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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2025-03-30 08:45:30

一夜在即将出宫的兴奋和对世翔难言的感触中辗转,第二日难得卯时就醒来了。

碧荷拿着一套白衣配着淡紫色褂子男装进来,太子已经在厅里候着呢,我赶紧起床,收拾妥当后,转了一个圈,笑问碧荷,碧荷姐姐,我好看吗?公主长得跟王后一个样,能不美吗。

,碧荷说着就揉揉眼睛,泛着红光的眼睛宠爱地看着我,碧荷是母后从阑国带来的贴身侍女,也是我现在最贴心的人。

我得意地打开装着我的宝贝的柜子,查看着里面的物件,现在人太小,佩剑显得夸张,我在腰上挂上玉箫,这把箫是世翔给我特制的,里面藏有暗器,往怀里揣上几瓶自己配制的迷药,再包起几件名贵饰品带上,自认风度翩翩跨出房门来到大厅。

世翔身着深紫色长袍,领口袖口滚了银丝花边,腰系亮银滚边腰带,承得人如玉雕般,又有股绝然霸气,让人难以靠近。

看到我来,世翔又变成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大概首次看我穿男装,失笑道,挺可爱的,什么可爱,我这叫翩翩浊世佳公子。

我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插下巴,扭腰摆了一个pose。

好,你以后出门就称贾公子吧。

是佳话的佳,我嘟哝跟着世翔到便厅用早膳。

及至东翠宫门口,看见外面站着两个华服公子,是世翔的陪读,也是他现在的左膀右臂。

因为我从来都不参合世翔的事务,他们只是远远见过几回。

着青衫,叫容烨,字飞扬,是安国侯容山的小儿子,排行老六,现年十七,硬朗俊气,浓眉大眼,鼻直口方,性情豪爽。

着白衫的,叫燕陵,字字长是太师燕然的长孙,现年十八,据说是禧国待嫁女的偶像,白瓷般的脸庞,精致如人偶的五官,扇不离手,风流雅致。

容烨和燕陵躬身要向我行礼,在外就免礼了,翔哥哥说了,到了宫外就称我贾公子。

容烨爽快地拍拍我的肩,无视世翔怒气,贾小弟,哥哥我可是沾你的光,难得轻松一天。

燕陵用扇子敲敲容烨,飞扬,不要太粗鲁,眯着桃花眼重新向我拱手,字长见过贾公子,能与贾公子携手同游,真乃三生有幸。

真是一个乱爱放电的家伙。

幸会,幸会,我也拱手回礼,做戏要做足。

远处翔风,翔云,还有铭心穿着便装牵着几匹马过来,我心花怒放,刚想有所动作,脑袋又挨了一记响指,声音冷冷,心儿的腿能踩着马镫吗?还是屈尊跟本太子同乘一骑吧。

我被世翔拎到马上,出得宫门,我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轻轻地呼出。

十年了,对于一个曾经自由生活了二十一年的人,类似囚居的生活,会是怎样的折磨,不幸中的万幸还有世翔的陪伴,还有身边爱护我的人。

背靠着世翔温暖的胸前,惊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习惯依赖着世翔。

父王身体不好,很多事都交给世翔处理,不管多繁忙,只要不外出办差,他一定同我一起用晚膳,再陪我下下棋,聊聊天,练练武功,然后我看闲书,他看奏章,看着我休息再离去。

忘记其实他比我小十五岁,忘记其实这个世界更复杂、更危险,多国相互倾扎,时有摩擦,为了禧国,我的两个姐姐都已远嫁他国,出嫁时都只十二岁。

国内没有健全的法制,没有人才培养机制,王亲贵族骄横跋扈,朝廷命官结党营私,世翔要在这样的环境中立足,掌管国家不知有多艰难。

而我总害怕自己成为牺牲品,把自己当做弱者,无止尽要求世翔的保护和关爱,从未想过帮助他,我现在是在重新享受无虑的童年,可世翔却在透支着整个生命,于心何忍。

摸摸怀里的玉饰,是我准备拿来换成金银,想悄悄地积攒起家当,买些铺子、田产,如果以后不是我想要的婚姻,就诈死,离开王宫,过我的逍遥日子。

从来都是以理智自居的我,头次陷入茫然。

世翔带着我慢慢骑着马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叫卖的小贩,步履匆忙的行客,逛街的游人,朴实、简单、充满生命的活力。

