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太阳光始终炙烤着山谷。
西穆无法看到。
但是他的父母脑海里的生动图象足以证明这自昼烈火是怎么一回事。
光线射进来象水银一样,炙烤着洞穴,但没有照射得很深。
它把洞穴照亮了,里面又温暖又舒服。
西穆尽量想使他父母保持年轻。
但是不管他心中和想象中怎么努力,他们在他面前已经变得侵尸一样。
他的父亲越来越老。
西穆不禁恐惧地想,我很快也就要变成这样了。
西穆不断地成长着。
他感觉到体内的消化运动。
他不断地给喂着吃的。
不断地吞着、咽着。
他开始找到了语言来形容他看到的各种景象和事情。
其中之一就是爱。
这不是个抽象的概念,而是一个过程,一下喘息,一种晨间空气的香味,一阵心跳,搂抱他的胳膊,他的母亲俯视的脸。
他看到了这些过程,于是他在俯视的脸的背后开始寻找,在她的脑海中找到了可以马上使用的一个字儿。
他的嗓门开始要说话。
生命在推着他,赶着他奔向湮灭。
他感觉到指甲在长,细胞在调整,头发在繁密,筋骨在发展,脑部柔软的灰白质的皱纹在加深。
他的脑子在生下来的时候象一块冰一样光滑,纯洁无暇,但瞬息之间,好象给石块砸了一下似的,马上有了斑斑的裂痕,那是无数思想和发现所造成的蜂隙。
他的姊姊小黑同其他暖房里的孩子一样跑来跑去,不断地在吃着。
他的母亲守在他旁边哆嗦着,她没有胃口吃东西,她的合上的眼睛四周尽是皱纹。
日落了,他的父亲最后说。
白昼过去了。
光线黯淡下来,外面起了风。
他的母亲站了起来。
我要再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再看一眼……。
她呆呆地注视着,全身哆嗦。
他的父亲眼睛紧闭,他靠墙躺着。
我起不来,他语不成声。
我起不来。
小黑!母亲喊了一声,女孩子跑着过来。
给你,她把西穆递给了女儿。
把好西穆,小黑,喂他吃的,照顾好他。
她最后一次亲了一下西穆。
小黑一言不发,抱紧了西穆,她的绿色的大眼睛眼泪晶莹。
去吧,母亲说。
在日落时候带他出去。
你们去玩吧。
找吃的,一边吃,一边玩。
小黑头也不回就走了。
西穆在她的怀抱里挣扎,他的悲哀的眼睛不能置信地国过头来看一眼。
他哭了起来,嘴里说出了生下来的第句话:为什么……?他瞧见她母亲头一抬。
孩子说了话!是啊,他父亲说。
你听到了他说的是什么吗?我听到了,母亲消们地说。
西穆最后看到的他父母的活着的形象是他母亲四肢乏力,摇摇晃晃地慢慢走到她已经无声的丈夫身旁躺了下来。
这是他最后一眼看到他父母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