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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2025-03-30 08:59:21

在圣克拉拉县监狱,艾什蕾・佩特森坐在她的牢房里,由于精神受到了极大创伤,他根本不试着弄清楚自己是怎么到那儿的。

她对自己身处监狱倒非常高兴,因为这些铁栅栏会将那个正在对她干这一切的无论什么人挡在外面。

她将牢房包裹住自己,就像一条毛毯,试图抵挡正在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可怕的、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的整个人生已经成了一个尖叫着的梦魇。

艾什蕾想起一直在发生的所有那些神秘事件:有人闯入她的公寓捉弄她……去芝加哥的旅行……在她镜子上写的字……而现在,警察指控她一些她根本不知道的无以言对的事情。

有某个可怕的阴谋在针对着她,可是她一点都不知道可能会是谁在幕后主使,或者为了什么。

那天上午早些时候,一位狱警来到艾什蕾的牢房。

有探视者。

狱警将艾什蕾带到探视室,她父亲在那里等着她。

他站在那里,端详着她,他的双眼充满了悲哀。

亲爱的……我不知道说些什么。

艾什蕾小声说:我没干他们说我干的任何一件可怕的事情。

我知道你没干。

有人出了可怕的差错,不过,我们将把一切都澄清。

艾什蕾看着她父亲,弄不明白自己以前怎么会以为他是那个有罪的人呢。

……你别担心,他在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正为你找了个律师。

戴维・辛格,他是我知道的最有智慧的年轻人之一。

他将会来见你。

我要你把一切都告诉他。

艾什蕾看着她父亲,无望地说:父亲,我……我不知道告诉他什么。

我不知道在发生什么事情。

我们会弄清真相的,孩子。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谁都不能!永远!你对我太重要了。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亲爱的。

你也是我唯一的亲人。

艾什蕾轻声说。

※※※艾什蕾的父亲又呆了一个小时。

他离开之后,艾什蕾的世界缩小成她被关着的那个小牢房。

她躺在帆布床上,强迫自己不去想任何事情。

不久,这一切就会结束的,那时我会发现这只不过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她睡着了。

※※※一名狱警的声音吵醒了她。

你有个探视者。

她被带到探视室,谢尼在那儿等着她。

艾什蕾进来时,他站起身来。

艾什蕾……她的心开始怦怦直跳。

噢,谢尼!她这一生当中,见任何人都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不知怎么地,她知道他会来解救她,他会安排他们让她走。