想要买什么?没,只是有些感慨以后翔哥哥会是这些人、这片土地的统治者。

我侧过身,注视着世翔在外惯有的锐利、微眯的眼睛,心儿不想成为翔哥哥的负担世翔抿紧薄唇,单手把我紧紧圈入怀中,回答我的只是他有力的心跳。

春风熏得游人醉,不愧是诗中名句。

清风阵阵,马蹄声声,我渐渐地睡着了。

到了目的地才被世翔唤醒,抬眼望去,四周山峰连连,眼前一弯溪水淙淙而流,清澈见低,时可见游鱼,桃花夹岸,附近芳草遍地,林木葱茏。

前面有撑竹筏的,翔云、翔风你们牵马先去连云寺,在老地方汇合。

站在竹筏上,望着层峦叠嶂山峰下,绕着片片晕红,点缀得青山益发明媚,眼前的清流上面漂浮着花瓣,好一弯迷惑人心的桃花水。

容烨早已躺在竹筏上,燕陵抽出一管玉笛,悠扬地吹奏起来,我坐在后面脱下鞋袜,撩开袍脚,卷起裤腿,把脚伸进水中,清冷、舒透,脚上的银铃随着踢打水面声声作响。

世翔坐在我旁边,面带不悦,我靠到他身上,用撒娇的口吻说道,翔哥哥,出来玩,就要玩得开心、尽兴,不是吗?开看好多鱼,我们抓几条等会烤着吃。

听到我的话,世翔还没有表示,容烨到跳起来,好啊,贾小弟的主意真不错。

待我们到了连云寺的山脚下,上得岸来,船夫送给我们的鱼篓里的鱼已装得满满的,有高手同行真是美事一桩。

想刚才铭心、容烨在水筏之间腾挪,身法奇妙,剑法精湛,赏心悦目呀。

在岸边寻得一块平地,铭心熟练的用匕首理鱼,世翔他们负责收集树枝生火,世翔用剑削断几根稍粗的树枝,用修长如玉双手,利落地搭起烤架,而容烨则是满脸愤慨的抱着一大捆枯柴同空着手的燕陵走回来。

字长,又在欺负云扬了,世翔接过容烨手中一半的枯柴,边折断,边放入烤架下。

燕陵摇着白扇,长身玉立,春衫轻摆,笑颜灿烂无邪,人比花娇,是云扬怜惜我纤纤弱质,不堪劳乏,字长感激都来不及,怎敢相欺,然后抬头看见倚在桃树枝头的我,贤弟,提议烤鱼的是你,怎么不去帮帮你的翔哥哥,惹你翔哥哥生气。

这狐狸倒把战火烧到我这里来了。

我没理他,旋身飞到世翔身边,拿出怀里的丝巾擦擦世翔脸上细汗,我只要负责把翔哥哥烤好的鱼吃掉就行了,是不是?世翔微红着脸,宠溺地看着我,等会可要多吃点。

在燕陵和容烨两个互相耍宝打闹下,吃完烤鱼,施展轻功,来到连云寺的后山。

山顶崖边有一座凉亭,蔚蓝的天空云舒云卷,向下望去,那条溪流象玉带一样萦绕其中,边上的粉红层层晕染开来,伴随着阵阵山风,松波滔滔,飞鸟展翅,鸣声不绝。

世翔立身亭中,极目远眺,临风而立,束发丝带随风轻扬,衣袂翻飞,如仙子般似要乘风而去。

容烨、燕陵分立两旁,都是少年英豪,人间翘楚。

如此风流人物,此时心中可是在指点江山,兼济天下。

记得古人云:食衣住医药,人间大事不过此四者。

此四者不能求得,是为贫;四者不缺,即为富。

更求四者之外,即为骄。

我原只不过是一介平凡女子,不敢求多,可是又怎能舍弃自己的亲人,看着世翔栉风沐雨,而我却在一旁独善其身,离奇的经历让我掌握了更先进的思想与技术,为什么不能用这些来帮助世翔,减轻压在尚显稚嫩的肩上的重担呢。

