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勒的胳膊挣脱开来,但很快又被抓住了。
他的心以三拍的节奏跳动着,似乎要大声呼喊着向人求救。
然而心的呼喊卡在了嗓子里,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令他感到好生奇怪。
特伍德跑上前来,正在同其中的一位进攻者拥抱。
叛徒!托勒想,是他出卖了我们!事实却不是这样。
他们转过身,一起向他们走来,特伍德的手还在面罩的一边敲击着。
托勒发现脖颈上的无线电开着,便在上面轻轻地击了一下,一阵嘈杂的声音传人他的耳膜,但特伍德的声音还是盖过了托勒自己制造出的那些噪音。
瑟杰克不是来追我们的,他和他的人在外面等着我们。
特伍德的话让托勒感到有几分释然。
库拉克。
看见罗曼的哈格人护送着一个身材颀长的人从门口走了过来,贝斯洛从飞行橇中跳出来向他们迎去。
宇航员的身体无力地搭在那些支撑着他的人们身上,他的脚步拖拉着,走进了阿奇乌斯。
库拉克,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托勒边问边从飞行模上跳了下来,向着库拉克走去。
你好吗?库拉克的声音传到戴着头盔的托勒耳中显得微弱而低沉。
我已经好些了,库拉克笑了笑,但他的笑引起了一阵干咳。
我害怕你们想把我扔在这里。
你不要那么想,托勒说,你相信会是那样吗?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要把我扔在这里,我还会开机器。
托勒听出了机长声音中的绝望。
托勒看了一眼正关切地注视着他们的贝斯洛,又转向库拉克:你好了吗?库拉克点了点头:是的,我很好。
你最好和我们一起出发,托勒说,不过也没有什么——如果你的身体只能留下的话,我也不会阻拦你。
可能这样再好不过了。
特伍德说:如果吉姆瑞格发现他还在这里,他就会有生命危险的。
瑟杰克附和道:这样做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比较安全。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消失了,他们的追击就会停止。
托勒明白了,点了点头,好吧,我们还得再要一架飞行撬。
凯琳,你得去开飞行境了,你行吗?巫师的头在面罩里面点了点:那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好,我们出发吧。
一旦离开这里,我们就会感到轻松起来的。
瑟杰克的人帮着库拉克上了凯琳的飞行橇,让他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面,为他绑上了安全带。
托勒再次爬上驾驶座,按动了控制盘,他听到了机器发动时的轰鸣声,感到了机身的震动。
见每个人都做好了准备,他拉动了操纵杆,飞行橇慢慢地刮擦着地皮向前滑动起来,穿过打开的密封门,沿着阡陌纵横的钢线下方——那是一座由定位塔和导航波束所组成的黑色森林——的平台向前移动。
螺旋桨的叶片在平台赤裸的地面上划出一道平行线。
托勒把操纵杆拉过来,速度明显地加快了,摇摆不定的飞行橇也稳固了一些。
被机身和乘客们的重量几乎压扁了的轮子也深深地扎人地面,搅动着地皮向前行驶。
此刻,托勒已经滑离了平台的地面,操纵着飞行橇滑向狭长的草地,飞行橇与地面刮擦发出嘶嘶的响声。
他径直向前,越上前方的山峦,回头看看其他的人怎样工作。
你们都掌握了它的操纵要领了吗?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就在他回头向后望的时候,一声爆炸在他的前方响起。
看!贝斯洛尖叫着,他的声音从头盔中传来,格外尖利。
从草地附近的另一个山口传出的爆炸使机身震动了一下。
托勒使劲地拨动着操纵杆,以便让飞行撬的速度再快一些。
她们还在平台上!托勒叫道。
趁飞行境前进的当口,他看见凯琳和杨丹都刚刚离开平台,正赛跑似的滑过草地。
把距离拉开!你们离得太近了。
托勒滑过山顶,将速度放慢,这时他看见凯琳已经偏到了一边,杨丹也相应地落在了后面。
一片耀眼的火光正在平台上升腾,火焰遮掩了飞行模的踪迹。
杨丹!托勒尖叫着。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还在用力地拉动操纵杆。
坚持向前!库拉克叫道,不要停下来。
托勒的飞行橇转了一个圈子,看见杨丹的飞行橇一侧已经被滚滚的浓烟和灰尘包围,飞行橇的机头也被烧得焦黑。
我——我没事……我想。
她在面罩中说。
三个更大的火球在他们周围爆炸了,好在飞行模已经到达山顶,马上就要越过山巅,但他们的去路却被径直从平台上升起的大火阻断了。
托勒向一侧倾斜了一下,他的飞行橇便沿着山坡画了一个优美的弧形。
嘿,这很简单!他说,就像滑雪橇一样——只要向里倾斜一下就行了。
其他的人跟着他滑到了山的另一侧,才算是从平台上那些纪律防线的视野中消失了。
在山凹处,托勒拐了一个弯,滑进两山之间一个不算太深的山谷。
可只滑了几十米,山谷渐渐平缓,他们又一次暴露在平台上人们的视野中,雷鸣般的群射从那儿飞来,烧焦的土地又一次被滚滚的浓烟所笼罩了。
飞行橇的速度已经无法再快了,托勒还是奋力地来回拨动着操纵杆。