谢尼,见到你我真是高兴!见到你我也高兴,谢尼尴尬地说。

他环顾这间死气沉沉的探视室。

我得说,也许不是时候,当我听到消息时,我……我怎么也不能相信,发生什么事了?是什么使得你这么做,艾什蕾?地的脸上慢慢地失去了血色。

是什么使得我……你认为我……不去管它,谢尼很快地说,不要再说了。

除了你的律师,你不应该跟任何人谈这个的。

艾什蕾站在那里,呆呆地瞪着他。

他相信她是有罪的。

你为什么来这里?呃,我……我真不愿意现在就这么做,可是处在……处在这种情境之中,我……公司要解聘你。

我是说……很自然地,我们不能跟诸如此类的事情有任何牵连。

报纸已经提到你为环球电脑图像公司工作,这已经够糟糕的了。

你能理解,是不是?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个人恩怨。

※※※在开车前往圣何塞的路上,戴维・辛格打定了主意将跟艾什蕾・佩特森说些什么。

他会尽可能地从她那里问出个究竟,然后将这些信息转达给杰丝・奎勒,全国最好的罪犯辩护律师之一。

如果有谁能帮艾什蕾,那个人就是杰丝。

※※※戴维被领进治安官道林的办公室。

他将自己的名片递给治安官。

我是名律师。

我来这里见见艾什蕾・佩特森。

她在等你。

戴维惊讶地看着他。

是吗?是啊。

治安官道林转身对一位副官点头示意。

那名副官对戴维说:这边请。

他领戴维进了探视室,几分钟之后,艾什蕾被从她的牢房带了进来。

艾什蕾・佩特森的变化使戴维感到非常惊讶。

几年前他曾见过她一次,那还是他在上法学院、给她父亲开车的时候。

那时的她在戴维看来是个迷人的、聪颖的小姑娘。

现在,他发现自己看到的是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双眼充满恐惧。

她在他对面的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

你好,艾什蕾。

我是戴维・事格。

我父亲告诉过我你会来的。

她的声音在颤抖。

我来只是问几个问题。

她点了点头。

在我问之前,我想让你知道,你对我说的任何事情都是特许保密的,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但我需要知道真相。

他犹豫了一下。

他原先并不打算询问得这么深入,不过他想要尽可能地给杰丝・奎勒提供所有的信息,以便说服他接手这个案子。

你杀了那些男子吗?没有!艾仆蕾的声音很肯定,我是无辜的!戴维从他的口袋里抽出一张纸,瞥了它一眼。

你跟吉姆・克里埃利熟吗?是的。

我们……我们准备要结婚。

我并没有理由伤害他呀。

我爱他。

戴维打量了艾什蕾一会儿,然后又看了一眼那张纸:丹尼斯・蒂伯尔又怎么样呢?丹尼斯在我工作的公司里工作。

他被害那天晚上我见过他,可是我跟那事毫无关系。

我在芝加哥。

戴维在观察着艾什蕾的脸。

你得相信我。

我……我没有任何理由杀他。

戴维说:好吧。

他又扫了一眼那张纸,你跟让・克劳德・派伦特是什么关系?警察问过我有关他的事情。

我甚至都没听说过他。

我甚至都不认识这个人,我怎么可能杀了他呢?她恳求地看着戴维。

你不明白吗?他们弄错了人,他们抓错了人。

她开始哭泣,我没有杀任何人。

理查德・麦尔顿呢?我同样不知道他是准。

戴维等着艾什蕾重新控制住了自己,问道:治安副官布莱克呢?艾什蕾摇着头:那天晚上,治安副官布莱克留在我的公寓里是为了监护我,一直有人跟踪我、威胁我。

我睡在自己的卧室里,他睡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他们……他们在小巷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她的双唇在抖动,我为什么会杀他?他是在帮助我!戴维在打量着艾什蕾,有点迷惑不解。

这里有什么事大错特错了,戴维想。

或者她在说实话,或者她真是一名超级女演员。

他站起身来:我一会儿回来。

我想跟治安官淡谈。

两分钟之后,他到了治安官的办公室。

呃,你跟她淡过了?治安官道林问。

是的。

我觉得你把自己陷入困境了,治安官。

这是什么意思,律师?这意思是,你可能抓人抓得太急了点。

艾什蕾・佩特森甚至都不认识你指控她杀害的其中两个人。

治安官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她也愚弄了你,对吧?她也曾愚弄了我们。

你在说些什么?我来给你看看,先生。

他打开他桌上的一只文件夹,递给戴维几张纸。

这些是有关那五名被谋杀和阉割的男子的验尸报告、联邦调查局报告、DNA检测报告和国际刑警组织报告,每位被害人在被杀之前都跟一个女人发生了性关系,在每个凶杀现场都有阴道分泌物和指纹。

