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5-03-30 08:58:59

卡萝兰用那把冰冰凉的黑钥匙把客厅角落那扇门锁好。

她回到厨房,爬上椅子,想把那串钥匙重新放回门框上。

试了四五次都不行,卡萝兰只好承认,她的个子就是不够高。

最后,她把钥匙放在门边一张台子上。

去买东西的妈妈还没回来。

卡萝兰走到冰箱前,从底层格子里拿出剩下的一块冻面包。

她给自己做了个吐司面包,涂上果酱和花生酱。

吃完以后,她喝了一杯水。

她等着爸爸妈妈回来。

等呀等呀,天黑了。

卡萝兰用微波炉热了一块冻披萨吃。

然后,卡萝兰看电视。

她心想,大人真是的,把所有好节目都留给自己,不让小孩子看。

电视里跑跑跳跳,吵吵闹闹,真好看。

过了一会儿,她开始打哈欠。

卡萝兰脱了衣服,刷牙,上床睡觉。

天亮以后,她走进爸爸妈妈的卧室。

床上整整齐齐的,没睡过。

到处都找不着他们。

卡萝兰的早饭吃的是罐头装的意大利细面条。

午饭吃了一大块巧克力,加上一个苹果。

苹果黄了,有点蔫,味道倒是甜甜的,不错。

下午茶是在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那儿喝的。

吃了三块饼干,喝了一杯柠檬汽水,一杯很淡的茶。

柠檬汽水真好玩,没有一点儿柠檬昧,只有蔬菜味,还有点儿药味。

卡萝兰喜欢极了。

家里要是也有柠檬汽水就好了。

你的爸爸妈妈好吗?斯平克小姐问。

不见了。

卡萝兰说,从昨天起就没见着他们。

家里只有我一个。

我猜我成了单亲——不,单子家庭了。

告诉你妈妈,说《格拉斯哥王国报》的剪报我们已经找到了。

米里亚姆上次跟她聊起的时候,她好像挺感兴趣。

她神秘失踪了。

卡萝兰说,我看,爸爸也神秘失踪了。

明天我们恐怕一整天不在家,卡罗琳宝贝儿。

福斯波尔小姐说,我们住阿普里尔的侄女家,在通布里奇。

她们给卡萝兰看一本相集,里面有许多斯平克小姐的侄女的照片。

看完之后,卡萝兰就回家了。

她打开她的存钱袋,取出钱,去了趟超市。

她买了两大瓶柠檬汽水,一块巧克力饼,一袋苹果。

回家以后,她拿这些当晚饭吃。

她漱了口,走进爸爸的书房,打开电脑,写了一篇小说。

卡萝兰的小说:从前有个女孩叫阿普里尔。

她跳了很多舞。

她跳啊跳啊后来脚都跳坏了完毕。

她把小说打印出来,关上电脑。

然后,她又在句子下面画了一个跳舞的小女孩。

她放了一浴缸水,洗了个泡泡浴。

浴液倒得太多,泡泡从浴缸里流出来,淌了一地。

她把自己擦擦干,又试着擦干地板(做得不好,反正她尽力了)。

然后,卡萝兰上床睡觉。

半夜里,卡萝兰醒了。

她走进爸爸妈妈的卧室,可床还是铺得好好的,上面一个人都没有。

夜光数字钟上是几个绿色数字:3:12。

深更半夜,又是一个人。

卡萝兰哭了起来。

除了她的哭声,空空的屋子里静悄悄的。

她爬上爸爸妈妈的大床,过了一会儿,卡萝兰睡着了。

凉冰冰的爪子拍打着她的脸,卡萝兰醒了。

她睁开眼睛。

一双大大的绿眼睛盯着她。

是那只猫。

你好,卡萝兰说,你是怎么进来的?猫不说话。

卡萝兰下了床,她穿着一件长T恤,一条睡裤。

你来是想跟我说什么话吗?猫打了个哈欠,绿眼睛亮闪闪的。

你知道我妈妈爸爸在哪儿吗?猫冲她眨了一下眼睛,眨得很慢。

意思是——‘是’,对吧?猫又眨了一下眼睛。

