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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飞泉夜雨潇湘吟 第六章 庐边草

2025-03-30 08:45:27

几枝在白瓷净瓶中散发着鲜活的气息,冲淡了些药庐中的草药味,何少爷觉得好受了些。

他手中剥着一颗白豆蔻,左边一个筐,装着剥好的,右边一个筐,装着未剥的。

他便这么坐着,守着煎药的炉子,剥着这种难剥的东西。

药庐的主人不在,不知上哪儿东游西逛去了,他看着药庐,看着一个重伤未醒的人,走不得,也干不了什么。

何少爷中的毒已经被那个叫做沈若颜的药庐主人解了,解的方法有些蛮横,现在他的嘴被厚厚的杉缠着,话也说不了,饭也吃不得。

沈若颜说等她回来自有办法让他吃饭,何少爷只能相信她,于是巴柏替她守着药庐。

他也忘记告诉她自己不吃玉米面馒头,不吃牛肉。

说是药庐,其实只是三间瓦房,里面相通,一间堆药材,两间睡人。

沈若颜说,这是她没救成的一个大夫送给她的,虽然她一年也阑了两次,但这种时候,尚且有些用处。

那个大夫死于医治病人所沾上的西域剧毒青陀罗,解救不及。

医者不自医,从来都是这样。

她笑笑。

何少爷为了替沈若颜扛回路边捡到的那个人,把自己的青鬃马留在了那棵树边上。

不知道她会不会记得把马牵回来,八十两银子一匹的,可不容易买到。

他想她多半是不会记得的,只有给那个人开的药方她背得清清楚楚。

那个人叫叶听涛。

沈大夫先在他嘴里塞了个蜡白的药丸,又将他半边衣服大力剪开,只见他右肩自后通到前面,一片血肉模糊。

衣服已经与伤口粘连在一起,经她一撕,又有鲜血从里面涌出来。

何少爷不道:你轻些。

彼时沈若颜还没顾得上替他解毒,他的嘴还能说话。

沈大夫看也不看他:少说些话吧,毒素一激上了你的脑子,我可就救不了了。

何少爷顿时闭嘴。

沈若颜收起笑脸,吸了一口气,运指如风,连点了叶听涛缺盆、气户、神封、期门四穴,再凝神去查看他伤处经脉,所幸皮肉之伤虽重,不至于伤筋动骨。

她看着那伤口的惨状,不由轻轻摇头。

待清理完毕后取过绷带包扎,却发现他左手还紧紧握着那把剑,沈若颜掰了掰他的手指,没掰开。

她又分开对付,先去掰他的食指,只觉得那手指僵硬如铁,无论如何也是掰不动。

沈若颜叹了口气,只得先去包扎他右肩伤口。

何少爷在一旁瞧着,不敢说话。

他自然是早就注意到了这把剑的,通体碧绿,有丝丝血红渗透而出,又镶有一颗红宝石,单是剑鞘,就可看出此剑不凡。

何少爷再瞧瞧自己手中的,不过是融了几钱银子的一把寻常利剑,不觉赧然。

何翁也是爱藏剑的,只是平日藏剑的楼阁却绝不许他进去,何少爷忽然有些后悔没于临出门前去一把好剑出来。

何翁很净有用过剑了,最后一次,还是在许多年之前。

那时他没有这么胖,眼中也还有些锐利之气。

但何翁究竟不是江湖中人,与眼前这个不知因何而重伤的男子,自是不能比的。

血腥之气随着沈若颜的动作在药庐中弥漫开来,与药草的气味混合在一起。

有些微的呛鼻。

沈若颜道:你先出去吧,找些清水来。

何少爷道:我?沈若颜道:还能是他吗?何少爷哦了一声,就向外走,迈步之前,他最后瞥了一眼沈若颜,只见她低着头仔细地清除叶听涛伤口上还粘着的衣服碎片,阳光透过药庐没有贴窗纸的窗格,正洒落在她双眼之上。