原先以为有三名不同的女子涉及此案。

不过,联邦调查局核对了所有这些物证,你猜结果是什么?那三名女子结果是同一个人,就是艾什蕾・佩特森。

她的DNA和指纹跟每一起凶杀案中遗留下来的都吻合?戴维无法相信地瞪着他:你……你能肯定吗?是的。

除非你认为国际刑警组织、联邦调查局和五位不同的验尸官联合起来捏造事实陷害你的当事人。

这都是明摆着的,先生。

她杀的其中一个是我的妹夫。

艾什蕾・佩特森将以一级谋杀的罪名受审,而且她将被判有罪。

还有什么事吗?是的。

戴维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想再去见见艾什蕾・佩特森。

他们又将她带回到探视室:当她走进来时,戴维气愤地质问:你刚才为什么对我说谎?什么?我没有对你说谎。

我是清白的。

我……他们掌握的不利于你的证据,够把你焚烧十几次。

我告诉过你,我想要真相。

艾什蕾盯了他足足有一分钟,当她开口的时候,她的语调平静:我告诉了你真相。

我没有更多的好说。

一边听她说活,戴维一边想:她真的相信她自己所说的。

我在跟一个疯子说话。

我将跟杰丝・奎勒说些什么呢?你愿意跟心理医生谈谈吗?我不――是的。

如果你要我谈的话。

我会安排的。

在回旧金山的路上,戴维想:我已实践了协议中我的许诺。

我跟她谈过了。

如果她确实认为她在说实话,那么她是疯了。

我将把她交给杰丝,他将提出当事人精神错乱的申诉,那样一来,案子也就了结了。

他满心同情斯蒂文・佩特森。

※※※在旧金山纪念医院,佩特森医生的同事们正在安慰他。

真是个耻辱,斯蒂文。

像这样的事当然不该发生在你身上……这对你肯定是个可怕的重负。

如果有什么事我能帮忙的……我不明白这些年来孩子们是怎么了。

艾什蕾一直看上去这么正常……而在每一句安慰话语的背后,是这样的想法:感谢上帝,这不是我的孩子。

戴维回到法律事务所之后,赶紧去见约瑟夫・金开得。

金开得抬起头来,说:呃,都已经过了六点钟了,戴维,不过我还是等着你。

你见过佩特森医生的女儿了?是的,我见了。

你的到律师代表她了吗?戴维犹豫了一下。

还没有,约瑟夫。

我在安排一位心理医生去看她。

明天上午我将过去再跟她谈谈。

约瑟夫・金开得困惑不解地看着戴维。

哦?老实说,你这么牵扯进去我感到很惊讶。

当我,我们不能让公司跟审理这样丑陋的事情有什么瓜葛。

我并没有真的牵扯进去,约瑟夫。

只不过我匀了她父亲一大笔人情。

我向他作了个许诺。

没有写成文字吧,对吧?没有。

这么说来,这只不过是个道德义务。

戴维打量了他片刻,欲言又止。

是的,这只不过是个道德义务。

好吧,等你把佩特森小姐这件事了结了,回头我们再谈。

对合伙人资格只字不提。

※※※当戴维那天晚上回到家时,公寓里一漆黑一片。

桑德拉?没有回答。

当戴维准备打开过道里的灯时,桑德拉突然从厨房里出来,捧着点上了蜡烛的蛋糕。

惊喜!我们要来一番庆祝……她看到了戴维脸上的神色,止住了话头,出什么事了,亲爱的?你没得到它,戴维?他们把它给了别人?不,不,他向她保证说,一切都好。

桑德拉放下蛋糕,向他靠近些,出事了?这只不过是一个……一个延迟。

你跟约瑟夫・金开得的见面不是今天吗?是的。

坐下,亲爱的。

我们得淡谈。

他们坐住沙发上,戴维说:预料不到的事情冒出来了。

斯蒂文・佩特森今天上午来见我了。

是吗?什么事?他想让我替他女儿辩护。

桑德拉惊讶地看着他。

可是,戴维……你不是……我知道。

我试图跟他说清楚这一点。

可是我曾经做过刑事律师。

