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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2025-03-30 08:59:21

当戴维回到家时,桑德拉在等着他。

晚上好,亲爱的。

他将她抱在怀里,心想:我的上帝,她真可爱。

哪个白痴说过孕妇不漂亮?桑德拉兴奋地说:宝宝今天又踢了。

她拿起戴维的手,将它放在她腹部。

你能感觉得到他吗?过了一会儿,戴维说:不。

他是个顽皮的小淘气鬼。

对了,克罗瑟先生打电话来了。

克罗瑟?那个房地产经纪人。

房契已经准备好,可以签字了。

戴维突然感到心往下一沉。

哦。

我想给你看样东西,桑德拉热切地说,别走开。

戴维看着她匆忙走进卧室,心想:我该怎么办?我得拿个主意。

桑德拉回到房间,手里拿着几份蓝色墙纸的样品。

我们将把儿童室装饰成蓝色,我们将把公寓的起居室弄成蓝色和白色――你最喜欢的颜色。

你喜欢哪种彩色墙纸,浅色的还是深色的?戴维强迫自己集中精力。

浅色的看上去好。

我也喜欢它。

唯一的问题是,地毯将是深蓝色的。

你觉得它们协调吗?我不能放弃合伙人资格。

我已经为此工作得太辛苦了。

它意味着太多的东西。

戴维。

你觉得它们应该相配吗?他看着她。

什么?噢,是的。

你怎么想就怎么办吧,亲爱的。

我真是太兴奋了。

它肯定会漂亮。

如果我得不到合伙人资格,就没有办法买得起它。

桑德拉环顾这套小公寓。

这里有些家具还能派上用场,可是我恐怕我们将需要许多新东西。

她焦急地看着他。

我们能买得起,是不是,亲爱的?我可不想入不敷出。

对。

戴维心不在焉地说。

她偎依着他的肩膀。

这就像是一种崭新的生活,是不是?宝宝,合伙人资格,还有二联式顶层公寓。

我今天路过那里。

我想去看看操场和学校。

操场很漂亮。

它有滑梯、秋千和儿童攀缘游戏立体构架。

我想让你星期六跟我一块儿去看看它。

杰弗里将会喜爱它的。

可能我可以让金开得相信,这对公司会是一件好事。

学校看上去很不错。

它就在离我们公寓几个街区远的地方,而且它并不太大。

我认为那是很重要的。

戴维一边听她的话,一边想:我不能让她失望。

我不能将她的梦想夺走。

明天上午我会告诉金开得,我将不接手佩特森案。

佩特森将不得不找别人。

我们最好作好准备,亲爱的。

八点钟我们要到奎勒家去。

这是说出真相的时候了。

戴维感到自己很紧张。

有件事我们得谈谈。

什么事?我今天上午去见了艾什蕾・佩特森。

哦?跟我说说这件事。

她有罪吗?是她干了那些可怕的事情吗?是,也不是。

真像个律师在说话?那是什么意思?她干了那些凶杀案……可是她无罪。

戴维!艾什蕾患了一种叫多重人格错乱的病,她的人格是分裂的,因此她做事情,可又不知道自己在做它们。

桑德拉瞪着他看。

多么可怕呀。

另有两个人格。

我听到了她们。

你听到了她们?是的。

而且她们是真的。

我是说,她并没有在装假。

而且她一点都不知道她们的存在?一点都不。

那么她是无辜的还是有罪?那得由法庭裁决。

她父亲不愿意跟杰丝・奎勒谈,因此我将不得不另找一名律师。

可是杰丝是完美无缺的。

他为什么不愿跟他谈?戴维迟疑了一下。

他要我替她辩护。

可是你当然跟他说了你不能。

当然。

后来呢?他就是不听。

他说什么了,戴维?他摇了摇头,这无关紧要。

他说什么了?戴维慢慢地回答说:他说,当年我信任他,将我母亲的生命置于他手中,是他救了她;而现在,他在信任我,将他女儿的生命置于我的手中,他在请我救她。

桑德拉在打量他的脸。

你认为你能吗?我不知道金开得不想让我接手这个案子。

如果我真的接受了它,我会失去合伙人资格。

噢。

出现很长时间的沉默。

当他开口的时候,戴维说:我有一个选择。

我可以对佩特森医生说不,并成为公司的合伙人,或者,我可以替他女儿辩护,可能要休一个没有报酬的假期,然后,看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桑德拉静静地倾听着。