卡萝兰想,这肯定是个是。

你能带我去找他们吗?猫盯着她,然后,它走到过道上。

卡萝兰跟着它。

猫一直走到过道尽头,那儿挂着一面一人高的镜子。

很久以前,它本来镶在一个大衣柜柜门里面,后来才挪出来挂在墙上。

卡萝兰一家搬进来时,这面镜子已经在那儿了。

卡萝兰的妈妈常说要换一面新的,可一直没换。

卡萝兰打开过道灯。

镜子里照出她身后的过道。

这谁都想得到。

想不到的是,镜子里还有她的爸爸妈妈。

他们站在镜子中的过道里,样子孤苦伶仃的。

卡萝兰看见他们抬起手,无力地朝她慢慢挥着。

卡萝兰爸爸的另一只手搂着妈妈的肩膀。

镜子里,卡萝兰的爸爸妈妈望着她。

爸爸张开嘴,说了些什么。

可她一点也听不见。

妈妈在镜子上哈了口气,趁镜子另一面上的雾气没散,用手指写了几个字:救救我们。

虽然字是反的,但卡萝兰还是认了出来。

镜子另一面的雾慢慢淡了,不见了。

爸爸妈妈也一样。

现在,映在镜子里的只有过道、卡萝兰,还有猫。

他们上哪儿去了?卡萝兰问猫。

猫没有回答,但卡萝兰想像得出它的声音,干巴巴的,像一只死苍蝇。

这个嘛,你以为他们上哪儿去了?他们不会回来了,对不对?卡萝兰说,光靠他们自己,他们回不来。

猫眨了一下眼睛。

卡萝兰认定它的意思是对。

好吧,卡萝兰说,那么,我认为,只有一个办法。

她走进爸爸的书房,坐在他的书桌后,然后拿起电话,打开电话簿,给本地的警察局打电话。

警察局。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声音。

你好,她说,我的名字叫卡萝兰·琼斯。

小姑娘,这么晚了,你上床睡觉的时间该过了吧?警察说。

可能吧。

卡萝兰才不会被他岔过去呢,我打电话是要报案的。

你要报哪种案子?绑票,我是说绑爸爸妈妈。

我的爸爸妈妈被偷走了,有人把他们绑架到我家过道镜子后面的世界去了。

偷爸爸妈妈的人是谁?你知道吗?警察问。

卡萝兰听得出来,警察的声音笑嘻嘻的。

所以她格外努力,尽量像大人那样说话,好让警察重视她。

我认为,抓走他们的是我的另一个妈妈。

说不定她想扣住他们不放,给他们缝黑纽扣当眼睛,好把我引过去。

我也不太清楚。

哦。

落进了她那双邪恶的爪子里,对不对?他说,嗯,我倒有个主意,琼斯小姐。

知道是什么主意吗?不知道。

卡萝兰说,是什么主意?你去跟你妈妈说,让她给你做大大的一杯热巧克力,再好好抱抱你。

热巧克力加抱抱,治噩梦百发百中。

如果她让你走开,别这么晚打扰她睡觉,你就告诉她,这是警察说的。

他用一种很庄重的声音安慰她。

可卡萝兰不觉得安慰。

看到她的时候,卡萝兰说,我一定告诉她。

她放下电话。

卡萝兰打电话的时候,那只黑猫一直蹲在地板上舔毛。

这时,它站起来,领着她走进过道。

卡萝兰回到自己的房间,穿上她的蓝色睡袍,蹬上拖鞋。

来到厨房后,她从柜子里找出一枝手电筒,可惜电池老早以前就用光了,只有一点点最淡的黄光。

她放下手电筒,重新翻腾,找到一盒应急备用的白蜡烛。

她拿出一根,插在蜡烛架上,又往每只衣袋里塞了一只苹果。

卡萝兰拿起钥匙串,从钥匙环上解下那把又旧又黑的钥匙。

她来到客厅,望着那扇门。

她觉得那扇门好像在瞪着她。

她知道这是个傻念头,但在心底里,她知道,这个傻念头是真的。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在牛仔裤口袋里一阵乱翻。

