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看管人常常谈起魔鬼来访时的情景。
他还经常提及魔鬼的强大力量,这种力量使得谁也无法将它驱逐出去。
这位看管人管理着一座宏伟的哥特式大教堂。
教堂有肋形拱顶、扶拱垛、突出的拱门和陡峭的屋顶,使它显得非常壮丽。
那时候他还是个年轻人,然而差不多六十年后,他仍然记得她。
他说他常梦见她,她的形象萦绕脑际,每当闭上眼睛后,他还能见到她那完美无缺的脸庞。
他向上帝祷告,祈求上帝拯救他的灵魂,因为她依然在唆使人们接受她当年的那种邪恶思想。
那天雨下得很大,教堂里空无一人。
每天的这个时候很少有人会来,因为他们不是在工作就是在上学。
这时进来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年轻女孩,雨水正从她身上滚下。
她坐在教堂的后面,凝视着耶稣的神像,所以他也就没有去打扰她。
但她大笑起来,让他非常吃惊。
这笑声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会如此失礼呢?他发觉她只不过是个孩子,便走过去,告诉她别出声。
她正好转过头来,看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完整的形象。
她美极了。
她脸色黝黑,性格暴躁,但很纯真。
她的黑色长发又直又亮,眼睛里充满杀气。
她美得没有一处可挑剔。
她的美丽使他停步不前,注目凝视。
见此情景,她甜甜地一笑,有什么事情吗?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对答。
见她戴着银质戒指和手镯,他知道她家境殷实。
这时她虽然仍紧裹着黑色斗篷,他还是能看见斗篷里黑色丝裙的上端,以及挂在她颈间的黑色缟玛瑙垂饰品。
垂饰品上刻着一条蛇的形象。
她看上去像是名媛淑女,很可能出身贵族世家。
她的光临是教堂的荣幸,所以他谦卑地问道,我想知道是什么让您放声大笑的。
凡人竟会崇拜这么一个偶像的念头,她轻快地答道,他看起来非常可笑,是吧?把他高高地悬挂在那儿?凡人怎么会那么无知呢?难道他们对死亡之外的事物需要那么深信不疑吗?她耸耸肩,我已经活得很久了,见得很多了。
现在这些事情只能让我觉得好笑。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上了岁数的人啊,他回答说,作为一个年轻人,你刚才的话说得鲁莽了一点。
不过假如你不尊重我信仰的宗教,你为什么要来教堂呢?他不理解她为什么如此大胆而轻蔑。
难道她不相信上帝,也不相信救世主吗?不,我不相信。
她回答道,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
她向后倾靠,让她那柔软的长发像瀑布般垂落在她的周围。
她用手指抚摸着头发,而眼睛却盯着天花板,我来这里,是因为它很漂亮,而我又酷爱美丽。
看看这个石头建造的教堂,看看天花板上的雕刻和顶穹,美得令人屏息,叫人魂牵。
我需要美好的事物,我太寂寞了。
此刻,年轻人哆嗦着向后退缩了。
你是谁?他探问道。
我是欧曼蒂丝。
她答道。
这个名字很陌生,听起来颇有异国情调,但却完全契合她,因为这个名字也很美。
你是干什么的?他问道,看来这是比较合适的问题。
她慢慢地站起来,我不相信你们的这个上帝。
假如有什么美好的事物从世间的宗教脱颖而出,譬如美丽的建筑和绘画,那是艺术的成果,而不是战争或假借虚无缥缈的神灵的名义进行的圣十字军东征。
你是怎么样的一种人啊?年轻的看管人又问道。
她悲哀地看着他。
随后走到教堂前面,紧挨着站在十字架上的耶稣神像前。
她慢慢地抚摸着塑像,然后大笑起来,让年轻人不寒而栗,我现在知道他们关于十字架的言论是不真实的,只是谣言罢了,是这个宗教的一些无知的信徒散布的谣言。
这些人后来成了吸血鬼。
那些吸血鬼害怕十字架,但我不怕。
一听到吸血鬼这几个字,年轻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并且恐惧地退到了更远的地方。
但是这个上帝打倒我了吗?她呵斥道,我怕十字架吗?不!说我怕十字架纯属无稽之谈,真是愚蠢之极。