有人比我更有资格来处理艾什蕾的案子,可是因为某个该死的原因,她父亲不愿其他人插手。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此这么固执,可是他就是这样。

如果我接手这个案子便得不到合伙人资格,我们将不得不忘了搬家的事。

我们将不得不放弃许多计划,桑德拉。

桑德拉轻柔地说:我记得,我们结婚之前,你告诉过我有关他的事情。

他是世界上最繁忙的医生之一,可是他还找时间去帮助一个身无分文的年轻人。

他是你的偶像,戴维。

你说过,如果我们有了儿子,你将会让他成长为斯蒂文・佩特森那样的人。

戴维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必须作出决定?明天上午第一件事我就去见金开得。

桑德拉握住他的手,说:你不需要那么多时间。

佩特森医生拯救了你母亲的生命。

你将要挽救他女儿的生命。

她看了看四周,微微一笑。

不管怎么说,我们总可以将这套公寓重新装修成蓝色和白色。

※※※杰丝・奎勒是全国最佳刑事辩护律师之一。

他是个高大、粗壮的人,有着一种让陪审员们认同的朴实气质。

他们觉得他就是他们中的一个,因此他们都想帮助他。

那就是他很少输掉官司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是,他有摄影机般的记忆和敏捷的头脑。

夏天,奎勒不度假,而是用来教授法律课。

多年前戴维就是他的一个学生。

当戴维毕业的时候,奎勒邀请他加入自己的刑事法律事务所。

两年后,戴维成了一名合伙人。

戴维喜爱做刑法,并且干得很出色。

他还保证他的案子中有百分之十是为了公益的。

在成为合伙人三年之后,戴维突然辞职到金开得-特纳-罗斯和瑞普雷国际法律事务所去做公司法。

※※※多年来,戴维和奎勒一直保持亲密的朋友关系。

他们,以及他们的妻子,每星期在一起吃一次饭。

杰丝・奎勒一直对高挑的、窈窕淑女模样的、超凡脱俗的金发女郎情有独钟。

后来他遇见了艾米丽并爱上了她。

艾米丽是个矮胖女人,头发还未老先衰地灰白了。

她来自衣阿华的一个农场。

她跟奎勒一直约会的其他女子完全相反。

她是个守旧务实的人。

他们这一对看上去很不协调,可是他们的婚姻却挺稳固,因为他们互相深爱着对方。

每个星期二,辛格夫妇和奎勒夫妇一起吃饭,然后玩一种被称做利物浦的非常复杂的扑克牌游戏。

当桑德拉和戴维到达奎勒夫妇在海恩斯街上那漂亮的家时,杰丝在门口迎接他们。

他拥抱了一下桑德拉,说:进来。

我们已经将香槟酒冰镇了。

对你们来说,这是个重要的日子,是不是?新的二联式顶层公寓和合伙人资格。

或者是合伙人资格和二联式顶层公寓吧?戴维和桑德拉对视了一眼。

艾米丽在厨房里摆弄一顿庆贺晚餐。

他看着他俩的脸,我想这是个庆贺晚餐。

我漏了什么没有?戴维说:没有,杰丝。

只不过我们可能有一个……一个小问题。

进来。

来杯酒?他看着桑德拉。

不,谢谢。

我不想让宝宝染上坏习惯。

有像你们这样的父母,他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奎勒热情洋溢地说。

他转向戴维。

我给你拿点什么来?好的。

戴维说。

桑德拉朝厨房走去。

我去看看我是否能帮帮艾米丽。

坐下,戴维。

你看上去很严肃。

我处在一个两难境地。

戴维承认。

让我猜猜看。

是二联式顶层公寓还是合伙人资格?两个都是。

两个都是?是的。

你知道有关佩特森案的事情吧?艾什蕾・佩特森?当然。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停住了话头,等一下。

