头:你同意吗?她的问题总是很大胆。

任奇没有说话,他粹个孩的眼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锋芒,如剑光闪动。

他坐在玉座之上,与这个只能称之为孩的少对视,良久才道:你叫什么名字?姜红儿。

孩道,脸上突然绽出笑意。

显然,她的险着得胜了。

但是听到她的名字之后,任奇沉静的脸却触动了一下。

你姓姜?他凝视她,……你父亲叫什么名字?红儿摇头道:我阿娘没告诉过我,她说我还没出生的时候爹就死了。

任奇的脸突然有些泛白:你说,那碧水寨离此有多远?百余里地吧。

孩道,阿娘说,我们世代都住在那里。

唇齿闪动之间,连成片段的过往清晰地在任奇眼前浮过。

他看着这个孩,相似的眉眼,相似的神态,他早该想起来的。

剑湖宫主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那个素衫潇洒的少年,根骨奇佳,却在摘取了比剑会桂冠的当就决然逃离,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剑湖宫。

听说,他中了侍卫龙渊一掌,垂死之际,龙渊却忍手不杀,放他逃去。

但那一掌出手极重,是以多年之后,他们也没能再听到他扬名江湖的消息。

为了这件事,不仅翼楼护卫的承影龙渊,连当时的霜云楼主也一并受罚。

正是那一,他亲自前去霜云楼安抚,却被她剑指当胸。

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往事。

任奇忽然在袖中捏紧了双手,那虚幻的疼痛又如魔鬼般袭身而来。

来人。

他声音低沉地道。

侍卫承影又一次走上殿来,屈膝跪下。

将这孩带去霜云楼,交给苏楼主。

承影看着他的神,有些忧虑,但他并没有多话,就如陆青一样。

他低头领命,带着红儿离去。

空荡荡的大殿之上,云仙使所留下的那一丝血腥已然随风散去。

除了上天,谁也救不了我。

任奇重重地靠在玉座上,闭上双眼。

高大的画屏在朱楼门内投下一片阴影。

画的是柳底西湖,舟影山,墨迹潇洒。

苏婉云望着这面画屏,虽无提款,但落笔清瘦的仙骨却宛如那人的背影,傲然而不容亲近。

她几乎忘记了是哪一次的战功让剑湖宫主将这面画屏送给了她,雪刃冰冷地贴着手臂,她站在那片阴影后,倾听远处校场中的动静。

双剑相交之声,掌风霍霍之声,衣襟带风之声。

这些声音成为霜云楼挥之不去的背景,从她逃离长安家,在荒郊野外遇到那背影如仙之人起。

她眼中的不羁与狂野锐利如剑锋,直刺剑湖宫主曜石般的双眼,碰撞出光芒。

同样顽固如岩壁,执念丛生,但她的傲骨自第一眼起便被任奇挫败。

他不过轻轻一挥袖,她便被拂倒在地,几乎没有选择的,成为了他的弟子。

十几年来,她立下战功无数,直至掌管了这座霜云楼,肩负起整片雪湖的守御之职。

然而,她却从未见过他的笑容。

最近的距离,是由他亲自指点练剑,无论她再如何努力,都无法胜过他徒手三招。

她的冷傲在那一片白衣之后永远是地上的尘埃。

任奇与陆青一样,都是不用剑的人,虽然他们如此的原因并不相同。

雪湖南面的玄星楼遥不可见,校场之中声音渐息。

今日的比剑结束了吧,百人捉对,不知又是谁坚持到了最后?苏婉云忽然想起孟晓天。

玄星楼已经沉寂了三年,他们也已经有将近三年的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这个唯一用剑与她过招的人。

姑娘,今日是龙雀拔得头筹。

侍儿思召走进楼内,轻声禀道。

苏婉云嗯了一声,转过身来。

那名唤龙雀的子已被带到山画屏之后,这时携剑而入,那流动着的属于校场比武之后的气息随之带入霜云楼。

薄汗微微,炯炯有神的双眼甫一跃过画屏,就直盯着霜云楼主。

银鞘剑的光芒反映入苏婉云微微含笑的眼眸,如入大海。

龙雀的双眼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神。

如此近的距离,霜云楼主的貌让她心中一震,但立即掩藏。

苏婉云看在眼中,仍是含着微笑。

弟子龙雀,见过楼主。

声音清亮,然而巧妙地有所收敛。

苏婉云在画屏透入的淡淡光晕中看着眼前的子:你练剑多少年了?龙雀答道:十二年。

苏婉云轻轻一点头:清修十二年,仍能有如此锐气,也不容易。

龙雀忽然发觉自己不该如此长久地直视着她,不由得将眼神收拢下去:弟子恭听楼主指点剑法。

苏婉云道:好吧,将你今日得胜之招使出来。

她看了思召一眼,思召会意,避了出去。

龙雀凝神握剑道:今日我与沉水对阵,破去了他一招‘点龙鳞’。

苏婉云握住袖中的雪刃:倒是与你的名字有些避讳。

杀敌锐气,反为敌所破。

龙雀眼中露出得意的神。

苏婉云看着她,雪刃如电般破空而至,点点剑光自上洒下,正是一招点龙鳞。

龙雀已有准备,银剑舞动,对准雪刃剑尖,只待两剑相抵,此招便破。

就在此时,她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能破去霜云楼主的这一招,可比连破沉水十招更为荣耀。

