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5-03-30 09:00:37

一早晨,我来到实验室,和丽兹打了个招呼。

她很客气地说:平格尔,教授让我把这张字条交给你。

丽兹小姐,谢谢您。

我接过字条问,咱们那位忠厚的教授,身体怎么样?现在他差不多要好了。

你先看一下字条吧。

在便条上我看见这样的字句:平格尔:我对你仍然不满意。

昨天的溶液配制得太马虎了。

可惜我的身体还这样虚弱,不能到实验室去。

请立刻重新过滤溶液。

此外,我给你的那本书,你一定研究很久了。

到我见着你的时候,你至少应当在理论方面有些基础了。

我焦躁地说道:这张条子弄得我很不痛快。

我能不能见见教授?那我可以告诉他说——丽兹反对道:不,不,现在不行。

你要对他说你的工作情况吗?他很快就会明白你是怎样在这儿工作的——我觉得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口气格外庄重。

不知怎的,这时我忽然想起汪道克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和晚上他到园子里来的事。

得跟这个家伙一刀两断。

我带着点探询的口气问:我很想知道,教授为什么给我一本讨论病毒的书。

因为这跟蛇没什么关系——丽兹客气地笑了笑。

这只是你那样觉得。

对于病毒,蛇完全不是例外。

蛇也能生病。

你要知道,它们也会生病毒性疾病,而且是很容易传染的病毒性疾病。

要是园里的动物死了,这就是科学站的损失。

我说的只是个假定,我想,教授正想研究这个问题,所以他需要了解情况的助手——我高兴他说:噢,现在我都清楚了!丽兹小姐,我对您有个请求。

我做了个不长的提纲,请您交给教授。

这是学校里教给我们这样做的:用不着全都记下来,而是要从读过的书中记下主要的事情。

丽兹拿起我记录着提纲的笔记本,兴味盎然地翻阅着。

她说:一定转交。

你这样做,教授会非常满意。

她接着又补了一句,他对你太好了。

她高声读了一段我的笔记本里的字句:病毒是引起疾病和死亡的因素,它们侵犯各种各样的生物,从细菌一直到人。

对,丽兹说道,细菌也受到病毒的侵害。

病毒能够消灭细菌。

因为病毒非常小,比细菌小得多。

研究病毒是极有趣的事。

它关系到解决生物学中一些基本问题。

像生命的起源、自然界中有生命物质和无生命物质之间的界限等。

我对于生物学的微妙很感兴趣,所以问道:要是人们发现病毒不是生物呢?如果病毒是一种有机物质,那么化学家迟早会用人工方法在实验室里制造出它们,然后再制造出防治它们的抗毒剂——我很惊讶地低声嘟哝道:这可太妙了——丽兹点了点头:正是这样。

