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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2025-03-30 08:45:30

初秋时节,我上书给崤儿请旨北上,批准之后,以特使身份再次踏上了旧日阑国的土地。

天高云淡,望着翩翩飞舞即将南去的大雁,大气苍茫的西北风光,冲淡了一路的郁闷和烦躁。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永毅和其它护卫忙拔剑警戒,蓦然一杆猩红的大旗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旗下的一群人身着黑甲,肩披红色的斗篷,我的眼睛不禁湿润起来,久违了,我的伙伴。

领队的真是擎心,魁梧的擎心在重甲的承托下变得更加轩昂,他利落地跳下马背,大步向我走来,拱手行礼,禧国骁勇将军擎心奉本国司徒大人的指令特前来迎接卫国特使,我忙回礼,有劳擎将军专程迎接,卫国特使朱碧这厢有礼了,还望擎将军代本使向燕大人转达谢意。

擎心听到我的声音后怔了一下,旋即又说,听说特使与贵国铭侯爷交情甚笃,不知侯爷现下可好?,上次在阑阳见面时,我们之间并未通话,所以擎心没有识破我的真实身份。

如同将军最爱的歌中所唱的一样,还望擎将军保密。

我轻声说完,笑着翻上马背,我不想隐瞒擎心,毕竟在一起有好几年,彼此太过熟悉。

擎心还愣在原地,脸色不停地风云变幻,我拍拍他的肩膀,久闻将军乃整整铁骨英雄好汉,本使深感佩服,如有何不妥之处,还望将军原谅,将军可否引领本使驰马欣赏西北秋景?擎心深深望着我,红着眼圈,大声说道,恭敬不如从命,跳上骏马,特使请,我们同时大笑策马扬鞭,在飞扬的尘土中,陪着擎心一起唱起‘男儿自强’。

擎心耿直爽朗,不同于连心的机智灵活,也不同于铭心事事埋藏于心的冷静缜密,有他相陪,心里沉重的枷锁渐渐卸下,血管中流淌的属于阑国基因的血性慢慢苏醒,脚踏一阵风肩扛一条龙的豪迈激情从新燃烧起来。

禧国士兵善于平原作战,而夏国却是崇山峻岭的高原,我针对此处,提出加大士兵的腿部力量和心肺机能的训练,不局限于原地操练,提倡越野长跑,负重拉练,为提高斗志,各个分队互相比赛,同时还把以前时空的军歌改改词让擎心他们传唱出去,一时间整个军营也变得热腾起来,满处可见响亮的口号,嘹亮的歌声,抖擞的精神,高昂的士气。

这一系列的改革,尽管是通过擎心实施,但我的名声还是渐渐传到士兵中,成为谈论的话题。

一个月后,我正躺在一个草垛上享受午后秋日的阳光,觑着眼望着飘飞着的淡淡白云,盘算战争何时开始,就听见几个浑厚的声音响起,那个镇日跟在将军身后的卫国特使是干什么的?瘦瘦弱弱,还在将军面前指手画脚,那个面具人听说是卫国大王的宠臣,也是铭侯爷的至交,铭侯爷你知道吗,就是以前悦来居的大总管,是咱将军的兄弟,什么至交,听说是铭侯爷的小厮,据说是长得太丑,怕吓着卫王才镇日带着面具,看来那个铭侯爷真有点本事,肯定是铭侯爷派那个家伙来帮咱将军操练队伍的,要说谁厉害,我看还得是以前那个三公主,就连连都统以前也是那公主的护卫,那些红日光的老人现在提起那个人,还佩服得眼泪连连的,切,这还用说,那样的人也不是咱能谈论的起的,胖子,明天你们队要和老鼠那队比赛,能赢吗?就凭老鼠队里的那些人,拉到吧喂,你们说,那面具人整天把咱们操得死去活来的,要不要把他们那几个卫人也拉来比比,好主意,走,去鼓动鼓动萧统领听着远去的声音,不由笑了起来,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徒弟打起师傅来了,这个世界谁怕谁,真是期待明天的到来。

还没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擎心来到我的房间,递给我一份急件,说,宫里有变,恐要开战了,我打开信纸,是燕陵的亲笔,信中说,夏国为缓解灾情,转移矛盾,王后在夏国的授意下,想毒害大王,引发禧国混乱,乘收渔翁之利。

王后阴谋失败,革去后位,圈禁冷宫,现已服毒自尽,大王幸得无碍等等。

看罢,我对擎心说,将军又到征战沙场的日子了,好好准备吧。

送走擎心,手捧清茶,在袅袅水雾中,那个清秀淡雅的女子浮现在我的眼前,先前是无望冰冷的婚姻,现在又是残酷政治的牺牲品,同样身为公主我,怎能不为伊人感叹唏嘘呢,竟不由得想起黛玉的葬花词中的两句,‘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真不知我的命运又将如何。

