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我的诗歌你顶着猛力的风暴,甚至现在也是如此。
大雪、冬天渐渐地远去,你身穿甲胄,你的心颤动着跳个不停。
——W·惠特曼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维克多说他要去参加一个晚会,留了个替身在实验室继续工作。
替身——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名字。
一般说来替身跟制造他的人外貌基本相似。
假如有人人手不够——他就制造个替身,这个替身没有脑袋思维,不会说话,他只知道怎样焊接、拉重物和接受命令,也知道怎么把事情办好。
或者有人需要这样一个类人模型,希望它不会思考,不会说话,但能够在屋顶上行走或者会取心灵感应图,并且能把这些事做得尽善尽美。
让我们再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
比如有人要去领工资,但又不希望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所以他就造一个替身代替自已去领。
这个替身只知道不让别人插自己的队,在登记簿上签名,在离开会计之前把钱点清楚。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制造替身的,比如我就不能。
到目前为止,不管我怎么装配,造出来的东西就是什么也干不了——甚至连走路也不会。
在领工资的队伍里,你和外表看上去就是维克多、罗曼和沃罗迪亚的三个人站在一起,但你没法和他们说话。
他们站在那儿就像一块石碑,身体僵直,不用呼吸,眼睛一眨不眨。
如果你想向他们要支烟,没人会理睬你。
真正的大师们能够造出结构复杂、功能多种多样、自教自学的替身。
超级替身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去年夏天罗曼造了个我的替身坐在汽车里代替我开车。
我的朋友们没有一个人怀疑那不是我。
他开车技术绝了,一边开车一边嘴里还高兴地哼着歌,蚊子咬他的时候,他还骂个不停。
到了列宁格勒后。
他把他们一个个送到家,自己交还了汽车,刚付完钱便消失了,使得租赁汽车处的工作人员大吃一惊。
有时候,我想杰勒斯-A和杰勒斯-U:一个是原型,一个是替身。
但事实上不可能。
第一,两个领导都有护照、文凭、通行证和其它一些必需的证明。
最复杂的替身也不可能有个人身分证明。
如果有人想要看看他们照片上的政府章印,他们立刻勃然大怒,把身份证撕个粉碎。
马格努斯·雷德金花了很长时间研究这个奇怪的性格特点,但是毫无结果,显然这是他力所不能及的。
另外,两个杰勒斯的身体都是蛋白质的。
哲学家和控制论学者曾经就替身究竟有没有生命这个问题进行过争论,但至今仍没没有结果。
大多数替身的身体是有机硅构成的,有些是锗构成的,近来用铝合物构成的替身很是时髦。
最后,没有人用人工制造过杰勒斯-A或杰勒斯-U。
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
他们俩不是原型和复制品的关系,也不是兄弟或双胞胎,他们是一个人——杰勒斯·波留克托维奇·内夫斯特洛夫。
科学院没人能够理解这一点,但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根本不想去理解。
维克多的替身站在那里,双手撑在桌面上,一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个小同生体的运转,一边哼着缠绵的流行歌曲,来排遣寂寞。
我们不是苏格拉底,也不是牛顿。
科学对于我们就像漆黑的森林,充满了神奇。
但我们是普通的天文学家——名副其实!我们要从天空中摘下星星。
以前我还从来没有听过替身唱歌。
