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雨·秋天·离别

2025-03-30 09:01:20

一滴冰冷的雨点落在他的前额。

天空正在下着细细的小雨,既凉爽又轻柔。

帕林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他闭合着双眼,心想这将会是沉闷、暗淡、阴郁的一天,是不适合前行的,他想到他的哥哥会失望地埋怨这雨,因为这雨预示着他的盔甲会生锈,他的剑会被腐蚀。

他又想到他的另一个兄弟会开怀大笑,会甩动头发上的雨点,然后说它们有着潮湿的马匹的气味。

然后我会提醒他们,我们需要雨,我们感激雨带走干旱。

干旱,太阳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的太阳我的兄弟们都死去了,但那太阳将不会落下恐惧的充满痛苦的回忆渐渐苏醒。

落在他身上的液滴不是雨,而是血,天上的云堆是一个巨人的身影耸立在他头上。

帕林惊恐地张开了双眼,盯着头上的佛伦木的叶子,夹杂着雨点的湿淋淋的叶子,颜色开始转变成秋天的暖暖的红色和金色的叶子。

帕林坐了起来,凝视着周围模糊广阔的一片。

他正躺卧在靠近家乡的土地上,因为在安塞隆只有索拉斯生长有这种佛伦木。

那么他现在在这干什么呢?片刻之前,他在无底深渊挣扎于死亡的边缘。

他看到远处的自己过去的家,还完好无恙地挺立着。

一缕薄薄的轻烟从家中的火炉袅袅升起,甜甜的清香飘散在雨中。

他听到低喃声,抬起头。

发现艾莎躺在他旁边,盘绕着像一个小孩,一只手臂在头上挥动着像要保护什么。

她正在做梦,是一个噩梦。

他轻轻地碰触着她的胳膊,她醒了过来,低喃着,帕林,你在哪?艾莎,是我,我在这,他温柔地答着。

她张开双眼,看到他,她就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

我以为你死了。

我一个人孤伶伶地,星星都不一样了,你又死了。

我很好。

帕林说,他自己也很奇怪,但只记得揪心的疼痛。

他捋平那头银白美丽的头发,凝视着她金色的因哭泣而红肿的眼睛。

你没事了吗?没事,我没受伤。

那个巨人……泰斯……噢,天哪。

艾莎猛推开帕林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泰斯?巨人!她猛地转过身子,抽泣地屏住呼吸。

帕林往她身后一看,现在他看到那些死尸了。

索兰尼亚勇士们的尸体卧在黑塔克西丝的骑士的尸体旁边。

他们把圣经藏在了无底深渊,和混沌世界以及已经死去的军团作战,但没有一个生还。

这些勇士躺在地上,双手交叉地放在胸口上,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平静安详。

所有血迹恐惧和痛苦都被落到他们身上的温和的雨冲刷走了。

透过雨帘,帕林看到有东西在轻轻移动。

他刚才弄错了,还有一个骑士活着。

他快速地从那一排排尸体旁走过,越来越近,是斯蒂尔,他满脸都是血,跪在地上,由于太虚弱,他勉强才站立起来。

他那年轻的索兰尼亚勇士的冷冷的手抚在胸口上。

他渐渐地支持不住,倒在湿漉的黑漆的草地上。

帕林走到他身边弯下腰,望着他那烤焦,破碎、血迹斑斑的盔甲,苍白的脸,微弱的呼吸。

斯蒂尔,帕林低声呼唤,表哥!斯蒂尔艰难地张开他迷离暗淡的双眼:马歇尔,他微微一笑:你战斗得很骁勇。

帕林抓住这个黑暗勇士的手,感到他的肌肉已经冷却。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使你舒适一点?斯蒂尔转过头,向四周寻索着,我的剑?帕林在已倒下的他的身旁找到了他的剑,把这武器捡起,把剑柄放到斯蒂尔手中。

斯蒂尔合上双眼,把我与别的骑士葬在一起。

我会的,表哥。

帕林泪流满面,我会的。

斯蒂尔的手指紧攥住剑,他努力地不让剑掉下来。

Est Sularus……他轻声地念着索兰尼亚的格言,吸了口气继续道:Oth Mithas。

帕林。

艾莎站在他身边。

帕林抬起头,擦拭脸上的雨水和泪水。

什么?你找到了泰斯了吗?过来看!艾莎轻声说道。

他抬起他的脚。

他的上衣被雨水浸湿了,但是初秋的雨是温暖的。

他走过骑士们的尸体,思考着,是什么变成了龙呢?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想起了他的法杖和魔法书。

但是现在,它们都在,那玛济斯法杖在草地里,不远处就是魔法书。

书的皮套被烧成了黑色。

帕林小心地摸着它,打开书壳。

内面一页都没有了。

它们都被烧毁了。

帕林叹息着,思索着,那些损失。

现在他非常肯定地说玛济斯法杖一定会高兴的,如果他知道是它的魔力打败了混沌之神。

帕林拾起法杖,吃惊而又茫然地发觉这法杖有点不对劲。

以前温和的木头,如今变得冰冷、粗糙,而不平整。

拿着它不再感觉舒服了,感觉手心中有点什么不对。

他放下它,放松地想到底怎么回事。

他走到艾莎眼前,盯着一堆散乱的袋子。

他弯着腰看着坎德人的最珍贵的财产,忘了那法杖。

他把它们都分好类。

依然认不出它们中的任何一个,但是他尽力去说服自己这些被遗弃的袋子的确属于其它一些坎德人,也许促使他们逃避得更快些他拎起其中一个。

一捆图掉了出来。

这是泰索何夫的,他说,心里有点恐慌,但是,他现在在哪?他从来都不丢开它们的。

泰斯!艾莎一边找,一边叫着,帕林,看呀!这是他的箍。

它……它粘在一堆鸡皮上。

帕林拭去鸡皮。

在箍和鸡皮的下面,是一块写着FB的手帕,一个银匙和一把小刀,上面沾着血谜。

他死了!艾莎呜咽着。

他不会丢下这银匙的。

帕林望着眼前的路,这路一直沿伸着直到汇到另一条路上,这另一条路分了又合,合了又分,但是最终还是要通向一个家,不管走到哪里。

眼前的路突然变得模糊。

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泰斯扔下这些东西,帕林轻声地说,他已经找到了更有趣的东西。

※※※这温和的雨终于停了。

灰暗暗的天渐渐地黑了。

奇特的星星出现了,像一把石子闪烁在黑黑色的天幕中。

灰暗暗而又懒洋洋的月亮为他们照亮了路。

帕林抬头望着它们。

他颤抖着,垂下眼皮,看见了雷斯林那金光闪闪的眼神。

叔叔!帕林很高兴,尽管正忧虑着。

法杖不再支持他了。

它变得很沉重,很烦人。

他不懂到底为什么。

你会和我们呆在一起吗?战争已经结束了,不是吗?他忧虑地问道。

这场战争结束了,雷斯林冷淡地答道。

但是又会有其它的到来。

它们倒不是我所挂念的。

不,我不会呆在这里。

我已经累了。

我会回到我的长眠中。

我只不过是来说声‘再见’!帕林失望地凝视着他的叔叔。

你一定要走吗?这里还有很多我要学的东西。

是的,侄子。

那会延续着直到你死,即使你能活到很大岁数。

法杖怎么啦?你好像害怕它而不敢拿着它。

它出了点问题。

帕林说,害怕地猜疑着,但是依然不知道把它给我,雷斯林轻声地说。

帕林把法杖递给他,突然感觉有点厌恶。

雷斯林敬仰地注视着它。

用他那瘦弱的手敲着木头,轻抚着它。

施拉克,他低声说着。

这法杖开始发光,但是马上开始减弱,变暗。

闪了一下,熄灭了。

帕林沮丧地望着它,然后拍头看着孤单的月亮,他的心害怕得收紧了些。

发生了什么事?他恐惧地叫出声来。

啊,年轻人,我或许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一个年老的男巫蹒跚地从通往最后家园这个客栈的路上走过来,穿着一件鼠色的长袍,还有一顶很不体面的破了多处的帽子。

这个男巫用手背揩了一下嘴。

很好的麦酒,他用别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在评论着,可能是最好的酒。

今年将会是辉煌的一年。

叹息着,他摇了摇头。

我一定会挂念它的。

欢迎你,老家伙,雷斯林微笑着说,身体倾靠在法杖上。

什么?嗯?这是对我年龄的评论吗?男巫的眼睛从浓密的眉毛下怒视着。

他转向帕林,猛然看到这个剑手已经卷着放进腰带的手帕。

这个男巫的胡须竖立了起来。

那是我的!他尖声叫道,并一把抢回手帕。

刚夺回来,他就展开这块手帕。

这上面有我姓名的首字母,FB。

它代表……嗯,胡子本。

不是,听起来不太对劲。

费死本?也不是……费资本,帕林说道。

在哪?这个老人突然抽过身来,他真该死,老是跟着我。

费资本!艾莎惊奇地注视着他。

我知道你这个家件!护国公已经告诉了我。

你是真正的帕拉丁!从没听说过他!这个老人粗暴地说,人们老是认错我们两个,但我看起来更好些!你没死!帕林欣慰地说道,混沌之神说你已经死了。

其实就是他说帕拉丁死了。

费资本不得不迟疑了片刻,考虑了一下。

不,不要那样想,他皱了皱眉头,你不会把我再次丢在鸡毛堆里了吧?帕林已得到了安慰,有点高兴,也不再害怕了。

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先生。

我们赢了,不是吗?混沌之神被打败了?费资本微笑着,叹息着。

烂醉的表情渐渐消失了,剩下了一个年老的人,和蔼,有点伤感,悲痛,但仍得意洋洋。

混沌之神被打败了,我的孩子。

但他没有被消灭。

万物与太虚之父是不能够被消灭的。

你逼他逃开这个世界。

他同意那样干,但代价很高。

他完整的留下克莱恩,但他的孩子们也必须离开。

你……不打算走吧,是吗?艾莎大叫道,你不能走!其他的人已经走了,费资本安静地说,我是来向你道谢的——他又叹了一口气——并和我的朋友们喝最后一杯麦酒。

你不可以这样做!帕林说道,似乎被吓呆了,不敢相信的表情,你怎么可以离开我们?我们必须做出这种牺牲来拯救我们正爱着的生物,我的孩子。

回答道。

他把凝视的目光投向了那些骑士的尸体,然后又投向了他拿在手上的那块手帕。

就只是像他们一样,牺牲了自己去拯救他们的所爱。

我不明白!帕林痛苦地低声说道,法杖怎么办?我的魔法又怎么办呢?他把手按在心上,我再也感觉不到它在我体内了。

雷斯林把手放在帕林的肩膀上。

我说过,有朝一日你将会成为所有曾经生存过的最伟大的巫师。

你实现了我的预言,侄子。

玛济斯它自己从来不能有那种魔力。

我为你自豪。

但是那本书已被破坏了……没关系,雷斯林说道,随后耸了耸肩。

就这样干,侄子,好吗?帕林注视着,仍然不明白。

但后来他叔叔这一番话的含义穿透了他的心灵,打动了他灵魂的深处。

世界上再也没有魔法了……就像你知道的一样没有。

可能会有别的魔法。

这是由你来发现的。

费资本温和地说道。

现在,关于将会有什么新发现的研究已经开始,比如凡人的年龄。

它将成为最终年龄。

最终年龄,最长的,并且可能是最好的。

再见了,我的孩子。

再见,我的孩子。

费资本摇了摇手,然后他向雷斯林,好了,你来吗?就像你知道的我没有精力去建造另一个世界。

让我们想想,那样接下来会怎样呢?你还是只要拿一点点灰尘,然后用蝙蝠粪混和一下就行吗?再见,帕林。

好好照料你的父母。

雷斯林又转向艾莎。

再会,艾达之子。

你不仅为你的子民报了仇,而且还拯救了他们。

他瞥了一眼表情沮丧的帕林。

你已经告诉他真相了吗?那一定会让他很快乐的。

还没有,但是我会的,艾莎回答道,我保证,叔叔,她害羞地加上一句。

雷斯林微笑着说,再见,他又说了一次。

斜靠在法杖上,他和费资本转过身去,步行穿过那片躺着尸体的田地。

叔叔!帕林绝望地叫着,神走了!留下我们,我们怎么办?雷斯林停住,向后瞥了一眼。

他的皮肤在异星的光中闪烁着暗金色,他金色的眼睛燃烧着。

你并不孤独,侄子,斯蒂尔·布莱特布雷德为你说了这些,你们相互拥有。

※※※帕林和艾莎孤独的站在一起,离叫做索拉斯的城市很近,那片土地以后会是神圣的。

在那里,安塞隆的人们用矮人的军队从索巴丁带来的石头做墓碑,墓碑很简单而且高雅,用白大理石和黑曜石做成,人们在墓碑周围种了树,树是精灵从奎灵那斯提和西瓦那斯提带来的,吉尔赛那斯领导的。

索兰尼亚骑士团的尸体被放进了坟墓,和塔克西丝骑士们的尸体一个挨一个的放着。

在中间,斯蒂尔·布莱特布雷德休息在一个稀有黑大理石做的棺材上,他穿着他的黑色盔甲,手里拿着他父亲的剑,其他的棺材,是白大理石雕刻的,躺着坦尼斯半精灵的尸体,他穿着绿色的盔甲,在他旁边埋葬着水晶棒,是河风和金月的孩子们放在那儿的。

墓穴被两个银子和金子做的门密封的关住了,索兰尼亚的战士在门的一边有支玫瑰,门的另一边是百合花,他们把骑士的名字刻在墙上的砖头上。

但是在那边的门上,他们只刻了一个名字,为纪念安塞隆的一个最著名的英雄。

泰索何夫·柏伏特在他名字下面,他们刻下了哈波特这里被人们叫做最后英雄的坟墓,纪念所有在这可怕的夏天的战斗中死去的人。

决不是神圣的地方,坟墓变成了相当有趣的一个所有安塞隆的坎德人都来这里朝圣,他们带着孩子在平地上野餐,吃饭的时候,坎德人会说一个关于他们的一个著名的英雄的故事。

那不是很长——在后裔里,至少——在最后,每个坎德人都会向你展示一个有趣的东西——一个银勺子,可能在他的头饰上宣誓它拥有各种强大的能力。

他的叔叔泰斯已经给他了。

后记整理到这里以后,我突然不想在继续下去了,后面还有一个后记是原书的后记。

可是,当我看到泰斯叔叔这里的时候,我没有心情再往后看。

我突然觉得很悲伤。

我熬了很多个通宵为把这部书翻出来(后来注意到连我这句话的顺序都不自觉的变了。

应该是为把这部书翻出来我熬了很多个通宵才对的。

现在是早晨六点零四分,也算是因为头脑不清醒而这样的吧,如果以后写东西都变成这样了就糟糕,怕怕。

呵呵)。

我很喜欢龙枪里面的精神。

一种平民精神。

泰斯那么不正经的人也可能因为环境的改变而做出自己的英雄的一面。

如果每个人在紧要关头的时候能多注重一下自己心里的良心,那么这个世界会多么美好啊~!我想我是属于自由阵营的。

但是就像龙枪里面说的。

自由阵营的人很可能因为自由过度而变成放纵。

所以,这也是我喜欢龙枪的原因,我觉得它看世界看得很清楚。

所以才创造出这个和现实不一样的世界。

这里我希望我们国内的奇幻作者们能多加深自己对世界观的认识工夫。

毕竟如果一个文学作品没有深度是不行的。

纵使很符合大众口味也只会昙花一现。

不会有韵味。

至于那个真正的后记,以后有机会我会在站上贴出来。


*****************************************************************************后记因为我们对于克莱恩诸神不太熟悉,所以我把白金碟上的记载抄了下来,给大家参考,另外,我们也看看克莱恩上各个种族是怎么传说世界的来历的吧!白金碟上的记载——克莱恩的诸神作者:Lucifer善良阵营的众神帕拉丁Paladine身为善良阵营之祖和秩序的维护者,帕拉丁是善良诸神的代言人,他同时也是一个超群的领导者,身为一个力量强大的诸神之一,除非地面上的生物违反了正义的规范,否则他是不会轻易去干涉他们的行为的。

在万物初始的年代中,是帕拉丁带领着善良的众神脱离浑沌之境,创造了这个世界,同时他也在万圣之战中率领善良的众神与其他阵营的诸神作战。

他远较其他的神要了解平衡和互相依存的重要性,他早就看出平衡和冲突是学习和进步的原动力。

有许多人相信驱赶走黑暗之后的英雄修玛就是帕拉丁在人世间的形象,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不过帕拉丁很明显的在那一段时间中介入了很多的事件,也许这就是导致帕拉丁被误解为修玛的原因之一。

帕拉丁在夜空中的星座传统上都是守护着灵界之门,他把守着这个关口不让恶龙再度进入这个世界,当大灾变发生的时候他的星座消失了,紧跟着就是恶龙开始重返克莱恩的不幸事件,但是现在他的星座已经重回到夜空中,但是龙类则仍然留在克莱恩的世界中,自从那时候以后,克莱恩就没有再有过帕拉丁造访的传说了。

灵界之门现今已不再像帕拉丁当初所说的是守护天人两界平衡的通道。

在大灾变的年代里,帕拉丁和他的从众放弃了直接影响人世间的行为,并且制造了大灾变。

根据阿斯特纽斯的记载,在大灾变后的六十天中,天空中充满了帕拉丁耀目的泪水。

最值得注意的一件事是,帕拉丁从来不使用他的神力来介入一些极端重要的事件中。

他一向是以操弄人们的自由意志来达成他的目标。

他愿意提供适度的建议,但是必须是这世界上的生物来主动拯救世界。

帕拉丁统治环绕着一切万有的万物原顶DOME OF CREATION。

这是个极端美丽的地方,任何曾经踏足此地的人都不愿意重返人间。

马哲理Majere马哲理是僧人的守护神,也是少数当初跟帕拉丁一起离开浑沌创造世界的诸神之一。

据说他会赐与他的信徒神秘的护身符,当将这个护身符掷于地上时,它会化身为昆虫群为主人而战。

奇力·乔里思Kiri-Jolith他是善良阵营中的战神,同时也是最受帕拉丁宠爱的诸神之一,当然更是作战时的最佳助手,在夜空中看来,他的星座似乎在威胁着黑暗之后,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奇力·乔里思是帕拉丁和米莎凯的儿子,但是他的能力绝对不逊于他的父母,他的双胞胎兄弟是哈巴库克,这一对双胞胎,以及他们的父亲帕拉丁正是索兰尼亚骑士的守护神,三种骑士分别祭祀这三位中的一位,以便获得他们的眷顾。

奇力·乔里思的牧师在战斗中是非常强力的辅助者和战士,但是这些牧师在使用他们惊人的力量时都是小心翼翼的,因为一但奇力·乔里思觉得他们违反了正义的原则时,就会马上收回这些恩赐的力量。

米莎凯Mishakal这位医疗女神的名字在克莱恩上的每一个文化和国家中都被奉以无限的敬意,在远古时代,他是所有诸神中最受敬爱的,她的神殿被广设在克莱恩上的每一个角落,用来传播医疗的技巧与神力。

在最近的年代中,米莎凯又多了一个出自于感谢的称呼,光明的传播者,起因是由于:经过她的赏赐,白金碟上记载的诸神之名以及医疗的能力,才又回到了克莱恩的世界。

米莎凯是帕拉丁最好的顾问同时也是他最佳的伴侣,他们养育有一对双胞胎和另外一个儿子:索林那瑞,善良魔法之神。

在长枪之役结束后,诸神的信仰开始复苏之际,米莎凯的使徒变成所有的诸神中最多的,因为每一个城市或乡村几乎都需要一个医疗之神的使徒来照顾全部的人,对于冒险队伍来说,米莎凯的牧师因为他们的医疗力量也很受到欢迎。

哈巴库克Habbakuk身为大自然生命以及海洋之神,哈巴库克在水手以及流浪者心目中有无比崇高的地位;他维护自然界和谐以及宁静安详的贡献是不可置疑的,他同时也被视做是永恒生命以及自然界正义的象征。

他同时和他的兄长照顾着索兰尼克骑士。

布兰查拉Branchala他是哈巴库克在浑沌初始时的伙伴,他跟着自己的朋友为了创造世界的目标而努力,他的音乐能够振奋任何人的心灵,听到他的乐声之后,没有人会再记得原先心目中不愉快的想法,据说他的音乐深植在每一个人的心目中,而我们也都是照着他的节奏在跃动着。

索林那瑞Solinari索林那瑞是善良魔法之神,他在夜空中永无休止的环绕着,观察一切魔法的演化和发展。

中立之神吉力安Gilean吉力安是中立之神的大家长,他手中的托布尔(Tobril)之书里面包含了所有诸神的智慧,所有的真理都包含在里面,但是有某些部分是受到封印的。

他的星座在夜空中的位置是处在黑暗之后塔克西丝和帕拉丁之间,仿佛告诉他们为了宇宙间的平衡,不需要互相摧毁彼此。

他真正的居所据说是一个叫做隐藏之谷的地方,一个无所不在,却又不在任何地方的地点,据说,在某些时候,通往这个山谷的道路会向着遵循吉力安无上的智慧的信徒开启。

西里安Sirion烈火与大自然力量之神,他是自然之道的守护者,同时也是一切自然创造物的主宰,他的最亲密的伙伴是西那瑞,工业之女神,这两位传统上认为是一对常常争吵的伴侣,而他们在争吵的话题几乎都跟宇宙运转的目的有关。

铸造者李奥克斯Reorx the forge李奥克斯是将混沌带到诸神手底下加以整理的创造者,他是科技与创造之神,人类常常将他绘成奇力·乔里思身边的随从。

但是矮人和侏儒们则是将他看作最高的神明,因为他铸造了盖加斯灰宝石,所以他也是矮人、侏儒、坎德人的创造者。

奇思洛夫Chislev她是自然的化身,同时也是亦为林的伙伴,她手下有许多的木制生物服侍着他,帮他执行他的愿望。

据说她和她的伙伴亦为林都居住在巨大的桑森林中,许多品性高尚的精灵在死后来到这个地方享受他们的福报。

亦为林Zivilyn据说亦为林同时存在在所有的空间与时间中,同时也具有所有空间与时间中诸神的智慧,他是智慧之神吉里安的最佳顾问;他和奇思洛夫的关系是建立在一个和谐以及完全了解的共识下。

西那瑞Shinare她是财富、金钱、以及工业之神,她也是少数矮人们最喜欢的神明之一,不过在他们的传说中,西那瑞是一个男神,她同时也是商旅之神,不过由于她热爱进步的天性,常常会和她的伙伴西里安热爱自然的天性互相冲突。

努林塔瑞Lunitary她是吉里安的独生女,不过她的母亲则不知道是谁,同时她也是主宰中立魔法的的月之女神。

邪恶阵营的诸神塔克西丝Takhisis塔克西丝,黑暗之后,恶龙女王,诸多面象之神。

在所有的文化和信仰中,她是纯粹邪恶的代表,她的名讳可以唤来阴影,她当初率领着诸多邪恶的力量参与了宇宙的铸造,自此以后她的努力就变成单纯的为了主宰一切创造物而汲汲营营。

沙苟那是她从浑沌初开以来的配偶,他们之间唯一的后代就是努塔瑞,黑暗的魔法之神,这两个邪恶阵营的诸神彼此间拥有相当令人惊讶的和平共识,但是在状况特殊时,他们也不会对以神力来巩固自己的权位有丝毫的迟疑。

塔克西丝在克莱恩刚刚创造完成之后就发动了让诸神分裂的万圣战争,她将下界的一切生物是作她战胜其他诸神的利器,因此之后的无数个年代里,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利用她的力量和信徒们征服世界。

沙苟纳SARGONNAS我们对于沙苟纳所知不多,只知道他时常加入塔克西丝的阴谋中,或者甚至自己阴谋对付塔克西丝。

他也是掌管复仇的神明。

魔吉安MORGION魔吉安是疾病、腐败、瘟疫之神。

他一直是一个独来独往的战士,不和其他的神明往来。

不仅如此,他居住在黑暗深渊边缘的铜塔中,独自计划着他的勾当,只有他的徒众才能了解他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魔吉安的使徒们通常都在秘密的地方集会,而且对于他们的集会内容都保持最高的秘密性,所以外人很难了解他们。

奇魔须Chemosh身为一个不死生物的统治者,他是专门服侍黑暗之后的仆从,因为当初黑暗之后在他被神上之神给赶出神界之时,塔克西丝看出他的能力对她有很大的帮助,于是出手救了他。

他是虚伪的救赎之神,他提供长生不死,但是你必需要用极高的代价去换取,所有听从他追求不老不死的人们最后都必需在腐烂的身躯里永恒的活着,几乎所有的不死生物都和奇魔须或是他的爪牙签订过出卖灵魂的协定。

奇魔须的信徒们通常都带着骷髅面具和黑色的长袍。

赛波音赛波音也被称作海之女皇,她是塔克西丝的众多女儿之一,她以喜怒无常的脾气著名,往往随时随地都会爆发出可怕的怒气来。

她是所有的诸神中脾气最坏的,同时也是最危险的最难打交道的。

她也是风暴和气候之女神,许多意图讨好她的水手往往可以逃过一劫,但是也有许多传说表示不慎触怒赛波音的水手以悲剧收场。

西都凯Hiddukel他是一个以灵魂作为商品的商人,据说在所有的诸神中,只有他能跟塔克西丝讨价还价而仍然活着走出神殿的大门。

他控制着世界上所有的不义之财,并且用这个再来蛊惑堕落的人们。

他同时也是奸商的保护人。

西都凯通常是以一个大胖子的形象出现,脸上永远都带着一股奸笑,据说他在盖加斯灰宝石的铸造上扮演了一个非常邪恶的角色。

努塔瑞Nutari塔克西丝的儿子,在万圣之战的时候选择不加入诸神的阵营,而回到克莱恩的大地上庇佑黑魔法的使用者,据说有能力的人可以在晚上看到他的出现。

各种族的创世神话作者:gecko出自设定集长枪传说Tales of the Lance西瓦那斯提精灵神话在时间和物质出现之前,这里什么都没有。

神上之神打开一扇门,从另一个地方步入了这片虚无之中。

但她十分悲痛,因为这里一片荒凉。

接着她就像一位熟睡的女士般躺倒在混沌之中。

接着奇思洛夫——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自然之神,和李奥克斯——我们所说的工匠之神,偶然透过那扇门看到神上之神如此无精打采。

奇思洛夫就说:给我们造个世界吧,李奥克斯,这样神上之神就不用老是睡觉了。

同样感到伤心的李奥克斯挥舞起他的大锤将混沌铸成世界。

这样他造出了一个石球,但神上之神依然没有从悲伤中觉醒。

奇思洛夫下降行走在这个巨大荒芜的石球上。

这里比混沌本身还要荒凉,而粗糙的岩石划伤了奇思洛夫的脚。

她流下了眼泪,眼泪落到地上,那里就涌出了河流。

她脚流血的地方就形成了咸咸的海洋。

奇思洛夫很高兴,她笑着在世界上蹦跳舞蹈。

在她笑的地方,草地覆盖了岩石,在她跳跃的地方,森林拔地而起,而在她舞蹈的地方,岩石堆成了高山。

但这个世界上依旧寂寥,因为没有生物在其间生活。

所以奇思洛夫弯下腰,用泥土捏出了大地、海洋和天空中所有的生物。

当这些都被做好时,奇思洛夫对着它们笑起来。

这些刚被造好的小塑像,听到了奇思洛夫的笑声就活了起来。

李奥克斯铁锤的叮咚声和奇思洛夫的笑声弄醒了睡眠中的神上之神。

她也一样笑了起来。

这声音引得其他的神也纷纷传说大门来到这里——帕拉丁和他的六位家人、吉力安和他的四位家人、塔克西丝和她的六位家人。

这个新世界给诸神的震撼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他们开始为了谁应该来统治它而争吵不休。