可是你不再做这个了。

你告诉他你将成为你们公司的一名合伙人了吗?没有。

他坚持认为我是唯一能够为他女儿辩护的人。

当然,这毫无道理可言。

我试着提议像杰丝・奎勒那样的人,可是他甚至连听都不愿意听。

不管怎么说,他将不得不另找他人。

当然。

我答应去跟他女儿谈谈,我也做到了。

桑德拉坐靠到沙发上。

金开得先生知道这件事吗?是的。

我告诉了他。

他并不感兴趣。

他模仿起金开得的声音,‘当然,我们不能让公司跟审理这样丑陋的事情有什么瓜葛。

’佩特森医生的女儿什么样子?用医学术语来说,她是个水果蛋糕。

我不是医生,桑德拉说,那是什么意思?这意思是,她真的相信自己是清白的。

那不可能吗?库柏蒂诺的治安官给我看了有关她的档案。

她的DNA和指纹在凶杀现场到处都是。

现在你准备怎么办?我已经给劳伊斯・萨莱姆打了电话。

他是杰丝・奎勒事务所雇请的心理医生。

我准备请他检查一下艾什蕾,并将检查报告交给她父亲。

如果需要的话,佩特森医生可以再去找另一名心理医生,或者把检查报告交给无论哪位将要接手这个案子的律师。

我明白了。

桑德拉打量着她丈夫受困扰的脸色,金开得先生对合伙人资格说过什么没有,戴维?他摇了摇头。

没有。

桑德拉爽快地说:他会的。

或许明天就会说的。

※※※劳伊斯・萨莱姆医生是个高挑、瘦削的人,蓄着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式的胡子。

可能那只不过是个巧合,戴维对自己说,他当然并不是试图长得像弗洛伊德。

杰丝经常跟我谈起你,萨莱姆医生说,他非常喜欢你。

我也喜欢他,萨莱姆医生。

佩特森案听起来很有意思。

显然这是一个人格变态者干的。

你打算申辩当事人精神错乱吗?事实上,戴维告诉他,我并没接手这个案子。

在我为她请律师之前,我想对她的心理状态作一个评估。

戴维向萨莱姆医生简短通报了他所知道的事实,她宣称她是清白的,可是证据显示她犯下了那些罪行。

好吧,让我们来看一看那位女士的心理,好吗?※※※催眠疗法将在圣克拉拉监狱的一个审讯室里进行。

室内安放了一张长方形木桌子和四把木椅子。

艾什蕾由一名女看守带进房间,她脸色苍白,憔悴不堪。

我在外面等着。

女看守说着,退出房间。

戴维说:艾什蕾,这位是萨莱姆医生。

这位是艾什蕾・佩特森。

萨莱姆医生说:你好,艾什蕾。

她站在那里,神经质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不哼一声。

戴维有一种感觉,她准备逃离这个房间。

辛格先生告诉我,你一点都不反对被催眠。

沉默。

萨莱姆医生继续说:你愿意让我将你催眠吗,艾什蕾?艾什蕾将双眼闭了一秒钟,点了点头:是的。

我们干嘛不开始呢?呃,我要走开了,戴维说,如果……等一会儿,萨莱姆医生走到戴维身边,我要你留下。

戴维站在那里,十分沮丧。

他现在后悔自己已经走得太远了。

我不准备更深地陷入这件事情,戴维下定决心。

事情到此为止。

好吧。

戴维很不情愿地说。

他急切地要把它结束掉,以便他能够回到办公室,即将到来的与金开得的会面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萨莱姆医生对艾什蕾说:你为什么不坐在这把骑子上呢?艾什蕾坐下了。

你以前曾被催眠过吗,艾什蕾?她迟疑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这其实并没什么,你所要做的就是放松和倾听我的声音。

