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我狠狠咬破了自己的口腔内壁,用唇舌将腥甜的血液深深送入他的嘴里。
出人意料的是,当那冰冷的嘴唇离开我时,除了我自己缺氧得快要窒息,那妖孽却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
但是,明明刚才我的一滴血就毒死了一潭的鱼,如此剧毒用在他身上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所以我说,女人还是不长脑子的好。
看看,弄伤了你,让我多心疼啊。
子夏飘雪抹了抹唇角的猩红,讥诮似霜寒。
肇黎茂和花翡在哪里?哈哈!他翻转手背,石壁上流淌的清泉就这么隔空被他用内力引过一捧来,他掬着水净了净手,看来美人很是瞧得起我,不把他们捉来就太让美人失望了。
若不是我们的小紫苑溜出宫去意外碰见生父,我竟还不知那香泽皇帝微服私访至西陇,如此机会又怎能错过。
昨夜本是要擒了他来,不想五毒教众竟都在。
不过,老天待我不薄,送了个意外复生的薄荷美人予我……网张好了,还怕鱼儿溜了不成?如此看来,花翡和狸猫现在并没有落入他的手中。
而当日围攻狸猫的定是子夏飘雪的人,狸猫昏迷时口中的孩子就是紫苑了。
你若想用我和紫苑威胁肇黎茂,恐怕就打错算盘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他能力排万难登帝称王,江山与女人,孰轻孰重,怎会分不清楚?美人可以再娶,儿子可以再生,你想让他为了我们区区母子二人就割地让国……未免太天真了!狸猫又不是软脚虾任人摆布的,何况,我连紫苑都生了出来,可见说中了那个什么破血菊就会断子绝孙的话也不是百分百准确的,而且有花翡在还怕有解不了的毒吗?狸猫以后肯定还是会有子嗣的。
啧啧,真是不讨人喜欢的美人啊。
他摸了摸我的脸颊,我狠狠侧到一边,厌恶这水蛇般的触碰,如你所愿,我自然不会如此天真。
他慵懒地笑着,站起了身子。
别忘了我们的小紫苑还在月华殿里睡着,美人最好乖乖地待着。
拂袖临去前,留下一句话。
无非想用孩子威胁我好好配合,怕我搞自杀什么的。
我至于糊涂至此吗?但是,我实在很讨厌妖孽那句我们的紫苑,让人想冲过去打他一拳。
不过,他抓我和紫苑,如果不是为了威胁狸猫,那又要做什么呢?浑浑噩噩,也不知在这怪异的石室中待了几日,这里的照明全依赖悬挂在顶上四角的四颗硕大的夜明珠,根本看不见外界的阳光。
如果按一日三餐的标准算的话,我估摸着从我醒后大概过了六天。
这几天里,子夏飘雪倒是再没露过面,而紫苑也再没见到。
我总是不能克制地会挂念他,不知他餐餐是否吃饱,夜夜是否睡熟,日日是否穿暖,有没有被那妖孽打骂。
几天了,我除了从那侍卫口中问出他的名字叫穆凌,其余一个字也撬不出来,连右手的腕骨也不肯帮我接起来,不愧是妖孽的忠实走狗。
每日一放下饭后便闪电般消失。
据说,当年纳粹法西斯曾发明过一种精致而恶毒的酷刑——把一个人完全孤立起来。
不采用任何肉体的酷刑,而是将人安置在完完全全的虚无之中,因为大家都知道,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像虚无那样对人的心灵产生这样一种压力。
彻底的隔绝,彻底的真空。
当我连石室中每朵睡莲有几片花瓣都谙熟于心的时候,我想,我正在接受的就是这种酷刑。
再下去,我怕我会疯掉。
我要出去!我将放满饭菜的托盘往水里一推,朝石壁处大喊。
我相信那石壁外肯定有不止一个人守着我这个要犯。
果然,不过一会儿工夫,石室门便打开了,进来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对我恭敬地作揖行礼:陛下请云姑娘同去沁雪殿用膳,姑娘请随我走。
她提着一盏幽暗的绢灯在前面引路,整个甬道黑漆漆的,除了脚下的一点光,和两边不时好似有水浪拍打的声响外,什么都看不清晰。
那宫女始终保持低头姿势,目不斜视,我发现那妖孽调教人果然很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