他的动作使得他失去了平衡,膝盖也离开了踏板。
突然,飞行模向前穿去——就像是离弦的箭一样——螺旋桨运转的速度也加快了。
托勒立即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情,并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其他的人。
在地面上,螺旋桨的阻力大,而在踏板上用力,它的阻力就会减少,他解释着。
随后,其他的三个人也滑过山顶,风驰电掣般地远离了那堆对他们抱有敌意的大火。
啊!太好了!贝斯洛尖叫着,仅次于空中飞行。
库拉克说话了:如果我还记得我们着陆前的那一瞥,在这个星球的东南方大约有八块陆地。
大约有八块陆地?你是说它们都是沙漠吗?就像撒哈拉——那里也是八块。
从那里经过的时候我也看过一眼,贝斯洛说,我看见还有河流。
托勒隐约想起,西风之神号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他似乎也看见有河流,但着陆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那天以及那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遥远得如一个不可企及的梦。
再往前面就是悬崖了。
我们在前面停下来,侦察一下。
托勒说,‘我们得找准方向,然后才是旅行。
好主意!贝斯洛附和着,不过我们不能耽搁太长时间。
我不会介意在午饭前把我和纪律防线的那拨人之间拉开几百公里以上的距离。
他们可能会决定认真对待所有的这一切,朝我们追过来的。
他们把飞行撬停在一块小高地上,检查机器的损坏程度。
除了杨丹的飞行模上有几块凹痕和被火烤黑的痕迹外,其他人的机器都完好无损。
托勒向四处张望,看见了从圆屋顶上升起的一簇簇绚烂、透明的银白色光芒在清晨太阳的映衬下,如玉石一般晶莹,离他们已经很遥远的烟雾正在晨风的吹拂下渐渐散去。
不再有杀戮,纪律防线已经放弃了对他们的追击,或者说似乎是放弃了。
托勒的目光投向西方,淡绿色的山崖上,那如宝石一般的绿一直随淡蓝色天穹下的地平线延展着,一切都被笼罩在了天空一般的蓝色中。
大地宽阔而又平展,一望无际地向远方延伸。
一种彻底解放了的快意从他的心头掠过,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他们刚刚离开的那块地方是那么压抑、憋闷,他们在那里所过的又是怎样忧郁和不自由的日子。
我敢保证我到了那里,就没有再看见过天空。
杨丹柔声说。
托勒转过身来,看见杨丹就在他的身边。
他透过面罩望着她的脸,泪水正从她的脸颊上滴落下来。
这可是真的,托勒说,我已经忘记自由是什么感觉了,我想我以后再也不会忘记了。
一向非常柔顺的凯琳探查好方位后,他们又出发了。
绿色的山峦和山谷被抛在了他们脚下,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去寻找那奇迹般地失踪的费瑞帝国。
得到海拉迪克的情报,吉姆瑞格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终于,他开口说话了,声音冷漠而恶毒:这么说,特伍德成功了!很好,就让他相信他赢了吧——这样可以让他高高兴兴地走向末比他说完又沉默了,眼睛望着前方,手指不停地在他坐的椅子把手上敲击。
一会儿,他恢复了平静,非常严厉地对尼克拉斯的领袖说:好吧,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能住在你那重新定位的房子里。
对于他的提问,海拉迪克显然是胸有成竹。
他简单地说:只有这样,我才能把费瑞人引到我们的手中。
如果这是个骗局的话,哈格人,这可是最伟大的奇迹。
告诉我,你是怎么完成这一伟大事业的。
其中的一个间谍被安置在尼克拉斯的哈格……不要羞辱我,海拉迪克。
我记得很清楚,你说过他已经和其他的几个人一同消失了。
他走了,但不是在我对他做条件反射训练之前。
吉姆瑞格的笑容有点生硬:你那著名的条件反射,是的。
可你的课题总是无疾而终,不是吗?‘有些是的,但这个不会。
一旦他找到费瑞人,就会条件反射地回到我这里来。
我明白了,吉姆瑞格的表情变得更加凶狠,那么,就让我们为了你,而希望他能找到他们吧,哈格人。
但这段时间,我们得对付特伍德,不能允许他因为这件事而加强警戒。
我有几个主意,迪瑞,海拉迪克满怀希望地对他说。
他脸上的汗水在烟烟闪光。
他知道他刚才惹得吉姆瑞格对他满腔怒火,现在他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最难堪的时刻已经过去。
我建议我们边喝苏莱酒边商量。
你的口味越来越高了,海拉迪克。
我不赞成你的提议。
对于塞热奥来说,这点花费可是区区小事,哈格人。
他咯咯笑着,观察着吉姆瑞格。
哦,这么说我们得为了罗翰的健康干杯,是吗?是的——用最时兴的方式把他甩掉!吉姆瑞格笑着,抓住了海拉迪克的胳膊。
他们一起走了出去,走上了婉蜒曲折的人行道。
《太空烽火》作者:[美] 斯蒂文·莱哈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