你没什么好担心的,没有人会伤害你。

感觉你的肌肉在放松,就这样,只要放松并感到你自己的眼睛越来越沉重。

你已经过了许多苦难,你的身体很疲惫,非常疲惫。

你所想做的事情就是入睡。

只要闭上你的双眼并且放松,你正在变得非常瞌睡……非常瞌睡……花了十分钟时间才使她进入睡眠状态。

萨莱姆医生走到艾什蕾跟前,艾什蕾,你知道你在什么地方吗?是的。

我在监狱里。

她的声爵听起来很空洞,好像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

你知道你为什么在监狱里吗?人们认为我干了坏事。

那么这是不是真的?你干过什么坏事吗?没有。

艾什蕾,你可曾杀过任何人?没有。

戴维惊讶地看着萨莱姆医生。

在催眠状态下人们不是理应说实话的吗?你知道可能会是谁干下了那些凶杀案吗?突然,艾什蕾的脸扭曲了,她开始呼吸粗重、短促和刺耳。

两个男人惊诧地看着她的面貌开始变化。

她的嘴唇收紧了,而且她的面部特征似乎变了。

她笔直地坐起身子,她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股生气。

这真是一个令人惊愕的变形。

出人意料地,她开始以一种带有英国口音的撩拨春心的嗓音唱起歌来:半磅两便士大米,半磅糖浆,将它拌匀并让它好吃,噗哧!黄鼠狼逃跑了。

戴维惊讶地听着。

她以为她在愚弄谁啊?她在假装成另外一个人。

我想再问你几个问题,艾什蕾。

她晃着头,用一口英国腔调说:我不是艾什蕾。

萨莱姆医生跟戴维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转过头去。

如果你不是艾什蕾,那你是谁?托妮。

托妮・普利斯考特。

而且艾什蕾是以一副一本正经的面孔做着这一切的,戴维心想。

她这种装模作样的把戏将持续多久?她在浪费他们的时间。

艾什蕾。

萨莱姆医生说。

托妮。

她是打定主意要装下去了,戴维想。

好吧,托妮。

我想要的是……让我告诉你我想要什么。

我想从这个破地方出去。

你能把我们从这里弄出去吗?那得看情况,萨莱姆医生说,你知道那些……那个假正经小姐因此而进来的那些凶杀?我可以告诉你事情的……艾什蕾的表情突然又开始变化。

当戴维和萨莱姆医生看着的时候,艾什蕾似乎在她椅子里缩小了,而且她的脸也开始变得柔和,并经过一种难以置信的变形,直到她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不同的人。