神上之神对天堂中的喧嚷十分生气,她砰地关上大门,说道:静下来!于是诸神就都安静了。

矮人神话在这个世界出现之前,所有历史都不曾记载的时候,一切都混杂在一团混沌之中,乱七八糟而毫无用处。

神上之神面对这一切感到茫然失措。

他披上长袍,抽出他从别的地方带来的一堆木棒开始削了起来。

他削完了第一根木棒——这根愉快的木棒又矮又胖,表情十分坚毅——但他还没想出来该拿混沌怎么办,于是他开始削另一根木棒,依然什么也没想出来。

就这样他一共削出了二十一根木棒,却感到更加迷茫了。

神上之神就说:我到底该拿混沌怎么办才好呢?那根又矮又胖的木棒——神上之神管他叫李奥克斯——回答说:我会凭着自己的想象做个圆而结实的世界。

一根被称作奇思洛夫的小木棒说:然后我会按自己的想象造出树木。

一根叫做赛波音的细长木棒说:我会造出供自己居住的海洋。

一根叫做帕拉丁的有着优美雕纹的木棒说:我会按自己的想象造出巨龙来。

接着其它的木棒也都说出了各自想要造的东西。

神上之神对所有这些点子都很满意。

他让漂亮的木棒帕拉丁先把他的龙造出来。

帕拉丁照他的吩咐办了,把混沌中的元素力聚在一起造出了有彩虹般色彩的高贵巨龙。

这个创造使神上之神很高兴,但一根叫做塔克西丝的浑身是刺的木棒却嫉妒起来:她想成为第一个创造者并用自己的想象造出第一个创造物,于是她污染了巨龙,使它们和她一样邪恶。

由于帕拉丁和塔克西丝的冲突而引发的蠢事打乱了神上之神的计划,于是他转而让铸造者李奥克斯做一个更加优秀的创造。

李奥克斯抡起他的大锤,就像铁匠击打红热的铁块一样敲击着混沌。

每一锤都把火花溅飞到以太里,每点火花都变成了一颗星星。

其它的神敬畏的看着这一幕,知道自己永远没法打造出此等奇迹。

李奥克斯最后有力的一锤造就了克莱恩——一个灿烂、圆滑且结实的铁球。

神上之神为此大声喝彩,而其他的神则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他们的创造。

他们把洪水浇在李奥克斯的完美世界上,然后继续用深沟、山脊、泥坑、池塘、湖泊和海洋来毁坏它。

但他们觉得还没有把这个世界糟蹋够,于是在上面填满了青草、蕨类和树木,并且让那些扭动、拍打、爬行、攀登和飞行的野兽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扰乱它。

李奥克斯朴素完美的创造现在成长起来,变得复杂了。

李奥克斯生气地把锤子扔到地上,砸出一座山来,日后这座山就被称为索巴丁。

神上之神安慰李奥克斯说:这个世界是诸神共有的,他们必须学会如何一起生活工作。

我很遗憾你完美的世界被搞得一团糟,但看,你并不是唯一一个悲痛的神。

就在那儿,一个美丽的林间空地上,他们看见帕拉丁正站在他迷失的巨龙的塑像中哭泣。

他为每个他失去的彩色巨龙都造了一个塑像。

这些塑像全都使用克莱恩上最好的金属:黄金、白银、青铜、黄铜和铜制成。

神上之神问道:帕拉丁,难道你除了这些塑像外就没有给我的世界创造些别的东西么?帕拉丁转过头,用悲伤的眼睛望着神上之神,是的,我很抱歉。

我现在什么新东西都创造不出了,我的心已经和我迷失的孩子一起沉沦。

李奥克斯很同情这位可怜的神祉,于是就说:你的创造将是所有这一切创造中最伟大的——居住我们世界中的五只善良巨龙。

他一边说,一边用他的大锤在每个塑像身上敲了敲。

大锤击打发出的振颤之声使金属很快有了生命,接着五只金属龙就在世界中展翅飞翔了。

侏儒神话在其它一切出现之前,有一个被称为混沌的机器。

这个机器无限巨大而且无比复杂,但它什么事儿也做不了,只是不停地徒然运转着。

李奥克斯,伟大的铸造之神,看出了这一点,于是说:我们的设计有一点瑕疵,这个机器什么都不做。

我们应该改进一下这部机器——并且加上一些新的零件,这样它就能节省劳力,并且让生活更加轻松。

李奥克斯的第一项改进是把一个巨大的齿轮放在机器的中央。

他用大锤击打机器的一部分,把它敲成齿轮,这期间肆溢的火花就变成了星星,为李奥克斯照亮。

最后这个齿轮完成了,为了使它更有效率,李奥克斯并未把它仅仅造成一个圆片,而是造成一个球体。

当然,所有齿轮都需要齿和槽,所以李奥克斯就这么造出了山脉和山谷。

这时,就像一切庞大的户外工程中总要遇到的那样,雨点开始稀稀拉拉落下来了。

李奥克斯生气地把水道引入球形齿轮以控制水的流动。

这些通道就变成了河流。

很快,李奥克斯发觉他需要一些水槽来储存这些水,所以他在上面挖出了我们现在称为海洋的水盆。

但水面继续上涨,李奥克斯不高兴地造了些海洋生物来喝水。

但光喝水并不能使这些生物满足,它们啃起齿轮来。

于是李奥克斯造出海洋植物让动物们裹腹。

不一会儿,海洋植物爬上岸来,动物们也跟着上了岸,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就这样出现了。

这下李奥克斯可真慌起来了,觉得自己应该彻底摧毁这个齿轮。

就在此时,一些其他的神从这里经过。

李奥克斯,你在造什么呀?他们问道,试着要瞥一眼李奥克斯的新发明。

李奥克斯为自己草长兽窜的齿轮感到羞愧,不让其他神看到它。

走开,它还没完工呢,李奥克斯说。

一个叫做塔克西丝的狡猾神祉看到了从熔炉里溅出的星星,于是说:你没在用这些火花,是吧李奥克斯?它们不过是些副产品,对吧?把它们给我吧。

但帕拉丁说:别把它们给她,她只会把它们都污染,把它们给我吧。

于是一场关于谁该拥有李奥克斯火花的争论在众神之间爆发。

最后,神上之神出现在这里,说道:要是你们打算为了它们争来争去——管它是不是副产品——你们中没有一个能得到它们。

我会用它们做成一个住在李奥克斯的世界上的人。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诸神中每个家族——善良、邪恶、中立——可以送一件礼物给这些火花做成的生物。

但没有谁可以控制他们。


*****************************************************************************河风和水晶杖作者:Michael Williams翻译:pigeondogI风汇集的大陆,光与暗的争逐,汇集的风高呼:众神将留下脚步,颂歌会鸣澈空谷。

风中的人们寻觅家园的脚步永不停息,永不停息的脚步回应着老人对失落王国的歌泣,日光般无情而美丽,冻风般冰冷寒凄,和我们又如此远离,那歌声突然降临,如鹰隼扑击于陆地,生于渴求与热气之上,永远的歌唱:这并不总发生在战争以后,这发生在一个草上不生野火的时代,一个多水的、无光的时代,祖母们口中的诸国,在噩梦中消逝的诸国,也消逝于我们的幻想。

月之舞、鹰之心、草原之风都看不见热火在大地的纹理间流动,消磨着我们的梦,当我们在旅途中沉睡,当事情一件件的发生。

探路人发现他在草浪与黑暗中,那时阴影充斥了天空,黑月遮住银月,只有一弦银刃将点点光芒撒向苍穹。

那是他的命名之夜,豹子们回忆着他无名的岁月,虽然他再记不起它们,记不起那荒坟的堆叠。

那是他的命名之夜,‘河风’代表着那时的一切,代表着他和草与黑暗的离别,代表着被吞噬的银色光屑。

那时生命之源正从人群中离去,羚羊的道路,雄鹰的天际,被华美的辞令占据,他心中的长风逐渐平息,当奎苏成为他的家园故居。

奎苏的理想遮住了他的梦,如同银月落入黑月之影,直到他记起那草原与风,记起那久远的独行。

II来自黑夜的河风,生活在精心的爱护中,阅读着空气和消逝的风声,当无人能闻的豹子在吼叫,在他心底,一个先知、一条豺狼在萌动,就在那一天,哦!我的父老们,那一夜,那是个月亮跳舞之夜,东方的天空闪耀着银月和黑月,红月正与西方的地面相接。

我们的女儿展示她们美丽的容颜。

月光照耀着人们,照耀着羚羊、狐狸和猎鹰长长的羽剑,经历了十个冬天,酋长的女儿更加惹人爱怜。

她还没有跟男人与忧愁结合,也不知脚下道路的坎坷,父亲优雅的气质洋溢在她身上,长风也要注意她的方向。

在人们中心的她心中幻想着流浪,人们眼中的金子想象着金月落在她命名的晚上,河风知道那旅程的漫长,地平线的尽头落在光明和对光明的期望。

赞美那天啊她靠近他,赞美那风啊带他的歌声到她身旁。

他转身背对着故乡,耳际传来歌声如蜜蜂嗡嗡轻响:这里有甜蜜,这里有哀伤,你必须同时接受它们双方。

七个夏天里她从他面前跑开,七个冬天里严寒只在她远处徘徊,半颗羚羊心离开了他的胸怀,那探路者、看天人,看见了他脸上成长的节拍,如同命名夜那两个月亮的扯拽,一个思念紧紧绑缚在他的心怀——酋长之女,如同那古老的传说所记,心灵的界限在向里弯曲。

但那孤独的双眼不能看见所有情况,她的眼中也反射着豹子的目光,直到它将自己映射至如此久长,就象那深埋心底的思想,无法被孤独的双眼窥望。

当酋长看到金月眼睛的舞蹈和细语,就知道女儿违背了条律,自己的任务便是结束这场闹剧。

酋长找来河风,威严的同他交谈:双手捧着月亮到我的面前,把星星装进一条毛毯,如果你能从东方回还,就把那水晶杖向我奉献,那是失落之国的神之臂膀,无穷的魔法附于其上。

做不到便离开我们去远方,不要走进我女儿的目光。

河风在夜里展开自己的斗蓬,点点露水凝在其中,辉映着天上点点繁星,他合上双手掬起清水一捧,圆月立时在手中舞动。

第三个任务却是无比艰难,探路者的话引导河风向前:那一夜东方之旅的悬崖边,空中有两个月亮不断震颤,水晶杖的光芒在远处闪现,他和河风在那时初次相见。

III这平原之大超过所有想象,旅行者看见远处天地的接壤,死去的孩子在那里脚步踉跄,走上前,天空退让,孩子们接受了他的名,可怕的灰尘四处飞扬,走上前,天空退让,他把皮肤遗忘在旅途上。

这就是那里会发生的景象,在豹子之乡愚行带来的苦酿,那里你若随意观望,就会落到如此的下场。

但现在已没时间彷徨,记忆流淌在胸膛:要去阅读鹰的心脏,要去阅读风的吹响。

水晶杖在召唤我前往,改变我的思想,改变我的故乡。

月亮交汇在不可思议的地方,索林那瑞停泊在太阳身旁,努林塔瑞停泊在巨龙之乡,那豹子来到河风面前,光与暗在它身上激烈地迸溅,骨与肉让位与幻想的空间,从那里可直达广阔的平原。

豹子的吼声在他身后歌唱连连,他的左眼透过豹子望向世界的边缘。

身后突然响起异样的语言:快放弃一切你所看见,快放弃在它开始之前,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少年,从那神秘中你将无所发现,除了枯死的草,黑暗和贪念,还有你坟墓中的童年,当坟墓打开,月光射入,你就是不死亡灵踉跄在那天地之间。

一个故事萦绕在探路者的梦乡,随他四处流浪,度过晚上的凄凉,他躲过人们,躲过金月与酋长,甚至躲过自己将他吟唱:那鲜血的篇章,那梦的遗忘,鹰隼掠过地面急速的飞翔,后掠的双翼贴紧身旁,一个杀手,风也在他眼前避让。

他走上前想把他们看清,那豹,那鹰,忽然如水汽般消失了身形,月与月的反映,在杖的中心落下倒影。

跟随着消失的异灵,他等待着月亮的陷阱,老头儿啊,老头儿,他轻声低吟,看看这无序的世界吧,睁大你的眼睛。

流浪者穿过饥饿的埋伏,穿过干渴的痛苦。

将自己所知抛洒一路,连同老人的谆谆叮嘱。

同样的平原不断在前方显露,那里有水晶长出,那里有水流如注,在昏迷与清醒间踯躅,他踏入月光的谬误。

梦已结束,他想,哦,梦已结束。

突然水从他面前逃开,连月亮也一同承载。

最终他来到水的面前,却发现水已将他覆盖。

他从水下向上观望,多刺的月亮在他肩头摇荡,他跪下喝水,喝得太多太长,坠入了水中更深的地方,坠向月亮,坠向黑暗的殿堂,坠向宁静的以往。

那宁静忽然悄声细语:加入我,我的兄弟,我们本是一体。

透过他即将消失的面庞,探路者的话再次回响。

那话语给他力量,他冲出水面之上。

那力量是如此之强,支持着他失落的理想。

老人的话在他胸中回荡:理想是水晶的方向,只有它能抓住光芒,不要在幻象前迷惑凄惶。

水晶的中心只有光,那已损伤毁坏的光,记住,我的儿子,超越那幻想!救赎的话语甘霖般向他轻泻,老人啊!河风心中充满激动与感谢,我坚持了下来并未被消灭,我也看到了这无序的世界!看着这世界直到红月与银月从地面升出,金色的月光如来自伊斯塔的香烛,令人忘记了忘记的恐怖。

金月正如豹子般步步向前,在听觉与信念的边缘,响起异样的语言:快放弃一切你所看见,快放弃在它开始之前,我的爱人,我的心愿,从那神秘中你将有太多发现,发现那枯死的草,黑暗和贪念,还有那童年的来源,在你面前绽放出冬天。

快放弃它,我的爱恋。

他走向酋长之女,酋长之女却向后退却,前进和退却没有完结,其间经过了无穷的岁月,老人啊!老人他的低语难以察觉:我在学习这无序的世界。

酋长之女仍在退却,退入了酋长儿子的臂膀与警戒,她们背后升起死亡的皮肤,在他面前闪烁难分明灭,皮肤在她身上紧贴,她眼中射出绿色的凛冽,他们的目光缠结在扭曲的月夜,她的微笑伴随着武士的捕猎。

老人啊!老人他的低语渐渐泯灭:我要放弃所有这一切,这梦的恐怖我无法逾越,杖在眼前,我已力竭。

随着月光的照耀,他任自己跌倒,皮肤如被灼烧,黑与金在上面围绕,他感到双手如同被乱刀绞,他的头在热风中摆摇,豹子的吼声仿佛与她的歌声重合在一道,唱出了无数的酋长在狂笑,血在升腾,在嚎叫,他作着这个梦直至不再将两个喉咙混淆。

他向前迈着脚步,脑子里空无一物,没有人们的痛哭,没有那猎头士的勇武,没有天地的接触,没有月亮交汇的夜幕。

他把一切都丢弃在身边,放弃给那光与暗激烈的迸溅骨与肉让位与幻想的空间,从那里可直达广阔的平原,零乱的歌声在他耳边吟唱连连,他的左眼透过幻象望向世界的边缘,血的腥咸衰退成石与水的暗淡。

挣脱出豹子的救助,他冲进光芒的保护,这光早已在他梦的深处,他最初和最后的皮肤,曾经找回再被脱除,现在又生长如初。

他面前是个石头庙堂,如雨般虚幻、冰凉。

一言不发的石头上,躺着传说中的水晶法杖。

法杖中传来轻声歌唱:振作吧,摆脱噩梦之乡,在这世界的边疆,你身后是无垠的荒凉,带上我如同那银色月亮,不要再作酋长的臂膀,你自己就要成为酋长,主宰这片虎豹之乡。

河风撤体冰凉,如同静瑟的石像,他记起天地接壤的地方,死亡孩子的踉跄。

他手中的法杖如此明亮,世界也因之回旋荡漾,他心中突然响起豹吼的鸣响:快放弃一切你所看见,快放弃在它开始之前,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少年,从那神秘中你将无所发现,除了枯死的草,黑暗和贪念,还有你坟墓中的童年,当坟墓打开,月光射入,你就是不死亡灵踉跄在那天地之间。

光芒中他再举不起法杖,法杖迸出了更多的光芒,将这大地变为审判场,天际平衡着三个月亮,茫茫黑夜缴出心中的黑夜茫茫,创生的蓝芒,水晶之光,被武士之手带向前方,带出了体中豹子的血浆。

人的心灵可记住一切以往,但是河风,冰冷一如石像,却第一次笑意飞扬,即使西方已经荒凉。

他已失败因完成了任务,大平原上已空无一物,胜利跨过了孩子们的皮肤,跨过了一个世代对光的玷污。

IV接下的故事你一定还记得清,河风的回程,他眼中石块的黑影,酋长的命令,(我就在人群中,他们对我的诉求无动于衷。

)在金月手中,法杖带来的旅行。

但你或许还有些事不清楚:在向着最后归宿旅店的光之旅途,金月在河风耳边轻诉:现在的你,将不会只在我心中停驻,你将为整个世界服务。

河风却感到无比的疲累,无法面对杖中光芒的破碎,在光芒中他的手在退缩,他的命名夜里并没有第三个月亮的光辉。

风汇集的大陆,光与暗的争逐,汇集的风高呼:众神将留下脚步,颂歌会鸣澈空谷。

风中的人们寻觅家园的脚步永不停息,永不停息的脚步回应着老人对失落王国的歌泣,日光般无情而美丽,冻风般冰冷寒凄,和我们又如此远离,那歌声突然降临,如鹰隼扑击于陆地,生于渴求与热气之上,永远的歌唱。


*****************************************************************************血海之怪作者:Barbara Siegel and Scott Siegel翻译:pigeondog当心中的希望已和肺中的空气一样稀薄的时候,我跑过了潮湿的沙滩,寻找一个地方躲藏。

刚从那场风暴的牙缝儿里钻出来,脚下的软泥滩就象是铺着一层厚垃圾的滚筒。

但想停下来歇歇显然是不可能的,面包师粗脖子尼克正跟在我后面,想把我变成真正的垃圾。

我一个冲刺躲进两个房子的夹缝儿里,向外窥视,好像粗脖子尼克真的被我甩掉了。

他肯定知道我是从这条路逃跑的,所以眼下还算不上安全,直到我找到了我的救星——海岸边的那排渔船。

抓住衣服里的那块面包,我又回头确认了一下。

粗脖子尼克还没到海滩。

我一头扎进离我最近的一艘渔船中,把自己用厚渔网盖上,深深的吸了口气後,就尽量无声的呼吸起来。

但我想如果粗脖子尼克足够靠近的话,他肯定会听到我缺氧的呼吸声。

我并没有晕过去,但当一个人被恐惧、窒息、雨水浸没到下巴、裹在厚重的麻绳渔网里等事件肆意折磨,换句话说,就是象一条刚被捞上来的沙丁鱼的时候,他把一秒钟当一年过是很正常的,所以我并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不过我的心脏可是在直到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时才停跳的。

我蜷缩在船底,连嘴都没进了积水里,只用鼻子呼吸,当然,这样我就不那么象条鱼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受不了了,我从水中把嘴拿出来,深深的呼吸着,当时我唯一能做的就只剩酝酿一点儿在尼克打我的时候能公平交易的胃酸了。

所以虽然嘴里很干,但我还是大嚼起面包来。

脚步声更近了,他看到船上鱼儿在网中的扭动了吗?他听到他亲爱的面包在我嘴里的挣扎了吗?他听到我可爱的空气在我喉咙里的跑动了吗?我在咽下第一口面包之前,就又咬下一口,然后又是一口,又是一口,直到把我的双颊撑得像是正在鼓气吐火的巨龙。

可能事实上没有那么夸张,但我手中的面包确实只剩一小半儿了。

脚步声停在船边,我闭上眼睛,这时可爱的面包和空气却发生了争抢道路的现象——我噎住了。

正在我指挥交通的时候,渔网偏偏滑了下去,把鱼儿露了出来,我急忙用胳膊挡住脸,希望藉此阻挡粗脖子的左钩拳,但等了一会儿,我的右颊并没有什么异样,当然,左颊也没有。

在大块的面包从嘴里喷涌而出的时候,我从臂缝儿里向外瞥了一眼。

那是什么?一个满脸疑惑的老人问道:一个年轻的精灵,就你一个?我没有回答,因为我只有一张嘴,还得吐面包呢。

老人只好有点儿恼怒地帮我拍背。

面包终于吐完了,我同时也发现老人背后的海滩是空的,尼克已经走了。

有麻烦了,精灵?老人发现了我偷偷摸摸的眼光。

我点了点头,尽量燃起老人心中的同情:粗脖子尼克不喜欢我。

粗脖子尼克不喜欢任何人。

老人赞同的叹了口气,接着他又露出了一个狡猾的微笑:他尤其不喜欢一个总是偷它面包的精灵。

我脸红了。

你叫什么?精灵。

他问道。

杜德尔,我说。

就这样?杜德尔?就这样,我答道,然后改变了话题:你呢?人们叫我六指福斯克。

我的目光马上停在他的手上。

别想看见什么,精灵,老人粗野的笑道:给我接生的家伙喝醉了,是他看见我手上有六个指头,我妈妈又数不清。

这外号儿就是这么来的,明白了吗?我傻傻地点着头。

毫无先兆的,老人把我拎起来放到泥滩上。

你是个有趣的小家伙,他说:这儿可没有那么多精灵,不过你也不能待在我的船上,我要出海了。

你要去捕鱼?我困惑的问道:在风暴中?每个人都停在港里。

我指着海面:而且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黑了。

大雨後的鱼爱上钩儿,六指福斯克答到:而且,他神秘的说:我不一定非要捕鱼,我的时间也快用光了。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也不关心是真是假。

我只想别被粗脖子看见,这可不象说的那么简单。

带上我吧,我显出一副主动的样子:即使你马上去血海,回来时天也肯定全黑了,我可能夜视,带上我可不吃亏。

老人笑道:在血海里我可不用帮忙,没你的时候我就在这里打鱼了。

在精灵里,我虽然只是个青春期的问题少年,也有六十二岁了,六指福斯克顶多比我大十五岁,我要另外找路说服他带上我了。

如果你打了那么久的鱼,我尽量显得很诚实:你可不会显得这么年轻。

不象其他精灵,我不到饭熟是不揭锅盖的:但如果你有你说的那样老的话,福斯克先生,我将荣幸地为你划船并只收取捕获量的十分之一作为报酬。

你很聪明,精灵,老人显得有些看得起我了。

请叫我杜德尔。

很好,杜德尔。

虽然你的建议不值一提,不过黑夜里有你在估计我是不会打瞌睡了,但如果你真是想同我去的话,你要知道我这次要抓的可是血海之怪。

我不小心笑出了声儿来。

那你就属于那些认为它不存在的人喽?他平静地说。

我也听过那些故事,我承认:但那只是故事,这谁都知道,连坎德人都知道。

好了!老人显得很顽固:我就是要去抓红海之怪。

你还要一起来吗?我的目的可是逃跑呀。

于是我从新调整了舌头的状态:是的,我还是要去。

他还没开口,我已经在向浪谷里推他那可怜的小渔船了。

突然,他喊道:杜德尔?什么?你只能得到百分之二,不还价。

我窃笑着,要去打鱼啦!我不断地划桨,直到海岸线离开了视线。

情况发展得很不顺利, 海洋还在暴风中震荡。

小船在海浪间上上下下,弄得我很不舒服。

六指儿可能看到我快不行了,但交易就是交易,他也没让我停下来,只是在哪儿说:别担心,到了黄昏水就静了,事情总是这样的。

他是对的,太阳落山时,无数的红色光带在平静的水面上迸发、舞动。

大海寻到了平静,也分了一点儿给我的胃。

再没什么令人沮丧的了。

我忽然发现六指儿没下钓线。

你要是不下钓线的话,这次出海除了冻成一根儿棍儿以外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这你该管吗?老人咆哮道:我是老讨海了,怪物不在这儿。

我的胃又不平静了,急需大海再提供点儿生鱼。

要是我用你的渔线钓上点儿什么,你不会在意把?有收获的话我可是只有百分之二呀。

随你便,他耸耸肩,粗声说道:把桨给我。

看起来他正注意着远方收束的霞光。

渔线被抛进水里,在船尾拖曳,我们逐渐进入深海。

我闭上眼睛,享受着老人划船时平缓的节拍。

只有在看着别人划船的时候,你才能享受到其中深沉的优美,再想到晚饭几乎已在船尾准备好了,这世界顿时就美妙起来。

此时,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副新的情景:我拥有了一个捕鱼船队,几十个老讨海每天驾着它们捕回大量的鱼,然后我就慷慨的分给他们捕获的百分之十,不,百分之二。

我微笑着叹了口气以表达我的满足感。

血海船队的首领——杜德尔,我将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其他的精灵都会嫉妒我。

他们会后悔将我粗暴地赶出家园,只是因为我的年少无知而引起的一时冲动,就逼我一个人去闯世界,弄得我生不如死。

当他们需要我的鱼,我的钱,我的力量和影响……他们只能来到我面前,谦恭的向我讨好:杜德尔·巴斯拉尔特,原谅我们吧,回家吧。

我就会大笑着告诉他们……嗷!渔线差点儿从我手中蹦出去,我急忙抓紧渔线,睁开眼睛,美梦是完了,不过晚餐就要开始了。

你好像抓住大家伙了,老人看我向上拽着渔线。

我说过你是不会吃亏的,我边说边耸着鼻子:这鱼能卖大钱,别忘了我的百分之二。

忘不了。

我一把一把将猎物捣上来时,一直没把该得多少钱算清楚,不过东西出水后就很清楚了——那是个死人。

我一点儿也不奇怪,六指儿帮我把那个淹死的海员拖到船舷上。

不奇怪!?你每天钓上几个死人?他那给时间刻了很多道儿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有个老故事,讲的是这里的每个风暴都代表有一艘船被吞进了血海中心的大漩涡里。

我打了个冷战,记起了在我流浪的旅途中见过的无数肆虐于浪尖上的风暴。

我们的打鱼远征就这样结束实在是很可惜,想到我们就载着这样一个死沉的尸体回到岸边,我感到有些难过。

别傻了。

老人割断了渔线,让尸首重新落回到水里。

你在干什么?我惊诧万分。

在水里生,在水里死老人还是那副死面孔:再说,这里有一条鱼我已经追了一辈子。

也许今夜我们就能见面了。

就在尸体漂走的时候,我看见了老讨海心中的绝望。

他累了,知道自己再没多少机会能捉住他那传说的血海之怪。

尸体在他背后慢慢下沉时,六指没回头看上一眼。

改由我开始划桨後不久,船只的残骸就一片片飘来。

碎木片在海上到处都是,我还看见了一节船首,上面写着:THE PERECHON。

转眼间它就消失了。

这是艘大船吗?死了很多人吗?我永远也不会知道。

那只是一只再也看不到岸的船,一群再也见不到阳光的人,一些永远也回不到家的灵魂……就象我一样。

每一天我都离家更远一点。

我坐在一条小船上,远离大陆,在这死亡之夜驶向血海的黑暗。

更糟糕的事,我旁边还有个老疯子一心想着去捉个幻想中的怪物。

我并不是生来就这倒霉,但跟着六指儿恐怕是难免要出事的。

一边划船,我问道:血海之怪长的什么样?不知道,老人答道:没人在见过它以后还活着。

那你怎么知道它在这儿?我笑得有点儿傻。

(只是样子傻,而不是笑得太厉害,变傻了——杜德尔注)它就在这儿,他坚持道:我肯定它在这儿。

虽然没人真正见过,好几百个故事里都提到了巨大的血海之怪。

他不再看我,而是盯着水面:有的说它大过一支上千艘渔船的船队,也有的说那大过千船舰队的根本不是它的身体,只是它的牙齿或爪子,但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个人声称在镜子里见过它一眼,他说那东西脸上遍布鳞片,鲜血四溢,还不断流出黑色的脓汁。

不论它是个什么,我也要捉住它!为什么?他的眼光变得锐利,声音中传来粗重的气息。

但惹他生气的不是我,而是他的猎物:它杀死了我的父亲,也杀死了他的父亲,还有我唯一的兄弟,我的儿子们,侄子们——我们这些渔夫,都因为它而葬身在这血海之底。

最后,我的妻子也……算了,反正就只剩我一个人,没有家人,没有伙伴。

一个心中除了复仇以外空无一物的老人。

他的双眼向天空喷着火光:我一定要复仇!它向黑暗中吼叫:我发誓!如果六指儿再这样吼下去,他就要把鱼都吓跑了,他已经快把我吓跑了。

不过当他递给我一块麦饼时,我马上就原谅了他。

看见我竟能如此快的吃完一块麦饼,老人就又从包里拿出一块果子饼给我。

你为什么不吃?我连忙掩饰对主人的失礼(也希望他别再想那怪物了)。

我已经没有你那种胃口了,他叹了口气:近来我出海时只能吃掉我所带食物的一半,另一半常常被我扔进海里喂鱼。

不能总是索取,而不回赠点儿什么。

鱼长得好,渔夫也好过。

这想法不错,但眼下我希望他不要把食物乱扔,当然我嘴里除外。

他一定会读心术,只拿了一块甜蛋糕,就把袋子抛给我:想吃什么就吃吧。

我就把除了袋子以外的东西都吃了。

我吃完东西时已是月上中天,老人也终于把钓线抛进水里。

我们感受着海浪的上下摇曳,谁也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老人会疲劳放弃,也不知道回到岸上后要干些什么。