她找到了中间带洞眼的小石头,把它放进睡袍口袋。

她走进客厅。

她划了一根火柴,点着蜡烛,望着火苗摇晃了几下,变亮了。

她拿起那把黑钥匙。

钥匙握在手里,凉冰冰的。

她把钥匙插进门上的钥匙孔。

转不动。

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卡萝兰对猫说,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当时我们还住在我们的老房子里。

有一次,爸爸带我出去散步,去我们家和商店中间的那块荒地。

其实,荒地算不上散步的好地方。

到处是别人扔了不要的东西:旧锅烂碗,缺胳膊少腿的玩具娃娃,空罐子,碎瓶子。

妈妈爸爸要我保证不上那儿去探险,因为那儿的尖东西很多,怕得上破伤风什么的。

可我老是跟他们说,我想去那儿探险。

所以,有一天,爸爸穿上他那双褐色大靴子,戴上手套,也给我套上靴子、牛仔裤、厚衣服,然后去那儿走一趟。

我们肯定走了二十多分钟。

有座小山,我们下到山脚一条水沟边,里面有水。

爸爸突然向我说,‘卡萝兰——快跑,跑上山。

跑啊!’声音紧绷绷的,非常急,所以我撒腿就跑。

跑着跑着,胳膊后面扎了一下,好痛,可我还是跑。

我快跑到山头了,听见后面砰砰砰的,有人朝山头跑。

是我爸爸,跑得跟犀牛一样猛。

赶上我以后,他一把抱起我,一口气冲上山头。

然后,我们停下来,呼哧呼哧直喘。

我们朝山下那条水沟看。

空中黄乎乎的,全是大马蜂。

我们走的时候,准是踩上了哪段烂木头上的马蜂窝。

我朝山上跑的时候,爸爸留在那儿没动,挨马蜂叮,让我有逃跑的时间。

后来,他的眼镜都跑丢了。

我只在胳膊后面被叮了一下。

他被叮了三十九下,全身都是。

我们挨个儿数过,在浴室数的。

黑猫开始洗脸抹胡子,表示它不耐烦了。

卡萝兰伸手下去,摸它的后脑、脖子。

猫站起来,走了几步,走到她够不着的地方坐下,仰头望着她。

那天下午,卡萝兰说,爸爸又回到那片荒地找他的眼镜。

他说,再耽搁一天的话,他就想不起眼镜扔在什么地方了。

没过多久,他回家了,戴着眼镜。

他说,当时他站在那儿,马蜂叮他,疼极了,他看着我向上跑。

可他不害怕。

因为他知道,他得给我留出足够的逃跑时间,不然的话,马蜂叮的就是我们两个人。

卡萝兰一拧门上的钥匙。

很响的喀嚓一声,转动了。

门开了。

门后面没有砖墙,只有一片黑。

里面的过道吹来一股风,冷飕飕的。

卡萝兰没有向前走。

他说,他不是勇敢,站在那儿让马蜂叮他。