那些新生的吸血鬼都是白痴,他们害怕十字架是因为他们以为它象征着他们的上帝。
他们去教堂,不敢正视十字架。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深信痛苦是自己造成的。
我甚至也曾经相信过这一点,但现在我知道那是非常愚蠢的。
事实上,我早就明白了。
你应该懂得,我说这番话是为了你好。
她让身后的年轻人走过去。
然后她坐下来,开始观看教堂的四周。
我很喜欢这种建筑风格。
她低声说。
年轻人浑身哆嗦,大声喊道,看在上帝的分上,走开吧!随后拿出了他的十字架。
你没有在听吗?欧曼蒂丝厉声地说,那种东西吓不了我的。
快拿开,不然我就让格里姆咬你。
听到她提起另一个名字,年轻人畏缩了。
他恐惧地朝周围看了看,但什么也没有发现,既没有见到人,也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格里姆?最后他试探性地问道。
她转过身,拉下斗篷。
起初他被她的手插进衣裙领口的动作和肤色白皙的手臂吸引住了,看得神志恍惚,以致没有注意到其他情况。
后来他看见有什么东西在她腰间移动,便开始大叫起来。
那里有一条巨蟒,在蜿蜒地向上滑动,爬到她脖子周围把自己盘绕起来。
它吐着芯子,嘶嘶作响,似乎它的毒牙也滴下了毒液。
它双眼通红,皮肤漆黑,头上有颗银白色的钻石。
格里姆,欧曼蒂丝满意地重复念了一遍,喜欢这个名字吗?年轻人浑身哆嗦,然后尖叫道,魔鬼!我不是魔鬼,欧曼蒂丝恼怒地答道,我甚至不知道魔鬼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长得什么模样。
我是吸血鬼,是夜间行动的生物,是饮血者……别那样叫了,不然我马上就咬你。
年轻人不吱声了,他很害怕。
她看起来那么邪恶,但同时又显得那么美丽,那么诚实。
可是,她的美丽只不过是工具,是诡计。
她可能就是用这种伎俩来对付受害者的……亲爱的上帝,她是这样对待受害者的!她离开教堂后(她是自愿走的,因为唱赞美诗的神甫和高举的十字架,都没有能迫使她离去),看管人因其勇敢而受到表彰。
他经常给镇上所有的人讲述这个故事,还有不少人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也是为了听听这个传说。
他再也没见过她,但她的形象却深深地铭刻在他的脑海里,直至他生命的最后时刻。
艾丽斯很不对劲,而且挺严重的。
拉恩自己嘀咕着,脑子在快速地想着问题。
他越是想她,就越是感到紧张。
他得查出她是谁,可惜线索不多。
她有点像吸血鬼。
假如她确实与吸血鬼有任何牵连的话,灭妖会庞大的资料库里应该存有她的档案。
他很怀疑她会告诉他自己的真实姓名,但对她脖子上的垂饰品,那块蛇石,他却感到有些熟悉。
他还是管理员的时候,在一次培训课上好像读到过与它有关的内容,不过那时没有多加注意。
现在,他想去查查清楚。
灭妖会资料库里有经过仔细编排的索引。
他首先查看垂饰品和项链,可惜找不到熟悉的内容。
他不习惯做这种工作,他可以连续几个小时地参加战斗或从事训练,但翻阅满是尘埃的索引卡片却使他感到困难重重。
工作耗时而乏味,他真有点黔驴技穷了。
他试着用蛇来查找,于是发现了一个很小的条目蛇石。
他取出卡片,上面写着:参阅某篇灭妖会报告的有关部分。
他悲叹了一声。
灭妖会的报告存放得不是很有条理,因为他们以前没有充裕的时间来使资料库保持有条不紊。
接着他看到了那份参考报告的日期,时间是二十世纪初叶。
他皱了皱眉头。
既然报告写得那么早,说明它应该在资料库更为井然有序的区域;但这也意味着不可能是艾丽斯,因为艾丽斯才十九岁。
也许那条项链是代代相传的传家宝?他必须调查清楚。
他在索引卡片上寻找陈列架的编号,然后向资料库的那个区域走去。
朦胧的光线使他心情沮丧,室内的尘埃使他头晕目眩。
但他并不在乎所处的这种环境条件,只是担心不得不在暗淡的光线下眯起眼睛看小字。
说来奇怪,他竟毫不费力地找到了那篇报告,报告看上去略显陈旧而破损。
他打开狩猎员的报告,逐字逐句地阅读全文,试图理解其中的含义,了解报告提供的信息。
然而他无法相信他读到的内容。