但维克多的替身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我想起他的一个替身曾经大胆地和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争论过度消耗神经能量的问题。
但同样是这个替身,我做了个没胳膊没腿的稻草人却把它吓得半死。
在替身右边的角落里放着TDX-80E型双速转换器,上面盖着块帆布。
这是凯茨格勒巫术工厂的不合格产品。
靠近桌子的地方放着我的老朋友的沙发,沙发又重新缝补好了,在三盏聚光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沙发上面放着一个婴儿的洗澡盆,里面装满了水,有一条死鲈鱼肚皮翻着漂在水上。
实验室里还有一些架子,上面放着仪器,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个满是灰尘的绿色大瓶子。
瓶子里装着个精灵,瓶口是封住的,可以看见他在里面走动,小眼睛闪闪发亮。
维克多的替身观察完了同生体的运动,紧挨着洗澡盆往沙发上一坐,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死鱼,一边唱着歌。
那条鲈鱼一动不动地躺在水上。
突然,那个替身将手臂深深地插到沙发里面,开始翻弄着什么,一边拼命地吹气。
沙发是个转换器。
它在自己周围形成一个M-磁场。
简单地说,这个磁场将正常的现实转换成想像的现实。
这一点我自己在那个难忘的夜晚已经领教过了。
当时我睡在娜依娜·基耶芙娜的那间小木屋里,这张沙发正以其1/4的输出功率运转着,这可救了我,要不然我早就变成侏儒或者类似的什么东西了。
马格努斯·雷德金认为这张沙发里可能有那本白色论文。
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把它看成是陈列馆的展品,登记号是1123,严禁买卖。
而对维克多来说这是一种装置,因此他每夜都去偷。
马格努斯·雷德金因为嫉妒将此事报告给了人事部主任达明。
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采取的措施还是老一套:把这些都给我记下来。
维克多仍然照偷不误。
后来杰勒斯·波留克托维奇插手了——和费奥多·谢苗诺维奇紧密合作,在詹·贾科姆的大力支持下——仰仗一封由四名院士亲笔签名的学术委员会的官方文件,他们终于成功地让雷德金保持中立,让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的坚定立场稍作退让。
后来,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宣布说他作为负责此事的政府官员不想再听到有关此事的争议,并且要求把这张登记号是1123的沙发放回原地,否则,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说,每个人,包括那些院士都将负有责任。
杰勒斯·波留克托维奇承认自己有责任,费奥多·谢苗诺维奇也承认了。
维克多乘机把沙发拖到了自己的实验室。
洗澡盆里的鲈鱼动了,而且还翻了个身。
那个替身把手从沙发里抽了出来。
鲈鱼机械地晃了几下,打了个哈欠好像要睡觉似的,往旁边一倒,肚皮又朝下了。
狗杂种!替身气恼地骂道.我立刻全神贯注。
替身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有感情的。
实验室的替身从不这样说话。
那个替身把手擂在口袋里,缓缓地站起来,看见了我,我们互相对视了一会儿。
接着我用嘲讽的口气问道:在工作?那个替身神情呆滞地看了看我。
停止工作。
我说。
都停下。
那个替身一声不吭。
他站在那儿像个木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听着,我说,现在已经10点半了。
我给你10分钟时间,把一切都收拾干净,把臭鱼扔出去,然后去跳舞,电源我自己来关。
那个替身噘着嘴,开始往后退。