我们现在可以边说边工作,来配制过锰酸钾溶液吧——我就配起溶液来。

丽兹说:平格尔,你想想有了人造病毒,进一步能发生什么情况。

如果化学家在试管里合成了病毒,那就是说,人类获得了人工创造的生命要素。

那时候,我们就可以直接解答生命的起源的问题了。

懂得吗,平格尔?我说:嗬,丽兹小姐,这些事可太有趣了!我永远也不离开教授和您——丽兹不知为什么奇怪地拖长了声音说:平格尔,你这样想吗?很好。

不过你可妥当心啊。

瞧,你让溶液从漏斗边上流出来了。

二我在实验室里勤勤恳恳地工作了三小时以后,怀着兴高采烈的心情回到屋里去休息。

我的脑子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美丽的幻想。

真得跟教授学习学习。

与其说克利浦斯或是任何一个沃尔松能够培养我,倒不如说还是他能把我培养成材呢。

在这些哈利、波洛克和倒霉的杰姆以后,我终于碰到一个真正的人了。

以后——可以写信把爱吉叫到这里来,那时候就——这里从来就没有黄昏。

太阳一落到密林后面,黑夜马上就降临了。

今天我有理由预料汪道克在夜里准会到这儿来,他不是来拿吉耳蛇,就是来拿口袋。

饥饿是无情的,汪道克一定还想再偷些蛇。

要设法使他今天的光顾成为最后一次。

要对他不客气,狠着点,甚至得吓唬吓唬他。

我没有预料错。

果然在后半夜的老时刻、新月已经落下去的时候,他爬过墙来落到我的手里了。

我用严厉的声音说:汪道克,这就是你的口袋。

里头是一打顶好的吉耳蛇。

昨天我都扔了。

你不会按照好坏来挑选。

嗯——滚你的吧!汪道克抽着烟斗,嘲笑地问道:我的朋友怎么变成这样儿啦?还有,你凭什么认为我又来打吉耳蛇的主意?不对,平格尔,我已经到仰光的教堂里做了三天弥撒①,听大主教讲了三天道。

他把我彻底地感化了,让我决定从此走上正道儿。

平格尔,我想当个传教的。

做贼是顶可怕的罪孽,我一定得忏悔。

不然我就要完蛋了。

「①天主教祭祀天主的一种仪式。

——译者」我冷笑了一下说:谁拦着你忏悔了?还有,别这么大声嚷嚷,留心教授听见。

汪道克使劲吸了一口烟,烟斗上的火光闪了一下,把他的鼻子都照亮了。

我正想找密尔洛司先生。

我要在他跟前痛哭一场,央求他宽恕。

不然我就上不了天堂啦——汪道克,你喝醉了吧?你错啦。

平格尔,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比这会儿再清醒的了。

带我去见教授吧!你疯啦!嗯,好吧,我这人好商量。

你只要把我带到教授书房窗户跟前就行了。

我想看看这位人人尊敬的教授,哪怕让我瞧瞧灯光照亮的窗帘,看看他的影子也好。

这会给我带来改邪归正的力量。

我本来可以不用你帮忙,可是我不高兴跟院子里那帮中国人多费口舌。

这个无赖真让我忍不住了。

汪道克,你给我滚出去!汪道克沉默地把烟灰从烟斗里抖出来,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

那好吧,朋友!告诉你,我明天去报告密尔洛司先生,说你怎么欺骗了他对你的信任,那可并不费事啊。

撒谎?当然。

谁让你帮我从园子里偷过吉耳蛇?他会原谅一个走了错道的罪人,可不会原谅一个受过他的恩惠、并且是他信任的青年。

你瞧着办吧:是你让我看看书房的窗户,还是明天让教授知道这些事?我沉默地考虑了一下处境,接着说:汪道克,你这个家伙可真狡猾!好,我带你到窗户跟前去,可有一个条件,你永不再到科学站来。

汪道克叹了口气,同意了。

他把口袋搭在肩膀上,跟着我走去。

我打开围墙的栅栏门,和他一同走进了院子。

科学站里的人早都睡着了,只有教授书房的窗户还亮着。

密尔洛司正在桌子跟前读书,我们只看见窗幔上他的影子。

我低声说:现在你该走了。

但是,使我惊骇万分的是,汪道克竟把装蛇的口袋往地上一扔,像头豹子那样迅速而毫无声息地攀上了墙檐,打开窗户,扯开了窗帘。

我只是往窗户里看过去的时候,才叫喊起来。

屋子里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个稻草人在书桌上微微摇晃着,我把它的影子当做密尔洛司了。

一盏装着反光镜的小电灯从后面照着这个稻草人。

汪道克笑了起来:您瞧,这样的事该怎么说呢?就在这一刹那,忽然发出了一声枪响。

子弹打到了窗框上。

汪道克跳到地上,还没有来得及往前迈出一步,就被老何按倒了。

中国人都拿着手电筒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汪道克躺在地上说:到了这种地步,抵抗是没有好处的。

你吩咐他们别管我。

这纯粹是误会。

丽兹站在我的面前。

我从没想到她会愤怒得这样厉害。

她气得全身发抖,冲着我说了好些令人胆战心惊、不容反驳的话:平格尔,你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我们早就猜着了——蛇教授和他这个女助手的确比汪道克还机警。