报告谈到了一位吸血鬼猎人遭遇一个离奇的吸血鬼的过程,那个吸血鬼似乎有不同于其他吸血鬼的强大力量。
拉恩的目光游弋在报告的文字之间,但他又希望报告的内容是不真实的,文字的记录是错误的。
因为报告对那个吸血鬼的描述与艾丽斯的情况完全吻合,她颈间悬挂的垂饰品,她的美貌以及她玩弄受害者的方式。
她也是那样对待他的吧?先让他去寻找另一个吸血鬼,然后趁机亲吻他?他把报告胡乱地塞回到陈列架上,也不管有没有放对地方。
然后快速走到橱柜旁,把索引卡片放回原处。
他现在几乎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他始终是个白痴,或者所有这一切纯属巧合。
哦,不,你是个货真价实的白痴。
他大声地对自己说。
这件事也可能是某种巧合。
欧曼蒂丝正坐在拉恩的公寓房里,她感到非常痛苦。
她以前亲近拉恩,是想利用他打入灭妖会。
她曾经跟艾西特蒂打赌。
当初艾西特蒂参加灭妖会是觉得好玩,为了逗乐。
现在她自己也要加入,要和艾西特蒂为伍。
但是,说到加入,她不能因此而伤害拉恩。
她看到过他的疤痕,阅读过他的心灵,目睹了他与孟斐斯之间发生的事,所以她对自己说:不,她不能利用他进入灭妖会。
为什么不能呢?他与常人有些不同。
一方面,他明显是人;另一方面,他又具有吸血鬼的某些特征。
这种情况似乎是不可能的,但在他身上两者居然融为一体。
欧曼蒂丝参加灭妖会既神秘,又带有异类的色彩,她着手这项工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当她在门卫老人的小屋里见到他时,工作正在顺利进行中,然而她却情不自禁地吻了他。
真是离奇古怪,令人不可思议。
而且自从伊西塔以来,她只在乎艾西特蒂和伊莉娜,并没有关心过其他任何人。
她准备等他回来,和他谈谈。
拉恩回到公寓房时,知道有人在他的房间里。
那些人也没有打算掩盖这一明显的事实。
门开了一条缝,拧坏了的门把手斜挂在门上,显然是破门而入。
哪个吸血鬼会做出那样趾高气扬又愚蠢透顶的举止呢?可能是艾丽斯?他取出衬衣里的十字架,把它放到胸前。
卷起袖子,拿出了木桩。
然后慢慢地推开门,准备猎杀。
卧室里空空荡荡,连人影也没有,不过他仍缓步而行。
他虽然看不见谁,但能感觉到有人。
他向前走了几步,背后的门猛地关上了,灯光也熄灭了。
他转过身,谁……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别出声,拉恩。
难道是艾丽斯?只能是她了。
别出声,听着,她又说道,放开了他,我告诉你的,并不是我的真实身份。
我也猜到了。
拉恩答道。
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她一番,你告诉我的,肯定不是你的真实身份。
情况比你能意识到的要复杂得多。
灯又亮了,拉恩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只比他小了几岁。
他二十二岁,她看起来只有十九岁。
但他现在得到的印象是,她远不止那个年纪,怎么以前就没有看出来呢?她的容貌和言行举止都在大声地告诉他,她是吸血鬼。
他朝她走去,把她的头发揽到她的肩后。
她就把头侧向一边,以便他能清楚地看见她的脖子和完好无损的肌肤。
没有毒牙的印记。
他说。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耍弄他。
是啊。
她从容地答道。
那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叫欧曼蒂丝。
她往前走了一步,他却大大地后退了一步。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他怒吼道,你玩够了,要杀我了?欧曼蒂丝眯起了眼睛,那你知道我是谁了?我生性愚钝,但迟早会把极其明显的事实搞清楚的。
欧曼蒂丝向后退了几步,我知道无法使你相信我想说的话,但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你想干吗?欧曼蒂丝转过身,走到他面前。
我……她犹豫地说。
她的眼神稍微有点恍惚,但她在看什么还是显而易见的。