卡萝兰告诉猫,不是勇敢,因为他并不害怕。

他只能这么做。

可第二次,他去取眼镜的时候,知道有马蜂,他很害怕。

那一次才是勇敢。

她朝黑洞洞的门里迈出第一步。

一股灰尘味儿、潮湿味儿、霉味儿。

猫走在她身边。

为什么?猫说,但好像并没有多大兴趣。

因为,她说,你害怕一件事,可还是要去做,那才是勇敢。

蜡烛光把他们的影子映在墙上,奇奇怪怪的影子,摇来晃去。

她听见黑暗中有动静,就在她身边,要不就是在她身后。

她说不清。

不管是什么东西,它好像一路紧紧跟着她。

所以你才会去她的世界?猫说,因为你爸爸以前救过你?别傻了。

卡萝兰说,我去救他们,因为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

要是他们发现我不见了,他们准会做同样的事儿。

知道吗?你又开始说话了。

有这么聪明、这么智慧的一位旅伴,猫说,我真是幸运啊。

说话是讽刺的语气,可它的毛都立了起来,蓬蓬松松的大尾巴高高竖着。

卡萝兰正想说点什么,比如对不起,或者上次来的时候路好像没这么长。

就在这时,蜡烛灭了。

一下子就灭了,好像被谁用手掐灭了似的。

有声音,脚在地上蹭着走的声音。

嚓啦嚓拉,叭嗒叭嗒。

卡萝兰的心怦怦直跳。

她伸出一只手……摸到什么细细的、黏糊糊的东西,像蜘蛛网,沾在她的手上脸上。

过道尽头,电灯亮了。

在黑洞洞的过道里走了这么久,灯光刺得卡萝兰睁不开眼。

灯光映出一个女人的剪影,就在卡萝兰前头不远。

卡萝兰?亲爱的?她说。

妈妈!卡萝兰喊起来,松了一口气,向前跑过去。

亲爱的,女人说,上次你干吗离开这儿呀?卡萝兰已经跑近了,收不住脚,感到另一个妈妈冰冷的手抓住了她。

她站在那儿,吓得动都不敢动,全身直哆嗦。

另一个妈妈紧紧搂住她。

我的爸爸妈妈在哪儿?卡萝兰问。

我们都在这儿。

她的另一个妈妈说。

声音跟她真正的妈妈像极了,简直分不出来。

我们在这儿。

我们什么都准备好了,会爱你,跟你玩,喂你吃好喝好,让你过得开开心心的。

卡萝兰使劲一挣,另一个妈妈不太情愿地放开她。

另一个爸爸一直坐在过道的一把椅子里,他站起来,笑着说:来,进厨房。

他说,我给大家做点消夜。

你准想喝点什么,热巧克力?卡萝兰走到过道尽头的镜子前。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穿睡袍拖鞋的小姑娘,一看就知道刚刚哭过,但眼睛是真正的眼睛,不是黑纽扣,手里紧紧攥着一只蜡烛架,上面插着一根快点完的蜡烛。