去另一个城市,找另一个面包师碰碰运气?但我希望生命中能有些比面包渣更重要的东西。

我无休止的渴望着……经历。

那就我为什么会偷精灵首领的小盒。

我本以为那盒子里有秘密的咒文,会给予我智慧与力量。

实际上它只给了我悲伤。

家乡因为我的偷窃而将我驱逐,我变成了一个黯精灵,一个背叛者。

哪里将是我的归宿?夜色中的小船摇动着我的思绪,我喜欢这样的大海——在这里时间好像也变得无边无际。

老人注视着他的钓绳,我则注视着我的梦。

突然,水中溅起一片浪花。

有东西!六指喊道。

钓线绷紧,船头前倾。

一定有什么在咬着钩向下疾冲。

不会是血海之怪吧……老人熟练的稍稍放松钓线,在猎物上浮时又将钓线拼命拉紧,耐心地、一点点地把它拽了上来。

不过我还是看出六指已经脱力了,不管钓线那头是什么,它的力量都足以让它经得起任何恶战。

六指终于挺住了,当那生物破水而出时,我看着他在月光中投下的巨大阴影,惊呼道:好大呀!老人只是更加愤怒,因为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最后他还是钓起了那条鱼,我帮忙用网把它捞上来。

我把它扔进船底,发现它是拜拉——一种稀有、易怒的鱼。

这种鱼我只听说过,但没见过,因为渔夫们逮着它们後总是把它们又扔回海里,拜拉鱼难吃极了,没有人会买它们。

杀死它们只能带来坏运气——它们是少有的几种能和陆地生物交流的鱼。

这条鱼肆无忌惮地叫嚷着:钩子太难受!拿走从我嘴里!我马上跪下来小心地启出钩子。

谢谢,鱼说:介意把我放回水里吗?我立刻把手探到鱼身体下面。

这时老人拍开了我的手腕:放下,它将是个好诱饵。

听到老人的话,拜拉在船底来回蹦跳,拼命想翻过船舷,但毫无用处。

求求你,它哀叫道:放了我吧!我呆在那里,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残酷的老人刚才还把自己的口粮都给了我。

放了它,要是不马上回到水里,它必死无疑。

那就去死吧,六指冷冷的说:它会有一个活命的机会,只有一个。

告诉我血海之怪在哪儿。

拜拉看看我,又看看老人: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我就是想知道,六指的口气仍是那样冰冷:如果你想活命,那你就要说出来,而且马上就要说。

如果你想活命,你最好马上就回到干地上去。

那鱼丝毫不口软。

听见拜拉的话,我瞪大了双眼:你的意思是,那个怪物是真的?千真万确,拜拉答道:而且我要告诉你,我们一听到它的声音,唯一能干的事就是马上逃命。

为什么?拜拉眨眨眼:你不知道?不。

看样子那条鱼是想笑,但它实在是太虚弱了,它低声说道:没有人能活着看到血海之怪。

它周围永远是一片黑暗,在黑暗中只有冰冷、空寂……死亡。

我不太明白,我确实不太明白。

你们再这么干下去,除了明白之外,就什么也不会有了。

它答道:听我的劝吧,别……够了!爆炸般的话语打断了拜拉,老人提起它,一字一句地说:那怪物在哪里?你要是不说,我这就吃了你。

我都是为了你好,它的腮无力地歙动着:你一定想死的话,我就告诉你。

大点儿声,老人的耳朵都快贴到鱼嘴上了。

它就在附近,在血海中心那儿。

那个吞噬船只的巨大漩涡,就是它那不断摇摆的尾巴造成的,它背上升腾的蒸汽形成了血海中心那永不停息的暴风雨。

我记起那节船首上的铭文:THE PERECHON,颤抖了一下。

六指福斯克看来满意了,他一点儿也不象我那样害怕,只是感到多年来所寻觅的仇敌终于落入了自己的掌握之中。

他把拜拉扔回大海,兴奋的拿起桨,直向充满死亡的血海中心划去。

拜拉从水中露出头:你们犯了大错。

回来!不要去!看见老人并不理它,它把头转向了我:你是个好人,知道我是好心的。

听我说,跳下船游走吧,至少你能留下一条命!我和海之精灵确实有亲缘关系,但那也不代表我可以象一条鱼一样待在水里。

我们离岸已经有好几里了,跳到这样的深海里看样子同样能要我的命。

害怕归害怕,但就这么坐着可能还能活得长一点儿。

不知道算不算幸运,老人那坚定的信念、凶猛的怒火触动了我体内的某根神经,我也觉得有点儿热血沸腾了。

要是老人真的捉到了那个怪物,作为第一见证人的我将看到多么壮丽的画面呀。

六指福斯克将会出名,我也会,我将迈进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冒险者之列;我将因擒获血海之怪而成为世界上最有名的精灵。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老人的气息粗重起来。

让我来吧,我伸出手:你需要留着力气等那怪物咬钩。

不错,六指点头道:很高兴你能一起来。

他的称赞让我兴奋起来,我把桨插入水里,卖力地划着。

不久月亮和星星就被螺旋状的云层覆盖,我们已经接近血海中心的风暴边缘了,冰冷的风刮在皮肤上有如刀割,浪也大了起来。

我们正在靠近大漩涡……那个妖怪。

把桨收起来,老人命令道:我要放线了。

疲倦的我很高兴地接受了命令。

我揉着酸痛的胳膊看老人把渔线下在深红色的海水里。

我凝视着摆动的渔线,想象即将到来的战斗。

但不久我的眼睛就和胳膊一样酸痛了,我蜷缩在船底,用渔网御寒,感到既舒服,又安全。

兴奋过去之后,疲劳把我带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我睁开眼睛时,看见老人边咳嗽边嘟囔。

我觉得很不好意思,连忙在潮湿、冰冷的夜色中坐起身来,为鼓舞他的斗志而战,让他对在死前能捕到如此伟大的鱼有所憧憬。

当然,这个憧憬恐怕不大能实现了,夜幕已渐渐退去,而至今却没有任何东西咬钩。

没有任何东西咬钩!?我的呼吸停滞在喉咙里。

都这么长时间了,钩上的饵不可能什么也没有碰到,除非是这片水死了……一阵深深的恐惧抓紧了我,我想让老人拉起渔线。

还没等我开口,老人喊道:咬钩了!渔线瞬间绷得笔直,尽管老人拼命放线,他的动作还是不够快。

小船被拖着穿行在水中。

一开始我们缓慢地穿过乱流,紧接着小船的速度越来越快,就象一条飞行着的龙,我们很快就开始掠过浪尖。

老人知道光手抓住这条绳子是不可能的,他很聪明地把绳子缠在一根桨上。

但他还不够聪明,渔线因为磨擦过热而着起火来。

看着即将放完的渔线,老人孤注一掷地把鱼线末端缠在了自己身上。

我也跳过去帮他死命的往后拽绳子,荣誉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

六指福克斯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努力,他向空中长声呼喊:我抓到它了,我抓到它了,我不会让它跑掉的!我顺着它的目光望向天穹,那里只有充满恶意的厚重乌云。

更可恶的是,那妖怪正笔直地把我们拖向大漩涡!如果我们不马上改变方向,就会在血海海底被碾得粉碎。

我们必须再使点儿劲儿!我喊道:看看它正把我们拖向哪儿!老人领会了我的意思,他深吸了口气,从衰老的血脉中榨出最后一丝力气。

和我一起拼命地拉绳子。

绳子突然松了下来,我们的努力起作用了!看到了吗?六指福克斯兴奋地喊道:我们赢了!它累了,它放弃了,它失败了!老人急促地喘着气,很是虚弱,但他还是挺着胸膛,把那怪物一把把地拉近小船。

我倒在船上,愉快地看着老人的动作,我们真的做到了。

老人会成为传奇,当我们回到岸上,把这怪物摆到前边,六指福克斯站在左边,我站在右边,不,还是我站在左边好一点,左边的脸更能显出阳刚之气,人们会说:看呐,杜德尔·巴斯拉尔特——原来的那个黯精灵窃贼,看看他做了什么,他帮那个老渔夫逮住了血海之怪。

猎物快到船边了,我急忙靠过去看个究竟。

毕竟那里有我的百分之二啊,回去时我一定要提醒他,即使是百分之二也着实是笔财富呢!我把头探向水面,看见一堆堆冒起的泡沫,还有一种咆哮声从水下一阵阵传来,水面沸腾得越来越厉害了。

出什么事了?我叫道。

老人什么也没说,他不再拉绳子了,只是一脸敬畏的坐在那儿。

海水在我们下方形成了一个充满乱流的漩涡,我终于明白并不是老人逮住了血海之怪,而是发生了另外的什么事。

割断绳子!我尖叫道:放它走!老人看来对于要复仇还是要保命很犹豫。

大海变得狂暴,浪头拼命拍打着船身,但老人始终下不了决心。

他在想什么?他的父老兄弟?他可爱的儿子、侄子?还是他那可怜的倒霉老伴儿?但无论他在想什么,我知道如果他再多想一会儿,我们就要和他们团聚了。

咆哮声越来越大,水汽形成了浓重的云幕,象裹尸布一样把我们包了起来。

那怪物的嚎叫和白色的裹尸布终于唤起了老人的良知。

他拿起小刀,想要割断绳子,只是因为手太抖,把小刀掉到船底去了。

同时,海面迸开了一个大口子,伴随着水流的强力冲击,耸立起一个巨大、丑陋的东西。

红色的湍流在它身上形成一道道瀑布,使我无法看清它的样子,巨大翅膀的挥舞让我无法呼吸,混乱中最显眼的就是那个嵌在巨齿间的大铁钩。

没有小刀,老人割不断绳子,唯一的希望就是把铁钩弄松,所以他拼命地甩动着绳子。

为了躲避那怪物愤怒的嚎叫,我双手抱头,蜷缩在船底 。

我身边响起哐啷一声,但我太害怕了,没敢去看(我很庆幸没那么作)。

在怪物如雷般的吼叫声中,我听出了一件惨不忍睹的事——老人疯了。

他向它打招呼,好像他们认识。

六指福克斯笑了起来,不过是一种充满恨意的笑。

只有傻瓜才会在时候到来前寻找你,我就是那个傻瓜!他嘶吼着。

接着语气又平静下来,好像在回答什么只有他才能听得见的问题:是呀,我本应知道是你在寻找我,而不是我在寻找你。

然后他突然叫道:那光!四周仍然很黑,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我除了自己的一条小命儿以外什么都注意不到了,而且我觉得很快就没条件注意它了。

你还没到时候,一个刺耳的声音在我脑海深处隆隆回响,仿佛是从万年古墓中发出来的一样。

之后,我听见了一片震耳的溅水声,一个巨大的海浪带着小船直飞起来。

我抓紧木板,害怕海浪会把我拍到海里去。

小船被海浪带出不知有多远,一切都平息后,我才敢睁开眼睛。

那老人不见了,消失了。

我又害怕又糊涂,但还是搜索了小船周围,希望找到六指福克斯的踪迹。

天还是很黑,而且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还没到时候。

我喃喃道。

那个巨大怪物的声音始终在我的脑子里回荡着。

有个尖利的东西一下子划破了我的拇指。

我哆嗦了一下,伤口被割得更深了。

我急忙把手放到嘴里嘬了起来。

一个破裂的巨大牙齿在我的脚边放着,我的伤口大概就是它造成的。

我用桨把它拨到船的另一头,长着这种牙的巨大口腔想想就让人发抖。

那时我只想离开这被诅咒的血海和这可怕的夜。

天还是很黑,不过从星星可以看出来马上就要天亮了。

阳光快来温暖我的灵魂吧,不然我就要死了。

我为六指福克斯感到伤心,真的!它临死前说的那些话也让人感到奇怪。

但眼下还是保命要紧,用星星确定了方向之后,我向岸边划去。

离那个可爱的小渔村越近,就有越多的快乐与感激之情从我的内心生出,终于活下来了。

我不禁想到,我看到了一切,我,杜德尔·巴斯拉尔特,是唯一一个见到血海之怪并活下来的人。

矮人、牛头人、坎德人和其他各种各样的人会从世界各地云集到我的身边来听我讲我是如何勇敢地与血海之怪面对的;我如何用绳子把疾行中的血海之怪硬给拉住;我如何及时呼叫老渔夫割断绳子。

我还要讲述那邪恶、可怕的生灵巨大的翼和隆隆的嗓音。

我要说出它对我讲的话,因为我的勇气而不得不避开我。

这就是我要说的,有谁能不相信?对了,我不是有那怪物的牙吗。

这世界上还有谁的牙能长到这么大?我有这次奇迹般冒险的充分证据,我的前途有保障了,哪里是有保障,简直是一片光明!这血海之怪的牙可是千万不能丢。

没了它我可就什么也不是了,我急忙把它抱在怀里,一点儿也不害怕了。

最后我用剩下的渔线把它挂在脖子上,它太长了,一直垂到我的腰间。

没有什么能从我这里夺走我的战利品,没有!我感到极度的兴奋,船越划越快,即将到来的黎明代表着我生命中新的一页。

想想我就要得到的礼品,那精美的食物。

他们会后悔对我的驱逐,把我变成了黯精灵。

他们一定会的,我的名字会被众口传送,我将成为克莱恩最受嫉妒的精灵!天渐渐亮了,黎明就要到来了。

地平线上出现了黑蒙蒙的陆地影子。

我越划越快,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就在此时,海水出现了波动,冒起一阵阵泡沫,小船开始不受控制地颤动。

不!陆地就在眼前了!一支桨滑落到船边的深水中,我必须回到岸上,我需要那支桨。

我从船边探出身,看见血海之怪在我面前风暴般突然出现。

现在,你的时间到了!我听见脑中低响着同样刺耳的声音。

我看见了它的脸——我的脸!那脸迅速地变化着,年轻——衰老——被时间毁坏直至只剩粼粼的白骨和一堆黑眼窝。

那仍然是我,一直是我。

我想争辩,想战斗,想逃跑。

但那声音一直回响在我脑中:有些人死于老年,满足于他们的智慧。

有些人死于青年,带着他们愚蠢的梦。

我要面对所有的人。

我抓住了那牙齿;它将改变我的一生,它做到了。

我向船外探得太远,船在浪尖上颠簸了一下,沉重的牙齿把我拖入水中。

光在我眼前迸发——如此眩目的光。

现在我看到了万事,万事皆空。


*****************************************************************************扔出的石头扔出的石头作者:Roger E. Moore翻译:pigeondog美哥斯的老巢盘踞在全克莱恩最荒凉的冰峰顶端,上面浮动着黑色雷暴云砧,周围布下了一道道霹雳电网。

紧附在岩石上的细微生命痕迹与沙尘经受着冻风无尽的鞭挞。

已经有三个世纪没有人能活着走进冰峰的视界了。

无论是既定旅程还是好奇心都被沸腾的风暴吹得无影无踪。

领主和国王们故意忽略它的存在,其他大法师也不会来研究这么危险的课题。

当终于有一天城堡的主人得知竟有一个人闯入了城堡时,他感到困惑与愤怒,而且异常关心此事。

他命令他的傀儡仆人把入侵者带到他的研究室进行审问后,就先一步回到了研究室静候消息。

虽然闯入者非常善于躲藏,担逮到他也只是举手之劳,时间不大,两个傀儡人就把他悬空架到了研究室。

美哥斯仔细地端详他,而闯入者看见美哥斯后也不再作无地面跑步了。

他仅有四尺高,身材瘦小,棕色的眼睛十分明亮,从脸上看不会超过十岁。

细长的尖耳朵紧贴头发向上竖着,浅棕色的头发则被束成了一条马尾巴。

美哥斯认出他是个坎德人——一个到处分享别人东西的烦人小种族。

美哥斯习惯于从各种面孔上看到恐惧的存在。

不过他从坎德人那一副张着嘴,吃惊而又好奇的表情中却察觉不到这一点。

那入侵者现在正象一个拿着大把糖果,手又褪不出糖果盒儿的小孩儿那样笑着。

嗨,入侵者说:你就是那种死人…哦不…死灵师?奇妙…哦不…奇术士?星座…哦不…星相家?他伸长脖子,四下打量着,仿佛这里是朋友的起居室:这地方不错。

美哥斯有些困扰地点点头: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拜访者了。

今天,你既然进入了我的城堡,为了礼貌起见,在向我提供解释之前,先将名字告诉我。

小入侵者又挣扎了一会儿,看见两个八英尺高的糖果盒儿毫无反应。

只好顺从地招出了一切。

我的名字叫泰索和夫·帕伏特,回答清脆而响亮,他差点儿就接着说:你可以叫我泰斯,我的朋友都这么叫。

但为了减少麻烦,他只是说:你的卫兵能把我放下来吗?我的胳膊都疼了。

美哥斯没有理会他的要求,泰索和夫,一个不熟悉的名字,帕伏特在坎德人中倒是很常用。

你是如何进入城堡的?泰索和夫一脸无辜的微笑,他感到胳膊肯定已经受伤了:我不知道啊,我想溜达溜达就来到这里,然后我想进来看看你们在干什么…美哥斯象蛇一样嘶嘶叫着一步步地走过来。

泰斯的声音有点儿变小:这样不好,是吗?混账!美哥斯残酷地说,他骷髅一样的脸因为生气而变成了死白色:我是在浪费时间,快说实话!虽然坎德人长于惹人生气,但他们一般还是知道分寸的。

别生气,别生气,泰索和夫开口道:我不知道是如何进来的。

我只是,嗯…戴上了这个戒指。

他冲他的左手扬扬头:我一下子就进来了,我还没想好要干什么,就进来了。

屋子中出现了一片短暂的沉寂,就是这个戒指?美哥斯审视着泰斯中指上精雕细刻、嵌有一块巨大祖母绿的戒指。

是的,泰索和夫叹了口气,说道:我上个礼拜刚找到它,它那时看起来很有趣。

我只戴过它一次。

觉得有点儿发窘,坎德人温和地笑了笑:它想干什么我可管不了。

一段时间内泰索和夫认为美哥斯并不相信他。

你戴上它就进来了,就是说这戒指能传送携带者。

美哥斯看来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泰索和夫耸耸肩:这样有好也有坏,表面上…脱下来,美哥斯说。

脱下来?泰索和夫虚弱地问道,他的笑容消失了:呃,好吧,要是你的大朋友能放开我的话,我想我可以试一试。

美哥斯打了个手势,傀儡放开手,泰斯掉在了地板上。

我们的小犯人站起身来,揉了揉胳膊,叹了口气,紧紧地抓住戒指,又是拽又是褪,脸色憋得通红,戒指却没什么变化。

让我来。

美哥斯说。

泰索和夫本能地把手被在身后。

虽然他并不怕美哥斯,但也不想让美哥斯靠近。

美哥斯说了几个词,空气仿佛突然被能量所充斥。

美哥斯伸向泰索和夫的右手出现了一圈光轮。

显出真相,美哥斯说。

泰索和夫不情愿地握着手,希望那法术不要把他的胳膊轰掉。

美哥斯缓缓伸出的手触及戒指的一刹那,一片灼目的绿色光芒充满了整间屋子,接着是砰然一声巨响。

泰索和夫惊讶地抽了一下手,但他并没有受伤。

随着视力的逐渐恢复,泰索和夫发现美哥斯正在屋子另一角的一个高台上蠕动。

在闪光中美哥斯象一跟棍子一样被抛走了。

唔!坎德人大睁着双眼:是这戒指干的吗?我不是有意的…美哥斯的唇边传来一阵嘶嘶声。

泰索和夫马上就不说话了。

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美哥斯什么也没说,然后他拂掉袍子上的土,对傀儡低声说道:带走他。

那声音在泰索和夫听来象是坟墓大门关闭的吱呀声。

好啊,泰索和夫听着自己在牢房里弄出的回声,我猜以前我一定遇到过更糟糕的情况。

不幸的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有什么时候他觉得比现在更让人沮丧。

他甚至觉得克莱恩诸神已经对他生气了,要惩罚他至今以来犯下的所有罪行。

他摇摇脑袋,想晃出些东西以作忏悔,晃了一会儿,除了有些借过的东西没还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

别人都把这称之为偷窃,泰斯可不这么想,这些只是借来的或偶然间掉在自己手里的,和偷确实不一样。

这里的差别泰斯虽然弄不太清,但他相信一定是有的,泰斯只是觉得费心思想清楚这件事很无聊而已。

他翻了个身坐起来,傀儡们把他从美哥斯的房间带到这间只点着一支小蜡烛的牢房。

看着墙角凌乱的蜘蛛网,泰斯无精打采地拍着地板,戒指在地板上敲出一阵单调的节奏。

我应该听妈妈的话去接下那份抄写员的工作的,他想到,但旅行和绘制地图总是比分类账啊,分户总账啊,底账之类的有意思呀。

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就在房间里塞满了地图,并记住了那上面所有的名字。

这使他的故事总是很新鲜,他的朋友们听了也很高兴。

泰索和夫一直想绘制自己的地图,虽然他对精细的绘画总是显得很没耐心。

他认为自己是个探索者,要画的是重要而简明的提纲性草图,象确定地图方向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应该由绘图人员完成。

所以对于作为第一个进入这里的人而不能画一张这里的地图,他感到很是耿耿于怀。

多年来,他已经记录了这个世界的很多地方,无论是巨大的还是渺小的。

在一个高峻的灰色山峰顶端,他看见金色的凯米尔(狮头、羊身、蛇尾的吐火怪物)和血色獠牙的蛮逖寇(人头、狮身、龙尾(或蝎尾)的怪兽)在殊死搏斗;在奎灵那斯提,他穿着丝绸和银丝编成的衣服同高阶精灵们一起见证了精灵王子的加冕礼;他同十几个国家的旅行者们聊过天,结交过所有文明种族,还有一些不那么文明的种族。

有时他会去拜访一下老朋友,向他们展示一下自己新绘的草图,讲一讲他的新故事,然后坐在那里等着听众微笑。

拿着一张地图边比划边说是他的一大享受。

绘制地图不是他的唯一嗜好,有时候泰斯对手边一些好玩儿的小东西更感兴趣。

如果没人注意它们,他就会拿过来看看,当他看完的时候,它们原来的主人却往往怎么也找不到了。

这时泰斯总是叹口气,把它们放进自己为数众多的小口袋里——东西总不能随便丢掉啊。

事情就是这样的,小泰斯从没想过要偷东西。

这个戒指就是一个星期前来到他手上的。

泰斯蹭蹭鼻子回想了起来:那时他正在家乡索拉斯——一个农业小镇,他早早起来去面包店买热馅儿饼。

在等待面包店开门的时候,他听见两个人正在山谷里进行大喊比赛。

喊声越来越大,交织在一起,突然一声力拔头筹的喊叫吓得泰斯跳了起来。

他急忙跟几个人跑过去看热闹,才发现原来不是比赛,甚至好像是一起凶杀案。

那个驴脸杀人犯差点儿就没跑成,他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当他挥舞双臂保持平衡的时候,一个闪亮的小东西飞了出去。

视力好得像喜鹊一样的泰斯马上就发现了它,但那个杀人犯虽然脸象驴,视力可就跟一般人没什么两样了,所以他只看得见后面追来的人,骂了几句什么之后,他只好逃跑了。

等人都跑光后,泰斯捡起那个小东西,发现它是一枚令人欢欣鼓舞的戒指:通体的纯金上嵌着一枚成色极高的祖母绿。

看来用这枚戒指即使是一套大公馆连同里面的仆人,再加上后面的喷泉花园都能轻易地买下来。

他把戒指戴在手上,欣赏起来,当他想换一个手指戴戴时,就发现它无法被脱下来,他用了肥皂、牛油、橄榄油,甚至少吃了一顿饭以希望饿瘦一些,结果很不令人满意。

当泰斯最终放弃努力时,他身周围突然充满了天鹅绒般的绿色光芒。

接着就被传送到了几百英里外的海水中,这太出人意料了,以至于他差点在想起游泳前被淹死。

他奋力游着,但力越奋越少,一个大浪打来,他呛水了。

万幸又是绿光一闪,他被扔到了一片满是石南的灌木林中。

几天来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每过几个小时他就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当出现生命危险的时候,戒指就会把他带到别处。

泰斯明白戒指被诅咒了,他必须在戒指把他扔进火山口之前想到解决办法。

不过这几天他唯一的收获就是游泳水平提高了。

很快他发现情况有所改善,现在他每次被传送的距离已经不超过一英里,虽然间隔的时间更短了。

通过对精神路标的搜索(详见龙枪传奇之试炼之卷),他发现戒指所引导的路线是笔直的,它不是无目的的,这可能是一次精彩的冒险!这个想法带来的兴奋在那个巨大的雷暴云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闪电直击在一座爬伏在巨大、荒凉的山峰顶端的黑石城堡上,那就是他的终点么?泰索和夫嘟囔了一个他从愤怒的野蛮人那里学来的词,他确实喜爱冒险,但也要有个限度呀。

正如同他担心的那样,戒指带着他离山峰越来越近。

坎德人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但也知道什么是坏东西。

像雷暴云、大荒山、黑城堡这么多的坏东西堆在一起,就连泰斯也不得不大声叫着,拼命想逃离这次冒险。

绿光又闪了一次,现在他离黑石头墙只有五十尺了。

停,停,停下来!他大声喊着,用一块拳头大小的卵石砸着戒指:让我回到海里去,我不想……一阵绿光打断了泰斯的回忆,一只挂在黑暗的天花板上注视着泰斯的蜘蛛惊慌地蜷起了腿,它现在是牢房里最大的生物了。

最初泰斯以为自己被传送到了一个洞里,即使在眩目的绿光消失之后,他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用手摸索着,泰斯判断出他是在一个方形的坑道内,坑道只有三尺高。

他随便找了个方向慢慢爬了起来,双手小心地搜索着机关和深坑(但看起来好像没有)。

很快他发现了前面一点暗淡的光芒,便急急地向那里爬去。

他看见右边开了一个带隔栅的小窗,他小心地爬了过去,看见一座精心装饰的大堂,长宽都有一百尺,高有五十尺,小窗大约开在三十尺高的地方。

逻辑告诉泰斯塔现在他是在一个通风口里,所以这里才有一股他开始没注意到的风不停地向一个方向吹拂。

大厅里,火焰在几十个围成了一个大圈的壶中摇曳着,精细的花纹在火光的闪烁下显得异常险恶。

泰斯知道这是一个魔法阵,就象魔法师在召唤异界生灵时摆的那样。

不经意间,泰斯发现大厅里已经有了一个人——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安静地迈向魔法阵。