拉恩突然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咒骂自己竟会如此愚蠢。
欧曼蒂丝。
他感到自己的脖子被她咬破了,但她一滴血都没有吸,就又立即跳了回去,喘着粗气,绊倒在地上。
他没有理睬她。
脖子隐隐作痛,伤口慢慢地滴着温热的血,他用手压着伤口。
你——他开口说。
别,欧曼蒂丝对他说,别开始没完没了地咒骂我,我感到糟透了。
很抱歉,那是意外。
他不相信她,是啊,吸血鬼总是不小心地咬了我。
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
突然,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欧曼蒂丝。
而是孟斐斯了。
孟斐斯和拉恩,一句话,令人惊叹。
他们总在夜间猎杀吸血鬼,也许在灭妖会的历史上还没有别的猎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有的人称赞他们勇敢,但灭妖会的领导人却说他们愚蠢。
不过还是允许他们随心所欲地去狩猎,因为他们已经刺杀了很多吸血鬼。
孟斐斯和拉恩选择夜间行动,是因为换作白天的话,捕杀就变得太简单了。
搜索员在黄昏时分寻找吸血鬼,但不到白天是不会和它们正面作战的。
这是常识,也是安全的需要。
然而孟斐斯和拉恩却不理那一套。
孟斐斯经常去拉恩的公寓房,而且常常是深更半夜,就是为了告诉他,他找到了他们可以狩猎的吸血鬼。
孟斐斯门都不敲就走进了房间,那时拉恩正懒散地伸着四肢躺在电视机前。
干活了,老规矩。
孟斐斯说。
别吵。
我找到了一个我们能够干掉的吸血鬼,可能有点挑战性。
听到挑战性,拉恩竖起了耳朵。
真的?他很有兴趣地问,那个吸血鬼是谁呀?没有名字。
难道这种东西也需要名字吗?孟斐斯问道,只不过是个老家伙,差不多一百岁了,它一直威胁着人们。
是我们最聪明的一位搜索员察觉到的,我们找这个家伙好久了。
孟斐斯双眼闪烁,现在该猎杀了。
听起来很不错啊,拉恩说,最后几次捕杀真让人失望。
孟斐斯笑了,拉恩,你厌烦啦?好吧,我保证,我让你对这次猎杀永生难忘。
拉恩锁好房门,带上手机,以便必要时能给总部打电话。
他出发前总是这样做的,为的是让头儿知道上哪儿去找他的狩猎员。
不用了,孟斐斯对他说,我们忙着呢!拉恩朝他奇怪地看了看,我们总该像往常那样跟亚历山大打声招呼。
快点!孟斐斯坚持说,随后就走开了。
拉恩跟随孟斐斯来到了一幢老房子。
他违背朋友的意愿,偷偷地把他们的去向告诉了灭妖会的现任领袖亚历山大。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孟斐斯要反对他那样做。
拉恩走进老房子后,感到很不对劲。
首先,孟斐斯不见了,接着他能够意识到身边有一个吸血鬼,而且这个吸血鬼还故意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
孟斐斯?他不安地叫道。
在这儿呢。
有个声音传来。
突然有人从背后抓住拉恩,粗暴地拽着他转身,直到他和孟斐斯面对面。
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孟斐斯说,我是他们中的一分子。
拉恩感到脖子被它狠狠地咬了一口,随之而来的就是被吸血的剧痛。
更为痛苦的是,当孟斐斯吸他血的时候,他俩是志同道合的,思想认识是一致的。
假如有谁曾经把孟斐斯变成了吸血鬼,而它出于本性要吃拉恩,也够让人难受的了。
不过,孟斐斯一直以来就是个吸血鬼。
他们的友谊始终是个谎言。
拉恩感到很虚弱。
孟斐斯抬起头,龇牙咧嘴地朝拉恩笑着。
你们凡人真可怜。
那么轻信,那么软弱。
它笑了。
抓你太简单了,比我想象的要简单得多。
我还以为你会怀疑,但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你相信我了,或者让你们那愚蠢的灭妖会相信我了。
我的名字听起来就像是吸血鬼,但我甚至都不需要更换名字,不是么?它笑了,他的声音带着嘲弄,让人毛骨悚然,我是说,谁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孟斐斯呢,拉恩?听上去,它是那么熟悉,那么友好。
