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知道他至少必须在岸上贮放十吨的物资,目前为止才运送过去五吨而已。
但问题是,在那低矮、饱受强风吹刮、尽是砂砾与冰雪的沙洲上扎营,会让他们变得毫无防卫能力。
那夜,那东西在威廉王陆块上直接将船长方形帐篷旁的一个帐篷撕裂,要不是水兵乔治?金纳德和约翰?贝慈及时逃命,恐怕也凶多吉少。
只要他们还能撑下去,两艘船的船身与突出在海面上的甲板,都可以成为各式各样的墙,把船变成堡垒。
相较之下,待在砂砾地上的帐篷里,不论他们彼此靠得多近,都至少要派出二十个武装士兵在四周日夜看守。
即使如此,那东西还是能在守卫反应之前就侵入。
每个曾经随雪橇队到过威廉王陆块、在那里的冰上扎过营的人都知道这点。
夜晚也愈来愈长,待在帐篷里没受到保护的恐惧,就像对北极酷冷的恐惧一样,愈来愈深地渗入船员们的身体。
克罗兹又多喝了一些威士忌。
一八四三年的四月―南半球的初秋,虽然那时白天还很长且温暖,幽冥号和惊恐号回到范迪门陆块。
罗斯和克罗兹再次成为总督住处的座上宾,不过这次,富兰克林总督与夫人脸上都蒙上一层阴影。
克罗兹不想特别去注意,能再次接近苏菲?克瑞寇,他就已经非常快乐了。
不过,幽冥号及惊恐号在南方冰地上探险的期间,侯巴特的气氛、事件以及阴谋、背叛、揭发与危机等,也已经让向来不受拘束的苏菲受到影响。
住在总督官邸的前两天,他就听到一堆消息,得以拼凑出富兰克林夫妇沮丧的原因。
情况似乎是,当地的势力――以善于诋毁人,并且会在背后出卖人的殖民地大臣约翰?蒙塔古船长为代表――很早就认定约翰爵士办不好事,也看扁他那发言坦率、不合传统的妻子珍恩夫人。
克罗兹唯一从约翰爵士那里听到的是(其实是他们三名男士在官邸藏书颇丰的书房里喝白兰地、抽雪茄,而沮丧的约翰爵士忍不住跟罗斯船长诉苦时,克罗兹碰巧听到的。
),当地人欠缺敦亲睦邻的情谊,并且令人遗憾地,极度缺乏公共精神。
从苏菲那里,克罗兹知道约翰爵士已经(至少在社会大众眼中)从吃自己鞋子的人变成(套用他自己的形容词)连苍蝇都不会去伤害的人,并且很快又变成(如同塔斯马尼亚半岛广为流传的形容词)穿着女生衬裙的男人。
苏菲跟他保证,之所以会有最后这种诽谤,一方面是因为约翰爵士和他的妻子一直想改善当地土著以及岛上在不人道情况下劳动囚犯的生活环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殖民地的人不喜欢珍恩夫人。
你知道,前几任总督只会把囚犯们租给当地的农场主人或城里的商业巨子,让他们去执行那些疯狂计划,抽取佣金,并且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他们两人在总督官邸庭院的树阴下散步时,苏菲?克瑞寇解释。
约翰舅舅不跟他们玩这种游戏。
疯狂计划?克罗兹问。
他发现,当他们两人在天快黑的温暖傍晚单独散步、轻声细语地交谈时,苏菲的手正搀着他的手臂。
如果农场经营者希望在他的土地上开一条新路,苏菲说,总督就应该借给他六百个饿得要死的囚犯,或者一千个。
这些人要从破晓一直工作到日落,脚上带着铁链,手上铐着手铐,忍受热带的热气,没有水或食物。
而且,如果他们跌倒或脚步蹒跚,还要被人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