那一定是美哥斯,泰斯想到要躲起来,但这不是他的好奇心想要的,慢慢的,他反而离隔阑更近了。

美哥斯向火圈里前进了十尺,走进一个白垩粉堆成的小圈里。

一时间,他凝视着那些火焰,红色的闪光在他绷紧的、幽灵般的脸上跳跃,而他的眼睛象两个漆黑的洞,没有任何反光。

接着,他缓慢地举起双手,口中诵讲着一种泰斯从没听过的语言。

一瞬间,那些火焰迸裂着跃起,之后又暗淡、低沉下去,几乎泯灭。

空气冷了下来,泰斯打起哆嗦,并搓了搓胳膊。

泰斯的注意力突然被吸引到火圈正中央,那里裂开了一个红色的十字纹,裂口越来越大,撑满了整个火圈,裂口下面仿佛是涌动的熔岩。

一片阴霾充斥着大厅,但火焰更加明亮。

一阵象巨浪撞击峭壁般的咆哮充满了整个房间,哮声越来越响,最后变成可使岩石变色的雷鸣。

泰斯紧抓住栏杆,寻思着这个巫师是不是在实验引发一场地震。

美哥斯连续喊出三个词,每个词都在火圈中心激起明亮的火蛇与闪光,泰斯觉得眼睛都快瞎了,但就是不能忍心不看 。

黄色的岩浆爆裂出灼热的光芒,使周围的火圈黯然失色。

高热灼烤着泰斯,就连他毛皮衣服里的身躯也不能幸免,而美哥斯却好像全无反应。

最后,美哥斯拚尽全力喊出了一个名字,当泰斯听到并想起这名字的意思时连心脏都停跳了。

一起停下来的还有那雷霆般的嚎叫,整个大厅在心跳六下的时间里出现了怪诞的寂静。

随着一声尖啸,裂口中的岩浆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条纹和一只射出紫光的眼睛。

就像黑夜中的天际裂开一道口子。

当一个有着泰坦般身躯的生灵从那深渊中出现时,泰斯已经觉得精疲力竭了。

泰索和夫听到过有关这个生灵的传说,但至今为止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个传说。

那东西有三个人那么高,在本该是臂膀的地方只有两条巨大的触手在来回晃动。

脖子上有两个长着黑色鬃毛的头颅。

身上布满鳞片,在火光中小坎德人看见他用来支撑身体的是两只猛禽的爪子。

他身上流下的粘液落在石头地板上嗞嗞地冒着青烟。

那两个头向下盯着美哥斯。

非人的嘴一张一阖,划过玻璃的碎裂声从两个头颅里交替传出:又一次,你从深渊叫出我来羞辱我的能力。

我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只因为你那渺小的愿望,这勾起了我无尽的愤怒。

我要给你新生来报复这世界,你的灵魂之于我就象水之于干渴的人,你这恶魔王子的玩具。

我召唤你不是来听唠叨的,美哥斯的嗓音嘶哑:在这个法阵的限制里,你要听我的。

泰索和夫尖叫着向后跳去并捂住眼睛。

那两个头击向美哥斯,又被一种不可见的力量弹了回去,激起刺眼的闪电。

他的两条触手在空中翻腾、抽打着,仿佛泰坦的鞭子。

啊!!!!混蛋!竟如此的对我!只要这屏障一消失,我就要诅咒你一万次!把你绞烂一万次!直到你那黑色的灵魂也随之烂掉!几分钟之内,那恶魔就这样宣泄着他的狂暴。

美哥斯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怪物终于停止了嚎叫,他的呼吸变成了缓慢而又粗重的雷声。

说吧,两个头充满了狠毒。

有个探险者在我的城堡里,美哥斯开口道:他带着一个绿石戒指,那戒指无法被脱下,就连魔法也无可奈何。

它把那个冒险者强行传送进我的城堡。

那是什么戒指?怎样才能拿下它?它拥有什么力量?怪物扭曲着他的脖子:你召唤我来就为鉴定一个戒指?是的,美哥斯等待着。

那两个头伸向美哥斯:说说那个戒指子。

是个有我拇指那么大的祖母绿,被雕成六层,完美无瑕,面上有无数个六角形从大到小一一套叠。

房间里安静下来,甚至那摆动的触手也静止了。

停了一会儿,怪物站了起来,脑袋转向两边,当其中的一个向泰斯这边转来的时候,他急忙缩进坑道里。

那头在看见透气孔的时候停了下来,眼睛中射出的红色火焰顿时击穿了泰斯。

没有什么能让泰索和夫·帕伏特害怕,即便是能让神经坚强的人颤抖的目光也不行。

当那双眼睛盯住他时,他立刻呼吸停滞,颤抖不已,灵魂中充满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头颅裂了一下嘴角,就慢慢转开了。

美哥斯,怪物说道:放弃那戒指,去关心一下别的事吧。

你触及了操纵这世界命运的未知层面。

今天太阳落山之前无论是戒指还是那个戴戒指的人都不是你所应当过问的。

一段时间里巫师和怪物谁也没说话。

这不是我所问的,美哥斯说。

怪物停了一下,然后嗬嗬的笑了起来,声音震动屋宇:我已经回答了。

接着便消失在紫色的光影之中,仿佛他本来就是一片影子。

美哥斯在圈中站了很长时间,低着头静静地思考。

就在泰斯觉得再摒住气就要憋死了的时候,他转身走进了一道暗门,消失了。

泰斯浑身是汗的靠在墙上,如果美哥斯现在逮到他,他就死定了。

他看着那枚戒指,想着在美哥斯发现他之前还可以藏多久。

二十分钟后,泰斯来到另一个有隔阑的窗户,这里是一个发霉的图书馆,只有桌上有一支蜡烛在发着光。

泰斯挤过隔阑,掉到一个书架上,爬了下来。

泰斯拍拍手上的灰,向四周看了看。

烛光在石头墙面上跳跃,大书架上排满了书卷,棕色封皮充满了异国情调,外面围以遍布纹路的封条。

当他看着那些卷册时,好奇心又占据了统治地位。

他小心地从桌上的一摞书中拽出一册。

从封面上的文字看他大概读不懂这书,实际上这书很可能是用魔法写的。

他打开书,古老的书页在烛光下发出飒飒的响声。

一转眼泰斯就关上了那本书,又把眼光转向了另一本。

希望这本书里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图示了,如他所愿,第二本书是用大陆通用语写的,而且完全没有绘图。

有关从黑暗世界召唤生物的魔法保护与巫术铭文大纲他大声念着。

这书看来很有用,一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中,他一页页浏览着,寻找着他刚才看过的那个怪物的名字。

书最后的附录中有可召唤怪物的名单,那个怪物就在其中。

他仔细地阅读着那名字下面的说明,手变得又湿又冷。

之后,他合起书,小心翼翼的把书堆整理成原先那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好了,他拍拍手,大声说道。

虽然被四周弄得有些紧张,但他的信心还是回来了:召唤比我想的要更危险些。

要是巫师出了一点儿错,他就要永远倒霉了,恶魔可不是好说话的……他眼睛发亮地想了一下各种可能性,终于还是抛弃了从巫师这个行业中多学点儿东西的想法。

这些最好留给那些人,象……他听见一声门响,连忙藏在书架里,四脚着地的爬开。

地板吱嘎作响,然后是袍子摩擦地面的悉窣声,接着一切又沉静下来。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突然间——泰索和夫,声音在空气中颤动着。

没有回答。

你这个可怜鬼,你躲不开我的。

门轴嘎嘎地响了起来,然后咣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当我和恶魔之主说话时你就在旁边,我知道你在那里。

出来,你藏不住的,泰索和夫。

袍子的悉窣声来到一个书架前,他的眼睛放出光来。

泰斯按住了书架的一条腿。

你就在书架的后面。

颤抖的嗓音更为严厉了:出来。

一条长长的黑影从书架后闪出来,映在对面的墙上。

泰索和夫。

美哥斯举起手,伸出一个手指。

绿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泰索和夫重新掉回到地板上,仿佛屋子在眨眼间消失了,然后又重新出现一般。

现在他又回到了召唤室,他跑到那个窗口下幻想能爬上去,发现不可能之后,他又跑向秘门的所在地,想找到那个出口。

美哥斯从门中出现。

泰斯忙伏下身,希望在法师做动作时能及时跳开。

欢迎你的加入,美哥斯说:我一定是弄错了,我不懂为什么那戒指要这样传送你。

它在保护你,把你带离我的控制,让你安全。

它一定是这样一天天守护着你,一直把你带到我的城堡。

我不懂它为什么要这样,而且我知道我不喜欢这样。

泰索和夫象鹰一样看着对手:我也不是来玩儿的,现在我更愿意呆在家里。

我不怀疑这一点,美哥斯在坎德人面前慢慢地踱着步。

巫师边说话边用骨质的手指刮着面颊:大体上来说,当然,另外的表达可能会好一些,我想现在就结束一切,在日落之前。

你是第一个进入我城堡的人,值得接受一个特殊的命运。

你不会和我交朋友并送我回家吧。

泰斯小声地问。

美哥斯笑了,虽然他脸上的皮肤象干纸一样:不。

泰斯飞速地向门口窜去,美哥斯打了个手势,泰斯一下就拍在了合起的门板上。

奇怪的是他的鼻子并没破,虽然酸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光线从他身后射来,泰索和夫转过身,发现魔法阵中又生起了火焰。

一个黑影举起双手,大厅中回荡着一阵低沉的嗓音。

泰斯拼命在口袋里寻找着救命稻草,那里有一根六尺长的细绳,一个穿洞的银币,一个小圆面包,一个水晶扣子,什么人的火绒盒,一根蓝鸟羽毛和一个两寸大的鹅卵石,没有找到奇迹……他对门又砸又踢,直到觉得疼为止。

雷声让他牙齿打颤,寒流和热风交替侵袭着他。

当他听到美哥斯喊出那个名字时,终于放弃了。

他靠门坐下,看着异象的发生。

要是逃不掉,他就要保持一个探索者的尊严,作为一个抄写员他可能会活得更长一些,但这样更好,抄写员的人生太枯燥了。

当他看见那鳞甲的身躯从深渊中伴随着紫色的光与影出现时,这个想法带给他安慰。

怪物的眼中发出光和热,一个头盯住了泰索和夫,另一个面对着美哥斯。

一天之内连续两次?怪物发出咝咝声:你有了个同伴,你是在向他展示我吗?听我说!巫师喊道:这里有你的祭品,一个能满足你食欲的灵魂!我用咒语和魅惑的力量束缚你,冒着在地狱中承受永恒折磨的危险召你而来——带这个坎德人到深渊中去,带走他!泰斯的脑中一片空白。

他的手在口袋里碰到那颗光滑的小石头,便想也不想地拿了出来,把他掷了出去。

那石头碰到美哥斯后脑的时候,他喘着气踉跄起来。

手抱着头,美哥斯拖着脚步蹭出了白垩粉的界限,地板上明亮的符咒和花纹象熄灭的烛光一样暗淡下去。

一只泛着黑光的触手安静而轻松地缠住了他的脚,美哥斯尖声嚎叫起来。

几千年前,怪物说道,他的声音因为一种奇特的情绪而颤抖:我得知要防备那些滥用作为恶魔王子的我的人,那些把我当作放置他们的傲慢的脚凳的人。

我需要在某一天发生的一些事作为契机,它终于发生了。

触手把美哥斯高高举起,怪物象欣赏一只被捏住尾巴的老鼠一样慢慢转动着触手:我为此设计了很多计划,现在我最感骄傲的就是你手上戴的那枚戒指,坎德人。

泰索和夫看了一眼那枚戒指,上面的祖母绿正发着微光。

那戒指,怪物继续说道:只有在我需要时才会起作用,它可以使佩戴者免于死亡,不过并不能免于痛苦。

它会把他传送到我身边。

没有手段能把他摘下来,除非佩戴者给我带来好处。

你对我来说是不自觉的工具,但你为完成我的心愿提供了最好的服务。

泰索和夫看着那怪物,为自己所作的一切而感到嘴里发干。

脱下戒指,怪物的声音还是那么刺耳:你就能被传送回家。

我不再需要你了。

泰索和夫小心地把戒指从左手摘下来。

戒指闪耀出辉煌的、火焰般的绿光。

同时,泰索和夫消失了,戒指掉在了地上。

怪物狂笑着,美哥斯尖叫着,还有……泰索和夫又喝完一杯,把杯子扔在一边。

桌子旁边,一男一女两位老朋友,因为故事突然中断而眨着眼。

这故事,奇蒂拉摇着头说道:是我从你口中听到的最不可信的故事。

她咧嘴一笑:你还是没改掉你的坏习惯。

坎德人抽抽鼻子,失望之情溢于颜表:我没想过你会相信我。

这是真的吗?史东望着泰索和夫。

眼中显出逗弄的神色:你真的见到了一个恶魔王子,帮他打败了一个巫师,找到又失去了一个魔法戒指,跨越了半个世界?坎德人点点头,一个顽皮的笑容映在他脸上。

几秒钟里,听众们毫无反应。

男人和女人互相望了望,又望向坎德人。

诸神怜悯泰索和夫,那女人吐了口气,倒向椅背:你能让小妖精相信石头是值钱的。

她站起身来,在桌面上扔了几个硬币,向坎德人和战士挥挥手:我在睡觉前是不会想到别的东西了。

史东感到有些尴尬,坎德人的故事确实很棒,但也不能因此就相信它是真的。

他转向泰索和夫,不自觉地报以一个歉意的微笑,什么也没说。

泰斯以一种奇怪的、渴望的眼光盯着奇蒂拉。

他的左手放在桌上那支燃烧了一半的蜡烛旁。

一圈灰色的痕迹围绕着他的中指,远比大多数的戒指要宽。

痕迹两边的手指都有擦伤并褪了皮。

泰斯转向史东,收起凝视的目光,耸耸肩。

好吧,他说:也许这并不只是个故事。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该睡觉了。

他笑着放回椅子:明天见。

史东轻轻地摇摇手。

坎德人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静静地想着。


*****************************************************************************黑暗之梦,光明之梦黑暗之梦,光明之梦作者:Warren B. Smith翻译:pigeondog威廉姆·思维特沃特是一个只有五尺三寸高的矮个子,有一百八十磅重,一张猪脸,鼻子向前突出。

他在一个噩梦的领域里迷失了。

好像在无数世代之前,代表中立的灰雾包围了他,把他抛进一片虚空之中。

在这神秘之雾中的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可怕,他不得不摸索着蹒跚前进。

尖声地咆哮透过迷雾传来,粗糙的、时断时续的喉音在周围回荡,还有那充满猥亵意味的狡诈的咕哝,一瞬间这些声音又都被班西的怒号所淹没(班西(banshee)爱尔兰传说中的女妖精,大家都看过秋暮之巨龙吧,其中守卫姬斯·卡南墓室的女妖精的吼声就是这个意思,玩过博得之门II的同志们还记得那个九级魔法Wail of the Banshee吗?听见就死,很可怕的呦)。

跟随着这个声音的是一些以死人骨殖为食物的野兽。

威廉姆下意识地停下来,估量着周围的环境,驱赶着回旋的迷雾,尽力想确定一下方向。

渐渐地,当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沸腾着的深渊边上,便一下子象石像一样凝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迷雾散开了,他得以观察面前那冒出大量泡沫的黑色泥浆。

粘滞的流体象是正在发酵,黑色蠕虫般的泡沫一串串从地下爬上来,腐烂的混合物仿佛吞尽了宇宙中的一切。

从里面漾起的腐臭蒸汽不断向上蒸腾,巨大的泡沫上映出一张张愤怒的面孔。

那些面孔充满了黑暗,憎恨和怨毒。

真实的场景和声音震撼着他的神经——无形的脚正碾踏着一张鲜血四溅的脸;穿军装的人抓住一个婴儿不断地向墙上猛砸;一群食尸鬼从泥浆里升出来,跳着恐怖的舞蹈,然后又尖叫着被泥浆吞没;一座污秽的祭坛进入他的视野,一对青年男女被手脚伸开地绑在粘满内脏碎屑的石板上,牛角狗头的祭司正用匕首挖着他们的心脏。

……跳啊!你属于这儿!你和我们如此相像!那声音低沉而温柔,就象母亲的耳语。

……跳啊!跳啊!……每个人都这么做!你也一样,声音变得有些刺耳,伴随着阵阵嗡嗡的共鸣。

……跳啊!跳啊!跳啊!……把我们扔进这泥浆。

那嗡嗡的共鸣歌唱着。

他体内有东西渐渐活跃,那是远古时爬虫的血,原始的欲望逼他跳进无底的洞穴,在粘液中翻滚扑跌。

作为那黯的一部分,他可以感觉到各种邪恶的冲动。

他可以享受无尽的杀戮与折磨,只要他接受了那个深渊的家。

那声音充满了憎恨和欲望,它清楚威廉姆·思维特沃特对黑暗的需要。

紧守着心灵最后的残片,威廉姆在深渊的边缘蹒跚着,和黑暗的欲望进行着抗争。

突然,滚动的浆液不再沸腾,混乱停止,异像消失,耳边再无半点声音。

深渊中升出一名清秀的少女,梳着白金色的发辫。

还有(这使威廉姆惊诧万分)一个丑恶的蛇状妖怪,被拴在一条铁链的末端。

那巨怪高高耸立在迷雾与泥浆之上,盘卷翻腾。

威廉姆在他五颗疯狂的头颅前瑟瑟发抖。

不要受困于眼前的幻像。

少女的口中传出男子的声音,他猛拉了一下铁链,妖怪变得痉挛、窒息,然后气急败坏地一动不动了。

少女看来年轻而又美丽,但威廉姆相信自己听到一种噼啪声,一种从发炎的关节中产生的声音。

少女的微笑中有一种酷寒,令他感到战栗。

你的名字。

威廉姆·思维特沃特。

她看起来象坐在巨大的斑驳毒菌上,准备好了墨水、羽毛笔和一张羊皮纸。

她穿着黑色的袍子,一双黑天鹅绒拖鞋从袍襟底下探出,一跟扁头木杖放在她身边。

那条大毒蛇拼命地想从她身后窥看她正发疯似的写着什么,她则充满恶意地挡住它的视线,并以它的疯狂为乐。

种族。

人类。

少女皱皱眉,在羊皮纸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年龄。

三十八岁。

出生地。

巴尔立佛港。

漂亮的女孩嘶嘶的笑了一声:一个我最喜欢的地方,那里的人从克莱恩有历史时就很和善。

威廉姆,你还有什么亲戚吗?没有了,我妈妈在我出生时就死了。

你父亲呢?他的船在海上失踪了,那时我十八岁,那一年海上起了可怕的风暴。

悲剧,少女仍旧保持着微笑:威廉姆,你有过美好的生活吗?什么意思?你曾真诚的相信过真神吗?威廉姆摇摇头:我没有想过太多真神的事。

少女皱眉道:你有勇气吗?我很胆小,威廉姆实话实说:我幻想过勇往直前,但从没干过。

寻找你体内的勇气,少女尖声说道:现在你想起什么了吗?什么?少女挑起了眉毛:你知道…你曾和某个女子好过吗?女人只喜欢英俊的男人,我的脸只有妈妈会喜欢。

威廉姆用手摸着他的猪脸:人们说有一只猪拱翻了我的婴儿床,我的脸就是那次意外的后果。

大毒蛇的一个头从蛇头丛中伸出来,滑向威廉姆,审视着他的猪嘴。

长长的蛇信从不断滴下粘液的嘴里伸进伸出,一双尖利的爬虫眼睛死死地盯着威廉姆。

蛇嘴突然弹开,露出剑一般的毒牙。

蛇头大笑起来,污秽而神秘的声音攥紧了威廉姆跳动过速的心脏,恐惧使他向后退去。

少女向后拽着铁链,毒蛇退了回去,安静地盘在少女身后。

少女以比蛇更剧烈的动作前倾过来死盯着威廉姆,威廉姆认为她的呼吸不正常,她的眼睛变得粗野,里面闪动着金属的光芒,可以从里面看到两个瑟缩不已的身影和后面虚无而浓厚的迷雾。

当她身体靠近时,威廉姆闻到了臭气。

少女放下羽毛笔,双手环绕着木杖。

当她再次开口的时候,威廉姆忽然意识到她的脸竟扭曲得如此厉害,而她的嗓音变得如此巨大、刺耳,就像…就像金属船底摩擦海底砾石的声音。

我亲爱的猪脸威廉姆,她加重了语气:就是说,你没有亲戚;没有伴侣,没人会愚蠢地感到悲伤,当你……消失的时候!她遽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嗬嗬声,听起来就像狂笑的人突然被掐死前的呻吟。

大毒蛇的五个头拽紧了锁链,在威廉姆面前翻腾,毒牙上闪耀着白色的磷光,释放出腐烂、怨毒和邪恶。

少女变得歇斯底里、言语不清、狂暴而愤怒。

一股股寒流冲刷过威廉姆风中落叶般的身躯,使他感到气喘、窒息、浑身冷汗,一点点艰难地向后挪动。

迷雾和深渊寸步不离地紧跟着他,五头毒蛇在黑暗中舞蹈,少女的嘶喊变得异常痛苦,他不得不捂紧了耳朵。

锁链当的一声断裂了,他的肩膀立刻感到了要命的紧勒,一声哀号被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威廉姆,醒醒!声音很大,威廉姆·思维特沃特睁开眼,视野里充满了矮人朋友辛特克的大脸。

威廉姆发出一阵呼噜声,迷糊了好一阵才恢复清醒。

威廉姆正坐在猪和哨音旅店磨光了的柜台后面。

皮匠辛特克从柜台那边探过身来,抓住他的肩膀想把他摇散架。

矮人肌肉发达、肩宽背厚,硬梆梆的红脸上带着微笑,浅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幽默,头顶的棕发已经有些变薄了。

他和威廉姆从小就认识,并从那时起就开始分享聊天和淡啤酒的乐趣。

你一定是在打瞌睡,辛特克说:我进来的时候你叫得就像——矮人为了增加戏剧效果而停了一下:一只放在案子上的猪。

看着亲爱的猪和哨音,威廉姆眼角泛出了少许雾气。

酒馆的面积很大,有一个长长的桃花芯木酒柜,酒柜前的凳子又大又结实;前面是几张桌子、很多椅子和一个小舞台。

猪和哨音的每样东西都保养得很好,木制品被磨光并上了蜡;黄铜器闪闪发亮,没有一点污渍;墙和地板都很干净;威廉姆的热情与细心在每一个角落闪着光。

酒馆里除了辛特克外,只在靠外边的桌子上还有几个外路人,这种空荡荡的样子在这里已经不陌生了。

龙骑将的船队驶进巴尔立佛港,放出了无数丑恶的龙人和地精。

住在巴尔立佛港的人们大多象威廉姆一样,既恭顺又胆怯,他们顶多只是觉得自己很可怜而已。

占领军来的毫无先兆,因为环境的隔绝,这里的大多数人对外面一无所知。

要是他们知道了安塞隆大陆另一边发生的事,他们肯定会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

龙骑将对这块大陆极东的地区并不很感兴趣,这里人烟稀疏,只有几个可怜的聚居地:巴尔立佛港、坎德摩尔——坎德人的家乡。

巨龙们一振翅就可以摧毁这些城镇,但龙骑将的力量正集中在其它地方,而且象巴尔立佛港这种开放港口,龙骑将也有用得着的地方。

虽然随着军队的到来,猪和哨音的生意兴隆起来,但那些怪物士兵把老主顾都挤走了。

那些龙人出手很大方,喝起酒来也真没命,但威廉姆的酒馆是开给他的老朋友和邻居们的。

他不喜欢那些浑吼乱叫,空空的脑壳里一装上酒精就开始互相乱咬的龙人。

地精也非常讨厌,他们高傲自大的要命,喝完酒又耍赖不给钱。

威廉姆很快就提升了价格,猪和哨音的酒比巴尔立佛港其他地方要贵上三倍,他还往淡啤酒里掺水。

结果他的酒馆里除了他的老朋友和那群陌生人以外就谁也看不见了,而威廉姆又可以安心作他的老板兼酒保了。

辛特克在威廉姆面前晃着手,你又要睡觉了吗?他问:威廉姆,我知道睡觉时不会看见那些龙人和肮脏的地精。

但只要你醒来,就会发现那些饭桶还是在城里来回逛荡,贼头贼脑地窥看每件事情,好像这里是他们的一样。

这里当然不是,我要头一个站出来大声说出这件事,当然,这得等我胆子再大一点的时候。

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我到草药先生那去给你拿瓶药?威廉姆使劲晃晃脑袋:我没事。

出了什么事?矮人看出些问题。

没有生意,我睡着了。

你一定是做白日梦了,矮人说:你在我们的‘下午茶’时间竟睡着了,还又咕冗又叫的象是遇见了魔鬼。

我看见了魔鬼和其它各种各样的事。

威廉姆张开手,一个大个儿椭圆形硬币躺在它的掌心,被磨光的硬币熠熠发亮:还记得红袍法师用来变戏法的这个硬币吗?雷斯林?辛特克很吃惊:我相信那个骗子和他们那伙人不会再回来了,你可别再想拿那个鬼硬币干什么……但这里边确实有魔法,威廉姆坚持道:我从这里到……到……一个奇怪的地方,一个少女和一只可怕的怪兽。

我穿过一片迷雾,几乎掉进一个黑暗的深渊中,那里有恶魔,蛇,食尸鬼和各种恐怖的东西。

白日梦总不会有好结果。

辛特克说:为了庆祝你只是叫得象只猪而没有真变成一只猪,我要来一大杯你亲手酿的最好的淡啤酒。

那是一个梦,威廉姆不高兴地说:它太真实了,就象……就象……我生活的阴影。

威廉姆灌了两杯淡啤酒,放在朋友的面前。

接着就把他梦见的所有东西一点点的讲给辛特克,辛特克只是觉得又热又渴,一下子把两杯酒全都喝了。

淡啤酒虽然好喝,威廉姆的故事却实在乏味,虽然有那么点怪怪的熟悉感。

啊……嗳……,辛特克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用手背抹抹嘴:你说的那个黑洞是什么?在宇宙尽头的深渊,威廉姆回答。

哦,那个黑洞,矮人说: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深情地望着一排排的啤酒杯,舔了舔嘴唇:你的脑子冒泡儿了。

威廉姆叹了口气,站起来又灌了两杯酒。

这不是白日梦,他认真地说,把啤酒放在台面上:看看,碰碰这硬币,它正在我手心发热,仿佛里面有生命一样一跳一跳的。

他举起硬币,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但那硬币的样子还是很普通。

那只是体温,辛克特无聊地说:这硬币没什么,只是一片金属而已。

魔法!威廉姆坚持道。

不是,辛克特说。

是!威廉姆的声音无端地提高了。

为什么不让我判断一下?一个乖戾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威廉姆和辛克特转过身,看见一张残忍的龙人面孔、一个桶一样的胸腔和一堆泛着臭气的铠甲。

那是爪戈,龙人狱卒的队长,他甚至同他的手下都没有友谊可言,偶尔,他会独自来到猪和哨音,吃顿饭,喝杯啤酒。

他是那么讨厌,威廉姆的朋友都认为他是有意这么做的。

威廉姆反应太迟,没来得及握起手掌,那枚硬币瞬间就消失了。

爪戈用带鳞的爪子高高地钳住它,露出一脸狡猾:一个魔法硬币,就是它吗?他无端的狂吠着。

酒馆里唯一的另外那一桌客人明显在回避他的目光,它看起来象是个乞丐的护身符,他边说边用黄色的、不断流下粘液的利齿咬着硬币。

局促不安的威廉姆只能盯着自己的鞋子。

没错,辛克特虚弱地说:那只是个一般的,不值钱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也垂了下去。

爪戈用油腻的袖子擦着硬币。

我要……我要……他大声地鼓噪着:我要离开这臭气熏天的港口去度一年假,要两个女仆为我擦鞋,还有……还有……堆成山的金币和一辈子不停地喝啤酒、搞女人。

在场的每个人都有点希望那真是枚魔法硬币,爪戈的愿望能得以实现,然后就赶快消失。

呸!爪戈鼻子里喷着气。

他身子探过柜台,抓住老板的衣领,用力勒着,直到老板的脸变得通红。

它是法师雷斯林的!辛克特急忙说道。

爪戈勒得更紧了。

他是个骗子,威廉姆咕噜着,喘着气:但我还不如他,我只是个傻瓜。

我把它当作象征性的店钱收了,因为他说这有魔法,我就信了。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他直直地盯着爪戈闪光的眼睛:它是你的了,朋友。

呸!爪戈扔下威廉姆,一弹手指,硬币滚过台面,一圈圈地打着旋,闪闪地发出光芒。

威廉姆抓住它,紧紧地握住,感觉着它的温度。

爪戈则早已转过身,把身体夯在一把椅子里。

把淡啤酒和你的烂炖肉拿来,爪戈头也不回地嚷道:快点,猪脸!威廉姆匆忙地拿着爪戈所要的东西,辛克特则满脸不高兴地又喝了两大杯。

那天日落时,威廉姆关了门。

在这种日子里酒馆提前关门已经是常例了。

没有什么诚实的旅行者会到巴尔立佛来,地精大军吓坏了每个人。

而且,威廉姆喜欢和辛克特在日落时沿着海湾散散步,这是他一天最高兴的时候。

温暖的黄昏,晴朗的天空,轻轻拂面的阵阵海风,还有那只有在傍晚的海岸才能看见的奇特的些许微光。

威廉姆和辛克特正走在通向海港的街道上,他们惊奇地发现码头上拴着一支大航船。

他们站在街心,看着挤满龙人部队的船甲板。

供给船?佛林特问。

威廉姆摇摇头,例行供给上个星期就来了,这一定是我听说过的巡逻船。

龙骑将应该是在为那么多人逃离城市到山里去感困扰吧。

龙人很快便挤过船甲板,一扇门打开了,几名人类被推出船舱,囚犯们的腿被拴在一起,手还上了铐。

他们被磕磕绊绊地拖过跳板,一个地精带领着几名全副武装的龙人在看押着他们。

辛特克小声说:看,那个在后面的老人,那是裁缝托马斯。

为什么要把老汤姆抓起来,他连只臭虫都不会杀。

爪子摩擦卵石的声音在两个人背后响起,威廉姆回过头,看见龙人军队正齐步穿过街道。

威廉姆和辛特克连忙低下头,他们走向‘传教士垮台’——一间码头上装饰俗气的靠海酒馆。

它可算得上是安塞隆东部最声名狼藉的酒馆了,就像猪和哨音一样不值得尊敬。

他们看见那些面带瘀青,肩膀下垂,被锁在镣铐中的男女在那里拖曳着脚步。

一个浑身鼓涨着肌肉的龙人拿着一条金属短鞭,正在发号施令。

他们的思绪被一阵叽叽嘎嘎的巨大响声打断,哈茹姆·俄·哈勒普从‘传教士垮台’中走了出来,这个牛头人是酒馆的主人,一个有着野兽的脸、巨大的胸膛、粗壮的四肢的粗野家伙。