何少爷不觉吃了一惊,他觉得自己是眼了,那双清水般澄澈的瞳仁竟然在光芒的照耀下,现出了一丝绝的紫。

叶听涛的脸始终苍白如纸,像死人一样。

手铳的威力非同小可,所幸他临危之时闪避了一下,未中要害。

生死边缘,常常只是这么一闪的差别。

就像沈若颜第一次捡到叶听涛时一样。

彼时是在边关漠林之中,大雪沉沉压着树枝,天地俱白。

她来到这片树林,寻找一种叫做冰麻叶的解毒草药。

雪光耀目,是容易伤人眼睛的。

沈若颜觉得自己的眼睛可能是被灼伤了,因为她在大雪之中竟然看到一片青。

有未被掩埋的枯叶零零落落出现在那片青之牛那片青就是碧海怒灵剑,叶听涛的左手紧紧握着它,就像现在一样。

他中的是江南七星塘的凤点头之毒,已经在雪地中躺了整整两天。

身上有些伤痕,但并不致命。

沈若颜没有解过这种毒,她把叶听涛的身子翻过来,矩打开药囊。

叶听涛醒来时还是在漠林,在一片白雪茫茫里。

沈若颜坐在他身边,发觉解毒成功,于是站起来准备走。

……多谢。

叶听涛沙哑的嗓柞扎着说出这句话。

沈若颜回头瞧了他一眼,就是这一眼,她和叶听涛在后来的几年仲三再四地相遇,因为一些稀奇古怪的毒物,或者什么棘手的伤势。

沈若颜是个奇怪的大夫,有些人她一句话不说便施救,有些人也一句话不说就拒之门外。

叶听涛为此和她起过许多争执,后来沈若颜慢慢的也开始救那些原本放任不管的人。

我不想重复解一种毒两次。

她曾经说。

叶听涛不解,问她为何。

我没有时间。

她又说。

叶听涛一直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就像他一直不知道沈若颜的头发为什么会隐隐现出紫,妖娆而神秘。

直到她的眼眸也开始渐渐泛紫,叶听涛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若颜,你是汁人吗?他试探地问。

我算半个……北边,瀚海中的人吧。

沈若颜回答,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无法解开的缠绕之绳,越收越紧,渐渐迫近。

终有一天,在白石镇那个阴森森的黑中,她仿佛毫不费力地解救了叶听涛的义弟,十里荷,幽幽萦绕,叶听涛数不清是第几次的相谢,亦是数不清第几次的报以一笑。

片刻后,她摔倒在自己的房门口,嘴唇颤抖,似乎被什么猛兽噬咬一般,全身抽搐着抖成一团。

她用手撑着地想爬进房间,关上房门,可是叶听涛已经从走廊的转角处拐过来。

他见到一幅紫的裙摆铺展了一半在走廊里,走上几步,看见了沈若颜。

他什么也没有说,抱起她走进房间,呯的关上了房门。

你怎么了?门闭后,他急问道。

费……费了点心神……沈若颜颤声道,老毛病了……总是这样……叶听涛一搭她腕脉,只觉她体内一股不可形容的狂躁力量正疯狂地乱窜,张牙舞爪,意吞噬一切。

他手指一颤,心中不发紧,见她眉头蹙起,口唇和脸上都有绛紫之浮现。

我能做什么?他将她放在上问。

沈若颜立刻缩成一团,说不出话来。

叶听涛无法,心知这白石镇附近没有什么大夫,只得兵行险着,先救得她命再说。

他扶起沈若颜,手掌抵住她背心大锥穴,凝了凝神,一股浑厚的内力向她心脉输送而去。

所及之处,两股力量在沈若颜体内猛烈地冲撞了一下,叶听涛怕她无法承受,便能避则避,内息绕带脉而过,行天枢、太乙、关门,曲折而至心脉,镇守其中,任那股狂躁之力于四肢百骸肆虐一番,过了一盏茶时分,终于渐渐减缓下来。

