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将解药交出来!放他离开!我痛苦地望向被制押住双臂的小白,黑红的毒血从他的口中不能克制地大量涌出,染红鲜血的手还紧握着剑柄。
那修长的手原本只该轻执玉笔挥毫泼墨,却因为我握上了杀人的利器,挥舞间是罪孽的鲜血。
笔梢的墨色可以洗去,那剑尖的鲜血却如何擦拭得去?这一切的起因都是我!我才是那罪恶的源头!却为何,我从不曾后悔爱上你。
我晃神的瞬间,没有看到狸猫枯萎的目光里溢满了绝望的伤痛和崩溃的疯狂。
膝盖一阵吃痛,一片刀片从甲板后方的一个侍卫手中飞出,准确地没入我的右膝,我跌坐在甲板上,却没有痛苦,因为心早已被鲜血麻痹。
霎时,混合着暴怒的杀气游走于狸猫冷眸的刀刃上,扩张的瞳孔里有罗刹的残暴,手上的龙渊剑破鞘而出——我望着小白微微一笑,他昂起头,回视我,微笑。
有灵犀的释然,我们闭上了双眼,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打更声,那么平凡而美好。
也许,这便是我最完美的落幕,与你一起死去,带着我们不被世人所容的爱情,抛开了道德和伦常,抛开了身躯和束缚,我和你,回归成最初的两缕孤魂,相互缠绕,共堕轮回。
龙渊剑破空刺来,却没有预料中的痛楚。
我睁开眼,却见剑身贴着我刺向了身后飞刀袭我的侍卫。
谁给了你胆子伤她!长剑哗然收回,侍卫应声倒地,鲜血渗出,光亮锋利的剑锋上甚至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狸猫转身,剑尖划了一圈,指向众人,伤她者死!明白?是!属下明白!众侍卫齐齐抱拳。
我苦笑,原来他还想留住我的性命,我对他来说还有存在的价值,那么——交出解药!否则——我将歃血抵住自己的脖颈,倔强地昂头,无畏地直视他。
仿若不可置信般,狸猫失措地后退了两步,踉跄蹒跚,望着我,眼里有溺水者的绝望和兵败如山的坍塌,似失去铠甲的刺猬,脆弱不堪一击,手中长剑铮然落地。
清脆的声音似摔碎的玉杯,打破了狸猫眼中赤裸的无助,转瞬染上疯狂嗜血的杀戮沸腾:你威胁我?!为了他!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哈!哈哈哈……他仰头大笑,癫狂讽刺。
我咬牙望着他,将歃血更抵入颈部的柔软,手上渐有温热,不知是划破的掌心还是割裂的动脉。
容儿!不要——船下是小白痛彻心肺的嘶喊。
狸猫睁大了眼,看着冶艳妖媚的红顺着我高昂的脖颈缓缓淌下,一阵慌乱恐惧,瞳孔痛苦地紧缩,浑身剧烈地颤抖。
快!拿解药!他转身朝身边侍卫大吼,把解药给他!那侍卫吓得赶忙摸向袖口,哆哆嗦嗦拿了解药飞身下乌篷船,将药送入小白口中。
我牢牢将歃血放在脖子上,片刻不敢松懈,直到看见小白慢慢平缓了气息,不再吐血,才松了一口气。
狸猫一闪身,我手腕一阵吃痛,手上的歃血被打飞入水,身体片刻间便落入了狸猫的钳制。
他牢牢将我压制在怀里,拇指顺着我的伤口缓缓抚摸,带着无声的冰冷,之后,他竟俯身下来将那血吮吸入口,不带温度的唇似撒盐般刺激着伤口,我一阵战栗。
再抬起头时,他的双唇艳如丹寇,绽开一笑,诡异如吸血的恶魔:你以为这辈子逃得出我的掌心?船下一阵尖锐的兵器交接声迭起,小白已挣脱束缚,再次挥舞起长剑。
如烈火燃烧的白莲,站在极致的风口,携着飞蛾扑火的绝然,身下是倒成一片的尸体和染红的江水。
小小的乌篷船似负荷不了这许许多多沉重的生命,摇摇欲坠。
逆子!还不放下兵器!一个凌厉的声音破空而来,一艘船正快速向这里驶来,将铁桶般的战船包围打开了一个缺口,船头上是脸色黑沉如子夜的爹爹和高深莫测的方师爷。
小白一愣,眼中血红的杀意却来不及褪去。
不止小白,在场所有的人都有一瞬的愣神,包括我和狸猫,谁也没有想到爹爹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