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竟会是这个人。
我们面面相觑。
但当我望着这位美丽动人的金发少女时,我的一些谜团开始破解了。
詹妮弗,我结结巴巴地说道,是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呢?她很快恢复了镇静。
布赖恩,你在这儿干吗?她生气地发问。
你在这儿干吗?我反问她一句,这么说来,把食物和衣服送给他的就是你罗,帮助他的就是你罗。
她点头承认。
可是我们得把他送回医院呀!那是为什么?她愤怒起来,是为了让他接受更多的化验吗?是让他再做一次手术吗?他在那里活像一头被人活捉的动物呀。
她低下头,眼里突然涌出了泪水。
布赖恩,请你别把他送回去吧,她恳求道,他并不害人。
就再让他独自活上几天吧!但这是为什么呢?我问她。
你还不明白吗?她叫道,你不明白他就快死了吗?那我们就更应该把他送回……不,不,她打断我的话,就为我做一次好事吧。
你现在就走,我以后去医院找你。
如果他在这儿见到你,事情就麻烦了。
请你相信我。
我能把一切都解释给你听。
但是现在不行。
你趁他没有回来以前就走吧。
她的眼神显得多么焦急,多么绝望。
我愿意相信她,但她过去的确欺骗过我。
到底怎么办,我陷入了痛苦的矛盾之中。
好吧,我终于答应,今天下午四点到医院的食堂来找我。
我什么也不说,但你必须答应把全部情况都告诉我。
如果你四点钟不来,我就带人来到这里来找他。
她默默地点头允诺。
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按我本心,我想尽速奔回实验室,把一切都告诉雷利。
可如今我却深深地陷了进去,跟詹妮弗差不多了。
那么你呢?我问她,你能肯定自己的安全没有问题吗?别为我担心,她说道,你走吧,我会找你的。
那天下午,我早早地来到医院。
天文台的看管人霍金斯先生正处于昏迷状态,躺在密切观察室。
我看了他的病历。
他已患高血压多年,并曾因两次轻度的中风而入院。
这么看来,也许木乃伊七号根本没有动他一根毫毛。
我来到医院食堂时,詹妮弗早在那里等着了。
她满脸愁容,显得十分疲乏。
我替她买了一杯咖啡,同她一起坐了下来。
你从头说吧,我说道,你说你在那天心里觉得自己的举止行动都变成了慢动作。
这全是谎话吗?不,不,她连连摇头,这全是真的。
以后又怎样了呢?我的确不知道他在那天夜里是怎么逃走的,她说道,我对你说的都是真话。
我刚离开他一两分钟,心脏急症的警报器就响了起来。
等我赶到一看,他已不在了。
他为什么非逃走不可呢?说不清楚。
她说道。
你同他对话了吗?他的英语太差了,她答道,她失踪后两三天,我到野地里去溜达。
我的工作肯定要丢了,因而心里有些难受。
我不知不觉地走近小屋,在它的面前来回走了三趟才来到门前。
于是我发现了他。
我总觉得他是给我一个什么信号把我叫来的。
他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我在医院里照顾他无微不至,因而自然而然地在小屋里继续照护下去。
他显然是信任我的。
我一点儿也不怕他。
他从来都没有碰过你吗?没有,她答道,他起先只要吃饭喝水。
这不难办到。
后来他让我明白他要衣服。
他自己找到了一条旧裤子和一件衬衫。
他吃得很少,主要吃素菜,带绿叶的素菜。
对了。
在他的血红蛋白分子链上有纤维素。
他以素菜为生呀。
你每隔几天来一次呢?我问道。
几乎每天都来。
她答道。
谁也没有发现你们吗?只要一次,有一个老头子来这里窥探。
我来到的时候,正巧看见他走开,并没有拿走什么东西。
那位埃及人不在小屋里。
我怕那老头子过几天又来,但后来一直没有见过他。
我把霍金斯的信给她看。
她看了一遍。
我看他不能在小屋里再呆下去了。
她说道。
我的天!我说道,你们把学校差不多全惊动了。
你们这么多天未被别人发现,真是幸运啊。
她顿时痛苦万分。
噢,布赖恩,我早就想告诉你了。
我知道你在找他。
可是我……我……我不能啊。
他是那样地孤独,那样可怜。
可盥洗室里有女人的衣服又是这么回事呢?噢,那个呀,她忸怩地说道,有一天,他指点着报纸上登着的妇女服装。
我带了一件羊毛衫和一条披巾给他,但不明白他有什么用途。
他常看报吗?他当然看不懂英语罗,但他很爱看报纸上的相片。
有一次,他把一个展览会广告上的图形文字递给我,神情十分激动。
拍纸簿上的计算是怎么回事?她摇头表示不知。
詹妮弗,我坚定地说,我们应该把他送回医院。