沈若颜轻轻喘气,兀自发抖,就这么靠在了叶听涛怀里。

叶听涛方才松了口气,不由得又浑身一僵。

他不敢动,任她靠着。

今天你总算救了我一次,还清了一点。

沈若颜喘息方毕,低声道。

叶听涛的手不敢碰她肩膀,只用手臂托着她:我们本是朋友。

……沈若颜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一笑,是啊,朋友互相救命,也是应该做的事。

……你……怎会如此?叶听涛问,鼻端闻到她身上清苦的草药气息。

所以我说,我是……瀚海里的人。

沈若颜苦笑道。

……怎么?叶听涛的鼻息喷吐到她的耳边,痒痒的。

他们在我身上折腾了很久,没折腾出想要的毒物来。

沈若颜的双眼现出幽深的神,却被我逃回了汁,只是……这一身剧毒是无法再清除掉了。

是阴山的那些人?叶听涛眉头一凝。

嗯。

沈若颜道,我对你说,我终是要回瀚海一趟,本已是想告诉你这些,只是你又不问我。

……我只道你不愿说。

叶听涛微微垂头。

沈若颜笑了笑:我已是将死之人,还有什没能说的。

叶听涛黯然:……真的解不了了吗?沈若颜微笑道:已有这么多人死于瀚海巫术,我不过也是其中一个罢了……只是尚存一息而已。

叶听涛不语,不知何时,双臂已经轻轻将她抱在怀里。

那是唯一的温度,如此相近,却仍是若即若离。

他们从不曾相伴而行,只是相望着彼此缠绕的命数,那片青与紫,如这凄凉小镇的偶然相逢,那般喜悦,也终究是没有流露半点。

沈姑娘?那一刻,楚玉声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不知是刚刚来到,还是已站了很久。

叶听涛一凛,沈若颜已经坐了起来,他一跃下,打开了房门。

楚姑娘。

不知怎么的,叶听涛没有去看楚玉声的双眼,难得的一瞬,他的冷漠被一种似浓似淡的情愫搅扰、散开。

……我想来问问,薛公子解毒之后,还需要什么药调理吗?楚玉声注视他的眼睛,深深藏起了右袖中的精钢匕首,过了片刻,脸上展开笑颜。

不用了,他现在只是身体较虚,休息两天便好。

沈若颜坐在上,楚玉声炕见她的脸。

多谢。

楚玉声向里一张,遇到叶听涛的身影,目光下垂,有意无意地微微闪动,向他点了点头,便往走廊里去了。

叶听涛站在门口回过身,仍旧只望见沈若颜的一片紫的裙摆,他的目光忽然有些难言的隐痛:……若颜,你好好休息,瀚海的事,先不要多想了。

沈若颜地嗯了一声,便再没有说话。

叶听涛又凝望了一会儿那片紫裙摆,轻步出房,带上了房门。

沈若颜的耳边响起那小心的关门声。

自那天以后,她的执意似乎比以往更消退了些,在汁游走了这些年,所见的也多了,有些东西在她心中慢慢改变,只是她从不在意,没有留心过。

那个在夕阳如血的傍晚,死在瀚海石窟之中的少年,在她心里成为了一道剪影,远远望去,似渺茫沙海中的一幅画卷,黑衣部族牵着相依为命的骆驼,走过荒凉而贫瘠的旅途。

沈若颜不太愿意去想这些。

黄河渡口冷风如刀,遇到那个衣着鲜亮的公子哥儿时,她其实并不想渡河,而是要拐道去北方走走。

只是一犹豫、一思量,她转身走向那条渡船。

若非如此,那个总是剑出如风、让瀚海异人闻风丧胆的叶大侠,或许就横尸荒野了。

沈若颜有些隐秘的庆幸。

药庐外,微风拂弯了青草,簌簌响动,极轻极轻的脚步移动声,混合在响动之间。

不停迫近,自逃离瀚海石窟后,未曾止歇的恐惧感。