她以带着意大利口音的轻声细语说:托妮……不要再说了,一句都不要说了。

戴维在困惑不解地注视着。

托妮?萨莱姆医生徐徐移近了些。

那轻声细语说:我为打断你们说话道歉,萨莱姆医生。

萨莱姆医生问:你是谁?我是艾丽特。

艾丽特・皮特斯。

我的上帝,这不是表演,戴维心想。

这是真的。

他转向萨莱姆医生。

萨莱姆医生平静地说:她们是些另我。

戴维瞪着他,完全搞糊涂了。

她们是什么?我以后以给你解释。

萨莱姆医生转向艾什蕾。

艾什蕾……我是说艾丽特……你们……在那里你们有几个?除了艾什蕾,只有托妮和我。

艾丽特回答。

你有意大利口音。

是的,我出生在罗马。

你可曾去过罗马?没有,我从未去过罗马。

我简直不能相信我是在听这样的交谈,戴维想。

那里非常美。

我敢肯定如此。

你认识托妮吗?当然认识。

她有英国口音。

托妮出生在伦敦。

好。

艾丽特,我想问你有关那些凶杀案的事情。

你知道是谁?戴维和萨莱姆医生看着艾什蕾的脸和人格又在他们眼前发生变化。

不用她说一个字。

人们知道她已变成了托妮。

你们跟她说是在浪费时间,亲爱的。

出现了那种英国腔。

艾丽特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那个你们将不得不交谈的人。

好吧,托妮。

我就跟你谈。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我敢肯定你有问题要问,不过我累了。

她打了个哈欠,假正经小姐整夜都没让我们睡觉。

我得睡会儿觉了。

现在不行,托妮。

听我说,你必须帮助我们以便……她的脸板了起来:为什么我该帮你们?长期以来假正经小姐为艾丽特和我做过什么?她所做的就是不让我们享乐。

得了,我烦透了这一切,我也烦透了她。

你听到我了吗?她在尖叫着,她的脸都扭曲了。

萨莱姆医生说:我准备把她从催眠中领出来。

戴维大汗淋漓。

好的。

萨莱姆医生凑近艾什蕾。

艾什蕾……艾什蕾……一切都好。

现在,闭上你的眼睛。

它们非常沉重,非常沉重。

你已经完全放松了。

艾什蕾,你的思想很平静。

你的身体放松了。

我数五下,你将醒过来,彻底放松了。

一……他望了一眼戴维,然后转回头看艾什蕾,二……艾什蕾开始动了一下。

他们看着她的表情开始起变化。

三……她的脸变得柔和了。

四……他们可以感觉到她在苏醒,而这是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五。

艾什蕾睁开双眼。

她环顾房间四周。

我感觉……刚才我睡着了?戴维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盯着她看。

是的。

萨莱姆医生说。

艾什蕾转向戴维。

我说了什么没有?我是说……我有希望吗?我的上帝,戴维心想。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戴维说:你做得很好,艾什蕾。

我想跟萨莱姆医生单独谈谈。

好吧。

我过会儿再见你。

两个男人站在原地,目送女看守把艾什蕾带走。

戴维坐进一把椅子。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萨莱姆医生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行医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见过这么清晰的一例。

一例什么?你可曾听说过多重人格错乱症?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一种某个身体里存在几个完全不同的人格的情况。

它也被称做分裂性人格错乱。

它出现在心理学文献里已有二百多年了。

它通常是由于童年的某个精神创伤而引起。

病人通过创造另一个人格来回避那个精神创伤。

有时一个人会有几十个不同的人格或另我。

他们互相之间认识?有时认识。

有时不认识。

托妮和艾丽特互相认识。

艾什蕾显然对她们俩毫无知觉。

另我被创造出来是因为寄主不能承受精神创伤的痛楚。

这是一种逃避方式。

每次一个新的惊悸发生,一个新的另我就可能诞生。

心理学有关这个课题的文献显示,另我们一个个之间可以是完全不同的。

有些另我愚蠢,而有些很聪明。

他们能说不同的语言。

他们有各不相同的品位和人格。

这……这有多普遍?有些研究认为,整个人口的百分之一患有多重人格错乱症,而精神病医院所有的病人中多达百分之二十有这种情况。

戴维说:可是艾什蕾看上去这么正常,而且……患多重人格错乱症的人是正常的……直到一个另我接管他。

寄主可以有一份工作,养家糊口并且过着完全平常的生活,但是,另我随时会来接管。

另我可以控制一个小时、一天甚至几个星期,然后寄主患一次神游,即在另我控制期间的时间和记忆的丧失。

那么说来艾什蕾……那个寄主……会对另我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没有一点记忆?一点都没有。

戴维出神地听着。

最有名的多电人格错乱病例是布里黛・墨菲。

就是这个病例最先使这个课题引起公众的注意。

自那以后,出现了无数的病例,可是哪一个都没有墨菲的那么引人注目和众所周知。

它……它听起来是这么难以置信。

这是使我迷醉多时的一个课题。

有些模式几乎从未改变过。

比如,另我们经常使用跟他们的寄主相同的姓名首字母……艾什蕾・佩特森……艾丽特・皮特斯……托妮・普利斯考特……托妮?戴维开始问,接着他明了,安托妮特?①(注:在意大利姓名中,托妮〔Toni〕是安托妮特〔Antoinette〕的昵称或简称。