她望着镜子里的小姑娘,镜子里的小姑娘望着她。

我一定要勇敢,卡萝兰想。

不,我本来就勇敢。

她把蜡烛架放在地板上,转过身来。

另一个妈妈和另一个爸爸盯着她,眼睛里一股馋痨劲儿。

我不要消夜,她说,我有一个苹果。

瞧见没?她从睡袍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咬了一大口。

好大的一口,其实她这会儿并不饿。

另一个爸爸好像很失望。

另一个妈妈笑了,露出一嘴牙,每一颗牙都稍稍长了点儿。

过道的灯光照在她眼睛上,两颗黑纽扣闪闪发亮。

你们吓唬不了我。

卡萝兰说,其实他们把她吓坏了,把我的爸爸妈妈还给我。

这个世界的边边角角好像闪了一下,摇摇晃晃,有点儿模糊。

我拿你从前的爸爸妈妈干什么?要是他们离开你,卡萝兰,肯定是不喜欢你,烦了,或者累了。

可我呢,我永远不会觉得你烦,也永远不会离开你。

在这儿,跟我在一起,你永远是安全的。

另一个妈妈的黑头发好像湿漉漉的,在脑袋后面摆来摆去,很像生活在海底的动物的触须。

他们没觉得我烦。

卡萝兰说,你撒谎。

你把他们偷走了。

傻孩子,傻孩子。

你从前的爸爸妈妈好好的没事,不管他们现在在哪儿。

卡萝兰一句话都不说,瞪着另一个妈妈。

我证明给你看。

另一个妈妈说,长长的、白乎乎的指头抹过镜面。

镜面像蒙了一层雾,好像有头龙在上面喷了一口气儿似的。

接着,雾气散开了。

镜子里是白天,卡萝兰看到了过道,还能一直看下去,连家里的大门都看得清清楚楚。

大门从外面打开了,卡萝兰的爸爸妈妈走进来,手里提着旅行箱。

这个假期过得真好。

卡萝兰的爸爸说。

真好啊,再也没有卡萝兰了。

她的妈妈高高兴兴笑着说,现在,我们一直想做的事儿都可以做了,比如去国外。

从前因为有个小女儿,什么事都干不了。

还有,她爸爸说,我觉得很高兴,她的另一个妈妈会好好照顾她,比我们俩做得更好。

另一个爸爸好像很失望。

卡萝兰走到客厅角落的那扇门前,拉了一下,可门锁死了。

另一个爸爸和妈妈的卧室门也关上了。

她累坏了,但又不想在卧室睡觉。

她不想和她的另一个妈妈睡在一幢房子里。

大门没锁。

外面已经有点亮光了,卡萝兰走出门,沿着石头台阶走下去,坐在最下面一级台阶上。

真凉啊。

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一晃,在她腿上蹭了一下。

卡萝兰吓得跳起来,接着才发现是什么。

她松了口气。

噢,原来是你呀。

她对那只黑猫说。

瞧,猫说,认出我并不难嘛,对不对?就算没有名字,一样能认出我。

嗯,我想叫你的话,该怎么办?猫鼻子一皱,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叫我们猫,这个嘛,是有点麻烦。

它承认说,你还不如冲着旋风叫唤呢。

要是开饭的时候到了呢?卡萝兰说,开饭的时候总得叫你一声吧。

当然,猫说,不过,好办。

喊一声‘开饭了’就行。

懂了吧?用不着名字。

她为什么想要我?卡萝兰问猫,为什么想让我留在这儿不走?我想,她希望有一件可以爱的东西。

猫说,除了她自己以外,别的什么东西。

也可能想找点可以吃的。

像她那种东西,很难说清她想干什么。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卡萝兰问。

瞧猫的样子,它好像又准备说点刺人的话。

接着,它抹了抹胡子,说:向她挑战。

她不一定会公公平平地玩,但她那一类东西都喜欢玩游戏,喜欢挑战。

哪一类东西?卡萝兰问。

猫没有回答,只舒舒服服伸了个大懒腰,走开了。

走几步又停下来,转过头,说:我要是你的话,我就进屋去。

睡会儿觉。

今天一天长着呢。

说完,猫走了。

卡萝兰想呀想呀,觉得它说得挺有道理。

她爬起来,回到静悄悄的屋里,走过另一个妈妈和另一个爸爸的卧室……他们在里面干什么?睡觉?等待?她突然明白了:如果推开门,她准会发现里面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儿,这是一个空房间,但就在她开门的那一眨眼工夫,里面就会变出人来。

不知为什么,想明白了这一点以后,卡萝兰反而觉得有了点把握。

她走进自己那间颜色怪里怪气、绿中带红的卧室。

她关上门,又用玩具盒子把门项上。

这么一个盒子,当然谁都挡不住。

但如果有人想进来,一碰到盒子,里面的玩具就会哗啦啦直响,把她惊醒。

至少,她是这么希望的。

玩具盒里的玩具大多还在睡觉。

她搬动它们的盒子时,玩具们动弹起来,嘟嘟囔囔的,然后又接着睡觉。

卡萝兰看了看床铺底下,看有没有老鼠。

床下什么都没有。

她脱下睡袍和拖鞋,爬上床,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连想想猫说的挑战是什么意思都没来得及。

她本来打算好好想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