沈若颜柔耗双目中神微凝,脸颊有些发白,但随即恢复常态。

看来,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叶听涛醒来了。

或许从来也就是这样,一等便是错身而过,再相逢时,已今夕何夕。

那种缠绕的黑衣之,如幽灵一般尾随,浸染裙衫。

离开药庐前,她只向何少爷交代了一句:把那个剥出来。

她指的是一大筐子白豆蔻。

何少爷不能说话,只能点头。

沈若颜神情有些紧张,很快消失在林立的树影之后。

屋角的炉子上不知道煎着什么东西,煎了约莫半个时辰,开始发出一种很奇异的味道,有些像樟模何少爷剥着白豆蔻,不觉打了个喷嚏。

里间之中,传来一阵响动。

何少爷扔下手中一颗没剥完的白豆蔻,掀开竹帘,跑进里屋去。

他看见一双黑曜石般凝聚着光华的眼睛,极深极冷,那是属于剑磕双眼,蕴藏着剑锋之芒。

那双眼睛微微睁着,仿佛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何少爷想问:你醒了?但一动嘴唇,立刻疼得眦牙咧嘴,差点坐倒在地上。

叶听涛的目光缓缓转向他,看了一会儿。

月的记忆渐渐回到他的脑中,右肩撕心裂肺的疼痛如钟摆一样撞击着他,一阵一阵震荡全身。

但他没有呻吟,甚至脸上的表情也只是很苍白。

这是药庐?他问,眼中有一丝迫切求答的希望。

何少爷急忙点头,为自己疼得那个狼狈样而有些惭愧。

叶听涛的神便有些放松下来,警惕之褪去,眼睛微微盍上:沈大夫呢?何少爷用手指指外面,叶听涛勉强睁眼朝外望望,没有人。

她出去了吧。

他有点失望,但无论如何,她总还是会回来的。

他从不怀疑这一点。

何少爷站在边,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叶听涛没淤与他说话,闭上眼睛。

这一次,又是沈若颜救了他,连以前的几次,似乎越来越是还不清了呢。

叶听涛嘴角微微一动。

他失血极多,疲倦得想就此一睡不醒。

但是不行。

明月之下,那个青冠男子的脸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

叶大侠,只须你一点头,咱们便前事不咎,如何?可笑……叶听涛竟然为这些宵小之辈的一句话所钳制,纵然回到易楼,也只能不提此事。

那复杂的一件交易,似乎正等待着掀起什么样的血雨腥风,关乎沉睡千年的剑芒之茫契约成立三年以来,始终在秘密的边缘徘徊,阴山一役,他所要思量的远比同行者更多。

只不过在生死一刻,谁都会认为暂且屈尊是比较明智的做法。

这是他的师父教他的,那个传给他碧海怒灵剑的人。

在这个江湖上,还有几个人会做宁死不屈的傻事?叶听涛想起薛灵舟。

这个人,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当他振臂一呼的时候,竟然会有那么多人跟从而去。

若不是为了牵制江离,伺机查探那枚腊丸的踪迹,他也不至于和易楼闹到这种地步。

江离如今已经尸骨不在,那颗腊丸自然随着他一起化为乌有,朱楼主又是否会料到这一步呢?叶听涛闭目而思,渐渐觉得有些疲累,便将那青冠男子的脸从眼前抹去。

过了片刻,他忽然又睁开眼睛,打量着何少爷:你是沈大夫的病人?何少爷点头。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他盯着何少爷。

