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桌子上。
惊醒了他。
罗子浩张了张嘴，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说不出话。
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冰窖里一样，全身冰冷。
过了半响，才喃喃一句，妈。
罗子浩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妈妈王玉。
还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虽然妈妈瘦了很多，老了很多，黑了很多。
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对面的人还在说着话。
王玉不停地哀求，程哥，再给我几天时间，我现在真的没钱。
臭娘们，没钱你还玩这个，叫程哥的男人抓住王玉的头发，向后一扯。
王玉疼得急忙抱住头。
哼，再给你三天时间，你要是还不上，我就把你送去接客。
程哥说着伸手在王玉胸上捏了一把，哟，这臭娘们，瘦叽叽的，没想到还有几两肉。
他们好几个人围在一起，别人都看着台上的表演，也没人注意这里。
偏偏让罗子浩看了个正着。
王玉抱住自己的身子，程哥，我一定还，一定还。
程哥还想再次伸手过去。
罗子浩猛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大喊一声，住手。
程哥被打断，很不高兴，看向罗子浩。
旁边的人也转头都看向他。
王玉也跟着看过去。
然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眼花了，不然她怎么会看见她儿子，罗子浩。
就算他长大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臭小子，管什么闲事？程哥松开了王玉的头发。
罗子浩看了看面前的几人，对方的人数太多，而且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的。
他一个人，就算有点身手，也绝对打不过。
而且，一旦打了架，后续可能还有很多麻烦事。
你们这么多人，怎么能欺负一个女人？程哥捏了捏拳头，哟，小子，毛都没有长齐，就学着别人管闲事，找抽是吧？旁边的几人扭扭头，捏捏拳头，身上的肌肉鼓起来。
周围几桌的客人急忙让开，这几个人一看就不是善茬。
罗子浩看了一眼王玉，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了，要么你们现在离开，要么就等着警察来抓你们。
哈哈哈哈，程哥大笑两声，你看我们像是怕警察的人吗？你确实不怕，不过，罗子浩拿着手机比了比。
刚才你们的行为我已经录在手机里面了，听说她欠你们很多钱，我怀疑你们在做什么违法的勾当。
几个男人脸色变了变。
几人心里有鬼，被罗子浩这么一吓就有点怂了。
臭娘们，今天就先放过你，再给你三天时间，到时候我们会再去找你的。
程哥放完狠话，带着另外几个人走了。
罗子浩就这么看着王玉，王玉看着罗子浩。
两人之间隔着栅栏。
她的儿子长大了，长成一个帅小伙了。
王玉想到自己这幅鬼样子，眼里的光暗了暗。
她哆哆嗦嗦的伸手，将桌子上别人吃剩下的东西倒在塑料袋里，转身就要走。
妈。
罗子浩踌躇半天，还是喊了出来王玉身子一顿，捏紧手里塑料袋，走得更快了。
妈，罗子浩又喊了一声。
王玉脚步匆忙，像是听不见罗子浩在喊她。
眼看人要走远了，罗子浩急忙从包里掏出两百块钱,往桌上一放，老板不用找了。
背上书包就朝王玉追去。
王玉越走越快，已经接近小跑的速度。
但她怎么跑得过罗子浩一个小伙子。
罗子浩一把将王玉拉住，妈，你要去哪？我，我不是你妈，你认错了。
王玉挣扎着想挣脱开。
奈何罗子浩捏得太紧。
你，放开，放开。
王玉使劲挣脱着。
突然。
她表情一变。
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脖子，唔，唔……脸上表情狰狞。
罗子浩被吓了一跳，急忙放开了她的手。
王玉手中的袋子啪嗒掉在地上。
她整个人半跪在地上，一下抱头，一下张着嘴巴啊，啊，的叫着。
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白眼往上翻。
妈，妈，你怎么了？罗子浩手无举措的站在那。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王玉蜷缩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给我吸一口，给我吸一口。
罗子浩犹如被雷击了，他的脑袋嗡嗡嗡的响。
脑袋里有很多东西闪过。
王玉开始浑身抽搐，啊，求求你，给我，吸一口。
她脑子已经完全不清醒了，根本不知道站在她旁边的是谁？一双枯瘦如柴的手，想要去拉罗子浩的脚。
罗子浩吓得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
不，不，你不是我妈妈，你不是我妈妈。
他记忆中的妈妈是一个很白，很漂亮的女人。
不是这个躺在地上，毒瘾发作的女人。
啊……罗子浩大叫一声，抱着头往回跑。
他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他漫无目的地奔跑在大街上，身后那个浑身抽搐的女人离他越来越远。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
房间里黑漆漆的，只能看到床边一个人影。
安静的房间里，时不时传出一声抽泣声。
有一丝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罗子浩的脸上。
脸色苍白，双目红肿，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这种无声的哭泣，最是让人心疼。
不行，我要去找她。
罗子浩杵着床边，从地上站起来，期间因为腿麻了，还踉跄有了一下。
他要去找妈妈，把她送进戒毒所。
她是他的妈妈，虽然她不要他了。
罗子浩找到了晚上吃东西的地方，再从那个地方，跟着记忆找过去。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人呢？哪里去了？地上的塑料袋还在那扔着。
可是人呢？妈，你在哪？罗子浩像是一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
妈，妈，你在哪？你出来啊？他向前跑几步，又停下来。
向前跑几步，又停下来。
王玉，你出来，你出来。
二十多岁的少年，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旁边一条巷子里的垃圾堆旁，蹲着一个女人。
捂着嘴，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