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庄重悠长的鸣号过后,十来对红衣太监骑马缓缓走来,之后闻得隐隐细乐之声。
一对对龙旌凤旗,雉羽夔头,销金提炉熏着御香,然后两柄龙凤黄金伞过来,又有值事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
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一顶金顶九龙九凤銮。
里面坐的估计就是西陇国的皇帝和皇后了,只是锦帘幕重根本看不见里面是什么光景。
四下围观的百姓们也是探长了脖子想一睹圣颜。
身旁的花翡嘟嘟囔囔:都是些凡人,有甚好瞧的。
桂圆徒儿,我们走吧。
说完就要结账。
我拉住他:现下街道都被围了起来,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不如看看热闹。
我们这里离那城楼上的圣坛也不远,倒白捡了个观景的好位置。
再说刚才听说那皇帝专宠皇后,这皇后想来定是个了不得的大美人,你就不想看看?花翡没有平时一听美女就开始两眼放光的花花公子样儿,倒像浑身长了跳蚤一样坐立难安,不停地劝我上路。
我不睬他,让他自己一个人在一边蹦跶。
那龙凤金銮被抬上了城楼,皇后先在宫女的搀扶下出了金銮,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那回身举步、凤钗轻摇的身姿仍是若轻云出岫让人心里一阵惊艳。
由于隔着些距离且无火光,她的面貌看不清晰,但我想定是一副倾国倾城的容颜。
接下来,两个太监躬身探入金銮中要扶出的肯定就是西陇国的皇帝了。
我正瞪大眼睛好奇地想看看这西陇国皇帝长得是圆是扁的时候,花翡一把将我的头扳了过来对着他的脸:乖徒儿,那皇帝有甚好看。
你还是看看你俊逸无双、风流倜傥的神仙师父吧。
哪来这许多废话,我不耐烦地拨开他的手,转过头。
吱!榆柳之火引燃了圣坛,腾空而起的火焰照亮了西陇的一方夜空,也映红了圣坛后手持榆柳、流风回雪的天人之颜。
有一种回忆,永远含苞待放地美;有一种岁月,年轮一样茶色蔓延;有一种容颜,停驻心底鲜明如斯;有一种人,万人万年中,只须一眼,便知是他。
一直以为他是一首纯净忧郁的散文诗,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却原来龙袍圣火丽人环绕中,他是这样一首华丽而残酷的乐章。
他还活着。
这便是最好的,不是吗?我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灯火相传,一盏一盏相继在身后点亮。
我走在光影摇晃的街道,浑浑噩噩,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走向何方,只有身后花翡絮絮叨叨的如影随形让我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一缕漂泊无依的孤魂。
眼角一片明黄的色彩刺激了我的视觉,抬头细看,竟是一纸皇榜。
西陇国北部四座城池遭蝗灾,去年一年颗粒无收,而西陇国国库存粮只能支撑此四城勉强度过今年粮荒,于是张贴皇榜召国人有粮捐粮有钱捐钱有计献计。
等我反应过来时,皇榜已经被我不知何时揭了下来拿在手上,旁边守皇榜的侍卫立刻上来询问我要捐钱还是捐粮。
我拦住想要拉着我抹脚开溜的花翡,朝侍卫一抱拳。
鄙人无粮也无银。
侍卫脸色一变,我继续说道,不过有一计策可助缓过此劫而已。
那侍卫脸色又瞬间阴转晴:敢问这位公子有何妙计?鄙人之计虽粗浅,却也不是可随意与人说道的。
哦,不知公子有何条件?且说无妨。
身后冒出一个声音。
李大人!侍卫们立刻向身后抱拳行礼。
回身一看,一个清瘦的中年人身着紫色官袍严肃地看向我,应是负责此事的官员了。
若圣上亲自面见草民,草民定当将计策倾囊相授。
我要见他!这是心里现在唯一的想法。
大胆!侍卫虎着脸怒斥。
慢。
那李大人伸手拦住侍卫,这位公子何故非要面圣才肯说出计策?说与本官听也是一样的。
哈哈,若圣上不肯亲自见草民,足见对此事重视程度不过尔耳,若是不足挂齿的小事又如何值得草民锦囊献计?我嗤笑,一个可以解救四城百姓于水火的献计之人难道还不能让皇上亲自接见,这皇帝不做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