五天后,禧国对夏国正式宣战,我随同擎心向前线开拔。

这次对夏国的战争分三条线进行,擎心率领三十万大军从禧国占领的阑国地盘向夏国占领的地盘推进,铭心十万大军从岄州出兵与擎心对其包夹,切断国内的补给,阻击援军。

另外的四十万大军由大将军容山亲率同卫国十万大军一同出兵从东面攻打夏国。

夏国为了巩固阑国领地的控制,派了二十万占全国兵力的三分之一驻扎当地。

由于这部分是低矮丘陵地区,面对擎心三十万强兵利器大军,且又不在本土,心虚力怯,而铭心所率的岄军又有切短后方之势,很快溃不成军,夏国在铭心还未形成合围,便命大军回撤本土,边战边撤中,也损失了近一半的兵力。

半月之后,我们与铭心的队伍汇合,开始同东面部队对夏国合围进攻。

快近深秋,在一片金黄混着暗红的山野包裹下,我骑马随着擎心的部队缓缓向榕城开进,一个原阑国和夏国的边界山城,铭心的部队已在城中迎候。

想到马上要与铭心见面,少了往日的雀跃,多了几分沉重,人在感情上总是这样,越是真心喜爱,越是百般苛责,一旦有了心蒂,再深挚的感情,再坚厚的情谊,就会脆弱得如同多米诺骨牌轻轻一碰即倒塌一片。

擎心看着我沉默不语,大笑起来,常听人说,近乡情怯,朱大人这是为何情怯呀?, 我也哈哈大笑,众人都说骁勇将军豪爽粗狂,今日却为何如此敏感细致?,擎心听言,憨厚说道,刚探子来报,铭侯爷已打马过来相迎,应该快到了。

我抬眼望去,果然远处荒野撩起一股尘烟,片刻过后,铭心带着一小队人马来到队前,擎心拨马相迎,两人隔马抱头相拥在一起,分别两年多的生死弟兄,如今各自统领一方,再次相见,自是感慨万千。

待到两个人红着眼圈分开,铭心向我望来,面色平静,眼中却溢满了思念关切,我拍马迎上前行礼,朱碧见过侯爷,少卿不必多礼,这一路可好,铭心打量着我温和地问道,多谢侯爷的挂念,承蒙骁勇将军照顾,一路甚好,我客气地答道,朱大人就是爱自谦,这一路仰仗朱大人妙计破敌,还亲自上阵厮杀,擎某惭愧不已,哪还谈得上照顾,擎心大声说道,天色不早了,还是先赶去榕城,两位大人再好好叙旧可好。

说完,我行礼打马离去。

晚上的接风酒宴上,岄州将领多是旧识,在一片喝喝闹闹之中避去同铭心的私下接触,宴罢回到住处,永毅打来热水,添壶热茶,我挥手让他下去休息。

我清洗沐浴完毕,端着茶杯,来到院中,肃杀的秋风吹动着头上的树叶簌簌作响,时不时卷带些漂荡落下,古人举杯望月,多是思念故乡和亲人,而我却不知该思念何物。

铭心从黑暗中走了过来,轻轻抱起我往屋内走去,低沉湿热的气息吹拂在我的脸颊,湿着头发,还在外面吹凉风,心儿,为什么总想让人担心呢?铭心,你真的担心我吗?,我侧着头,没去看铭心,心儿,你说呢,铭心抱着我坐在椅子上,低头吻着我的发丝,我闭着眼睛,沉默不语,其实是想说不敢说,想问不敢问,答案未必是真,结果未必想要。

心儿,怎么了?心儿,没什么,铭心,我好累,太累了,心儿总爱逞强,这行军打仗本是男儿的事,不然,让永毅送你回平都好好休息一阵,夏国现在已不足为虑,人数我们占优,武器我们占优,粮草补给还是我们占优,心儿大可放心回去。

等此仗结束之后,我就回来娶我的心儿可好?,铭心沉沉柔柔地在我耳边厮磨低诉,铭心的声音总能治愈我的心伤,刺痛的神经也如同打了麻药,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也好,先回平都,不用日日看着铭心,心生折磨,等一切尘埃落定,事情自会水落石出。

第二日,我向擎心辞行,大概铭心已向他说明,只是闷声说了许多路上小心之类的告别话语。

其实我也不愿与擎心分别,那种类似哥们的情谊是我目前最渴求的。

骑在马上,接过擎心递来的上马酒,我豪气地喝完,将碗摔得粉碎,拱手带着永毅逃兵似的离开了我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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