――译注)对。

你听说过那个词组‘个性的第二面’吧。

是的。

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大家都有个性的第二面,或曰多重人格。

一个善良的人会做出残忍的行为、残酷的人会做仁慈的事情。

人类的情感丰富得无边无际。

《吉基尔博士和海德先生》②(注:该小说通常被译成《化身博士》,为十九世纪英国小说家R.L.斯蒂文森所著。

说的是一善良温厚的医生,因服用了自己发明的一种药物而变成另一个凶残的人。

后常用来指具有善恶双重性格的人。

――译注)是小说,但它是以事实为依据的。

戴维的脑子转得飞快,如果艾什蕾干了那些凶杀案……她会一点都不知道。

这是她的其中一个另我干的。

我的上帝!我怎么才能在法庭中解释这一切呢?萨莱姆医生诧异地看着他:我想,你说过你不准备做她的律师。

戴维摇着头,我是不准备。

我是说,我不知道。

我……此时此刻……我自己也是一个多重人格。

戴维沉默了一会儿,这病可医治吗?通常是可以的。

假如它治不好,会发生什么?出现一阵停顿。

自杀率相当高。

而艾什蕾对此一无所知?不知道。

你愿意……你愿意把这解释给她听吗?是的,当然愿意。

※※※不!这是一声尖叫。

她正蜷缩在她的牢房的墙边,她的眼睛充满恐惧。

你在说谎!这不是真的!萨莱姆医生说:艾什蕾,这是真的。

你得面对它。

我已经向你解释了,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你的错。

我……别靠近我!谁都不会伤害你。

我想死。

帮我死吧!她开始控制不住地哭泣起来。

萨莱姆医生看着女看守,说:你最好给她点镇静药,并且密切监视她,别让她自杀。

※※※戴维给佩特森医生打电话。

我需要跟您谈谈。

我一直在等着听你的消息,戴维。

你见过艾什蕾了吗?是的。

我们可以在什么地方见面吗?我将在我的办公室里等你。

※※※在开车回旧金山的路上,戴维想:我不可能接受这个案子。

我的损失太大了。

我会为她找一个好的刑事律师,就这么了结了。

※※※佩特森医生正在他的办公室里等着戴维。

你跟艾什蕾谈过了?是的。

她好吗?我怎么来回答这个问题呢?戴维深深吸了一口气。

您可曾听说过多重人格错乱症?佩特森医生皱起了眉头。

隐约听说过……这就是一个或者更多的人格――或者说另我――存在于一个人身上,并且不时地控制此人,而那个人对此一无所知。

您女儿患有多重人格错乱症。

佩特森医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什么?我……我不能相信。

你能肯定吗?当萨莱姆医生使她处于催眠状态时,我听了艾什蕾说的话。

她有两个另我。

她们在不同的时候控制她。

戴维现在说得更快了,治安官给我看了将用来指控您女儿的证据。

毫无疑问是她干下了那些凶杀案。

佩特森医生说:噢,我的上帝!那么说来,她是……她是有罪的?不。

因为我认为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干了那些凶杀。

她当时是处于其中一个另我的支配之下。

艾什蕾毫无理由去犯那些罪行。

她没有任何动机,而且她无法控制住她自己。

我想州检察官可能很难证明其作案动机或意图。

那么说来,你的辩护将会变得那么……戴维打断了他。

我不准备替她辩护。

我准备给您推荐杰丝・奎勒。

他是位出色的审理律师。

我曾经跟他共过事,他是最……不。

佩特森医生的声音很严厉,你必须替艾什蕾辩护。

戴维耐心地说:您不明白。

我不是替她辩护的合适人选。

她需要……我以前告诉过你,你是唯一我信任的人。

我女儿对我来说意味着这世界上的一切,戴维。

你将挽救她的生命。

我不能。

我没有这个资格去……你当然够格。

你曾经是名刑事律师。

是的,可是我……我不会请任何别的人。

戴维可以看得出,佩特森医生在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这一点儿都不合情理,戴维心想。

他又试了一次。

杰丝・奎勒是最好的……佩特森医生身子向前倾,脸涨得通红。

戴维,你母亲的生命对你来说曾经非常重要。

艾什蕾的生命对我来说也同样重要。

你曾请我帮过你一次,而且你将你母亲的生命掌握在我的手中。

现在我在请你帮我的忙,而且我在将艾什蕾的生命置于你的手中。

我要你替艾什蕾辩护。

这是你欠我的。

他就是不听,戴维绝望地想。

他到底怎么了?有十几条反对的理由闪现在戴维的脑海,可是它们都在那一一句这是你欠我的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戴维作最后努力。

佩特森医生……行还是不行,戴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