他沿沙发十分小心地退着,退到沙发那边的时候,才停下脚步。
我不悦地看了看表。
他念了句咒语,接着桌子上面出现了一个计算器,一支笔,一叠白纸。
那个替身弯下腿,悬空蹲着,一边开始写着什么,不时胆怯地看我一眼。
它和人做的一模一样,我不禁怀疑起来。
当然,我自有办法判断其真假。
一般说来,替身是不怕疼的。
我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把小钳子,向那个替身走去,并且意味深长地将它弄得啪啦啪啦响。
他停下笔。
我盯着他的眼睛,把一根冒出桌面的钉子的头夹了下来,说道:怎么样?你为什么要跟我纠缠个没完没了?维克多问,难道你没有看到我在工作吗?可你是替身,我说。
竟敢和我顶嘴。
把钳子放下来。
他说。
别装模作样了,我说。
你这个替身。
维克多坐在桌边上,疲惫地抓了抓耳朵。
我今天什么都不顺利,他对我说,我真是个笨蛋,造了个替身,结果是个白痴,把什么东西都丢在地上,还坐在魔杆上……这个畜生……我打了他一巴掌,却打痛了我的手……鲈鱼也是故意咕咕叫个不停。
我走到沙发边,朝盆里望去。
它怎么了?我怎么知道。
它是从哪儿弄来的?在市场上。
我抓起鲈鱼的尾巴。
你以为这是什么?这不过是条普普通通的死鱼。
笨蛋,维克多说,那里面自然就是生命之水了!什么?我一边说一边想该怎么说服他离开。
我对生命之水的机制只略知一二。
我所知道的基本上是从《伊凡大公和大灰狼》那个著名的神话故事中得来的。
瓶子里的精灵还在不停地来回走动着,不时地用手擦擦瓶子玻璃,瓶子外面落满了灰尘。
你可以擦擦瓶子了。
我说,到现在我还没有想出要说的话。
什么?把瓶子上面的灰尘擦干净,他在里面呆得不耐烦了。
见他的鬼!让他不耐烦好了!维克多心不在焉地说道。
他把手伸进沙发又在里面搅来搅去。
那条鲈鱼又活了过来.看到了没有?维克多说。
当我给鱼加了最大的动力后——一切便运转起来了。
这样挑选样本是不恰当的。
我说,其实我是在瞎猜。
不恰当……他说。
样本……他的眼神看上去很像替身。
还有,它可能是被冻僵的。
我壮着胆子说.维克多没有听我说话。
我得到哪儿去弄鱼呢?他说,一边朝四周看了看,又拍了拍口袋。
就只有这么一条小鱼……为什么?我问。
对,维克多说。
如果没有其它鱼的话,他沉思着说。
为什么不可以用其它水的样本呢?对不对?嗯——不对。
我反驳说。
这不行。
又怎么啦?维克多焦急地问道。
快从这儿滚出去,我说,离开这幢大楼。
到哪儿去?随你的便。
他爬上沙发,抱住我的肩膀。
你听我说,听见没有?他威胁地说.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东西。
每样东西都要遵守高斯分布规律。
一种水和另一种不同……但这个老家伙没有考虑到特征的分布。
嘿,朋友,我向他大声喊道,新年就要到了,别走火入魔了!他放开我,又开始忙碌起来。
我把它放在哪儿去了?……真蠢——啊,找到了!——他朝一张小凳子跑去,上面直立着一根魔杆,还是那根魔杆。
我走到他身边哀求地说:别发疯了!现在快12点了。
他们在等你!你的宝贝薇拉也在等你!我不去,他回答说。
我派个替身去。
一个很强壮的替身。
一会说笑话,会倒立,跳起舞来就像一头牛一样不知疲倦。
他在手上转动着那根魔杆,眯着一只眼睛,思考着,观察着,计算着。
出去——我叫你出去!我绝望地大声喊道。
维克多掠了我一眼,接着我便倒了下去。
维克多是个巫师,对自己的工作着魔的时候,会把任何干扰他工作的人变成蜘蛛、小虫子、蜥蜴或者其它一些不会说话的动物。
我蹲在装着精灵的瓶子旁边,瞪眼看着。
维克多做出念咒语变东西出来的标准姿态,僵直地站立着。
一会儿工夫,桌子上飘起一阵粉红色的雾,像蝙蝠一样的影子在房间里飞来飞去。
计算器不见了,纸也不见了。
突然整个桌面上摆满了装着透明液体的器皿。
维克多随手把魔杆竖在凳子上,抓起一只器皿,聚精会神地研究起来。
很显然他根本不打算离开这儿。
他迅速地把洗澡盆从沙发上搬走,一跃便上了阁板,从上面拖出一个很笨重的铜的生命之水计量器朝桌子跟前走。
我自我调节了一下,舒服了许多,然后把瓶子擦干净,让精灵在里面看得清楚一点。