作为一个被家乡判了死刑的逃亡者,哈茹姆·俄·哈勒普在巴尔立佛港找到了避难所。

他拥有精明的头脑和强大的战力,没人能在他面前全身而退,很快他就在混乱的海港区赢得了第一恶棍的名誉。

在一次玩纸牌时,他赢得了‘传教士垮台’,现在,这里成了盗贼的老巢、杀人犯的栖所和龙人的欢乐窝,不当班的地精也都聚集在这里,他们用从军需官那里偷来的东西换违禁的烈酒喝。

为什么要把托马斯抓起来?威廉姆问站在那里看热闹的牛头人。

我告诉过他们这不管用,哈茹姆讥笑着,他的兽头在阴影中显得很可怕:托马斯和其他人想从海上逃跑,他们买通了一个地精,偷了条船,打算在黎明时开出去。

地精都是告密者,这个该死的把所有人都出卖给龙人军了。

船一下水,他就去打了报告。

威廉姆争辩道:但托马斯是个诚实的人,他又不是贼。

他在船上,牛头人说:看来他要跟别人一起烂在地牢里了。

龙人军可不会让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老汤姆应该知道他们的名声。

牛头人用舌头发出一阵咯咯声:托马斯在那个城堡的粘土坑里呆不过一个月。

威廉姆发起抖来,他听说过在地牢里囚犯所受的折磨,见识过爪戈的作为,他没理由不相信牛头人的话。

可怜的汤姆,他与巴尔立佛港的所有人都很要好。

辛特克用一种被遗弃的嗓音说:我们能做些什么?变成地牢里的死肉,哈茹姆回答:别管闲事。

威廉姆低下头,如果他有一些勇气……如果他有一些主意……如果……现在,威廉姆,哈茹姆说:巴尔立佛人需要的是一个领袖,要有人站出来领导对这些东西的斗争。

你受人喜爱和尊敬,人们会听你的话的。

哈茹姆的丑脸露出一副探询的表情。

威廉姆觉得他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想法,他是在试探自己吗?你自己为什么不干?威廉姆问牛头人,想想吧,他要是有哈茹姆那样的实力,他就不会那么犹豫了。

我不是在这儿土生土长的,哈茹姆冷漠地回答: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那么有爱心。

人们都知道在传教士垮台里只有贼和无赖,他们会怀疑我的动机。

我的族人还在通缉我,人们是不会跟随这样一个领袖的。

但他们会站在你这种有信誉、正派的人身边,你能赢得他们的信任。

我作不到。

威廉姆感到虚弱,他不敢看牛头人,只是把目光投向海港。

囚犯们正被带离海港,队伍的最后一名就是老裁缝,一个满脸皱纹、头发灰白的老人。

他个子瘦高,差不多有六英尺,目光因疲劳而显得暗淡,因为常年的劳作,腰已经伸不直了。

也许是因为卫兵的疏忽,老汤姆腿上的铁链松了。

突然,裁缝毫无先兆地从铁链里抽出脚,跑出拖曳着的队伍。

如果不是一条绳子绊倒了他,他可能就成功了。

抓住他!地精喊道。

汤姆爬起来,跑过风雨侵蚀的木制码头,向街道窜去。

卫兵们先是愣了一会儿,接着就纷纷追向汤姆。

一个卫兵马上就要赶上汤姆了,威廉姆、辛特克和哈茹姆还只能远远地看着。

丑陋的龙人伸出手去抓裁缝的衣襟。

裁缝突然停下来,回头给了龙人一拳。

这一拳让两个人都摔倒了,裁缝倒在鹅卵石上,龙人还摆动着胳膊想恢复平衡,但一下子也到在地上,用手捂住了受伤的咽喉。

不顾一切的裁缝先站起身来,顺着街道跑过传教士垮台,威廉姆和他的朋友们还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站着。

一秒钟后,他消失在一条小巷中,两个士兵追了进去。

牛头人哈茹姆嘲笑地看着那个地精在那里胡乱地指挥,他的大肚囊象果子冻一样在他的宽皮带里窜上窜下。

地精发现了一脸冷笑的观众,停了下来,面部因愤怒而显得扭曲。

他略过强壮的牛头人,盯住威廉姆,抽出了剑,指向威廉姆的咽喉。

也许你也想被加进来,地精吠道。

威廉姆哆嗦着,把发抖的双手塞进口袋好不让朋友们看见。

他短粗的手指紧紧攥住那枚硬币,祈祷着赶快离开。

如果……回答我,地精冷笑道。

威廉姆发出的咕噜声仿佛小猪受惊的尖叫。

地精看了看辛特克和哈茹姆,收起剑,冲着威廉姆颤栗不已的身躯咯咯笑着。

花园中发出一阵喊声,两个龙人士兵架着裁缝从小巷里走出来。

他抽搐着、扭曲着,想摆脱龙人的控制。

地精重新回到队伍里。

完了,辛特克小声说。

可怜的汤姆,威廉姆说。

哈茹姆·俄·哈勒普双手叠在胸前,安静地站着,傲慢地看着士兵戳着囚犯的们走向城堡。

然后,他耸耸肩,拍了一下威廉姆的肩膀。

每条狗都有他自己的日子,哈茹姆说:老汤姆应该更识趣些。

我告诉过他只要专心自己的缝纫就够了,不要被虚荣心冲昏头脑,但是……朋友们,还是让我们解解渴,忘了那些爬虫吧。

总有一天,我们会把他们扔出去。

那时,你,威廉姆,就是我们的头儿。

他笑道。

跟着哈茹姆,威廉姆和辛特克沮丧地走进阴暗的传教士垮台。

酒吧里挤满了矮人、人类、地精和一队难看的龙人;几个半精灵在吵闹着用一个猜谜游戏测试他们的智力;一个喝醉的地精倒在椅子底下;两个跑堂的跑来跑去地送着酒。

哈茹姆靠在吧台一端,打了个手势,一个跑堂的拿了三杯淡啤酒跑了过来。

威廉姆和辛特克在这间屋子里从没有完全放松过,这里的吵骂和无端地打斗是非常著名的。

看客和无关的人也总会被搅进来,最终以‘哈茹姆之墙壁震颤聚会’告终。

哈茹姆规定进门时必须放下武器,但这对于那些会使用魔法的人和那些可作为武器的非武器就没有作用了。

除了打架外,传教士垮台还以他天花板上的绘图而出名。

从前,一个流浪艺人带着一身天才画艺来到巴尔立佛港。

喝了一年淡啤酒之后,他开始为牛头人装饰房间。

他在屋里立起脚手架,用了两年时间在天花板上绘制油画。

画的内容是萨堤罗斯(satyr半人半羊,极度好色)和一群美女在一片田园诗般的景色中嬉戏,酒吧的客人们对此都很满意。

甚至有传言说只要看看一个男人脖子仰起的程度,就能知道他是不是传教士垮台的常客。

喝了很多淡啤酒后,威廉姆从口袋里拿出那枚硬币,它冰凉地躺在手掌中,只是片无生命的金属。

那是什么?哈茹姆问。

他用巨大的手指吧它从威廉姆的手里捏起来。

一个特殊人的礼物,威廉姆说。

矮人辛特克插嘴道:威廉姆认为那里有魔法。

牛头人点点头,把它置于一盏油灯的光芒下:它能干什么?它把我的意识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威廉姆很高兴牛头人没有嘲笑他对硬币的看法。

哈茹姆问道:你的意思是灵魂旅行?威廉姆看来有点吃惊:那是什么意思?哈茹姆裂嘴笑道:回家。

我曾为一个判决而逃亡,无法跟任何人联络,那是你无法想象的孤独。

对接触的渴望简直让人发疯,我的思维变得零乱而迟钝,直到我学会了精神的旅行,思绪的飞翔帮助我保持了理智。

辛特克怀疑地问:你认为威廉姆就是这个样子吗?谁知道?牛头人耸耸他宽厚的肩膀:但如果你能靠这枚硬币躲过现实生活的话,也真是令人羡慕啊,威廉姆。

威廉姆面冲着辛德克说:我跟你说过他是有魔法的。

酒吧遥远的角落突然传出一声大叫,一个人砸了自己的杯子,给旁边一个大言不惭的人胃上狠狠地来了一拳,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把那个大嘴打到了半精灵的桌子上,桌子一下就倒在墙边。

随着四溅的酒浆,半精灵跳起来开始反击,但他们其中的一个马上就倒在那个睡觉的地精身上,另一个则被一个长胡子矮人击倒。

那个地精醒了过来,刚坐起身,就被一只钝头靴踩到了脑袋,又恢复成睡觉的状态。

客人们从传教士垮台的各个角落挤了过来,为自己抢一个看热闹的好位子。

另一个半精灵撞到一个人,他的下巴立即被狠狠来了一下。

一时间,店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拳打、脚踢、嘴咬、喉咙叫,情绪激动地互相交换着拳头。

请见谅。

牛头人带着抱怨的口气,把硬币还给威廉姆,走进人群。

他先抓起一个半精灵的脖子和裤子,把他砸到墙上;接着又揪着一个矮人的胡子把他连同他的嚎叫也甩到墙上。

威廉姆现在的心情夹杂着恐惧和对哈茹姆的敬畏。

我们走吧,他的声音有点发颤。

你走你的,矮人兴奋地搓着手:我以前还没来过一次墙壁震颤呢。

辛特克冲向人群,威廉姆装好硬币,冲向大门。

威廉姆坐在猪和哨音的柜台后面大半夜了,他在手里一圈又一圈地转着硬币,想着裁缝老汤姆,想着龙人来到之前的好时光。

硬币在灯下熠熠发光,它毕竟是一枚不一般的漂亮硬币啊,威廉姆又这样想着。

威廉姆……快来!随着一阵轻声呼唤,传来一点微弱的敲门声。

他站起身,拿起一盏油灯,走到门前,卸下门闩,打开门,看见了黑暗中的两个影子。

辛特克和哈茹姆·俄·哈勒普走了进来,他们显然是喝多了。

我们要去救汤姆,辛特克热情地说:你会跟我们一起干吧,嗯?你醉了,威廉姆说。

我们是喝了一点儿,牛头人说:但还没醉,你当了这么多年酒馆老板,连这都看不出来吗?威廉姆想了想:你们有什么计划?有个不怎么样的,牛头人承认。

他从辛特克和哈茹姆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们是认真的。

他紧握住手中的硬币,为什么不?我给你带了把剑和一个面具。

牛头人打开一个小布袋,拿出一长条黑布。

威廉姆拿起牛头人给他的短身曲形剑,勒紧腰带,系上面具。

他感到很……昂扬,不同一般。

他骄傲地注视着自己在窗玻璃上的身影,威廉姆·思维特沃特,他想道,今晚你不需要什么魔法硬币,你要自己成为一个英雄。

当三个人偷偷溜出猪和哨音的后门时,城里又黑又静。

他们悄悄走过巴尔立佛港的小巷,来到市郊。

不远处,月光照耀下的黑石城堡就矗立在平原上。

邪恶而诡异的气氛包围了这座古老的建筑。

没人能记起它原先的主人了。

救援小队向城堡匍匐前进,但始终没发现一个岗哨。

自大的龙人想不到竟会有人来攻击他们。

从一道半开的门中透出的亮光指示了潜入的方向。

院子里只有一个昏暗的火把,照着一名四肢摊开,正在门里睡大觉的龙人。

我们运气很好,哈茹姆小声说:他们太粗心了,待在这儿,我去解决他。

牛头人小心地走上跨过护城河的木桥,试探地迈出每一步,以免脚下发出响声。

他安静地挪进院子的阴影中,拿出一根两端各有一个木钉的短绳,悄悄走进龙人,拍了拍他。

龙人立即醒了过来,伸手去摸他的剑。

一根绳子一下子勒住了他的脖子,牛头人则在他身后飞快地绞紧了木钉。

龙人挠着咽喉,嘴里嘶嘶出声,他张大了嘴,脑袋来回摇晃,拼命想吸进一些空气,与此同时,哈茹姆的靴子重重地踩在了他的胃上。

岗哨的尸体脸朝下趴在地上,牛头人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向威廉姆和辛特克打了个手势。

当威廉姆走过木桥时,他还是紧攥着硬币。

他们飞快地穿过院子,迈上三个巨大的台阶,来到城堡的大门前。

威廉姆推了一下巨门的铁把手,那门竟扎扎作响地打开了。

他的心跳立刻加速,脑子因兴奋而觉得有点晕眩。

带着十足的勇气,他抽出了剑,走进大门,准备面对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

他们走进一间至少有五十步大小的空屋子,一个冰冷、死寂的地方,没有任何家具和装饰。

墙壁和地面都是石砌的,铁架子上的火炬发出病态的光芒,上面的大理石则被熏出一层层烟垢。

大厅连接着一条迷宫般的走廊,小队安静而快速地行动着,寻找通向地牢的路径。

威廉姆发现了一段旋转伸向城堡中心的石头台阶,他轻轻地哼了一下,辛特克和哈茹姆急忙赶过来,威廉姆拿下一支火炬,带头走进了狭窄的通道。

楼梯通向一间被摇曳的火光照亮的中心卫兵室。

两个龙人卫兵正座在一张满是裂纹的老桌子边玩着二十一点。

威廉姆的影子落在桌子上时,他们抬起了头。

谁在那里?一个狱卒叫道。

他扔下牌,抓住剑柄,另一个狱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威廉姆抛下火炬,双手抓住曲剑柄,狠命地插向龙人的胸膛,刺入皮肉和骨头时的轻松感让威廉姆感到很是奇怪。

威廉姆抽出剑,希望看见龙人倒下。

龙人把粗壮的胳膊支在桌面上,发出低沉的喉音,狠狠踢向威廉姆。

酒馆老板轻松地躲过了攻击,顺势把剑划进对手的咽喉。

他极力想把剑抽出来,但剑好像卡在骨头里了。

快点!辛特科急促地说:拔出剑,他就要变成石头了。

威廉姆双手用尽全力把剑拔了出来,绿色的血浆喷溅在龙人的外衣上。

牛头人和辛特克也解决了另一个狱卒,辛特克的剑深深地嵌在了龙人的胃里。

威廉姆跨过正在抽搐的龙人,从墙上拿下一大串钥匙。

犯人都关在那里!矮人小声说:快过来,带上钥匙。

在许多走廊中一条的末端,他们找到了一间从石头里凿出的房间,被挂着大锁的厚铁栅封着。

里面有几十名形消骨立,衣衫褴褛的囚犯,他们已经被死亡和酷刑折磨成活死人了。

而他们所犯的罪无非是掏包儿、对龙人不敬和妄图离开巴尔立佛。

现在,他们伸出一双双瘦骨嶙峋,伤痕累累的手,寻求着帮助。

快点,小伙子们,快点!裁缝汤姆边说边挤到人群前。

祝福你,另一个囚犯咳嗽着。

闭嘴!牛头人小声咆哮道:你们要把所有的军队都叫来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威廉姆一个一个地试着钥匙。

就在威廉姆快要放弃一把钥匙的时候,锁被打开了。

威廉姆向后退去,看着第一个囚犯迈着蹒跚的双腿走进过道。

一共有五十多人幸运地活了下来,他们聚在一起,唯命是从地等待着威廉姆的指挥。

裁缝老汤姆看着他们的面具救援者,指着威廉姆对大家说:这是猪和哨音的老板威廉姆、皮匠辛特克和无人不知的哈茹姆,是他们勇敢地救了我们。

快走吧。

哈茹姆打断他:别再闲聊了。

中心卫兵室的石头地板因为龙人的血而变得很滑。

威廉姆几乎摔了一跤。

他用手指在唇上作了个噤声的动作,就慢慢地走上了台阶。

他一下子呆住了,楼梯上是爪戈和三个地精,都武装着剑和战斧,他们恶意地挥舞着武器,仿佛已经看见了鲜血的流淌。

爪戈走到三个机警的同伴面前,他直视着威廉姆,目光里充满嘲笑。

好啊!好啊!爪戈冷笑着,他的嘴邪恶地扭曲起来:我们可不经常来客人,你在这儿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吧。

威廉姆和犯人们急忙退回卫兵室,在楼梯下挤作一团。

他们被捉住了,辛特克举起了武器。

威廉姆可以听到上面龙人军的行动,号角吹响的声音,靴子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开门关门的声音,仿佛龙人正在进门处的大厅集结。

哈茹姆示意众人后退,他走到门边,后背抵着墙。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已经半疯的爪戈,他高举着一把战斧,准备看见谁就砍谁。

他一到门口,牛头人就射出两支臂膀,十指紧紧抓住爪戈的脖子,把他拖进屋里,犯人们都拥过来,对这个怪物用拳打、用脚踩,直到辛特克快速地匕首一击,结束了一切。

听不到头儿的声音,三名地精犹豫地站在楼梯上,虽然军队在上面已经集结完毕,但这也不代表他们已经有勇气去面对一个强壮的牛头人。

不过,这种选择的存在只是个时间问题。

与此同时,威廉姆注意到墙上的火炬光亮总是在一个方向上晃动,而那并不是门的方向。

在墙上搜索了一阵,他发现风是从一块大石头后面吹过来的,推开它,威廉姆发现了一个黑暗的通道。

这边!他大叫道。

每个人都跟在他后边拥进了这个黑暗而怪异的通道,快速地行进了几百码之后之后,威廉姆看到一点银色的月光,便示意停下来。

威廉姆走上前,碰到一个栅栏,下面是一片月光照耀的风景。

大海就在旁边,风从一个弯曲的石头海湾处直接吹来。

穿过平原,可以看见巴尔立佛港的闪闪灯光,那里离这儿不会超过一里半。

不幸的是出口被沉重的铁栅挡住了。

我们被困住了,辛特克说。

裁缝汤姆呻吟起来。

他们就在后面,一个坎德犯人叫道。

大家都可以听到龙人指挥官正火力十足的叫手下进入坑道。

让我来看看这些铁棍,哈茹姆爬上前来,开始用结实的大手晃动铁栅,最后,他说:退后。

哈茹姆用肩膀抵住铁栅,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从面具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铁栅发出嗞嘎的响声,哈茹姆喘着气,一次又一次地把每一分力量集中在肩膀上。

他们过来了!辛特克叫道。

每个人都回过头,看见坑道被火光照亮。

回到后面去。

威廉姆向辛特克喊道。

两个人手拉着手,穿过其他人,准备好手中的剑。

牛头人开始试另一边,还是那样牢不可破。

他作了几次大力冲撞,铁杆弯了,但还是死死嵌在墙里。

牛头人被激怒了,他让每个人后退,给我个冲刺的地方,他叫道。

哈茹姆向后退到都能看见龙人军队了,那些龙人正在那里狂叫怒骂。

对此毫不理会,哈茹姆·俄·哈勒普放低姿势,发出巨大的哞哞声,直冲向前,象攻城槌一样一举命中铁栅。

嘡的一声,铁栅被从墙上生扯了下来,大家一阵欢呼。

哈茹姆也滚出坑道,掉在月光里,他站起来,发出巨大的鼻息声。

把铁栅装回去,当所有人都出来后,威廉姆喊道。

辛特克指挥人们装回铁栅,威廉姆和牛头人则弄倒一棵老树,人们一齐用树干撑住铁栅,这样它从里面就打不开了。

几秒钟之后,龙人们来到坑口,他们又是嚎又是叫,一下下撞着铁栅,而逃犯们已经消失在夜色里了。

威廉姆看见一支马队从城堡中驰出,指挥官作了个绕城堡搜索一圈的手势。

不错,威廉姆想,这会给我们争取时间。

他的思绪冷静而清晰,没有任何惧怕。

树干肯定已被解决了,威廉姆可以看见龙人军队的火光。

一小队逃犯急速地跑着,直到他们来到水边。

那里有十几条橡木龙骨的小船,而每条船上都有一个巴尔立佛桨手。

你的计划?威廉姆惊奇地问。

一个不怎么样的,牛头人重复道。

小船一条条出发了,一支犯人舰队在蓝黑色的波浪上前进。

威廉姆、辛特克和哈茹姆·俄·哈勒普坐在最后一条船上,以防万一。

不过已经没有万一了,当第一个龙人来到海岸上时,小舰队已经离开了他听力的范围。

小船在巴尔立佛港一里外的海面上漂浮着。

你们可以从新开始了!威廉姆越过海浪向裁缝汤姆喊道:离开这儿,去别的地方寻找快乐和自由!你们怎么办?汤姆双手拢成喇叭喊道。

威廉姆用不着问辛特克,他已经在一张牛皮下开始打鼾了,也用不着问哈茹姆,他正在以四倍的人力划着船。

爪戈已经死了,他们可以悄悄溜回海港而不用受到怀疑。

巴尔立佛港是我的家!他向风中喊道。

但他怀疑他们是否听到了,犯人舰队已经向西划去了。

哈茹姆和威廉姆让辛特克继续睡觉,直到他们回到港口。

牛头人系上小船,他们蹑手蹑脚地来到一个小商港。

那里充满了狂乱的活动、火堆和港口另一端龙人船上传来的呼喊。

但这里实际上已经荒废了,没人会注意他们。

他们互相拍拍肩膀,哈茹姆很快便消失在浓雾中,威廉姆和辛特克沿着小街走进镇里,直到亲爱的猪和哨音出现在眼前,辛特克就回他的皮匠铺去了。

回到店里,威廉姆摘下面具,把那块黑布扔进一个垃圾桶。

他把剑挂在墙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坐回到老位子上,为自己斟了一大杯矮人烈酒。

威廉姆被自己鼻子的囊囊声惊醒,在椅子上坐起来。

他的头很疼,肌肉酸痛。

开始时他甚至以为自己发疟疾了。

他短粗的手指松开来,温热的硬币滚出了他的手掌。

多精彩的一个梦呀,他想,他是那么勇敢。

重重地叹了口气,威廉姆决定上床睡觉。

他揣起硬币,拿起油灯,最后巡视了一遍酒吧。

前门响起沉重的击打声,以龙骑将的名义,快开门!一个声音吼叫着。

威廉姆耸耸肩,走向门口。

突然,他站在那里,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垃圾桶里有一长条开了口子的黑布。


*****************************************************************************爱和淡啤酒爱和淡啤酒作者:Nick O\'Donoho翻译:pigeondog一座旅店的一切。

欧提克喘息着:要由它的淡啤酒来决定。

他放下手推车,小心翼翼地不让包布的车轮损坏光亮的木地板:而淡啤酒的一切要由水和啤酒花来决定。

提卡摇摇摆摆地从厨房里走出来,欧提克打开发酵桶的盖子,她把一桶水倒进巨大的广口发酵桶中:知道了,知道了,所以我才要一桶桶地打新鲜的泉水上来,而不能用蓄水池里的雨水。

她让欧提克看手上的老茧。

十五岁的提卡对酿造美酒还很缺乏耐心。

小口罐总是比大口桶好。

欧提克拍拍发酵桶:以前的老板认为每次都要洗发酵桶太麻烦,他只是把啤酒花、麦芽和糖混成的汁液灌在一般的酒桶里,酒桶重新用的时候连洗也不洗。

如果我们不能那么作,至少可以不用往树上提水吧?我曾试过别的方法,我的第一批产品现在就在树根附近的土壤中。

这么干行不行?提卡热切地说:我们把普通酒桶放在树下酿酒,这样不用把泉水提上来,就可以酿出一桶桶好酒,然后再……明白了吧,欧提克为提卡能想到这一点而感到欣慰:我唯一的一批地上产品就是因为我既不能连续五十次地背着沉重的大酒桶上四十级台阶;又不想改成连续几百次地扛着大水罐。

所以都放坏了。

他揉着后背:而且我在把五十个桶捆扎好,吊下去,又给每个桶里配好料之后,就在床上躺了三天。

可怜的欧提克。

提卡笑道:希望我能看见那时你的样子,酿酒实在太无聊了。

不嫌害臊,他责备着提卡:就连秋收都不能让你激动起来吗?今天会从阿班尼西亚运来一船啤酒花,我可是这儿附近唯一一个从那么远的地方定购啤酒花的旅店老板。

你也是索拉思唯一的一个旅店老板,但即使这儿有一千个,你也是最优秀的。

是啊,是啊。

欧提克高兴了,他拍拍胸脯:我这么干是心甘情愿的,而且这小客栈也值得我这么干。

让咱们再汲点儿水吧。

仿佛回应一般,厨房里发出一阵响声。

欧提克说:看见了吗?厨子已经帮你打了更多的水了,高兴了吧。

太好了,感谢里加。

她跑了进去。

欧提克小心地不去想将来的日子,又开始在心中寻思做过不知多少遍的步骤。

首先,他仔细地洗净一把长柄酒斗,在火上把它烤干;接着,他把一根牛油蜡烛点燃后坐在另一把长柄酒斗正中间,小心地不让蜡油撒出去,然后将酒斗探入发酵桶,检查着桶上沿任何一点可能的裂缝,就是让酒漏出来,也不能有空气渗进去啊;每个酒桶也都被他这样检查了一遍之后,他放下蜡烛,拿起已经冷却的第一支酒斗,盛了一斗泉水,先是尝了一点儿,然后一口气喝干:啊!四十尺之下的老树根附近,清澈的泉水从石灰岩中汩汩冒出,据说这块石灰岩一直延伸到地下深不可及的地方,而泉水的通路完全被包容在其中。

欧提克不是地理学家,但他打心眼儿里知道这是全世界最清甜可口的泉水。

要找到和他相称的啤酒花与麦芽可实在是困难。

这时提卡又奋斗着提过一桶水来,他喘着气问:欧提克,我还从没有问过你为什么要把这个店叫……?这名字不是我起的,孩子。

‘最后的归宿’是由……为什么叫‘最后的归宿’?我没告诉过你吗?他看了看四周老树上的伤痕,每条都因岁月的打磨而变得黝黑发亮。

索拉斯的人们在树冠上建立了他们的家园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大灾变使我们没有选择,饥饿的掠食者和疯狂的流浪汉,摧毁村庄,抢走他们所看见的一切。

索拉斯人知道如果他们不能守护自己,这里就将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但他们生存了下来。

一切都好了起来,他们可以回到地上了,欧提克抬起手推车柄:跟我来。

他停在食品室前:建起这个酒馆的是强壮的克莱欧,据说他能一只胳膊夹起整整一桶淡啤酒从树干爬上来。

他在建造这里时明白,一般方法建的酒馆在这里一年之内就会变成废墟。

欧提克拍了拍储藏室的门:你从这里穿过了一千多遍,注意过这里的地板吗?提卡耸耸肩:只是石头地板……石头地板!?我只注意到壁炉是……石头雕成的,是的,一块整石雕成的,为了保持啤酒的凉爽,离地面四十尺。

克莱欧用一根绳子一个人把他拽了上来。

然后他在树干中凿出了这个房间,铺上石头。

这是他的人民的最后的归宿,他要把它建得坚不可摧。

欧提克跺了跺地板,屋子是圆形的,活的墙壁从地板边缘长出,每年都要覆盖一个指甲的宽度。

当危险过去了,索拉斯的人们可以回到地面上时,他们没有。

这里是他们最后的家园。

走遍全世界,除了这里以外,他们再不会有别的家了。

他停了下来,显得有些尴尬:再去弄些水吧,小女士。

当他们工作的时候,提卡哼着什么。

她有一副甜美,温柔的嗓子。

欧提克很高兴她的歌声越来越大。

那是一首山歌,婉转而又哀伤;提卡尽情地发挥着其中哀婉的意味。

当唱到第二韵时,她已经脱下了破烂的外衣,闭上眼睛,忘却了欧提克的存在。

欧提克静静地听着,知道如果她想到了自己,她就会觉得羞愧并安静下来。

近来她在男子面前总是很害羞,这对一个女招待是个不好的特点,但也是她这个年纪所应有的。

欧提克并不为此发愁,他知道这种心绪很快就会过去。

提卡唱道:我门前的大树冠,被我看过多少遍,长出多少新芽尖,转眼又要过一年,明年是否我还在此,在此一个人留连?我的爱人在远方,那里也有鸟儿歌唱,歌声传进我梦乡,告诉我他已在战场,歌声还那样响亮,为何又如此哀伤?我的一对好朋友,早已结婚去远游,告别时我想起那个吻,和那滴眼泪心中流,想着他们的孩子,我迎来另一个深秋。