这让拉恩非常恼火。
拉恩想到了所有用来辱骂、诅咒的词语,只要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当孟斐斯又低下头来的时候,拉恩强迫自己表现得很平静,然而剧痛还是让他心里叫疼。
孟斐斯一接触到拉恩的心灵,它就笑了。
拉恩,我的拉恩,它愉快而满意地说,你难道不知道你那种感受方式正是我需要的吗?你们凡人要是稍微迟钝点,那就太逗了。
拉恩想揍孟斐斯几拳,报复它,可是出手无力,孟斐斯都不回击。
渐渐地,拉恩变得虚弱无力,他感到被彻底出卖了。
七年前他被带走,离开了自己的生活、母亲、朋友……他再也不信任别人了,直到后来遇见孟斐斯。
孟斐斯是经自我训练而成为猎人的,它在去年加入了灭妖会。
现在他后悔了,后悔从前不该信赖别人。
拉恩感到天旋地转。
他甚至没有想到灭妖会,也忘了自己曾经向亚历山大汇报过他们的去向。
亚历山大和尼古拉就晚到了差不多一分钟,孟斐斯即将进食完毕。
尼古拉那时仍是亚历山大栽培的未来领袖,前一天才第一次见到孟斐斯。
她和灭妖会成员的私人接触不多,大多数时间都跟着亚历山大学习。
她擅长发现吸血鬼,然而这一非凡的才能在灭妖会里还是个秘密,要等到她领导大家的那一天才会揭晓。
她一眼就看出孟斐斯是什么货色了。
他们本来决定那天早晨发动袭击,因为它在白天比较脆弱。
当拉恩留言说明他的去向和准备做什么后,亚历山大就立即带着尼古拉出发了。
他们闯进门,分头行动。
尼古拉救拉恩,亚历山大对付孟斐斯。
亚历山大趁孟斐斯闭着眼吸血的时候,猛击它的下颚。
尼古拉则在他俩打斗的时候抓住拉恩,把他揽在自己的怀里。
她用绷带给拉恩包扎伤口,不过她非常担心,怕错过了救治时间。
正在这时,亚历山大被孟斐斯打倒在地,处境困难。
他把手伸进衬衣,想拿十字架。
孟斐斯急速地抓住他的手,用力钳住。
亚历山大痛苦得脸都变形了,孟斐斯趁机紧紧地抓住他的脖子,把他举到空中。
亚历山大透不过气来,快要窒息了。
尼古拉一跃而起。
拉恩摔在地上,但她无暇顾及。
她急忙冲向搏斗中的亚历山大和孟斐斯,一脚踢在孟斐斯的背部。
当她旋转身体双膝着地时,看见亚历山大从空中掉下来,摔死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注视着孟斐斯,它似乎对自己的行为非常满意。
哟,可怜的小姑娘,你就一个人啦?它问道。
尼古拉继续跪在地上,手却伸向背后,去拿夹克衫里的木桩。
可怜的小姑娘,害怕啦?孟斐斯甜蜜地问道。
尼古拉假装害怕得直发抖,观察着情形。
孟斐斯却越来越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可怜的小姑娘……你该死了吧?她问道。
她把木桩刺入它的胸膛,又用肩膀猛推它,把它推倒在地,是啊,你是该死了。
孟斐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尼古拉低头看他。
它痛苦地呻吟着,然后双手放在木桩上,把它拔了出来,折成两半。
你失手了,它说,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你是个漂亮的小东西,对吧?它问道。
它以吸血鬼的超人速度迅速移动。
在尼古拉还没有来得及挪动脚步前,就已经把亚历山大的脑袋抓在手里了。
不准动。
孟斐斯说。
血从亚历山大的耳朵里一滴滴地流下来,孟斐斯急切地用舌头去舔。
尼古拉怒火中烧,愤恨极了。
亚历山大已经死了,但孟斐斯以为他活着。
她要装得像它一样愚蠢。
别杀他。
她哀求道,眼里噙着泪水。
他死了。
眼泪是真的。
孟斐斯双手攫住头颅,把拉恩交给我!它要求道。
你要他干吗?尼古拉问。
她退回到拉恩身边,好不容易扶他坐起来。
装作像是要把他交给孟斐斯。
事实上,她在搜索拉恩隐藏在身边的武器。
太棒了。
她在他的衣袖里摸到了一根木桩,她小心翼翼地把它移到他的身后。
孟斐斯把亚历山大的头抓得更紧了。
快点!它说。
给你!尼古拉大声喊道。
她握住木桩的尖端,把它用力扔向孟斐斯,正好击中它的心脏。
它死了,可是它也害死了亚历山大。
尼古拉呜咽啜泣着。
为了安慰自己,她把那个肤色黝黑的年轻人抱在怀里。