突然走廊上传来乱哄哄的急促的脚步声和开门关门的声音。
我一跃而起,冲出了实验室。
大楼里夜晚的那种空空荡荡、寂静无声的气氛已经消失了,走廊上灯火通明,人们匆匆忙忙地在楼梯上跑着。
有人大声嚷道:瓦尔卡,电压不足!快到蓄电房去!有人在楼梯的阳台上挥舞着外套,向四面八方扔着雪团。
詹·贾科姆很有风度地一边低头沉思,一边向前走,和我打了个照面。
他身后跟着一个快步疾走的侏儒,胳膊下面夹着一个大公文包.嘴里咬着一根拐杖。
我们互相打了个招呼。
这个伟大的巫师身上散发着美酒和香水的味道。
我不敢拦他。
他穿过锁着的门,进了他的办公室。
那个侏儒把公文包和拐杖递了进去,自己从散热器钻进了办公室。
乱套了!我大声叫道,连忙往楼梯上跑.科学院里挤满了人,好像比平时来的人还要多。
所有办公室和实验室的灯都打开了,门也是大开着。
一派往常上班工作时的气氛:有放电时劈劈啪啪的声音.高高低低报数字或者念咒语的声音;还有打字机和计算器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但费奥多·谢苗诺维奇充满胜利喜悦的吼叫声盖过了所有这些声音:太好了!太棒了!伙计,你真够意思。
是哪个白痴把发电机的电源给插上的?我的后背被一个尖尖的东西撞了一下,我连忙抓住楼梯的扶手。
我恼火地回头一看,原来是沃罗迪亚·波希金和埃迪·安普里安,他们抬着半吨重的同位测量仪。
哦,这不是沙沙吗?埃迪尽量客气地说。
你好,沙沙。
沙沙,让开路!沃罗迪亚喊叫道,一边往后退着。
掉头,掉头!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你到科学院来干什么?怎么进来的?从门口进来的,从门口进来的!放开手!……沃罗迪亚说,埃迪,朝右边来一点。
你没有看见过不去吗?我放开他,朝前厅飞跑过去。
管理这么松散,我肺都气炸了。
我要让你们瞧瞧,我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一步跨四个台阶。
我要让你们瞧瞧怎么个混日子。
我要让你们瞧瞧怎么个不检查便让人进来!里外两个守护巨神都没有坚守岗位,而是在玩转盘赌博,他们带着赌徒的疯狂前仰后合,兴奋地闪着磷光。
我一眼认出那只转盘是我的,是我为一次聚会做的。
我把它藏在电子部的柜子里,只有维克多·科列夫一个人知道。
我断定这是个阴谋,我要把他们砸个稀巴烂。
那些兴高采烈、红光满面的同事们还在不断地从前厅往里面拥。
简直透不过气来!我的耳朵都快给震聋了……所以你也离开了?太无聊了……每个人都狂喊乱叫,我想最好还是来做些工作,所以我在那儿留了个替身,便走了。
你看,我在那儿和这位姑娘跳舞,我感到好像浑身在长毛,喝了些伏特加,根本不管用。
用电子射线试试怎么样?没有?那么就用激光……亚历克西斯,你有没有多余的激光?气体的也可以,……高尔卡,你把丈夫丢在哪儿了?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我告诉你我一小时前就离开那儿了。
当时外面雪堆得很厚,快齐耳朵了,差点把我埋了。
我突然想起我没让这两个守护神守夜,即使把转盘从它们手上夺回来也没有什么意思。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奸细维克多大吵一架。
我朝它们挥了挥拳头,跳上楼梯,心想要是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现在在科学院里看到这幕情景,一定会火冒三丈。
在去院长接待室的路上,我在电击和震动大厅里停住了。
他们正在这里驯化一个刚被释放出来的精灵。
这个精灵很高大,因为发怒而满脸通红。
它在露天的笼子里面四处乱撞,笼子是用詹·本·詹的盾牌围起来的上面,用巨大的磁场封住了。
高压电流一刺激,他便嗷嗷大叫,用好几种古老的语言咒骂着,还到处乱蹦乱跳,嘴里喷着火舌。
由于极度兴奋,他造了一个宫殿,立刻又把它毁了。
最终他瘫倒在地板上屈服了。