定下心意,霎时轻松,如斯美景,激情顿生,我跳上亭边的一块巨石,解下玉箫,吹起《绿野仙踪》里的Over the RainbowIf happy little blue birds fly beyond the rainbowWhy, oh why can\'t I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way up highThere\'s a land that I heard of once in a lullaby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skies are blueAnd the dreams that you dare to dream really do come trueSomeday I wish upon a starAnd wake up where the clouds are far behind meWhere troubles smelled like lemon dropsWay above the chimney topsThat\'s where you\'ll find me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blue birds flyBirds fly over the rainbowWhy then, oh why can\'t I?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blue birds flyBirds fly over the rainbowWhy then, oh why can\'t I?If happy little blue birds fly beyond the rainbowWhy, oh why can\'t I?站巨石上,任风飞扬起发丝,搅卷起衣袖。

宁静,自由,平凡的世外桃源本是我所欲,每次以为即将唾手可得,却生生的要背道而行,梦幻、优美,充满希望的曲调被我吹得无比惆怅。

既然决定跃入红尘,就需拿出全部的勇气和力量,开弓没有回头箭,让这首以前小时最喜欢的曲子告别我曾经的梦想吧,将所有失落之气随着箫声尽泻而出,久久地徜徉在山谷中。

一抹身影靠过来,扭头撞见的是写满焦虑的瞳眸,为什么总惹世翔担心,我挂好玉箫,嫣然一笑,翔哥哥,心儿吹得好听吗?世翔一把抱住我,心儿,我的心儿,真怕你就那样飞走了,真怕留不住你啊。

我抱着世翔的腰,心儿那里也不去,会一直陪着翔哥哥,一直陪着。

回转身来,多了四个人,翔云、翔风,一位年约三十几岁的蓝衫男子,清逸中带着浓浓的书卷气,一位五十多岁身披袈裟的和尚,面目庄严慈祥,俨然是位得道的高僧。

心儿,这位是我的授业恩师连少傅,这位是连云寺的方丈圆音法师这是舍妹仪心我向两人行礼,久仰连大人才名,今日得以一见,真是荣幸之至。

小女子还要向方丈赔礼了,扰了佛门清静,罪过。

公主多礼了,刚听闻公主所奏真乃天籁之音,如此年纪就能有此成就,连某不敢望背。

小施主客气了,由音知意,颇有收获,施主乃一人间奇人,能在此遇上,同是老衲的荣幸。

佛经中有好几部首句都是如是我闻,讲究听闻,‘以音声做佛事’,能得大师如此缪赞,仪心惭愧施主也精通佛理?佛法无边,怎敢说精通二字。

施主颇有慧根,为何还放不下?放下须舍得,‘迷时三界有,悟后十万空’,身在尘世,就算悟得‘无’和‘空’,做起来也是有许多无奈。

圆音黯然叹口气,我受不住他悲天悯人的样子,我佛慈悲,佛祖不也讲把握现时吗,人生只在呼吸间,现在的我是无法放下了。

连溪之对圆音说,时也,势也。

命中注定,顺势而为吧。

世翔他们出来许久,可否一起讨杯茶喝。

请,圆音恢复成面色无波的高人之境。

我到心下惶然,象圆音这样的高僧怎会如此表情,不见不闻才应是他的本相呀,为何单单要劝我脱离红尘,连溪之也是一副高深的模样,难道他们知道我的离奇之事,即使知道,也大可不必如此。

世翔牵起我的手,心儿,走吧。

容烨说着,什么空啊,无的,和尚的话就是绉人,贾小弟,你可不要听老和尚的话,入了空门,就没有烤鱼吃了,燕陵用扇子敲了一下容烨的脑袋,容烨摸头跳起脚来要打回去,干嘛打我?这就是告诉你,什么是空,真是没悟性,待会方丈的茶你就不要喝了,喝了也是白喝,燕陵笑着躲开。

燕大哥说的没错,如果悟得‘空’,他打你,你是不会还手的,被两个活宝一逗,忘记刚才的疑惑,我哈哈乱没形象地大笑说道,世翔揉揉我的头,也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因连溪之是坐车而来,下山后即与我们分道而行,道别时,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和世翔一眼后,隐含不愉之色摆手离开。

在马上我问世翔,翔哥哥,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心儿放心,哥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心儿的,夕阳余辉印在世翔的脸上、身上,恍如山岳般坚实,有这样的世翔在身边,还有何事能让我惧怕和担心的呢?一股前所未有的心安充斥我得全身,我放下疑虑依偎在他的胸前,心儿再次随着蹄声和风声飞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