祝福他们的未来,歌唱他们的深爱,爱安慰我的心怀,我看见鸟儿从天边飞来,她飞得为何象被铁索拽?她的歌声为何如此悲哀?……欧提克享受着这不知名的曲调。

他看着提卡,她的眼睛闭着,双手在空气中摇曳,欧提克突然觉得一阵心痛,提卡长大了,应该自主了。

提卡已经和他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就象他的女儿一样。

在这之前他是个快乐的单身汉,但现在他已经不知道应如何离开她了。

最后提卡结束了歌唱,他说道:真好听啊!它叫什么名字?什么?她脸都红了,唔,那歌吗。

叫做‘爱伦的等待’。

我昨天晚上刚听到的。

我记起来了。

欧提克说道(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有着黑色的卷发和深蓝色眼睛,他的听众也都是年轻人,第二首歌唱到一半时,索拉斯一半的女孩子都跑了过来——欧提克清楚地记得那时的一切):唱这首歌的是个小伙子吧?你又取笑我了。

提卡皱起眉,甚至欧提克笑着摇晃她的肩膀也不能让她高兴起来,你从来就不尊重我。

尊重,尊重,那个年轻人叫……瑞安。

她轻轻地说,然后又皱起了眉:他不是那么年轻了,你知道吗,他有七缕灰发。

真的吗?七绺,这么精确?她没注意到其中的揶揄成分,反而兴奋地点点头,红色的卷发在她肩头跳跃着:他唱完以后让我和另外两个人各数了一遍,我们的结果都一样。

他可真友善啊。

哦,我想他喜欢我们这么作,提卡天真地说。

她忽然又不高兴了:尤其是劳芮珥。

谁是劳芮珥?那里有许多小姑娘,瑞恩唱完之后,又有许多年轻女子在酒吧外面向里探着头。

这使欧提克觉得很享受,当然,是那种绅士般的享受。

一个有着一双大眼睛的红发小伙子坐在靠后的角落里自顾自地念着抒情诗,他的朋友们都怕他会唱起来。

提卡用力地擦着一个酒桶,把它碰歪了。

欧提克扶正酒桶,听她‘随意’地说道:劳芮珥?哦,就是那个翻鼻孔、兔子牙、一脸雀斑、一脑袋黄头发的。

啊,就是那个长了一头漂亮金发的姑娘吗?(那姑娘最近经常来,她很爱笑,显得不矜持,但小伙子们很喜欢。

她从人们面前跳转身跑走的样子真可爱,长长的金发一飘一飘的,提卡好像也在学着这么作吧。

)你认为那是漂亮吗?提卡尽量显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是很不错,可怜的东西,她总算还有一些值得骄傲的地方。

擦着擦着,她抹起了眼泪:嗳,欧提克!他喜欢的是她而不是我。

好啦!欧提克搂住她的肩头,脑海里又闪过那个老念头——实在要找个老伴的话,就要找个能跟提卡说说心里话的,他自己连提卡的朋友都不认识。

好啦,你不会真正爱上他的,他只是个会唱歌的老猴子罢了。

提卡笑着用袖子搌搌眼睛:这倒是真的,但他怎么就能看上劳芮珥呢?哈,他明白了:唔,她比你成熟。

只是一点,一年算不了什么。

她抽着鼻子。

别再哭了。

他说道:你的眼泪都要让酒变咸了。

这个玩笑几乎起了作用:你要耐心,就像歌中的那个女子一样,她后来怎么样了?提卡的眼中闪动着憧憬,忘记了一时的悲伤:那个男子吻别了他的爱人,永远地走了。

只有她不相信这事实,一直等他到生命的尽头……鸟儿在她的坟前歌唱。

她幸福地叹了口气:它们的歌声凄婉彷徨。

哦,欧提克,我会那样的结束吗?没有爱人在身旁,没人共享晚餐和新房,就这么静静死去,没人悲伤。

欧提克长时间地看着酒吧尽头的镜子,转过身。

有时事情会是这样的,但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现在,漂亮的小女士,去打最后一桶水吧。

他继续用力擦着酒桶,也许太用力了。

已经到中午了,但既没有饭菜的香味,也听不到要酒的吆喝声。

欧提克在门前挂了一个空酒杯,最没脑子的人也知道现在最好不要无故登门打扰他,欧提克每次酿酒时都会关张歇业,直到酒酿好了才会再次开门。

酿酒桶中灌满了泉水,麦芽浆早已温热,酒神的钥匙——酵母被盛在一个大碗里。

但啤酒花一直都没到,欧提克已经快象提卡那样不耐烦了。

幸好沉重、缓慢的脚步声终于在台阶上响了起来。

提卡,他喊道:出来。

提卡从厨房里走出来,边在围裙上抹着手边听他说话:听见了吗?有人挑着担子上来了,我们的啤酒花来了。

他经验十足地竖起耳朵,不象往年那么重,科文没有带够货吗?酒馆大门被推开了,一个长着两条短腿的大麻袋蹒跚地走了进来,麻袋掉在了地板上,后面露出了一张坎德人的脸,那张脸先是瞪大了眼睛四处望了望,然后一下子就裂嘴笑了起来。

姆维克。

欧提克不高兴地叫着坎德人的名字。

在人类的概念中,‘坎德’意味着矮小的捣蛋鬼,专会开各种无聊的玩笑,只为了好奇就会随意偷走别人的财产。

而姆维克·小手指在坎德人中很有一些名气,据传说有一次一伙经验丰富的旅行者在水晶湖捕鱼时碰见了姆维克,第二天他们从甲板上醒来,发现小船被挂到了离地三十尺高的两棵树中间,更高的树枝上有钉过滑轮的痕迹,但滑轮已被取走了,他们足足花了两天的时间才把小船弄到地面上。

坎德人中更离奇的传闻说姆维克曾偷走过猫的尾巴;偷走过美女的整头金发;甚至在一次月蚀时偷走了月亮的光芒,这也是为什么他被叫做姆维克(吸月光)的原因。

姆维克笑着向欧提克说:这就是你的啤酒花,诸神才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才把它弄上来,我的报酬呢?他又加了一句:金子就行。

欧提克可笑不出来:啤酒花一直都是科文带来的,他出什么事了?他拿了你的定金,就想赌一赌。

坎德人真诚地说:我告诉他只要赌点儿扣子、石子儿或者我口袋里的小东西就行了,可他说不能辜负到手的好运气。

欧提克盯着坎德人:他就跟你赌了钱?丰收女神啊,看看你聪明的小家伙吧。

他赌的结果怎么样呢?姆维克的样子有些伤感:他输了。

欧提科干巴巴地说:我很吃惊。

姆维克刚想安慰他,欧提克没等他开口就继续问道:没关系,但为什么是你运来啤酒花呢?姆维克立即变得又生气又不好意思:科文说因为我拿了你的酬劳,所以啤酒花应该我送。

我说这种想法很愚蠢,我们就争了起来,最后我同意再赌上一把。

实际上你是禁不住诱惑,对不对?欧提克问道。

坎德人一下子就发起飙来:他竟赢了!怎么可能,他一定作了弊!毫无疑问,你已经完成了任务,我会请你喝啤酒,还有一顿饭。

欧提克跪下来,把手探进麻袋里,抚摸着啤酒花。

我已经在路上吃过了,呃……是一个同路人请的。

坎德人边说边搓着他的胡帕克杖。

这根坎德人首选的武器和乐器似乎也显得很不安。

资深酒馆老板欧提克好像看出了什么:什么样的同路人?一个人。

姆维克耸耸肩,又把胡帕克杖别到后腰:还是这样帅一点,是不是?欧提克一下子就明白了:又有个口袋被偷了吧?他边说边观察着坎德人。

口袋?坎德人立刻左右来回转头看了看,弄得胡帕克杖上的掷石带象尾巴一样摆来摆去。

我没看见有口袋呀?看看你的背后,不,另一边。

你手杖上的带子都甩乱了。

姆瑞克回头的时候,欧提克为不知改悔的小坎德人悄悄叹了口气。

喔!是有个口袋,你是怎么知道的?它怎么会在我的腰带上?真是不可思议啊。

欧提克很有礼貌地附和道。

嗯……对了,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你知道我们是怎么用胡帕克杖的吗?一点。

(坎德人可以用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挥舞胡帕克杖,用来战斗或演奏音乐。

欧提客曾见过一个喝醉的持剑武士败在一个坎德人手里,而且战斗开始时坎德人唯一的武器——胡帕克杖还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

)是啊,我当时在唱歌,还挥着胡帕克杖伴奏,为这个死气沉沉的午后添些生气。

大概是我挥得太快了,掷石带把这个包包带了下来。

嗯,一定是这样的。

当时我就这样挥着杖。

姆维克在头顶上旋转着胡帕克杖,飞旋的掷石带越过了柜台,都快打到墙上了。

你看,这时它很难控制……是,是,我看见了。

欧提克急忙把酒杯都拿到了一边。

这时很容易出意外。

当然。

姆维克一脸清白地看着他,我永远都不会……唔……会从别人那里偷包包。

是呀,是呀。

特别是这个人,他是那么正派,那么有见识。

姆维克拄着他的手杖,说道:我们分享了午餐和其它好多东西。

他还给我讲了好多故事,他怎样潜到水晶湖底去捉石鱼;他怎样从黑森林边上采集植物;他怎样顺着月光爬上一棵死去的大树;最有意思的就要数他和从不尊敬他的老祖母的鬼魂聊天了。

他的名字叫汪汪。

他说他要去看妈妈。

坎德人思考着说:她一定很喜欢珠宝,他为她准备了许多小礼物,但他总拼不对她的名字,老是说要把些什么药粉送给姬温德尔,或者姬娜,要不就是姬瑞珥……他是个法师?欧提克对魔发很是排斥。

才不是呢。

姆维克乱晃着脑袋,他只是个有趣的商人,药水啦,药粉啦,炼金药啦,护身符啦,一大堆小玩意儿。

这些又没什么可怕的。

他把那个包包递到欧提克眼前。

也许有一天那个可怜人会路过这儿,你可以先替他保管……不一夜就行,你不会……不会出什么事……我不在乎会出什么事,欧提克坚决地说:这里就是不能有魔法。

坎德人看起来很可怜:你会错过很多新鲜东西的。

很久以前我发过誓。

我的生活不需要新鲜。

好吧,姆维克把包包在手里掂了掂,我会找时间自己还的。

这还不错,很可惜你现在还不想吃饭。

为什么不……欧提克一下子抓住了坎德人无意中伸进柜台的胳膊,先喝杯啤酒,润润喉咙。

好主意。

坎德人抓起个杯子,也许我可以在这里过夜,他满怀希望地说。

不,欧提克叹了口气,上次丢的叉子我还没配齐呢。

姆维克晃晃手,你不会怪我吧……是有人在厨房里怪叫吗?确实,好像有一声闷响传了出来。

欧提克嘟囔了一句:食品架又倒了。

就跑向厨房,快到门口时他又转身补上了一句:未经许可请不要碰任何东西。

好啦好啦。

坎德人叨咕着。

欧提克一消失,他就绷紧了嘴唇。

酒桶龙头的滴哒声仿佛在说:姆维克,再来一杯吧。

我会的,坎德人高兴地答道:谢谢你的邀请。

他无意间在旁边的桶上踢了一脚,那声音不知为什么跟刚才的响声一模一样。

他把那个包包挂在胡帕克杖上,玩起了平衡游戏,当包包快要滑下来的时候,被他一下子抓住,包包里面溅出了一些微尘。

姆维克抽了抽鼻子,什么怪味儿啊。

他打开包包,微微一倾,一股肉桂末般的东西落在了地板上。

他作了个鬼脸,这是魔药啊,可能很恐怖呦,这么又甜又腻的,连个标签都不贴,汪汪怎么会这样不为可能偶然捡到它的人着想呢?他叹了口气:魔法永远是不可信的呀。

姆维克戳了戳那个袋子,包包还不错嘛。

他向柜台后看了看,正好发现了没有盖死的酿酒大桶,就打开盖子,把剩下的粉末都倒了进去。

欧提克回来后仔细检查了酒吧,看起来没丢什么东西。

他看了一眼姆维克,后者正天真地向他微笑。

啤酒不错,坎德人说。

用的是我自己的配方。

酒馆老板说道:谢谢你为我的啤酒出力,这批酿造肯定会更不错。

坎德人一下子呛住了,欧提克帮他拍了拍后背,忽然,他看见地板上有一只空空的袋子。

这是什么?我的。

坎德人飞快地把他从欧提克的手里拽了出来,我希望有一天能装满它。

不要在我的酒馆里。

欧提克看着就要离开的坎德人说道:非常感谢,姆维克。

就让门开着吧,这样酒香就会飘出去。

下次满月的时候再回来,你就能尝到你的劳动成果了。

我要快点走了,姆维克有点后悔,汪汪迟早会碰见他的。

真希望我能快点回来尝尝这一酿呀。

他向正在检查自己戒指的人挥了挥手。

欧提克听着那令人心安的坎德人下楼梯的脚步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小麻烦走了,也没惹什么祸,该开始煮麦芽了。

他走回去找提卡。

他离开之后,一雌一雄两只燕子从敞开的大门飞了进来,啄食了一点地上的粉末。

它们立刻又绕着圈子飞了出去,吱吱喳喳地高声叫着,狂热地挤撞着对方。

把啤酒花倒进酿酒桶里之后,欧提克擦净加热用的石头和铁钳。

整个酒馆因为他建起的火堆和风箱而变得闷热起来。

他把石头放在一个干净的大石板上用火烤,并用钳子把烤热的石头放进麦芽汁里,没过多久他就大汗淋漓了。

欧提克放下钳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提卡熟练地继续他的工作,她拿出了几块已经冷却的石头,又放进几块炽热的。

她的动作很轻柔,以防有液体溅出。

欧提克嘘了口气,满意地看着她。

从前他是不用休息的,所以提卡也从没有干过这种活。

当大桶里冒出蒸汽的时候,欧提克又开始想:‘她已经够大了,应该自主了。

’他摇摇头,赶走这种想法,又惦记起新酒来。

加热之后,提卡和欧提克把汁液注进小酒桶。

每桶只注满五分之四——麦芽汁在发酵时会起泡。

欧提克年轻时有一次不但崩坏了好几十个桶,还花了几个星期时间才把酒馆里的气味散尽。

每装好一桶,他们就把酒桶滚到墙边,在有阳光的地方立好。

最初的七天,汁液会放热发酵,酵母会沉淀下来。

那时,他们就要轻手轻脚地把酒桶移动到阴凉的储藏室中,直到下个满月。

如果他们有更多的桶和更多的精力,欧提克和提卡应该在那时把半成品倒换到干净的桶里。

欧提克一般会省略这一步,把几十桶酒全换一遍,再多刷一倍量酒桶的辛劳并不能把酒味改进到令人觉得物有所值的程度。

现在,酿酒中最艰辛的一段总算是过去了,麦芽汁的清香四处飘逸。

提卡好像也忘记了她的烦恼,唱起了‘爱伦的等待’中另一段歌词。

有谁会知晓,时间在向哪儿跑,剩下我回忆着他的怀抱,剩下我一点点衰老,剩下我的心在风中飘摇。

对此他并不思量,同所有男人一样,但他知道我满心曾有的期望;小鸟们看得仔细听得端详,在那里一年年眺望远方,她们的歌声真是令人心伤。

欧提克放下另一个木桶,从歌中感到了一丝提卡的哀伤。

听起来真美呀。

他看着被时间磨旧熏黑的木桶,当我还是个小伙子的时候,我们也唱这样的歌。

就像这首一样?女孩很有些吃惊。

她能肯定以前决不会有人能写出如此深沉动听而又意味久远的歌曲。

和它一样,甚至更好。

他冲着她露齿而笑。

它们之中有几首也谈到了那些鸟。

鸟鸣声在门外响起,欧提克从门旁的一扇窗户中向外望去。

我不认为它们的歌声都是哀伤的,如果现在是秋天,那自然会是如此,但我发誓现在它们正‘叽叽喳喳’地忙着求爱呢。

你又在取笑我了。

是的。

欧提克嗅着麦芽汁中传来的气息,给了提卡一个快速而充满挚爱的拥抱。

真是奇妙呀,感觉敏锐的小女士,介意帮我把麦芽汁倒进小桶里吗?提卡行动起来,这是一个快乐的,充满阳光的下午。

这以后他们再也没有找到过如此自然的父女之情。

巨大而鲜亮的满月把光辉洒进了浓密的枝桠,欧提克从酒窖里滚出了第一桶新酒。

太阳刚刚落山,欧提克兴奋得像新郎官一样。

一些旅店老板会收起第一桶新酒,直到再上一、两轮库存酒后才把它打开。

欧提克对此很不以为然:还有什么比整夜品尝刚开封的淡啤酒更能享受到它的风味?他知道,这有些冒险。

有些旅店会因为一批劣酒而连续几年生意惨淡,就连陌生人也会因为酒质低劣而推辞掉店家的招待,他们会以酒的质量来判断旅店的服务。

但一个优秀的旅店永远会提供他最好的东西,欧提克从不会在日落后第一个杯子被举起时错过盛出新酒的机会。

一个扛着麻袋的小贩站在门口,不断拍打着沿途落在外衣上的尘土,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瘦高个。

欧提克满意地点点头,又马上收起了满意的表情。

这时那个卖杂货的正愉快地替一位骑士掸土,顺便还拎走了他的钱包。

欧提克大声咳嗽起来。

门边的男人好像哆嗦了一下,他耸了耸肩,又把钱包放了回去。

骑士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拉进了旅店。

多谢,先生。

当你在家里养老的时候,可以告诉你的好奇的孙子们,你曾经擦亮过大力吞博的铠甲。

小贩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礼貌地回答:我可以肯定当我年老时我会经常提起您。

骑士满意地点点头,坐了下来。

小贩转向欧提克,我刚才擦去了他的钱包上的一块污渍,后来忘了把它放回去,谢谢……呃……你能提醒我。

这是我的荣幸,先生。

欧提克加重了语气补充道:我习惯于让我的客人留心这种事。

哦,我想我不会再走神儿了。

他警惕地前后望了望,告诉我,老板先生……欧提克。

像往常一样,欧提克伸出手来。

我叫瑞格,商人瑞格。

他握了握欧提克伸出的手,又惊奇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把欧提克的戒指还给了他。

看看出了什么事,我又犯健忘症了。

你这样看着我……他温和地笑望着欧提克。

欧提克笑了起来。

干得漂亮,我理解您的意思,瑞格。

不过我无法每时每刻都盯着您,希望您今晚能合作一些。

我会的。

他第一次显出疲劳的样子。

我的旅程漫长而又艰苦。

一顿好饭和醇美的淡啤酒是我现在想要的一切。

饭马上就好。

至于淡啤酒……欧提克紧张地耸耸肩,我想您会满意的。

我肯定会。

瑞格礼貌地鞠了一躬,又靠了上来,告诉我,你应该对本地人很熟吧?当地有没有什么人抱怨他们的厨房工具,那些小玩意儿有没有不中用的,有没有坏掉或是总嘎嘎乱响的?欧提克对此感到迷惑不解,他摇了摇头,没有。

瑞格再次直起了腰。

是这么回事,他更加自信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有哪位好先生或是好太太,也许就是你自己或你的厨师,你们是否被辛苦的烹调工作所困扰?想不想找到节省劳力的方法?那些琐碎的剥皮工作,那些简单的切片工作,都可以交给这个令人惊异的新发明,绝对省时省力。

他摸索着自己的袋子。

欧提克坦率地说:我有一个节省劳力的设备。

他的名字叫厨师,厨师有一个剥皮和切片的设备,它叫做刀子,它非常锋利。

厨师有一个坏脾气和不错的记忆力。

所以我建议您不要在这里做买卖,先生。

好吧,瑞格从袋子里收回手指,开始有节奏地敲打柜台,也许我只能在这里休息一晚了。

我需要休息。

欧提克叹了口气,我们都需要,先生。

提卡腼腆地从旁边走过,绊了一下。

瑞格的左臂闪电般地探出,抓住盘子,轻松地恢复了它的平衡。

他的右手捉住了提卡的胳膊肘,你没事吧?提卡的脸上泛起了红潮,我没事。

我一定是脚上……她沮丧地看着自己的衣服,我踩着它了,它都被弄脏了,我的样子一定很糟糕。

你看起来很可爱。

他把盘子从她那里拿走。

如此清秀的你身上怎么会有污渍呢?我看只是美丽画面上的一处点缀而已。

面对着他的微笑,她的脸红得益发不可收拾,你在取笑我。

他眨眨眼,当然是这样,我想我做得还不错。

去清理一下吧,我来替你端盘子。

提卡探寻地望了望欧提克,后者点了点头。

她行了个曲膝礼,把弄脏的地方折了起来,然后说了一声多谢,就跑开了。

欧提克说,来让我处理这个盘子吧。

瑞格摇摇头,一绺头发从他斗篷的头巾里垂了下来,他忽然变得年轻而又任性,我告诉过她我会做这件事。

我要遵守诺言。

他望了一眼她的后背,又笑了起来。

甜蜜的小东西,我在家里有一个妹妹,也是这个年纪。

欧提克热心地提醒瑞格:把装土豆的碗送到最远的那张桌子上。

除了公共桌子以外,每张桌子要有四个碟子和四把羹匙。

我会在您完成工作前准备好你的晚饭,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没什么,这是我的荣幸。

瑞格顺畅自如地掮起盘子,开始在桌子中间吆喝着滑行起来。

欧提克则注视着他的背影。

在第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两个人,从他们的衣着和隐约可见的粗糙面孔可以判断出他们是牲口贩子,土豆一上桌,他们就扑了上去。

而旁边大力吞博还在半空挥舞着勺子,讲述着自己的战斗故事。

先生们,要是你们愿意,就想象一下那时的情景吧:一个魔法师和两个男人,他们又高又大,神气十足地站在我面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邪恶的气息,而我刚刚游泳穿过一股湍流,不要说盔甲,就连衣服都没穿。

那个魔法师皱起眉头,准备施展他的死亡闪电,而我,先生们。

他站了起来,紧勒着甲胄的肚子差一点儿顶翻了桌子,我则是赤身裸体。

行行好,已经谢顶的牲口贩子嘀咕道:我还要吃饭呢。

另一个连忙把他连鼻子带嘴都捂了起来。

不过大力吞博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这时一个男人会干些什么?他向四周望去,仿佛要得到一个答案,但是他显然并不期待人们的回答,哈,那么一个英雄又会怎么做呢?他猛力地拍打着桌子,震得土豆碗乒乒乓乓直蹦。

我冲了上去。

他向前一扑,两个牲口贩子赶忙溜到一边。

我左右移动。

他向旁边摇晃了一下,刚好没碰到瑞格,后者灵巧地侧身闪了过去。

我拔出我的剑,就是我腰带上的这一把,就这样赤手拿着一把没有被施过魔法的普通剑,我把那道魔法闪电弹回到他的身上。

吞搏耀武扬威地把双臂抱在胸前。

他一下子就死了,为了纪念那一天,我把我的剑命名为死亡闪电。

他的胜利使牲口贩子们觉得很不舒服,所以他们没有喝彩,只是在默契地大嚼土豆时带着冷笑看着他。

他向四周望了望,想看看其他听众的反应。

一位长着耀眼的红发,肌肉结实的本地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她盯着他,开口说道:那件事发生在什么地方?哈,告诉你吧。

他来到她的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那地方离这里可真远,你做梦想不到会有那种地方,要让我说嘛……快一些,她充满渴望地说道:我喜欢谈论奇异的地方,英雄,战斗和魔法。

要不是我必须完成工作,我会一天到晚地听这些事情。

她笨拙地伸出一只异常干净的手,我是伊尔葛,洗衣人伊尔葛,她小声嗫嚅道。

他有礼貌地在那只手上轻吻了一下。

我名叫吞搏。

为了增加气氛,他停了一下,大力吞搏。

他得到了想要的效果,然后向伊尔葛微笑了一下,如果我们能共进晚餐,我会给你讲战争和荣耀,魔法和妖怪,旅行和海难,所有这些都是我亲眼看见的。

他说的并不算太离谱,吞搏会识字,而且他记得自己看过的所有好故事。

伊尔葛并不在乎他是不是一个真正的英雄,把它们都告诉我吧,这一切我都想听,真希望能亲眼看看这些事。

她欣喜地说道,闪耀在她眼中的光彩比她火红的头发更加夺目。

在吞搏说话的时候,一位消瘦的中年女子文雅地走进了酒馆。

她披着一条披巾,腰间系着一个小包裹,请问现在还提供晚餐吗?她的嗓音清澈而又有修养。

欧提克连忙从她朴素而又沾满尘土的旅行装上抬起眼睛,匆急地说道:提供,女士,我们有马铃薯,有野味,还有苹果酒,还有……这味道真是可爱,她微笑起来,请叫我希蕾尔,这是我的名字。

提卡敬畏地望着妇人的头发。

黑玉色的长发如瀑布般一直倾泻到她的腰间,只是在一边镶嵌着一缕灰色的条纹。

提卡说道:饭馆的服务在满月时会持续到很晚。

人们经常会在这时走夜路。

其他旅行者没有告诉过您这件事吗?希蕾尔笑道:我看起来是那种漂泊不定的人吗?别不好意思,我确实过了几年流浪的生活,但这里的风俗和那些地方不同。

提卡点点头,离开了妇人。

妇人转向欧提克,希望能给我来一份晚餐。

没问题。

欧提克犹豫地看了看牲口贩子和一个一只眼上盖着眼罩的陌生人,如果您愿意,我会为您提供一个私人的用餐房间,希蕾尔。

她摇了摇头,不必如此奢侈。

她看着欧提克的眼睛真诚地说:孤独的一餐对我来说已经太多了。

欧提克回应着她的微笑,忽然获得了一种平静。

我明白您的意思,女士。

我会给您找一个明亮的角落,您不会缺乏同伴的。

多謝。

希蕾尔望向提卡,她正羞怯地觑着独眼陌生人。

他向女孩眨眨眼,她连忙把目光移开。

可爱的女招待,你的女儿?养女。

欧提克突然向希蕾尔说道:如果您明白那些年轻女人和浪漫情调,女士,您也许可以和她聊一聊。

我的意思是,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这几个月,她每星期都要心碎一次。

我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大概您……他无能为力地摊开双手。

不需要我的帮助,她很快就会从这些心碎中学到足够的东西。

她们在这个年纪成长得可快了。

她拍了拍欧提克的手掌,虽然欧提克比她要年长很多,但要在她应该自由的时候让她出去闯闯,你知道,我喜欢结识新伙伴。

希蕾尔悄然离开了,欧提克尽管觉得自己很笨,但还是为能够问问她而感到高兴。

这时当地人都走进了酒馆,开始了晚饭后的说东道西和嘘寒问暖。

第一批到来的是红头发的派崔格和他的父母。

欧提克冲他们点点头,佛兰克,莎拉,很遗憾,派崔格,今晚没有歌手。

你确定吗?他嗓音嘶哑地问道,他的变声期还没有结束。

派崔格的母亲探过身来,他总是提起那位在这里演唱的歌手。

他已经迷上音乐了。

竟然爱上如此遥不可及的东西,佛兰克边说边拨弄着他的头发,自己连个调子都唱不出来。

派崔格嘀嘀咕咕地把脑袋闪到一边,三个人坐了下来。

那个年轻人走过刚刚进来的劳芮珥身边时,她一转身,让头发在他面前尽情地飞舞。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欧提克身边响了起来,音乐和调情。