何少爷伸出两只手,一只表示三,一只表示九。

三月初九。

还好,不过昏迷了一。

叶听涛想。

这附近,可有什么人异常失踪之事?何少爷寻思了一会儿,摇摇头。

其实他不过到这一带几天,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听闻。

只是见沈若颜这一路行来都很清闲,才猜测附近无事。

叶听涛哦了一声,便不再问。

淡淡的气加在草药气息中,有一种奇异的安宁。

他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昏昏睡去。

何少爷替他掖了掖被角,便到外间,继续剥白豆蔻去了。

他觉得大侠果然是不同凡响的,命一回来,便又开始关心起附近的百姓苍生来。

夕阳西下,月斜东山。

接着月华淡去,朝阳初升。

沈若颜去了一天一了,仍旧没有回来。

何少爷饿得肚子咕咕直叫,看叶听涛还在睡着,终于跑去附近的小村落买了些食物回来。

很不巧的,只买到玉米面馒头,还有几斤牛肉。

他想起叶听涛的问话,在村落之中比手划脚一番,询问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

村人半懂半不懂,告诉他自家的媳儿最近没出过门。

何少爷一路上狠狠心,撕开了一点嘴上的杉,发觉其实半边嘴唇根本完好,只是沈若颜故意全包了起来。

是怕他烦扰叶听涛吗?他心中不愤愤,就在路上吃起馒头来。

出乎意料的,他觉得滋味甚好。

药庐中,叶听涛坐在上,正自沉思。

他等了很久,药庐的竹帘始终静静垂着。

沈若颜没有回来,或许又救了什么人,耽搁在谁家的府上了。

她从来就是这样的,我行我素,不太管别人怎么想。

只是也难怪。

叶听涛心中一软。

但此刻,他也已不能在此继续等下去了。

他似乎有些不明原由地挂念着薛灵舟,这是在这茫茫江湖中极少遇到的事情。

仿佛还是在离开师门之前,曾与人如此心无疑虑地并肩同行。

热血沸腾这四个字并不适合叶听涛,无论如何,他与薛灵舟总是不一样的。

他没有那样一位大哥去仰仗,在搏杀之途上,从来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无可挣脱,即使是胜利,换来的不过另一场杀戮的开始。

叶听涛心中一阵触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一低头,见自己衣衫上沾满血迹,也不及去清理,便往随身包袱之中又取了一套出来,咬牙换上。

晚风送来轻微声响,也没有遗漏药庐外轻轻的碰撞声。

那是衣衫触到竹帘的声音,因步履极慢,也极轻。

许久之前正是那脚步声引了沈若颜离去,黑衣尾随,隐隐不祥。

此时,像是同行者前来窥探,幽暗的双目搜寻着碧剑刃的锋芒。

警惕之感,只须一点点的触犯便油然而生。

何少爷是不会蹑足走路的,沈若颜当然也不会。

叶听涛不动声,只是坐着,怒灵剑一直握在手中,即使是如此重伤之下,他似乎也并不惊慌。

一片黑的衣角在药庐外拂动了一下,空气凝固,连淡淡的与药草气息,都停驻在竹帘内外,不见其踪的对峙与杀意之间。

何少爷走进药庐之前,一眼瞥见附近那棵松树旁空空如也,自己寻回栓上的青鬃马不见了。

他走近一看,只见树上贴了张字条:借马一用。

叶听涛。

字写得匆忙,笔迹却仍是透出一股冷峻肃然,似是不及多言,便独行而去。

何少爷手里的半个馒头掉在地上,急忙跑回药庐里,只见叶听涛睡的那张上,只有那沾染血迹的衣裳扔在那里,人早已不知上哪儿去了。

他在那儿呆立了一会儿,将牛肉放在边的小桌上。

已无旁人的药庐,仍旧残留着那种安宁而又警惕的感觉,不过如此干净利落的语气,也只有那样的大侠才会有吧。

不知不觉,他有些喜欢起叶听涛来。

只是不知沈若颜倘若回来,看见叶听涛已经走了,又会不会怪罪于他?陆吾镇附近的空气中,有隐隐的浪潮涌动,但对于何少爷来说,他所要做的还是等沈大夫回来。

仿佛也只有他一个人,在这狂风将至的时候仍能安然而坐,去远看人间烟火几何,剑虽在旁,却静卧鞘中,无有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