我们在本地人卖给我们的吉耳蛇的尾巴上都做了记号啦。

啊哈!你想得倒不坏!卖了再偷,偷了再卖——现在大伙儿都看见,你跟这个贼竟跑到院子里来偷偷摸摸啦,还和他说话——这儿还有个口袋!丽兹小姐,请您原谅——我说道,但是丽兹并不容我讲话。

平格尔,教授早就认为你在捣鬼骗人啦,他早就明白,本地人卖给他的吉耳蛇,就是从他这儿榆走的。

没有你的帮忙,贼是不能偷走那些蛇的。

可是您听我说——住嘴,下流东西!教授可不能容忍他从鼠疫里救出来的人这么卑鄙。

要是他现在看见你这么不要脸,他一定很伤心。

他猜想我们大家准会揭露你的原形,所以和罗尔斯博士一齐走了——我怎么辩白都没有成功。

中国人紧紧地抓住汪道克,这个贼的两条胳臂已经捆住了。

汪道克一本正经地说道:丽兹小姐,请让我说说吧。

您责怪这位青年犯罪,真是冤枉他了。

他没有犯罪,而且我知道他也犯不上干这种事。

我不过是在半夜里迷了路,看见灯亮才到这儿来的。

有人在窗户里喊我。

我觉得院子里有狗跑过来。

我害怕了,就爬上了墙檐。

后来这位青年人跑过来喊了起来,好像就是他朝我开了枪——后来这些人——我有心脏病——着急对我有害处。

解开我的胳臂吧,真是活见鬼,我根本就没打算跑——丽兹疯狂地喊道:你瞎说!你是什么人,竟敢夜里在密尔洛司教授科学站里来来去去?真得养几条狗,我们大家也得佩带武器。

我们在自己的庄园里都不能安宁,还像话吗——你那袋子里是什么?那是我们的吉耳蛇!夫人,别动那口袋!那是我的私人财产。

里头可不是你们的吉耳蛇。

您也别打算打开口袋。

反正您也打不开,那上边有暗锁。

要是您把口袋割开,我就要您负起损坏我财产的责任,而且口袋里头我那五十二块金币要是少了的话,我还要上法院去告您哪——汪道克说这些话的时候,态度很郑重而且不动神色。

于是丽兹吩咐解开了他的胳臂。

那么你自己打开口袋吧。

汪道克鞠了个躬说:不,夫人。

您说我犯了罪。

这件事我预备到了法院再作答复。

我要在那儿证明我没有罪——您让我在什么地方呆到明天早晨呢?三早晨到了。

我正在吊床上打瞌睡,老何把头探进屋子。

这个中国人匆匆忙忙地低声说:就要把你们俩送到仰光去了。

小李正给汽车加油。

马上有个警察从村派出所到这儿来。

他要把你们送进法院。

找丽兹小姐央求央求吧。

等教授回来的时候,好让她替你说说情。

还有,那个贼老是不肯放开他的口袋——我简短地说:老何,我什么错也没有。

过了五分钟,我去敲了一下实验室的门。

丽兹坐在桌子旁边,周围都是试管。

我说道:丽兹小姐,请您原谅我。

她朝我看了一眼,但是好像把我当成个玻璃人似的,视线并没有落在我的身上。

你没看见我正在忙吗?她冷酷无情地看着烧瓶,在烧瓶的下面,酒精灯喷着莲花般的色彩绚丽的火苗。

她那种冷冰冰的态度使我失去了信心,我低声喃喃地说:我起誓,马上就把那个贼偷的东西都弄回来。

丽兹只是摆弄着试管,并不回答。

过了大约五分钟,她连看也不看我,说:你还在这儿?把园子和笼子的钥匙都拿来,等着警察把你们带走。

您要撵我走吗?教授不想再看见你了。

他永远也不能原谅你。

丽兹就像从前在园子里上课时那样,注意地看了我一眼。

她痛苦他说:而且我也不能原谅你。

我在绝望中大声地说:我有错,可是并不像您想的那样!我极力镇静他说了说过去的事;我告诉丽兹,我怎样捉到了汪道克,又怎样可怜了他。

可是丽兹还是冷冷地摇摇头。

我到底还是不能原谅你。

从前我把你当做我们自己人,明白吗?告诉你,要是你早就变成这个——汪道克一样的流氓,我才不费那些时间给你上课呢。

但是你并不重视这件事。

这个姑娘的眼睛里发出不友好的光芒。

我看见解说没有用,只好喃喃他说了一声:再见吧。

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最后一次走过了园子,在后面种着低矮的喜马拉雅灌木的篱笆旁边站了一会儿。