再次电击的时候,他浑身直打颤,可怜地呻吟着说:够了,住手吧!我下次再不这样了……哎哟,哎哟……我现在老老实实了……那些丝毫不为所动、眼睛一眨都不眨的年轻人都是替身。
他们坐在电流控制盘旁,而那些真身都围着震动台,一边看表,一边开酒瓶。
我走到他们跟前。
啊,是沙沙!沙沙,听说你今天值班……我下次要调到你们部门去了……歪,给他倒一杯,我手上正忙着呢……我吃了一惊,没有注意到杯子已经到了我的手上。
瓶塞被扔向了盾牌,冰镇的香槟泡沫四溢开来,嘶嘶作响.放电结束了,精灵不再呜呜哀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就在这时,克里姆林宫的钟声响了十二下。
朋友们,星期一万岁!大家当当碰杯互相道贺。
过了一会,有人看了看酒瓶问:酒是谁弄来的?我。
别忘记明天付钱。
再来一瓶怎么样?够了,喝多了会着凉的。
这个精灵很听话,可能有点胆怯。
别吹毛求疵了……对。
他像玩具一样会飞,还会表演40种特技动作,到那时候他便可以吹嘘自己的勇敢了。
喂,小伙子们,我有点怯生生地说。
时间很晚了,今天又是节假日,你们可以回家了,怎么样?他们看了看我,拍拍我的后背,说:好的,我们就结束。
接着他们一齐向笼子走去。
那些替身将一块盾牌滚开,真身们井然有序地把那个精灵围了起来。
他们用力抓住它的手和脚,把它往震动台上抬。
精灵吓得直哆嗦,不断地求饶,诚惶诚恐地许愿,保证把沙皇所有的财富都给他们。
我一个人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把一个个微型传感器放在他身上的各个部位。
我摸了摸其中的一块盾牌,上面被电击得凹凸不平,还有几处被烧焦了。
詹·本·詹盾牌很大很重,是用一个杀父者的胆汁将九条龙的龙皮粘合在一起而制成的。
它能抵挡得住电击。
每个盾牌上用装潢钉子钉着一块铁的登记牌。
从理论上说,盾牌的外层是用来形象地记录过去的重大战役的,里层是用来描绘未来战役的。
但实际上,我仔细地看了一下,它的表面却更像摩托纵队被喷气式飞机轰炸后留下的痕迹,而里面是一圈圈稀奇古怪的漩涡,使人联想到一幅抽象派绘画。
他们开始在震动台上摇晃那个精灵。
它一会儿格格地笑,一会儿叫痒死了!……哎哟,我受不了了!我回到走廊上,空中弥漫着孟加拉鞭炮的火药味。
旋转火焰在屋顶下面转得飞快,撞在了墙上。
火箭在头顶飞驰而过,留下一条彩色的烟雾。
我一路走过去,看到沃罗迪亚·波希金的替身扛着一本用铜条装订的巨大的古书;罗曼·奥埃拉·奥埃拉的两个替身弯腰拾着一根很重的木头,后面跟着罗曼本人,手里捧着从疑难问题研究所档案里拿出来的一堆深蓝色的文件夹。
一个怒气冲冲的实验室的技术员押送一队骂骂咧咧、头上带着十字军斗篷的鬼魂,到凉塔那儿去受审。
每个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劳动纪律正在公然遭到破坏,但我自己感到我已经失去了和这种违法行为斗争的欲望,因为都除夕12点了,他们还顶着暴风雪赶到这里,这些人愿意到这里来干些有益事情,而不愿意喝醉了后乱踢乱蹬一阵或嬉皮笑脸地调情。
他们宁愿到这里来和大家呆在一起,开始新的一年的工作或者结束过去的工作,而不愿到其它地方去。
不管什么样的星期天他们都觉得无法忍受,因为星期天让他们感到无聊乏味。
他们是巫术家,是大写的人。
他们的座右铭是星期六以后是星期一。
诚然,他们会一两句咒语,知道怎样把水变成酒。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能轻而易举地用5块面包让1000人吃饱。
但他们不是这种意义上的巫师。
这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并不是什么真本事。
说他们是巫师,是因为他们有广博的知识。
他们丰富的知识从本质上改变了他们自己。
他们同世界的关系已经不同于常人。
他们所工作的科学院首先是致力于解决人类半福和生命意义问题的科学院。
尽管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准确地知道何为幸福,何为生命的意义。