你在法学院时告诉过我有关斯蒂史・佩特森的事情。

他救了你母亲的命。

是的。

他要我替他女儿辩护。

我试着想把这个案子转给你,可是他不愿听到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替他女儿辩护。

奎勒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你不再做刑法了吗?是的。

那正是这件事这么奇怪的原因。

有几十名比我要干得好得多的律师。

他知道你曾做过刑事辩护律师吗?是的。

奎勒审慎地说:他对自己的女儿有什么想法?多么奇怪的一个问题呀,戴维心想。

对他来说,她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重要。

好。

假设你接手她的案子。

坏处是什么?坏处是金开得不想让我接受它。

如果我接了,我觉得我将丢掉合伙人资格。

我明白了。

而且那也正是那套二联式顶层公寓的关键?戴维愤愤地说:那是我整个该死的未来的关键,我要做这样的事真是蠢透了,杰丝。

我是说真正的愚蠢!你干吗发这么大的脾气?戴维深深喘了一口气。

因为我准备做这件事。

奎勒微微一笑。

为什么我不觉得惊讶呢?戴维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

如果我拒绝了他,而他的女儿被判罪和处死,而我什么忙都不帮,我……我会感到没脸面见世人的。

我理解。

桑德拉怎么看这件事?戴维勉强一笑。

你是知道桑德拉的。

是啊。

她要你干下去。

对。

奎勒身子前倾,我会尽我所能来帮你的,戴维。

戴维叹了口气。

不。

那是我的协议的一部分。

我得独自处理这件事。

奎勒皱起了眉头。

那可一点都不合情理呀。

我知道。

我试着把这一点跟佩特森医生作解释,可是他就是不听。

你已经跟金开得说过这事了吗?明天上午我要跟他见面。

你认为会发生什么事呢?我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他将会建议我不要接这个案子,如果我坚持,他将让我休一个没有薪金的假期。

让我们明天一起吃午饭。

‘鲁比廉’,一点钟。

戴维点点头。

好。

艾米丽一边用抹布擦着手,一边从厨房走进来。

戴维和奎勒站起身来。

你好,戴维。

艾米丽匆忙来到他身边,他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想你们饿了吧。

晚饭快好了。

桑德拉在厨房里帮我。

她真是个可爱的人。

她拿起一只托盘,匆匆赶回厨房。

奎勒转向戴维。

你对艾米丽和我都非常重要。

我准备给你一些忠告。

你得丢掉思想包袱。

戴维坐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戴维。

而且所发生的事并不是你的过错。

这样的事可能会发生在任何人身上。

戴维看着奎勒。

它毕竟发生在我身上了,杰丝。

我害了她。

※※※这是一种似曾经历的错觉。

从头来一遍。

又一遍。

戴维坐在那里,被带回到另一个时间,另一个地点。

这是一个免费的公益案子。

戴维对杰丝・奎勒说:我来处理它。

海伦・伍德曼是一个可爱的年轻女子,她被指控谋害了自己富有的继母。

两人之间曾有过几次在公共场合的激烈争吵,不过所有对她不利的证据都是偶然的。

戴维去监狱跟她见过面之后,他相信她是清白的。

每次见面,他都在感情上越陷越深。

最后,他违反了一条基本原则:永远不要爱上当事人。

审理过程一直很顺利。

戴维一条一条地驳倒了检查官的证据,他还赢得了陪审团对他的当事人的支持。

可是出入意料地发生了一场灾难。

海伦的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是,案发时她跟一位朋友一起在戏院里。

她的朋友在法庭的问讯之下,承认那个不在现场的证据是个谎言,接着又来了一个证人,说他在案发时间看到海伦在她继母的公寓里。

海伦的可信度消失殆尽。

陪审团裁定她一级谋杀罪成立,法官宣判她死刑。

戴维一下子垮了。

你怎么能这么做呢,海伦?他质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说谎?我没杀我的继母,戴维,当我到她公寓时,我发现她躺在地板上,死了。

我害怕你不会相信我,于是我……我捏造了那个在戏院的故事。

他站在那里听着,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讥讽的表情。

我在跟你说实话,戴维。

是吗?他转过身,冲了出去。

就在那天晚上,海伦自杀了。

一星期之后,一名有前科的罪犯在盗窃时被抓,他承认杀害了海伦的继母。

第二天,戴维离开了杰丝・奎勒的事务所。

奎勒试图劝他打消主意。

这不是你的过错,戴维。

她对你说了谎,而且……关键就在这里。

我让她说成了谎。

我没有干好我的工作。

我没有去弄确切她是不是在跟我说实话。

我想要相信她,而正是因为这,我害了她。

两个星期之后,戴维开始替金开得-特纳-罗斯和瑞普雷国际法律事务所工作。

我永远不再为另一个人的生命担负责任。

戴维曾发过誓。

可是现在,他要替艾什蕾・佩特森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