她一直那么坐着,直至灭妖会的其他成员赶来。
他们是因为不久前发现头儿不见了,非常担心,才赶过来的。
拉恩醒来的时候,尼古拉正好俯身朝向他。
他的颈部缠着绷带。
她吸你的血了吗?尼古拉问道。
拉恩努力回忆,想弄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你指的是孟斐斯吗?他慢慢地问道。
尼古拉吃了一惊,然后摇摇头,不,拉恩,是欧曼蒂丝。
拉恩坐起来,突然想起欧曼蒂丝吻了他的脖子。
你还好吧?尼古拉说,拉恩,告诉我,她对你做了些什么?拉恩环顾四周。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个房间是他在灭妖会的老房间,是他做管理员时住过的房间。
她坐在紧挨着他的一张椅子上,身子俯向他的床。
拉恩,我们一直监视着你的家。
我很抱歉,但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我们本应告诉你的,但我们想知道,欧曼蒂丝来访时,你们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你们一直在暗中监视我?拉恩气愤地责问。
拉恩,这不是我们要谈的问题。
尼古拉提出异议。
欧曼蒂丝不可能是吸血鬼。
拉恩说,在床上躺了下来。
严格地说,她不是吸血鬼,尼古拉表示同意,她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新型吸血鬼。
拉恩,你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吗?我无法把这些新型吸血鬼和正常人区分开来。
我在监视你公寓房的录像带上见到欧曼蒂丝,但我确定不了她是人还是鬼。
拉恩不停地在想着孟斐斯,想他从恍惚的梦境中醒来的情景,孟斐斯想要什么?假如仅仅为了杀我,何必费尽周折,去经历那么多麻烦呢?尼古拉对话题的突然转变,似乎显得十分震惊。
但惊讶的眼神瞬间就消失了,依然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
我们还没有搞清楚。
亚历山大认为他知道,但他和孟斐斯都死了,他的秘密也就不得而知了。
这和你母亲有关。
显然,尼古拉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了。
她认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是她的错,所以不想回忆失去亚历山大的过程。
但是拉恩不相信她,她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只是不想告诉他。
现在,她说,听起来口气挺不耐烦的,和我说说艾丽斯。
她不像那些吸血鬼,她有机会可以杀死我,但她没有那么做。
她甚至还向我透露了她的身份。
那并不说明问题。
不知怎么的,拉恩感到非常气愤,尼古拉竟会那么饶有兴趣地想要了解他的艾丽斯……他的艾丽斯?从什么时候开始,吸血鬼成了他的什么了?这些新型吸血鬼有什么能力呢?能控制思想,或者控制情感?尼古拉决意要让他理解自己的观点,即使会伤害他的感情,她也必须那样做,孟斐斯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你,但它一直等待着,没有动手。
拉恩退缩了,但他不顾疼痛地说,她咬了我,但是没有吸血,是她自己停下来的。
拉恩,别再编织对鬼神的浪漫奇思了,明白吗?也许你认为她美丽迷人,但是……你在说什么呀?我看见你在门卫老人的小屋里吻她。
是她吻我的。
闭嘴,拉恩,你这个蠢货!我原以为你会从孟斐斯事件中吸取教训的,可是你没有,压根儿没有!瞧你现在这副德行。
我怎么啦?尼古拉不理睬他的提问,拉恩,它们是吸血鬼,不存在所谓善良的吸血鬼!孟斐斯杀死了亚历山大!它还想杀死你和我。
别说了。
不行,尼古拉吼道,你听清楚了。
你在这里,是应该去猎杀吸血鬼的,假如你站在它们那一边,我们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