布赖恩,你还不明白吗?她叫道,恐怕他活不了两天啦!这是什么意思?他已开始出现麻痹,右臂已不听使唤了。
天哪!我吃了一惊,那更该把他送回去了。
颅内的动脉瘤想必已有一些漏溢。
应该再次手术。
可是再次手术的死亡率很高,她说道,他又不是一只实验动物。
是啊,可是至少还有一线希望呀。
什么希望?活下去的希望!我愤怒地回答道。
可是我的话显得十分空洞。
我瞅着詹妮弗,心中的怒火不由得化为乌有,一种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她为了照顾他,甘冒多大的风险,并且坚持自己的想法,寸步不让。
他有权选择自己的命运,你同意不同意?她问我,也许他根本不愿回医院。
他为什么不能自由选择呢?如果他跟你我一样,是个普通的人,他当然有权选择。
可是他与众不同。
人类也许永远不能达到他所具有的知识。
我们必须给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什么机会?她愤怒地回答道,无非是再做一次试验性手术,而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罢了。
不错,我坚定地答道,正是如此。
只要有一线希望。
一切都是值得的。
世上美好的事物不可胜数,哪怕是一棵树,一株花,一朵云彩。
生命要比死亡好得多,好上万倍。
这时我简直在扯着嗓子叫喊了。
食堂里的人,半数以上都瞅着我们,惊讶不已。
跟我走吧,我把她拽了起来,我们去找雷利博士。
我肯定这样做是对的。
我们来到雷利家。
他把我们请进书房。
阿布杜尔站在墙角落里,默默无言地瞅着我们。
詹妮弗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雷利转脸朝着阿布杜尔。
你觉得怎么样?他问道。
我们国家有句老话,阿布杜尔答道,‘一个人的最后的旅程应该是顺流而下。
’我所受到的一切教育,都使我认为我们应该去把他弄回来。
但我的埃及天性却使我认为这样做是悖乎情理的。
也许我们应该让他安安静静地离开人间。
阿布杜尔绕了地球半圈来协助我们。
如今他竟要放弃这一切了。
我大吃一惊,雷利也感到意外。
这么说,你当初就不同意使他复苏罗?阿布杜尔鞠了一躬。
先生,你当初并没有征求我的意见。
雷利又转向我:布赖恩,你呢?我慢慢地站了起来,心里矛盾极了。
从各方面来说,我都不能同意,我终于拿定了主意,我认为应该把他弄回来。
如果他已离死期不远,这样至少给他一个机会。
他还不是五可救药嘛。
我们已吸取了教训,一切都可以慢慢地来。
也许他还能重返埃及,回到他的同胞中去哩。
阿布杜尔挺喜欢我这想法,雷利也觉得不错。
詹妮弗也只好同意。
把木乃伊七号送回医院,这就释去了她肩上的重负。
她承受的精神压力实在太大了。
还有那些数学计算,那些图形呢?雷利道,你觉得是怎么回事?我耸了耸肩。
我看见上面有图形文字。
其余的可能是希腊语。
我不懂。
你刚才说有些图很像运行轨道,甚至可能是天体图,是不?我觉得跟天文台的图差不多。
詹妮弗,你觉得呢?我有两次见到他在小屋里画这些图,但不知道这些图是干什么用的。
雷利默不作声地想了很久。
古埃及人对天文学一向迷恋万分,他说道,我猜想木乃伊七号躲在那间小屋里,正是为了要接近天文台。
也许他想借此确定自己所在的方位,确定如今的时间。
舍此之外,他别舞办法呀。
太阳已经西沉。
他看了看手表。
现在的问题是什么时候采取行动。
我很想今天夜里就到小屋去,但也许明天黎明的时机更有利。
最好是趁他睡熟时溜进去把他制服。
我们可以派两名守卫在小屋外面监视一夜。
雷利转脸朝着詹妮弗。
你认为我们还能好生权他回医院吗?我试试吧。
她答道。
不行,绝对不行!我从座椅中一跃而起。
你这样太危险了。
雷利瞅着她,不禁微笑起来。
这话我同意。
我希望你在今后24小时内离开他越远越好。
我刚才说,我们劝他回医院,是指布赖恩、我自己和阿布杜尔三个人而言的。
不是指你。
她耸了耸肩说:也许你们能办到。
你真以为如此吗?她摇摇头说:我以为他宁可死也不愿回去。
雷利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就是怕这一点,他说道,我们先同天文台联系一下,然后再找警察局。
要想取得成功,我们还要做好多事情哩。
《木乃伊七号》作者:[美] T·W·哈德(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