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音乐和调情。

不再像以前啦。

欧提克尊敬地向老人库格点点头,我不这样想,先生。

我在年轻的时候就很喜欢跳舞。

库格生气地说:我说的是很久已前,年轻人。

那时生命是简单而高贵的,根本没有这些大喊大叫的风流韵事。

我同意,先生。

炉火边的位置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您还有什么需要吗?库格的妻子,一个唠唠叨叨的女人从他身后走了过来,我就是他从不需要的需要,只有诸位女神才知道他需要的只有我。

库格怒气冲冲地向她挥着手,但还是随她来到了一个强壮的农夫身边,农夫向他行了一个脱帽礼,然后又戴上帽子坐到了伊尔葛和骑士旁边。

欧提克回去继续做他的工作。

虽然中午也会有几个人在这里吃饭,但一天里客栈最迷人的时候还是日落月升时分,许多旅行者和当地人都会在这时来到小店里。

没有什么人会浪费白天的时光,更没有什么人会摸着黑赶往目的地。

除了食物以外欧提克还供应热苹果酒和陈酿淡啤酒,温热的风味土豆,如果客人要求,他们还可以吃到野味,像他说的那样:这可以温暖寒冬之心。

屋外的小溪中已经飘起了碎冰,树叶也片片飘落了下来。

野味很快就要卖光了。

欧提克的记忆中像这样繁忙和充实的时刻还真是不多。

独眼的陌生人看起来与其说是粗鲁,到不如说是难过,他走到柜台前,淡啤酒。

他看了看普通杯子,又把眼光移向柜台后面架子上光亮的大酒杯,一大杯。

稍等,先生。

欧提克向提卡打了一个手势,提卡把龙头递给他。

他抓住龙头,抿了抿嘴唇,然后把龙头抵在酒桶上,一下子就把它熟练地从封口处推了进去。

陌生人依依不舍地掏出他的钱币,但欧提克只是笑了一下,收起您的钱币吧,先生。

我一直把新酿的第一杯作为礼物送给客人。

谢谢你的慷慨。

当欧提克打开龙头的时候,陌生人用健康的眼睛饥渴地盯着流出的泡沫,看起来真不错。

他向提卡笑了笑,后者跑进了欧提克的背影中。

欧提克用一根擦亮的木棒抹去杯子上的泡沫,当他看到坚果色的淡啤酒时,心脏就怦怦地跳了起来。

他从不会在最后一个客人尝过新酿以前亲自领略它们的味道,但这酒看起来是如此醇厚而耀眼,就像客栈本身那些烁烁发光的木头一样可爱。

您是对的,先生。

看起来是不错。

他闻了闻酒香,内心泛起了一阵涟漪,不禁把一只手放在了提卡的肩上,这是提卡和我自己酿造的,先生。

您尝尝怎么样。

陌生人急切地拿过杯子,有经验地凝视着酒浆,嗅着酒的气味,让月光透过酒杯,仔细地观察。

充分地满足了各种感官的享受之后,他举起杯子,在一口口喝酒的时候目光也没有离开酒浆的表面。

这时他的身体完全凝固了,只有喉头在不断颤动。

欧提克定定地站在那里望着他。

诸神啊,他是被呛住了吗?这会是他欧提克第一批失败的作品吗?独眼人把空杯子墩在柜台上,咧开满是泡沫的大嘴,露出了高兴的笑容,我喜欢它。

另一个客人开始喝彩。

欧提克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们也在看着这里,他向他们挥了挥手,开始大杯小杯地倒起酒来。

很快,他就被友好的人群包围了,无数赞美之辞反而让他听不清人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首先为大力吞博和洗衣人伊尔葛送上了淡啤酒,然后是大个子农夫(他的名字叫毛特)和瑞格。

商人又累又脏,淡啤酒在他眼里仿佛沙漠中的甘泉。

不过瑞格在享用佳酿之前还是先习惯性地看了看周围的客人。

有时某个以前与他打过交道的顾客会出现在他身边。

有一次他心不在焉地向一个本该认识的人点了点头,结果被那个果农用大头棒一样的苹果收割器从椅子上打翻在地。

因为瑞格在做买卖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使用一些溢美之词,所以平时多注意一下老主顾总是有好处的。

索拉斯人在他看来是一群十足的庄稼汉。

他看了一眼在门旁角落里喝酒的农夫毛特,在屋子中心的桌子旁陪伴父母的瘦子派崔格,最后,他欣赏地观察着伊尔葛——坐在邻桌的那个强健的深肤色女子。

他觉得也许应该替他买一杯淡啤酒。

在另一边,大力吞博正滔滔不绝地吹着大话,而她很明显地喜欢他的故事,说不定还挺喜欢他这个人。

看起来她对自己的平庸生活很是气恼,虽然还很年轻,但杂货商人的经历已经让他学会了如何去察言观色。

现在恐怕并不是打扰她的好时机。

他耸耸肩,以后再说吧。

瑞格又拿起他的大酒杯。

忽然一只大手在他胸前猛推了一把,是那个魁梧的农夫,他正咄咄逼人地盯着瑞格,别耍花招。

耍什么花招?他不敢用正眼看大汉,后者还穿着种田时穿的靴子。

从他的肌肉来看,农夫毛特可真是个怪物。

农夫没理会他的问题,你以为你是谁?你认识我吗?瑞格小心地问。

别耍贫嘴。

我讨厌你这种态度。

我恨你就如同我对她的爱那样深。

不要这样盯着我的女人。

农夫毛特瞥了一眼邻桌的那个女子——壮实的洗衣人伊尔葛,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的女人?瑞格回头看着她,你们之间连句话都没说过呀。

我爱她。

我爱她胜过一切,你就是不能这样盯着她。

我没有盯着她。

杂货商抓住了别在腰带上的短棍。

有些晚上就是要打一场架,有些晚上则不用,瑞格并不想破坏今天晚上的气氛。

我的朋友,你一定以为我们都像你一样喜欢她。

请千万不要误认为我会打扰你和那位你已认识了……老兄,你认识她有多长时间啦?很久以前直到永远。

农夫毛特疑惑地摇了摇头,我还是个小不点儿时就认识她了,那时我坐在爸爸的牛背上,把脏衣服送到她妈妈的店里去。

为什么我总是把这件衬衫送给她去洗。

那两只手总能把它上面的污垢和粪土洗得干干净净……他摩挲着身上的衬衫,仿佛想要亲一亲它。

她是多美好呀,你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我不知道。

一会儿以前吧,好像是。

他抓着脑袋,我一喝完啤酒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我的意思是我明白了我爱她。

是这样吗?你刚刚发现你爱她,即使你已经认识她这么长时间了?请原谅,不过你看起来应该是一位头脑清醒的先生。

瑞格友善地眨了眨眼。

也许是因为她有一种后天的魅力?你的意思是说她长得不漂亮吗?农夫握紧了巨大的拳头,把他像铁锤一样在杂货商面前晃来晃去。

我不许你这样说。

她是我心爱的女人,她是最美丽的,最可爱的……已经有些醉意的杂货商叹了口气,好吧,告诉我应该怎样说话,我会照你的意思去说的。

没有必要生气嘛。

他喝了一大口酒,结果一不小心把剩下的酒洒了好多。

农夫毛特摇着他的肩膀,别不把我当一回事儿,不许你调戏他,你想打架吗?瑞格放下他的大酒杯,眼睛里的光芒变得奇异而又明亮,我不会调戏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农夫斜睨着他,你说过你不爱他。

那是说谎。

瑞格认真地说道:你知道,我爱她。

他又喝了一口。

给我认真点儿!农夫又开始摇晃他,别耍我。

他重复道:你想打架吗?瑞格扔下空杯子,向红发的伊尔葛绽放出满面笑容。

他的耳朵里充满了高亢的嗡嗡声。

打架?他兴奋地微笑着,抓住了他的棍子。

我就喜欢打架。

今晚酒馆中的第一拳击中了正在发呆的农夫的肚子。

瑞格甩了甩手,趔趄了一下,就开始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伊尔葛。

直到毛特爬起来,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让他飞到了桌子上面。

欧提克看见桌子翻倒在地时,根本来不及做任何事情。

酒馆里总会不时地发生一些争吵,但这回的气氛却不太对劲。

整个房间里充斥着一种恶作剧似的感觉。

那些没有参加斗殴的人正在……呃,向异性大献殷勤,甚至开始求婚了。

平常如果有某一对恋人的调情活动过于让其他客人厌烦,欧提克会巧妙地阻止他们,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这种情况并不会经常发生。

今晚他对付了一对又一对情人,几乎已经快到了脚不沾地的程度,他们之中有一些人实在是雷打不动,只能用力把他们拖开。

每个人似乎都挤进了不规则的大树所形成的小角落中。

这些人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懵懵懂懂地从最后一对情人那里退了出来,老人库格被从妻子的怀抱中拉出来之后,就瞪着他,牙齿漏风地嚷道:让我们单独呆一会儿,孩子。

欧提克胆战心惊地回到了柜台边。

库格是索拉斯年纪最大的人,连他都抱着妻子不放,欧提克觉得问题的严重性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毛病了?他碰了碰提卡的手肘,酒上得快一些。

可能是月亮的问题,要不就是空气里有什么东西,我们最好让这些人快一点儿醉倒,能多快就多快。

提卡也被周围的事情闹得烦乱不堪,他点点头,急忙跑进库房里滚出了一桶新酒。

在房屋的正中间,派崔格笨拙地跳上了公用大桌。

他举着一个酒花四溢的大杯子,在人们的头顶摇摇欲坠地晃动着。

他们拍着手,舞蹈着,偷偷地和靠近的异性接吻。

莎拉放开他的丈夫,喊道:派崔格,下来,你会受伤的。

他并不理会他的母亲,反而展开手臂,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动情地歌唱起来:没有人的爱…能像我的爱…因为她的爱…是我的最爱…他咳嗽了半天,又开始唱道:寻觅她的爱…找到我的爱…只有她的爱…才是真的爱…他又唱了二十多句,每唱一句就要喝一口酒。

欧提克觉得人们为他而鼓掌真是毫无道理,显然今晚他的歌声极具吸引力。

劳芮珥,提卡年轻的竞争者,痴痴地盯着派崔格,仿佛是她一生中第一次看到满月。

她的杯子空空如也。

七缕灰发的瑞安被暂时地忘却了。

最后,派崔格太兴奋了,他停止歌唱,只是挥动着双臂,呼喊道:爱,爱,爱就是生活,然后从桌子上摔了下来。

欧提克在确定他没有受伤或摔死以后,就跑向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两个牲口贩子正在那里向对方忠诚地宣誓,同时还紧扼着一个陌生人的脖子。

黑发的希蕾尔若有所思地盯着半空的杯子。

她真是非同一般,提卡梦呓一般地向焦头烂额地欧提克说:她是那么美丽,一定也很睿智。

她去过那么多地方,做过那么多事,她的生命是那么丰富多彩。

如果我们是朋友,谁能知道她会告诉我什么样的秘密。

提卡走过去重新斟满了她的杯子,希蕾尔吮了一口,放下杯子,大声说起话来,不过她很可能是在自言自语,法茵现在应该是三十三岁了吧。

诸神呀,让他安息吧。

一个橡树一般的身躯,还能如此轻易地狂热起来吗?她的眼眶中充满了泪水,提卡悄悄退走了。

就在这时,欧提克斟满了伊尔葛的杯子,后者已经完全被吞博的故事吸引住了。

骑士喝了大量淡啤酒,看起来早已坠入了爱河之中,每一秒钟他都在夸耀自己的浪漫多情和战无不胜,他的冒险经历也变得越来越血腥暴力。

但伊尔葛好像并不介意这些,他对瑞格和毛特的骚动也同样无动于衷,他们争分夺秒地向她示爱,但总是被对方抢先打倒在地。

伊尔葛用手肘支着桌子,凝视着骑士,她的杯子一被倒满时,她就把整杯酒掷进喉咙,然后把杯子墩在吞博的前额上。

吞博好像并没有感觉到这件事,继续编造着一个爱情和战争的大杂烩,敌人的大军,两个少女战士,大海蛇,还有一把吟游诗人的诗琴。

伊尔葛笔直地站了起来,仰起头,高声喊道:诸神呀,诸位女神呀,男人们和女人们,我已经厌倦了洗衣、做饭、生孩子和这些树!一些人发出赞同的呼喊,她用拳头把桌子敲得嘭嘭直响,给我钢铁,给我盔甲。

我要战斗,我要值得为之而战的东西,谁也不能阻挡我。

我热爱冒险,我渴望光荣。

我要求……这些都将是你的,吞博含糊不清地说:我这样的大英雄能给你的还不只这些呢。

来吧,我的战斗中的女王,让我们去寻觅我的伟大。

为我的冒险而激动吧,光荣啊,我的天资,我的力量,我的……我的天,大家都向这里看来,伊尔葛生硬地说道:你的战斗?你的伟大?你的冒险?吞博的口气变得几乎可以说是谄媚了,如果没有你,这些都将与我无缘。

我的搏斗,我的征服,我的战争。

把它们赐给我吧。

他抓住伊尔葛。

伊尔葛一把将他搡了回去,又用左拳给他的颚骨来了一下,然后从瘫倒在地的骑士身上抽出佩剑。

她在头顶上高高挥舞着佩剑,现在,全世界都要忘掉洗衣人伊尔葛,认识一下战士伊尔葛吧。

我要离开索拉斯,去寻找格斗,冒险,还有我最爱的光荣!你不能拿走我的剑,吞博躺在地上说:它是我的荣誉,我的战斗伙伴,是我的生命,他犹豫了一下,它是我借来的,他就这样惨兮兮地结束了发言,从地面上爬了起来。

借来的?她掂了掂那柄剑,用柔软的手腕把它转了几转,最后把剑尖指向吞博。

他举起双手,好吧,好吧。

它是从一个经济上有些困难的骑士那里借来的。

但我确实没怎么用过它。

他急忙又补充道:来吧,亲爱的,我们将一起去寻找光荣,真的。

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你使用它,只要你现在把它还给……吞博想去拿剑,伊尔葛握剑的手一下子闪到了一边,它不是借来的吗?现在就再借一次好了。

她的喊声一下子高到连大酒杯都颤动了起来,为了宝藏和光荣!几对情侣边欢呼边接吻。

欧提克连忙跑过去挡住她的去路,但伊尔葛恶狠狠地舞起她‘借’来的佩剑。

欧提克又连忙躲到一边,伊尔葛就这样走了。

大力吞博从欧提克身边跑了过去,还不忘扔给欧提克几枚硬币,我们俩的酒钱。

真不知道她会是这样的人,真是神奇的女孩。

她差不多跟我一样喜欢那些故事。

等一等,亲爱的!他推开欧提克,边喊边跑下楼梯,很快就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欧提克差点儿撞到一支挥舞的胳膊上,一对中年夫妇正在那里互相指手画脚地大吵大闹,他们的眼睛除了对方以外什么也看不见,你到底有没有那么色咪咪地看着她?你这个大屁股的笨蛋。

女人这样问道。

换了谁都会这么干,男人的声音一直能传到几棵树以外,尤其是当他娶了一个生满肮脏的皱纹和抱怨的老母牛的时候。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难道你没有冲那个狡诈的瘦猴抛眉眼吗?就是那个……他转过身去,本想把瑞格指出来,但呈现在他面前的只有一片胳膊组成的灌木丛。

他就在那里,老妓女。

猪。

他们抓住对方的喉咙,消失在桌子底下。

提卡看着这一切,不禁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咕哝声和沉重的呼吸声不断从桌子底下传出来。

欧提克边跑去解决下一个危机,边不自觉地想到:那两口子是在打架吗?还是在……?提卡冲过欧提克身边,差点儿把罐子里的酒洒了出来。

欧提克抓住他的胳膊,你有没有给他们足够的酒喝?一开始他以为抓住提卡的手可能太用力了,提卡的眼中充满了泪水,他们能喝多少我就给他们上多少,都是从新桶里直接倒出来的。

但他们越来越糟糕,一点起色也没有,谁都没有要睡觉的样子。

不可能,欧提克用力闻了闻淡啤酒。

提卡也依样嗅了一下。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欧提克越发感到奇怪。

只是嗅了那么一下,提卡的眼睛里就开始闪烁出那种躁动不安的神情。

欧提克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找到了答案。

姆维克。

欧提克回忆起那段有关于魔法的对话,他记得那个坎德人曾被单独留在了发酵桶旁边,那个被落下的空包包里装的是——爱情药!要是那个该死的小贼还敢回来……就在这时,他看见独眼人举起大酒杯,直瞪瞪地盯着提卡。

提卡也开始大胆地回视他。

欧提克马上连推带搡地把她赶到了酒吧后面,在她原先站立的位置上放了一个酒桶。

那个男人添添嘴唇,走了过来,手里还握着那只大酒杯。

拿一个酒桶做掩饰仿佛是个好主意,但也会产生意料之外的结果。

尽管欧提克忙不迭地说:请原谅,这酒里可能有些问题。

陌生人还是有条有理地打开了每一个酒桶。

客人们发出一阵欢呼,暂时把他们的注意力从爱情和战斗中移到了这里。

淡啤酒被连续不断地倾泻了出来。

从这之后,情况就完全混乱了。

牲口贩子已经挑起了几场小战斗,他们现在失去了对痛饮的兴趣,开始在屋子里逛来逛去,碰上了就热情地拥抱一下。

派崔格和劳芮珥在屋子中间跳着双人舞。

派崔格的父母正靠着树干在接吻。

希蕾尔消失了踪影,瑞格骑着毛特在屋子里转圈。

各种各样的叫嚷声嘈杂得无法分辨,而且多是从阴影中传出来的。

提卡问欧提克:这一切都是淡啤酒造成的吗?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托盘上的酒杯,欧提克,如果我……不行。

但他们看起来是那样……他们看起来太过分了,就是这样。

欧提克把她从几个跳舞的老头老太太旁边拖开。

但是连劳芮珥都能……不行就是不行。

你又不是劳芮珥。

欧提克做出了决定,这是你的斗篷,穿上它。

这是我的,拿它当被褥。

出去找一个地方睡觉,天亮之前不许回客栈。

但没有我你控制不了局势。

欧提克冲乌烟瘴气的房间甩了甩手,有你在我什么也干不了,走。

但我能睡在哪里?哪里都行,出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走,孩子。

他替她清理出通向前门的道路,一只手拽着她走过了人群。

当提卡步入夜色的时候,她用受伤的语气问道:但这是为什么?欧提克死死地挡在门前,让咱们过些时候再谈这件事,好不好。

走吧,孩子,原谅我。

他想吻一下她,道声晚安。

提卡恼怒地跑开了,我会找到自己的地方的!她喊道。

欧提克凝视着她的背影,关上门,尽力想回到炉火边。

他只能一点点挤回酒吧。

跳舞和打架人们已经分成了小股人群,但他们的情绪更加激烈了,喊叫声和歌唱声此起彼伏。

欧提克甚至连给炉火中添柴都做不到,只能看着跃动的人群逐渐变得模糊,模糊的轮廓变成一双双影子,影子又沉入了嘈杂的黑暗。

那一晚客栈里充满了快乐的和愤怒的声音,但欧提克只能用镜子旁边的一支蜡烛看见自己的面孔。

第二天早晨,欧提克头昏眼花地迈过酒杯的碎片和无数纠缠在一起的身体。

大多数长凳都翻倒了,有一张还被面朝下扣在了地上。

这里都变成战场了,他暗自寻思着,不过好像没有谁是胜利者呀。

身体叠着身体的景象随处可见,衣服象旗帜一样悬挂在凳子腿上,用家具堆砌的小空间里偶尔会伸出一只手或一只脚。

大酒杯被横七竖八地丢在地上,到处是碎陶片和此起彼伏的鼾声与叹息声。

炉火都快熄灭了,就是在最寒冷的冬天也没有出过这种事。

欧提克在灰烬中重新把火升起来,加进了碎柴和一把破椅子。

他尽量轻柔地使用长柄锅,但煎鸡蛋的咝咝声还是引起了一些人不满的嘟囔。

欧提克轻巧地从火上移开了锅子。

接着他开始蹑手蹑脚地收拾被磕出凹痕的大酒杯、碎陶片和几把零乱丢弃的小刀与匕首。

一个憔悴而年轻的陌生人抓住了他的脚踝,向他要水喝。

当欧提克回来的时候,他又睡着了,手臂环绕着希蕾尔,好像要保护她。

但他实在太年轻了,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保护者。

希蕾尔在睡梦中还保持着微笑,一支手按在他的头发上。

脚步声显得太大了,一些人明显对此产生了反应。

欧提克听见了更多的抱怨声。

前门突然被摔在了墙上,提卡走了进来,她把头发在脑后绷得紧紧的,不以为然地看着满地的碎片和躯体,我能开始清洁了吗?她大声说。

欧提克像其他人那样在她面前显得畏畏缩缩的,先等一会儿,你能不能去汲点水来?我们的水塔可能要灌水了。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话。

她摔上了门,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震得地板直颤。

我们就不能杀了她吗?瑞格呻吟道。

他的右臂包围着自己的两只耳朵,脑袋在农夫的胸口上一起一伏。

地板上传来几声嘶哑的赞成意见。

你们要是再这样想,欧提克不动声色地说:我就把两个铁壶拼命往一块儿敲。

屋里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那些身躯渐渐分开了。

有几个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希蕾尔走到柜台前时还保持着那种尊严,她放下一些钱币,谢谢你,她平静地说:这一夜有些出人意料,但我认为很有趣。

我也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欧提克表示同意,您还好吧?疲劳。

她把头发拢在身后,是回家的时间了。

我养了一只鸟,我得去喂它。

哦,一只笼养的鸟,欧提克觉得自己有些迷糊。

会唱歌吗?多情的鹦鹉。

它的爱人去世了。

我真应该放了它。

她忽然笑了笑,日安。

她慢慢弯下腰,亲了一下年轻守护者的面颊,然后安静、优雅地走了出去。

提卡冲了进来,在门框上把水桶磕得哐哐直响。

有几个客人缩了缩身,用满是红丝的眼睛看着欧提克,什么话也没说。

欧提克从提卡那里接过水,多谢,现在你去告诉陶工迈克尔,我需要五十个杯子。

他交给提卡一满把硬币,这是我的订金。

她盯着手中的钱币,欧提克今天即不关心他的硬币,也不关心她。

我就不能留在这里吗?她大声说:你需要有人来擦地板。

她使劲跺着地面,把灰尘都扬了起来。

你这样最能帮我的忙,他温柔地说。

提卡有些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

一个洋娃娃一样的躯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提卡……劳芮珥?提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的头发看起来像鸟窝一样。

还是海鸟,特别邋遢的那一种。

是吗?劳芮珥用手摸了摸,没关系,提卡,派崔格昨天晚上告诉我他喜欢我,今天早上他又说了一遍,这真是世界上最让人兴奋的消息。

派崔格?提卡向四周看了看。

一双熟悉的靴子从公用大桌底下伸了出来,靴头上还探出了脚指头。

劳芮珥,他今天早晨又这样说了吗?是的,他说完以后又睡着了。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昨天晚上他的歌声是那么美丽……我记起来了,提卡无力地说道。

她无法相信竟然有人会赞赏派崔格的歌唱,而那个人还是擅长音乐的劳芮珥,跟我来,和我说说这件事。

她们一起跑下了楼梯。

她们出去之后,客人们纷纷呼唷诶哟地站了起来,收集好他们的财物——主要是衣服,开始一个一个地付账。

有些人为了凑起自己的东西转遍了整个屋子。

钱包,靴子和短上衣到处都是,几乎每一个突出物上都挂了一个背包,有一个背包竟然挂到了天花板的横梁上。

开始时欧提克还看一看,以防发生偷盗现象,但他很快就放弃了。

瑞格把一枚饰有蛇形浮雕的外来硬币拍在桌面上,这是我的食宿费,我还想买一批那种淡啤酒,这种天气在路上可真是需要……欧提克咬了一下硬币,把它扔回到瑞格的面前,硬币敲击柜台时发出一种沉闷的声音。

不卖。

呃,好吧……瑞格开始摸索真正的钱币,如果你能改变主意,我会回来的,给你钱。

他点清费用,又加了一枚铜币,再给我的朋友准备一顿早餐,他可能感觉不太好。

他指了指农夫毛特,农夫的右耳后面鼓起了一个大包。

我看见了,日安,先生。

当瑞格轻捷地走下楼梯的时候,欧提克赞许的看着他。

就像一个坎德人离开时那样,欧提克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餐具,果然又少了一些。

派崔格醒来时显得又健康又清醒,就像所有的年轻人那样,那些恶劣的歌声已经被他完全忘记了。

他在出去之前,先打听了一下劳芮珥的行踪。

老人库格和他的妻子手拉着手偷偷溜了出去,但还是没忘记吵嘴。

他们在门口转回身,看了看屋子里的其他人,满脸都是感叹世风日下的样子。

在桌子底下打了一架,或是干了其它什么事的夫妇都独自离开了。

一个欧提克在前一晚刚刚认识的男人多付了一天的住宿费,让我的朋友好好睡一觉吧。

欧提克问他应该何时叫醒他的朋友,他红着脸说:呃,请不要叫醒她,半天以后吧,要不就更长一些。

作为一个客栈老板,欧提克注意到他的无名指上有一圈凹痕,那里肯定是经常佩带着一枚戒指。

剩下的人坐了下来,尴尬地彼此望着,测试着自己的思考能力和说话能力。

欧提克走到屋子中央,踌躇地说:如果大家想要吃早饭的话……他透过彩色玻璃窗看了看高高升起的太阳,或是想早点吃午餐的话……他在赞成的低语声中点了点头,重新把煎蛋的平底锅放回到火上。

然后走到厨房门口小声地叫厨师里加准备土豆。

上午过去了一半的时候,他完成了对昨晚的损失与利润的评估。

在打好大酒杯,添置新杯子,重新整修客栈之后,昨晚的利润仍然是前所未有地丰厚,而且有一半住宿的人还没有付账。

他抱起成堆的硬币。

硬币把两只手占得满满的,在透过破碎的玫瑰色玻璃窗射进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和瑞格一样,当独眼人嘶哑地说道他想再来一杯离别酒,好抵御沿途的风沙时,欧提克把手放在最后一个酒桶上,坚决地说:不行,先生。

我决不会再卖这么有劲的酒了。

他劝独眼人说:您可以来一杯按顺序应该现在出售的库存酒。

独眼人嘟囔道:好吧,我不会因此而责备你。

但如果你一定要勾兑这批酒的话,那可实在是一个耻辱和罪行。

如果你勾兑它,还怎么能保持它的风味呢?他喝干了杯中的酒,蹒跚地走了出去。

这样老练的一个酒徒竟然不知道勾兑的秘密,这使欧提克大为惊讶,淡啤酒当然得用淡啤酒来勾兑喽,难道用水吗?他回头看了看最后一桶拥有魔力的酿造,诸神保佑,但愿这是他做出的最后一批魔酒。

他一手拿起一个开塞钻,另一只手拿起一个大水罐,然后把漏斗挂在腰带上。

他一个桶接一个桶地打开塞子,倒出一品脱酒,再倒入一品脱新酒。

这个工作一直持续到中午,最后一桶新酒都快倒光了。

太阳升到天顶的时候,每一个酒桶里都盛着四十到五十品脱普通酒和一品脱爱情酒,欧提克还剩下了半品脱的新酒。

他浑身是汗,酸痛的胳膊再也无法把酒桶塞子塞回去,再用锤子把它们砸实了。

他疲惫地倒在凳子上,转过脸看着那些酒桶。

储藏室里的酒桶从地面一直堆到了天花板。

只要有酒在,最后的归宿旅店里就很难有打斗,怨恨,或是破碎的心。

欧提克笑了起来,但他太累了,没法继续工作下去。

他在抹布上擦了擦手,嘶哑地说:我要喝一杯。

最后半品脱爱情酒就盛在柜台上的一个玻璃杯里,从罐嘴处滴出的小酒滴撞到酒里,激起一圈圈涟漪,仿佛风过树林时留下的层层波浪。

他可以把它送给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女人,她就会爱上她。

他可以拥有一位女神,一个正当韶华之年的少女。

或是一个和他年岁相当的丰满的老伴,她会偷走他盖的被,然后嘲笑他的瘦骨嶙峋;为他在寒冷的夜晚准备好温热的苹果酒。

这些年来,他几乎已经对孤独感到麻木了。

这是多少年呀。

欧提克环视着最后的归宿旅店。

他从小就在擦亮这个酒吧间,洗刷历经岁月打磨之后仍不显平整的老地板。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他的朋友,来往的陌生人都会受到他的热诚欢迎。