我忧郁地看了看那些给我带来如此悲惨结局的毒蛇,心中想道:连你们这些花花绿绿的家伙也再见吧。

然而那些吉耳蛇只是漠不关心地晒着太阳。

我把园子的钥匙交给小李,慢慢踱回了屋子。

绝望的念头在折磨着我的心。

我感到羞愧难当,想起自己的行为真是太卑鄙、太轻率了。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唉,要是能看见教授,告诉他一切经过,得到他的原谅该有多好!我就这样呆呆地坐着,一直等到警察来到,他命令我收拾自己的东西。

中国人把汪道克带过来。

警察先坐上了汽车。

他说:喂,哥儿们,上车吧。

别打算在道儿上逃跑。

我可要开枪的。

司机发动了马达。

这时丽兹从实验室里跑了出来。

她交给警察很厚的一封信,对他说:请把这封信交给法官。

对我,她连看都没看一眼。

警察郑重其事地把信藏在袖筒里面,然后喊道:开车!汪道克满不在乎地抬了抬头上的破帽子:再见吧,夫人。

请替我问教授好。

他坐在我旁边,手里紧紧抓着那个口袋。

这时我才有机会仔细看看汪道克。

要知道,我都是在夜里看见他的。

他比我在贝尔港遇见他的时候,丝毫没见老,而且看上去似乎更丰满一些,怎么也不像个挨饿的人。

他低声说道:平格尔,你倒挺走运。

你只是个证人。

可是我并没有罪——警察打断了他的话:不许谈话!汪道克微笑了一下:我没有谈话。

我不过是念叨心里想的事情。

那个送给法官的厚信封里,可能放着很重要的证据——是,是,我不说了,警官。

我也沉默着,心里想着丽兹的话。

如果教授随着罗尔斯博士走了的话,丽兹千什么要弄个稻草人来骗我呢?我简直一点都不明白。

汽车走得并不快。

在通往城市的马路上,我们迎面遇到一些轧轧作响的大车,套着搭拉着耳朵的毛驴。

一些戴着大草帽、黝黑或是棕色皮肤的人,用扁担挑着空篮子走着。

他们的劳动果实都留在仰光的市场里面了。

不久,我们的汽车在河岸旁边芒果树的阴影下面停住了。

司机把清水灌到汽车的散热器里面。

过旁有个胡子剃得光光的巡回魔术师,在教一个麻脸的黑眉毛青年吹笛子,这是他的助手,几个赤条条的孩子蹲在周围,聚精会神地看着老师怎样用手指头来回按笛子上的窟窿。

我还看见一头浅蓝色的猴于坐在一个瞎子乞丐的肩头,伸着可笑的爪子向人乞求施舍。

一个头上缠着绿色头巾的人,倚着树干,一面把黄色的烟草装进细长的烟斗,一面注意看着我和汪道克。

他慢腾腾地吸着烟斗。

汪道克看了这人一眼,并且搔了搔自己的后脑勺。

为了不让警察听见,他用低低的声音小心说道:平格尔,别垂头丧气,我会好好地耍耍那个法官。

缠着绿色头巾的人解开一匹细腿的枣红马,跳了上去,拉了拉僵绳。

那匹马立刻就迈开大步,沿着马路扬起一溜尘土向城里跑去了。

四在东方,不喜欢长久拘留着犯人等待审讯。

汽车在一座不大的建筑物面前停下了。

我们下了车,司机答应回来接警察,因为他要把一些包裹送到港口贸易事务所去。

于是,汪道克和我就被送到法官面前。

法院果然没有对我提出控诉。

汪道克说对了,他好像本来就知道丽兹的信的内容似的。

这位脸上刮得一点也不干净的法官,显然还没有睡够觉。

他愁盾不展地听完了警察的话,就把冷淡无情的眼光转到汪道克的身上。

好像去年我已经把你遣送走了?也许不是你?反正一样,流浪汉向来是有嫌疑的。

你们这些躲避根本不存在的狗、夜里爬进别人窗户的人,尽给司法机关添麻烦。

