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觉恢复得十分缓慢。
它好像黑屋里贴墙放着的一盏闪烁的灯,但可望而不可及。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布赖恩……布赖恩,你醒醒……布赖恩,你觉得怎么样?我伸手一摸,觉得自己前额湿淋淋的。
走廊里的电灯已经扭亮。
我躺在地下。
雷利教授正俯身看着我。
一个巨大的、用沉重的柚木雕成的假面就在我身旁。
假面的嘴里镶着鲨鱼的利齿,代替眼睛的是两个大贝壳。
我觉得头昏,便使劲摇头,似乎能把这种眩晕的感觉摇出脑袋。
最好送你去医院,雷利说,应该缝几针,再用X光检查一下。
我又摸了摸,手指滑到什么硬东西上。
天那,这是我的颅骨呀。
我的太阳穴上裂了个大口子。
到底怎么回事?我问道。
这个假面掉在你的头上。
雷利道。
他伸手抬起假面的一头。
看上去,它大概有40磅重。
你能活着就算是万幸了。
我尽量回想我都干了些什么,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我好像追过什么人。
那盏灯又暗淡下去。
在我晕过去以前,已听见有人说:我看最好叫一辆救护车。
喂,布赖恩,你好吗?雷利教授在他的办公室里问我。
这是第二天的下午,他见我已能随便走动,感到十分高兴。
我觉得挺好,我答道,有什么消息吗?没有。
你现在还能想起什么吗?说真的,我现在能想起来的还不如以前多哩。
你在医院里对我们提起那个老太婆,提起男人的鞋子,提起你在黑暗的走廊里追什么人。
我搜索枯肠,想把一鳞半爪的记忆拼凑起来。
但我在苦苦思索时,只觉得前额一阵阵跳痛。
这很可能是木乃伊七号。
雷利道。
唔,我咕哝一声,可是我让他跑了,真遗憾。
你把那祭奠时用的假面具劈了个口子。
那倒也不错,对我是个安慰。
我苦笑道。
你在墙角站着的一具木雕像上也劈了一大道凹痕。
雷利两手放在脑袋后面,身子朝椅背一靠。
这次我们同他近在咫尺呀。
我看我们以后未必再骗得了他了。
起码可以肯定他如今就在附近呀。
我提醒道。
也可以说他曾经在附近呆过。
雷利答道,假如这就是木乃伊七号,他跟你离得可真近。
你就别提我吧。
我抚摸着脑袋说道。
你觉得自己能恢复工作吗?他问道。
你指的是医院里的工作吧,我在明天查病房时还要报告一个病例哩。
那么,今天呢?他们挺关心我,给我下午半天休息,我答道,只是脑震荡罢了,不要紧。
好啊,雷利早已考虑起别的问题来了。
语言实验室给我们打了个电话,他们在翻译工作上显然有了什么进展。
这消息不错!我把自己的头痛置诸脑后了。
你想要我去核查一下么?如果你身体行的话就好了,要不然我明天早晨第一件要干的事就是这个。
我现在就可以去。
我站起身来。
他点头赞许,然后在办公桌上找出一封由一家放射性同位素实验室寄来的信。
或许语言实验室能帮助我们弄清一些真相。
原来在解开裹尸布以后不久,我们就把木乃伊七号的一些骨组织标本送往一家同位素实验室,用放射性碳来作年代测定。
给那只狒狒身上的骨标本测定的结果是公元前2700年,雷利说道,这与大金字塔建造的年代大体相同。
木乃伊七号的石棺内的一些木头和墓室里的一些碎木片,测定的结果也与此相同。
这已不是新闻了。
致死者的信、古墓壁画上的图形文字、小金字塔的年代测定,都表明木乃伊七号处于那个历史时代。
公元前2700年,距今约四千七百年。
如果测定的结果少于四千五百年,那就成问题了。
可是我对雷利下面一番话却毫无思想准备。
碳14集中在一个范围内,他从信封中抽出一张很小的图像,木乃伊七号的骨标本所测定的结果,大约是二万七千年。
我清了清嗓子,这大概有错吧?我们核查过三遍啦。
这肯定是实验室的错误呀。
我说道。
实验室不承认有错。
他们用他们手里的标本作为对照,再次核查过。
他们始终坚持这个数字:二万七千年。
但这是不可能的呀!我不服,他们把他推到史前时代去啦。
那时还根本没有文字和书写哩。
他是在胡夫的时代下葬的,这一点很清楚嘛。
不错,一点儿也不错,雷利答道,如果他生活在二万七千年以前的话,也许是后来埃及人发现了他的尸体,然后把他再次埋葬的罢了。
不可能!我摇头道,我们有许多资料,都说明他生活在胡夫的时代。
他能读能写图形文字啊。
同位素的测定肯定是错的。
这我都同意,雷利道,在道理上说不过去。
这家实验室把报告寄来以后,我又送去其他的标本。
你看看最近的几份报告。
测定的结果依然一样。
这简直荒谬绝伦!我又摇起头来,难道你相信这结果吗?他斜睨着我。
不,当然不相信罗。
他答道。
可是他的回答似乎言不由衷。
《木乃伊七号》作者:[美] T·W·哈德(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