因此,他们大胆假设,幸福存在于不断地从未知领域获得新知识,生命的意义就在这个过程之中,并将这个假设付诸实施。
本质上来说,每个人都是巫师,但只有当他少想到自已,多关心他人的时候,当他从工作中比从享受中得到更多乐趣的时候,他才会成为巫师。
他们付诸实践的假设基本上已经接近真理,因为正如工作使猿变成了人,不工作也会在更短的时间内使人变成猿,有时候甚至变成比猿还不如的东西。
日常生活中这种情况屡见不鲜。
但是,科学院里也有退化现象,这是无法掩盖的事实。
这里尽管提供无数机会让人们变成巫师,但对退化者也毫不留情,将他们无一遗漏地公布于众。
如果某个同事自私自利,只顾满足自己(有时只要有这种想法),他就会惶恐不安地看到自己耳朵上的毛发越来越多。
这是一种警告方式,就像警察吹哨警告别人要罚款,或疼痛警告人受了伤一样。
然后事情就由你自己决定。
很多时候一个人往往战胜不了自己的腐臭思想,这就是他只能是人的原因——这是从古人到巫师的过渡阶段。
但如果他能够不照这些思想去做,他仍然还有机会。
如果他屈服了,向这种思想投降了,那么他只有一种选择:尽快离开科学院。
在科学院外面,他至少仍然是个正派的公民,靠诚实的劳动挣得一些工资。
但是要决定离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科学院里舒服自在,工作干净又受人尊重,工资也不低。
所以他们这些人只好四处徘徊,眼睛可怜兮兮地东张西望,漫无目的地逛到这个大厅或那个实验室。
他们耳朵上长着一层白毛,一看到别人的眼光,便手足无措。
但你仍然应该同情他们,帮助他们恢复人性善的一面。
我又回到院长接待室自己的岗位上,把没用的钥匙都倒进了盒子里,然后读了几页J·P·内夫斯特洛夫的经典著作《巫术中的数学方程》。
这本书读起来像一部侦探小说,里面尽是些悬而未决的问题。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工作欲望,恨不得拔腿就走,回到我的奥登身边去工作。
这时,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打来电话。
他一边嘎嘎地嚼着什么东西,一边问道:普里瓦诺夫,你跑到哪儿去了?我这是第三次给你打电话了。
这是件可耻的事情!新年好,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
我说。
他不再嚼东西了,低声回答道,也祝你新年好。
值班的情况怎么样?我刚巡逻回来。
我说,一切正常。
没有东西自动燃烧吗?没有。
电源都切断了?是的。
百手神布里亚诺斯伤了一个手指。
我说。
他焦急地说:布里亚诺斯?等一等……啊,登记号是14809……怎么回事?我解释了原因。
这样处理很好,莫迪斯待·马特维维奇说。
继续值好班。
就这样。
莫迪斯特·马特维维奇刚挂上电话,线性幸福研究所的埃迪·安普里安打来了电话。
他客气地请我计算一下不用为在负有责任的岗位上工作的人担心的最优系数。
我同意了,然后约好在电子部见面的时间。
接着,奥埃拉·奥埃拉的替身进来了,干巴巴地向我要保险柜的钥匙。
我没给它。
它还想继续缠下去,我把它赶了出去。
过了一会,罗曼自己跑了进来。
把钥匙给我。
我摇了摇头说:不给。
把钥匙给我!你快洗澡去吧。
我在这儿是要负责任的。
沙沙,我要自己动手了。
罗曼看着沙发,浑身透着精疲力竭的样子,但是沙发不是上了魔咒,就是被吊上了天花板。
不过,你要钥匙干什么?我问。
想看一下有关Ru-16的资料,罗曼说,怎么样?给我钥匙吧!我笑了,伸手到盒子里拿出钥匙。
就在这时,上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我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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