你被控告偷蛇。

很好。

要是你把世界上的蛇都偷光,那人类可就大大得到好处了。

这种讨厌的动物真可怕——警察报告道:蛇是属于密尔洛司教授的。

噢,原来如此,那么说这些蛇是私人财产啦?嗯,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是些什么样的蛇呢?警察张开了嘴巴刚要回答,可是汪道克好像正等着问这句话。

他一秒钟都没迟疑,立刻就在这位严厉的法官面前把帆布口袋里头的东西都倒在桌上。

老爷,您请看吧,都在这儿——都是顶好的吉耳蛇——这下子可闯祸了,我的老天爷!可惜我没带着拍电影的摄影机!吉耳蛇对新环境发生了兴趣,它们看见阳光非常的高兴,都咝咝地叫了起来。

它们夜里那种温文儒雅的模样儿丝毫都不见了。

刹那间,它们就在桌上乱爬起来,有的爬进了法官的文件夹,有的钻进了公文堆,有的往墨水瓶里探头,还有两条缠在蜡烛台上面。

旁听席上三排长椅上坐着的好奇的闲人,好像着了魔一样,立刻你推我挤,嘴里叫喊着:吉耳蛇!一刹那就跑光了。

法官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尖声叫喊道:警察!打它们的头!那个警察立刻执行命令,抽出橡皮警棍就向听众扑去。

对他来说,这是逃避吉耳蛇的最有利的借口了。

笨蛋!不是打他们:法官号叫着,敏捷地跳出窗外。

头顶光秃的秘书也慌慌张张跟在他的后面跳了出去,还带出一条吉耳蛇。

那条蛇咬住他的手套筒,死也不放。

说真的,要是有三十条粗壮的蛇在你书桌上横行霸道起来,我相信,你会马上毫不思索地一头撞出玻璃窗去。

狂道克冷然一笑道:平格尔,这不就剩下咱们俩了吗!赶快,趁着法官还没有镇静下来,大着点胆子走出这所房子,往右拐,碰见骑枣红马的人,就跟他说:方块A‘,他会保护你平安无事的。

我几乎喊了起来:我不要你帮忙!是的,我的态度很凶,很可能,我的脸都气鼓了,就像疯狂的眼镜蛇一样。

汪道克说:可是,我很可惜跟你分手。

我一言不发背转身来,从空空洞洞的法院走了出来,我既不想过去的事,也不愿意想将来的事。

头上缠着绿头巾的人骑在枣红马上,停在离法院一百多步远的地方,好像正等着我。

我已经从他身旁走过去了,可是心中忽然产生了好奇心,于是转回去说道:方块A。

我听见了回答。

来,跟我骑在一起。

我从身后抓住了这个骑马的人。

他用马刺踢了一下马,枣红马就飞跑起来。

过了一小时,方块A在港口的小酒馆里对一个坐在那里喝威士忌酒的帆缆管理员说道:这儿的天气对这男孩子可没什么好处。

我喝完了一碗汤,由于这些经历弄得很疲乏。

矮胖的帆缆管理员用低沉的声音说:听见说你的事没有?对,这儿的太阳太毒了——我很感谢您,船长——呃,怎么到这会儿还没学会认清帆缆管理员和船长的袖章,你可真是个旱地上的耗子,没什么起色!我本想叫你到‘利坦尼亚’号我这儿来,带你到海上逛逛。

嗯,我把你带到香港,从那儿你自己再往前闯吧。

我略微提了提汪道克,可是这两个人作出根本不懂我的话的样子。

到了夜里,一条舢舨把我送到一艘海轮上,肥胖的帆缆管理员在甲板上对我喊道:爬上来吧,孩子!咱们的厨师要找个洗菜的小伙子哪。

(重要说明: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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