心念甫动,满眼剑光却突然消失,龙雀吃了一惊,苏婉云手腕一颤,雪刃已向她的脸刺了过来。

这时苏婉云胸前门户大开,可那银鞘之剑就这样生生停在她胸前一寸之处。

一点极冷的雪刃寒意,已经抵在龙雀的脸颊。

苏婉云眼中的笑意依然清淡而漂浮,洞穿人心。

她倏忽收剑,云裾罗裳轻轻摆动了一下。

连脚步也未移动分毫。

龙雀握着银剑,剑尖慢慢下垂,点到地上。

她伸手摸了摸脸颊,并无伤痕,只是冰凉一片,全无血。

你的剑与你的心尚有分歧。

苏婉云道,所以,你破不了我这招‘点龙鳞’。

龙雀怔怔:……如遇此招,楼主会如何应对?苏婉云示意她动剑,龙雀犹豫了一下,依样一招,两剑未交之时,向苏婉云脸颊刺来。

苏婉云剑不收势,直削龙雀双眼,龙雀眼前一,那一剑顿时失了气势,苏婉云侧头一避,剑尖几乎挨到了她的肌肤,但终于失之毫厘。

炕透别人,或被别人看透,不管你的剑召如何凌厉,也照样要一败涂地。

苏婉云看着龙雀,缓缓道。

龙雀有神的双目为疑惑所覆盖,浑身的锐利仿佛一下子消失殆尽。

想要超越我并非难事,但也许,要上一生的时间。

苏婉云转身望着那面遮挡住一切目光的画屏,一个人的影子出现在画屏之后,正在柳底湖上,宛然便如画中之人。

龙雀呆立原地沉思半晌,道:楼主……苏婉云打断她:其实,那一招‘点龙鳞’,你很久之前便能破解了吧?龙雀沉默。

苏婉云面对着画屏,久久望着门外等候的那个人:不必告诉我实话,我一旦听到了,就不得不惩罚你。

只是……她顿了顿,你今后不可与沉水再战。

语气微沉,龙雀已经听懂。

多谢楼主。

她低头,眼神终于完全诚恳。

龙雀走后,苏婉云慢慢走出画屏投下的阴影,苍白的脸在阳光下展露无疑。

她看着门外的石秋:若非你是试剑之人,如此窥探我霜云楼,必不轻饶。

石秋道:你自己身上旧伤未愈,何必逞强?苏婉云冷冷道:不出十日,你就要代替宫中弟子入桥,此时还有闲心来管别人?石秋一笑:若不是我做了替罪羊,只怕方才那子永远也不会去拔这头筹吧。

远远的校场中人已散尽,雪湖北岸一片静谧。

贪生怕死,本是人之常情。

苏婉云并未避讳,缓步走出霜云楼。

石秋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废了这试剑之规?苏婉云看着他,摇摇头:倘若能废,早不必等到今天。

只是你既能说出此话,又为何不逃离剑湖宫?石秋一怔,神有些萧索:我费时三年,一朝失败而归,怎还人相救之恩?你是说,卫彦之?苏婉云眉梢一动。

石秋点头,抬手示意,两人朝湖岸走去:卫庄主曾救我一命,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

他救你,未必不是为了今日之事。

苏婉云眸中浮着幽幽的冷意。

石秋沉默。

过了片刻,苏婉云又道:不仅仅为了九天玄剑。

她望着雪湖南岸的方向,就是那玄星楼中名剑与剑谱无数,也足以令人起图谋之心。

石秋道:只因我是将死之人,所以你才对我说这些?他转身望着霜云楼主。

苏婉云直言道:不错。

石秋没料到她如此干脆,倒是一时语塞。

两人站在雪湖之畔,左近山林层层向天边淡去,云影叆叇,素衣弟子侍立楼旁,极静极远。

潮湿的气息浸染脸颊,那湖心弥漫的水雾便如画中留白,令人恍然若悟。

其实,这九天玄剑是否真存于世,连我也不知道。

苏婉云轻轻仰头,这一刻,她的剑在袖中沉息。

石秋微微一笑:剑成之时,连任宫主也还未出世呢。

听他提到任奇,苏婉云眉心微动:我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先代宫主曾传下手记,其中记载九天玄剑铸造之法,除去铸剑之材外,还需天时地利,穷数代之功,才能终成此神剑。

但手记中又说,此法过于霸气,失之制衡,所以剑成之后,必遭天谴。

所噎…果然印证了此说?苏婉云深深叹息,似乎是第一次,她向阑苟言笑的脸上露出这般神:宫规传承,无可更改,但无论如何避世,如你这般来谋此剑之人,终是年年不断。

石秋不微生感慨,随即爽然道:到此地步,我也无须再作挣扎,报了庄主之恩,也算此生无憾了。

苏婉云忽然回头望着他:卫彦之是何等样人,要让你如此以命相报?石秋沉默了一会儿,道:任宫主又是何处让你不惜耗损自己命?苏婉云的眼神霍地一跳,如被利刃刺中,怒道:与此无关。

石秋望着她的怒,心中忽有所感,喟叹道:纵然与此无关,但若不这样,终我一生也无法按自己心意行事,你懂了吗?苏婉云突然怔住了。

远远的正东之相,有一叶扁舟缘着湖岸缓缓驶来,四角宫灯摇摇晃晃,如武陵游者误闯仙源。

船头一人身形纤小,正以手遮眉,向霜云楼眺望。

石秋凝望着那叶扁舟,神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