他听见了自己对提卡说的话:走遍全世界,除了这里以外,他们再不会有别的家了。

他把微笑献给身边的老树,彩色玻璃窗,老朋友们,还没有见面的新朋友们。

他举起玻璃杯,祝你们健康,女士和先生们。

他把酒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兄弟的试炼兄弟的试炼作者:Margaret Weis翻译:pigeondog魔法师和他的哥哥策马驰过重重迷雾,奔向那处隐秘的领域。

我们根本就不应该来,卡拉蒙嘟囔道。

他粗大有力的手一直没有离开巨剑的剑柄,双眼不放过任何一个阴影,我见识过许多危险的地方,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这里!雷斯林向四周扫了一眼,他也注意到了黑暗,扭曲的阴影,和奇怪的声音。

它们不会打扰我们,哥哥。

他轻声说道:我们受到了邀请。

它们是这里的卫兵,只会驱逐不受欢迎的人。

不过他还是拽紧了包裹着瘦弱身躯的红袍,让坐马和卡拉蒙靠近了一些。

法师们邀请了我们……我不相信他们。

卡拉蒙愁眉苦脸地说。

雷斯林瞥了他一眼,也包括我吗?亲爱的哥哥。

他温柔地问道。

卡拉蒙没有回答。

虽然是双生子,两兄弟却没有一点相同的地方。

雷斯林是一个虚弱多病的魔术士和学者,只有他才会经常考虑这种区别。

他们是从一个完整的人之中分离出的两个部分:卡拉蒙是身体,雷斯林是思想。

因此,他们两个对彼此的需要和依赖要远远超出其他的兄弟。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一种病态的依赖,失去了任何一方,他们都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至少对于雷斯林来说是这样的。

他深深地怨恨着诸神的诡计,为什么要把嬴弱的身体和控制众生的野心同时强加在他身上,这是何其痛苦的诅咒。

但他至少被赐予了掌握魔力的天赋,这又使他心怀感激。

籍此他可以得到他所渴望的力量,魔法能力几乎使他拥有了和卡拉蒙同等重要的地位。

卡拉蒙——强壮和怪力的同义词,天生的战士,每次雷斯林和他谈起他们的差别,他总是宽厚地报以微笑。

卡拉蒙非常热心于保护他的‘小’弟弟。

除去对雷斯林无比深厚的挚爱,卡拉蒙对他孱弱的兄弟也有一点可怜的意思。

不幸的是,卡拉蒙总喜欢不假思索地用雷斯林无法接受的方式关心他的弟弟。

他经常暴露出怜悯他的情感,没有意识到这就像一把刺入雷斯林的灵魂,来回搅动的利刃。

卡拉蒙也羡慕他的兄弟作为魔术士的技巧,就像他羡慕节日里变戏法的人一样。

他并不太把这些事情当真。

卡拉蒙还没有遇到过不能用剑解决的人或怪物。

所以他无法理解他的兄弟为什么会为了魔法而踏上这次危险的旅程。

这些都是只能在客厅里耍一耍的小把戏,小雷,卡拉蒙曾劝告过雷斯林,我们不值得冒着生命危险跑进那块被遗弃的土地。

雷斯林轻声回答说(他和卡拉蒙说话时总是那样轻柔、温和)他决定进行这次行动完全是因为他个人的理由,卡拉蒙可以选择不去。

当然,卡拉蒙不会放心他的小弟单独行动。

两兄弟自从出生时起几乎就没有分开过。

这次旅行漫长而又危险。

卡拉蒙的剑上鲜血不断,雷斯林的力量不停地流失。

他们现在就要到达终点了。

雷斯林一言不发地骑在马上,竭力压抑围绕着自己的疑惑与畏惧,就像他当初决定这次行动一样。

也许卡拉蒙是对的,也许他正用他们的生命进行无谓的冒险。

三个月之前,魔法师公会的领袖来拜访他的导师。

帕萨里安在进餐时邀请雷斯林和他聊一聊,他们交谈的内容使他的导师惊讶万分。

你打算什么时候进行试炼呢?雷斯林。

老人向年轻的魔术士提出这个问题。

试炼?雷斯林震惊地重复道。

没有必要继续追问了,试炼的意思只有一个。

他还没有准备好,帕萨里安,他的导师提出反对,他还年轻,只有二十一岁!他的魔法书还远未完成……是的,帕萨里安打断了他,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但是你自信已经做好了准备,对不对,雷斯林?雷斯林放低目光,摆出一副标准的谦恭相,他的兜帽覆盖了面孔。

突然间,他抬起头,兜帽被甩到身后,盯住帕萨里安的目光骄傲而又犀利,我准备好了,大法师。

雷斯林的声音沉着自如。

帕萨里安点点头,目光闪烁不定,在三个月时间里开始你的旅程。

老人下达了命令,继续吃他的鱼。

雷斯林的导师对他的轻率无理极为不满,扔给他一个愤怒的眼神。

帕萨里安不再看他。

年轻的魔术士鞠了一躬,无声地退出了房间。

仆人任由他离开,但雷斯林又从一扇没锁的门悄悄溜了回去,在仆人身上施了一个睡眠魔法,藏进一个壁橱,偷听他的导师和帕萨里安的谈话。

公会从没有试炼过如此年轻的人,导师说,你还选了他!在我所有的学生之中,他是最不应该被选中的。

我真是不明白。

你不喜欢他,是不是?帕萨里安温和地问道。

没人会喜欢他,导师不容置疑地说道,他没有怜惜之情,也没有仁爱之心。

他只有贪妄和野心,根本无法信任。

你知不知道学生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就叫‘狡诈’?他吸取每个人的灵魂,却从不予以回报。

他的眼睛是镜子,反映出的一切东西都是冰冷碎裂的。

他很聪明,帕萨里安提出了不同意见。

呃,我并没有否认这一点。

导师不屑一顾地说道,他是我最好的学生。

他和魔法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和那些照本学样的人完全不同。

是的,帕萨里安表示赞同,雷斯林的魔法源自于他的灵魂深处。

但那是一个黑暗的灵魂,导师摇头说道:有时我一看见他就会战栗不已,仿佛黑袍正在覆盖他的身躯。

恐怕那才是他的命运。

我不这样认为,帕萨里安若有所思地说:你没有看透他,不过我承认他隐藏得很好。

我打赌就连他自己也没有看透自己。

嗯……导师的声音犹疑不定。

雷斯林冲自己笑了笑,那是一个扭曲的笑容。

导师对他的真实看法正在他的意料之中,雷斯林对此只是报之以冷笑,谁会在乎这些?他怨毒地想道。

至于帕萨里安,雷斯林并不买他的帐。

他的兄弟是个什么样的人?帕萨里安问道。

雷斯林皱了皱眉头,把耳朵紧紧地贴在门板上。

哈!导师的赞美之情溢于言表,那真是白天和黑夜的差别。

卡拉蒙英俊,正直,值得信任,他是所有人的朋友。

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奇怪。

我曾经见过雷斯林注视卡拉蒙的眼睛里燃烧着炽热的爱意;我也曾见过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憎恨和嫉妒,以至于我认为那个年轻人不需多想就会杀死他的哥哥。

他带着歉意咳嗽了一下。

让阿尔金农去吧,大法师。

他不如雷斯林聪明,但他的心是真诚而善良的。

阿尔金农太过善良了,帕萨里安哼了一声,他对于折磨、苦难和邪恶一无所知。

把他放进刺骨的寒风中,他会像少女的第一朵玫瑰那样凋谢。

但雷斯林就不同了,一个不断同自己内心的邪恶交战的人是不会被外来的邪恶压垮的。

雷斯林听见了椅子蹭地的声音。

帕萨里安站了起来。

不要再争论了。

我被要求做出选择,我已经做出了。

帕萨里安说道。

请原谅我,大法师,我无意于反对您,导师的声音非常生硬,显出一副受到伤害的样子。

雷斯林听见帕萨里安疲倦地叹了口气,道歉的应该是我,老朋友,原谅我吧。

这次的问题关乎到世界的存亡。

这个选择对我来说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你也知道,试炼很可能把他导向毁灭。

许多比他更强大的人也没能闯出生天,导师喃喃地说道。

他们开始谈起别的事情,雷斯林就此离开了。

年轻的魔术士在准备行程的几个星期之中不断地回想帕萨里安说过的话。

有时他会因被大法师选为接受试炼者而洋洋自得,这是一个魔术士能得到的最高荣誉。

但是一到夜晚,‘很可能把他导向毁灭’这句话就会在梦中不断折磨他。

眼前的高塔越来越大,他想到了那些死在这里的人。

死者的随身物品会被寄给他们的家人,除了帕萨里安的致歉以外,再不会有只言片语。

因此,许多魔术士并不接受试炼。

实际上,试炼并不会提供额外的力量。

魔法书的内容也不会因此而有所增加。

一个魔术士即使不进行试炼,也能很好地施展魔法,很多人都是如此。

但他们不会被魔法界的人承认为‘真正’的魔法师,他们也知道这一点。

试炼将给与魔法师一个光环。

在其它场合,这个光环将深受瞩目,并为他的拥有者博得众人的尊敬。

雷斯林渴望得到这样的尊敬。

但这种渴望能让他情愿冒死去获得它吗?就是这里了!卡拉蒙打断了他的思路,猛地勒住了他的马缰。

传说中的大法师之塔,雷斯林的目光中充满敬畏。

三座石质高塔如同伸出墓穴的骷髅手指。

我们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卡拉蒙嘶哑地说,他的声音已经不正常了。

雷斯林惊讶地看着他的哥哥。

记忆中第一次,雷斯林看到了卡拉蒙的恐惧。

年轻的魔术士有一种非同寻常的感动,温暖传遍了他的全身。

他伸出一只坚定的手,按在哥哥抖动的胳膊上,不要害怕,卡拉蒙。

我与你同在。

卡拉蒙望向雷斯林,紧张地冲自己笑了一下,催马前行。

两个人进入了高塔。

宏伟的岩石墙壁和里面的黑暗吞噬了他们,这时,他们听见一个声音:到了。

两个人继续前进。

雷斯林的脚步稳定而安静,卡拉蒙警惕地移动着,右手就放在剑柄上。

两个人最后来到一间冰冷、空旷的大厅,大厅中心处坐着一个衰老的身躯。

欢迎,雷斯林,帕萨里安说道:你自认为对最终的试炼已经做好准备了吗?是的,帕萨里安,法师中的最高位者。

帕萨里安审视着面前的年轻人。

魔术士苍白、消瘦的面颊上泛起一片暗淡的红晕,如同热病的高温正在他的血液中燃烧。

你的同伴是谁?帕萨里安问道。

我的孪生哥哥,卡拉蒙,大法师。

雷斯林撇了撇嘴角,如您所见,我不是一个战士。

我的哥哥一路上保护了我。

帕萨里安凝视着两兄弟,感触到诸神奇怪的幽默。

孪生兄弟!这个卡拉蒙身躯巨大,足有六尺高,他一定有两百磅重。

他的脸——一张为了微笑和大笑而生的脸。

他的眼睛就像他的心灵一样清澈。

可怜的雷斯林。

帕萨里安重新开始端详雷斯林,红袍挂在瘦弱、尖削的肩膀上。

虚弱的雷斯林是永远也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的那种人,所以他很早以前就学会了用魔法来补偿他的缺憾。

帕萨里安的目光射入了那双眼睛,不,它们不是导师形容的镜子,对有能力看进去的人来说就不是。

年轻人的体内有善良的存在,那是让他脆弱的身体变得无比坚韧的真正的力量源泉。

但现在他的灵魂还是冰冷而不定形的,充满了骄傲、贪婪和自私的黑影。

不成样子的黑铁只有被投入白热的火焰中,才能锻造出光亮的钢材,帕萨里安将是这个魔术士的锻造者。

你哥哥不能留在这里,法师轻声地警告。

我知道,大法师,雷斯林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会好好招待他,帕萨里安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事实证明你的技能无法超越试炼,他会把你的物品带回家乡。

带回家乡……物品……卡拉蒙在考虑这段话的意思时,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等他弄明白法师的真正意思,脸上立时充满了暴风骤雨,你的意识是……雷斯林尖锐刺耳的嗓音切断了他的话,他的意思是,亲爱的哥哥,我死以后,我的东西要由你带回家乡。

帕萨里安耸耸肩。

失败即死。

是的,你是对的。

我忘了死亡应该是这种……仪式的结果。

卡拉蒙的面颊上堆满了恐惧的皱纹。

他把手放在弟弟的肩上,我认为你应该忘记这些,小雷。

让我们回家吧。

雷斯林在哥哥的抚慰中抽搐了一下,你会拒绝战斗吗?他的体内燃烧着火焰,为了控制怒气,他继续说话时反而更加平静了,这是我的战斗,卡拉蒙。

不要担心。

我不会失败的。

卡拉蒙祈求道:别,小雷……我要照顾你……离开我!雷斯林失去的控制,开始毫无顾忌地伤害他的哥哥。

卡拉蒙向后退去,好吧,他喃喃地说道:我会……我会等着你……就在外边。

他带着威胁的意味瞪了法师一眼。

转过身,离开了大厅,巨大的斗剑撞到他的大腿上,铿铿作响。

门被阖上时传来一声巨响,之后大厅便陷入了一片沉寂。

我为我的哥哥道歉,雷斯林说道,他嘴唇上的动作几乎观察不到。

为什么要道歉?帕萨里安问道。

年轻人满面怒容,因为他总是……哦,我们能不能谈一些其它事情?他的双手在袖子里紧紧攥在一起。

当然可以,法师靠回到椅子里。

雷斯林笔直地站立着,双眼一眨也不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法师坐了个手势,四周传来一阵碎裂的噼啪声。

一瞬之间,大法师消失了。

一个声音在下面的世界中响起。

我们一定要如此严厉地试炼他么?帕萨里安的双手攥紧又分开,谁能质疑诸神?他紧皱眉头,他们要一把剑。

我找到了,但他太过炽热了。

他必须接受打击……只有经过消磨……他才能被使用。

如果他破碎了呢?我们就把碎片埋起来,法师似乎在喃喃自语。

雷斯林摇曳着离开了黑暗精灵的尸体。

拖着遍体鳞伤、精疲力竭的身躯,他挪进了一条阴森的走廊,跌靠在墙上。

痛苦扭曲着他的肉体,他抓住心口,开始一下一下地干呕。

体内的痉挛平息之后,他躺倒在石头地面上,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在渐渐远离的疼痛感中思量着。

只是一个年轻的魔术士,却要对抗魔法师中最强者的死亡判定。

他已经不再考虑通过试炼的问题,生存成为他唯一的期望。

每一次考验都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伤痕,而这副躯体本就算不上健康。

如果他能在这场折磨中活下来(他自认为可能性不大),他的身体也会像布满裂痕的水晶一样 ,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凝聚在一起。

当然,还有卡拉蒙,永远关心他的卡拉蒙。

呵呵!这个想法穿透了眼前的迷雾,甚至使雷斯林痛苦地笑了起来。

不,预期依靠哥哥度过一生,还是死掉更好一些吧。

雷斯林躺回到石地上,猜测他们还会让他痛苦多久。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走廊的阴影中显露出来。

来了,雷斯林想道,最后的试炼,我的死亡。

他已经放弃了战斗,虽然他还剩下了一个法术。

也许死亡会是快速而仁慈的吧。

他停在雷斯林身边。

雷斯林可以感觉到他的生命,听见他的呼吸。

他弯下腰,雷斯林无意中闭上了眼睛。

小雷?他感觉到冰冷的手指碰触到自己火热的肌肤。

小雷!耳边传来一阵呜咽声,诸神在上,他们都对你做了些什么?卡拉蒙,雷斯林在说话,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一阵剧烈的咳嗽开始撕裂他的喉咙。

我要把你带出去,他的哥哥坚决地说道。

雷斯林感觉到有力的臂膀在他身体下面穿过。

他闻到了熟悉的汗水和皮革的味道,皮甲在耳边吱吱作响,大剑发出了当啷、当啷的声音。

不!雷斯林用脆弱无力的手推着哥哥厚重的胸膛,放开我,卡拉蒙!我的试炼还没有结束!放开我!他的声音微弱而嘶哑,紧接着,他又陷入的剧烈的干呕和咳嗽之中。

卡拉蒙轻松地抱起他,用自己的胳膊为他做摇篮,这不值得,好好休息吧,小雷。

大汉哽咽道。

当他们走过一个火炬时,他看见眼泪在哥哥的面颊上流淌。

他努力进行最后的劝说,他们不会让我们走的,卡拉蒙!他抬起头,不断地喘息着,你这样做只会给自己带来危险!就让他们来吧,卡拉蒙毫不动摇,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过泛着一点微光的走廊。

雷斯林无力地躺了下去,他的头枕在卡拉蒙的肩膀上。

哥哥的力量使他觉得温暖而舒适,虽然他还是在小声地咒骂他。

你这个大傻瓜!雷斯林疲倦地闭上眼睛。

你这个伟大的,固执的傻瓜!现在我们都要死了。

当然,即使是死你也要保护我,即使是死我也要亏欠你!啊……雷斯林听见并感觉到大量的空气涌进了哥哥的身体。

卡拉蒙的步伐慢了下来。

雷斯林抬起头,向前望去。

鬼魂,他发出了一个无声的惊叹。

嘿……嗬……卡拉蒙发出了来自胸膛深处的吼叫——他的战吼。

卡拉蒙轻轻地把他放在身后的地面上。

我的魔法可以摧毁他,雷斯林反对他这样做。

燃烧之手,雷斯林开始冷静地思考。

对鬼魂来说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法术,但他必须试一试。

躲开,卡拉蒙!我的力量刚好能够杀死他。

卡拉蒙没有回答。

他转身走向鬼魂,挡住了雷斯林的视线。

攀扶着墙壁,魔术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举起了他的手。

就在他试图发出喊声,希望能让他的哥哥走开的时候,眼前的一切把他惊呆了。

卡拉蒙抬起双手,手中握的并不是剑与盾,而是一根琥珀棒和一块毛皮。

他把两样东西在一起摩擦,念诵了一段咒语,一道闪电击中了鬼魂的胸口。

鬼魂的尖叫直入云端,但他继续逼近过来,想要吸干卡拉蒙的生命。

卡拉蒙没有放下双手,他又念了一遍咒语,另一道闪电抓住了鬼魂的头颅。

刹那间,前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现在让我们离开这里,卡拉蒙安心地说道。

琥珀棒和毛皮消失了。

他转回身,门就在前面。

你是如何做到的?雷斯林一边问他,一边把身体向墙上靠去。

卡拉蒙停了下来,被弟弟野蛮、狂乱的目光吓坏了。

做到什么?战士不停地眨眼。

魔法!雷斯林狂怒地尖叫,魔法!哦,那个,卡拉蒙耸耸肩,我一直就会,大多数时间我用不着它,我的剑就可以处理一切,但你的伤势实在太严重了,我必须把你带出去。

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种东西身上。

不要介意这件事,小雷。

它还是你的小专长。

就象我刚才说的那样,大多数时间我用不着它。

这不可能,雷斯林的思想告诉自己。

他不可能一下子就学会自己经年累月才学会的技艺,这没有道理,不要让虚弱、疾病和疼痛战胜自己!你要想清楚!但使雷斯林精神迷乱的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那个长久以来撕扯他的心灵的剧痛,撕扯着他,也毒害着他。

卡拉蒙,强壮而快乐,善良而仁慈,直率而诚实,每个人的朋友。

一点也不像雷斯林——一个残废,一个‘狡诈’。

我的一切只有魔法,雷斯林的思想在尖叫,现在他也有了!靠在墙上,雷斯林抬起双手,把拇指并在一起,指向卡拉蒙。

他的嘴里流出魔咒,与卡拉蒙念诵的截然不同的魔咒。

小雷?卡拉蒙向后退去,你在做什么?来呀!让我帮助你。

我会照顾你,就像从前一样……小雷!我是你的哥哥!散发着高温的嘴唇露出一丝狞笑,憎恨和嫉妒的岩浆一直在冰冷、坚硬的地壳下沸腾、涌动,现在,它爆发了。

魔力流经他的身体,从雷斯林的手中迸射出来。

他看见了火焰的闪耀、翻腾,卡拉蒙被吞没在其中。

当战士成为活火炬的时候,雷斯林训练有素的大脑突然意识到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切都应该是幻象。

就在他发现情况不对的瞬间,哥哥燃烧的身影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雷斯林失去了知觉,昏倒在地。

醒来,雷斯林,你的考验结束了。

雷斯林睁开眼睛。

黑暗消失了,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

他躺在床上,眼睛里是帕萨里安苍老的面孔。

为什么?雷斯林狂怒地抓住了法师,为什么这样对我?帕萨里安把手放在年轻人虚弱的肩膀上,诸神要一把剑,雷斯林,现在我就给他们一把——你。

邪恶降临在大陆上,克莱恩的命运在平衡中摇摆。

只有用你和别人的双手,平衡才能恢复。

雷斯林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笑声从口中掉落,那是短暂而悲苦的笑声。

拯救克莱恩?怎么做?你粉碎了我的身躯,我甚至不能正常地看……他的眼睛里突然只剩下了恐惧。

雷斯林努力想看清一些,面前法师的脸确实正在一点点死去。

他把目光转向窗外,岩石在他眼中一点点崩碎。

他看见的所有东西都在走向毁灭和腐朽。

随着时间的推移,面前的景象越来越清晰。

帕萨里安递给他一面镜子。

雷斯林看见自己的面颊塌落凹陷。

他的皮肤变成了金色,闪烁着暗淡的金属光泽,这是他所经受的苦难给他留下的印记。

但真正让他在镜子前恐惧得向后退缩的还是那双眼睛,原本是黑色的瞳仁已经不再是圆形的了,它们变成了沙漏的形状!现在你从沙漏状的眼睛中所看见的,雷斯林,是时间的流逝,时间之中,万物皆流。

只要你看见生命,也就看见了死亡。

因此你将时刻无法忘记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短暂的历程。

帕萨里安摇摇头,恐怕你的生命中再不会有欢乐了,雷斯林,实际上,克莱恩上又有多少欢乐呢?雷斯林放下镜子,我哥哥呢?他的声音渺不可闻。

那是我制造的一个幻影——我个人对你的挑战,希望你能由此看清你的内心,反省你如何对待亲近你的人,帕萨里安柔和地说:至于你的哥哥,他就在这里,很安全……现在他来了。

当卡拉蒙进入房间的时候,雷斯林做了起来,把帕萨里安推到一边。

当战士看到孪生弟弟有足够的力量向他致意的时候,显出了一副安心的样子。

但卡拉蒙的眼睛反射出一种特殊的悲伤——一种被残酷的事实伤害以后的悲伤。

我本以为你无法认出那是幻影,帕萨里安说道:但你做到了,毕竟,当一个魔法师施法的时候,又怎能穿甲佩剑呢?那就是说我没有失败?雷斯林嘶哑地低声问道。

没有。

帕萨里安微笑道,最后的试炼是击败黑暗精灵,以你的经验来说,干得实在是出色。

雷斯林看着哥哥饱受折磨的面孔,游移不定的目光,他看见我杀了他,是不是?雷斯林低声说。

是的,帕萨里安分别看了看两个人。

对于你们受到的伤害,我很抱歉,雷斯林。

作为一个魔法师,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仁爱、怜悯、同一血脉的感情。

我希望你将面对的考验能够教会你现在你还不具备的东西。

如果这个希望落空了,你将屈从于你的导师预见到的命运。

你们之间的隔膜已经消失了,恐怕事实给你们带来了不小的伤害。

我希望这些伤痕能让你们强壮起来。

帕萨里安准备离开了,善用你的力量,法师。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世界需要你的力量。

雷斯林低下头,安静地坐在那里,直到帕萨里安离开房间。

他站了起来,摇摇欲坠地蹒跚前行。

卡拉蒙跳过去帮助他,但雷斯林拼命抓住法杖,支撑住自己。

强行压抑住一阵阵痛苦和昏厥感的袭击,雷斯林金色的眼睛凝视着他的孪生哥哥。

卡拉蒙犹豫着……停了下来。

雷斯林叹了口气。

年轻的法师靠在玛济斯法杖上,站直了身体,迈着缓慢而虚浮的步子,走出了房间。

他的哥哥低着头,跟在后面。


*****************************************************************************任性的孩子任性的孩子作者:Richard A. Knaak翻译:pigeondog愚蠢的差事,除此以外还能说些什么?虽然这些话只比嘘气声大了一点,但还是被巴拉克听得清清楚楚。

他也不反对这种说法,不过作为巡逻队长,他就不能发这种牢骚了。

还有人也听到了抱怨的声音,如果你不能让你的战士遵守纪律,队长,我很高兴能帮你一把!巴拉克冲着那个穿黑袍的高个子恼怒地哼了一声。

如果想找一个他和大家都有的共识,那最明显的莫过于对魔法使用者的不信任——非常不信任。

但他别无选择。

他们被安排进行全路线巡逻。

为了表达自己对魔法师的不满,他展开自己的翅膀。

带有银色金属光泽的皮肤在他身上反射着阳光,闪闪发亮,他把两只利爪搭在了一起。

龙骑将命令你协助我们,渥格利姆,而不是领导我们。

我的手下我自己会处理。

渥格利姆回应的微笑使龙人觉得很不自在。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接受了巴拉克的话,把他的注意力转向周围的荒野。

他们已经在新海北部茂密的森林中穿行了好几天。

他们的任务是确保这里不会出现反抗司令部的力量,这使巴拉克一直在质疑龙骑将的领导能力。

他和他的手下应该为女皇的荣光而战斗。

他的作战艺术难道是用来对付这些时有时无的麋鹿,叽叽喳喳的小鸟,和死气沉沉的树林的吗?他的副官西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右方指了指。

爬虫的瞳孔在队长的眼中立刻缩小了。

他们迅速地展开了队伍。

立在那边的是一个人影吗?他急切地审视着那里,那不是一个动物。

一个精灵,或者,更象是一个人。

精灵一般是很难被发现的。

而且从心里讲,他也宁愿那是一个人。

精灵都很狡猾,他们只会耍诡计,从不会和你进行一对一的决斗。

人类知道如何才算战斗,巴拉克从人类那里总能享受到格斗的快感。

一些战士在他背后小声嘀咕着什么,他们的翅膀沙沙作响。

他示意他们安静下来,他明白他们的饥渴。

这是他们在任务中第一次碰到能够有所行动的信号。

巴拉克激动得浑身发颤。

龙骑将的命令中是否还有其它内容?队长瞪了一眼渥格利姆,但是龙人魔法师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到树林中那个时隐时现的身影上去了。

即使魔法师知道一些秘密,他也把它们掩饰得很好。

这可不像渥格利姆的作风。

巴拉克派遣了两个最好的追踪者去跟踪那个影子。

那可能只是个猎人,但队长不会抱有侥幸心理。

那里甚至可能有一个村庄,至于它如何能躲过他们以前的历次搜查,巴拉克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些问题了。

追踪者去了很久也没有回来,渥格利姆嘟嘟囔囔背诵魔法的声音益发让人心烦。

越来越多的龙人开始伸展他们僵硬的翅膀,巴拉克不耐烦地轻叩着自己的剑,白天就要结束了。

又过了两个小时,追踪者才回来。

他们报告说那个身影毫无规律地在树林中乱窜。

就在他们确信已经被他发现的时候,那个孤独的旅行者走到了一片空地上,而空地中间就是一个村落,村落的居民是精灵。

巴拉克在听到报告后微微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种情绪。

至少他现在有事可做了。

一个追踪者在地图上指出了村庄的位置。

它在稍远一些的东北方。

他们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到那里。

渥格利姆以极大的兴趣研究了地图,不过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巴拉克也没有问他,这件事可能导致一场战斗,他此时要注重自己的权威。

魔法师可能会提出建议,但不会有什么用。

他们小心地穿过树林,向村子所在的方向移动。

巴拉克派出尖兵,以防止遇到埋伏。

当他前进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头脑中有一种疼痛感在一阵阵地悸动。

这可不是一般的事,他从未出现过如此软弱的状况。

幸运的是,这种痛苦还不能影响他的判断力。

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这里应该是渺无人烟的原始森林,他们可能是通过这里的第一批智慧生命。

巴拉克的武士松懈下来,他们开始想象掠夺和抢劫的情景。

队长皱起眉,纪律已经混乱不堪了。

他刻意避开渥格利姆,因为他知道后者的脸上肯定满是那种可恶的笑容。

当他们到达目的地时,他们发现那个村庄小得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住在里面的村民可能超不过十个。

所有房屋都很简陋,更象是给人住的,而不是给精灵住的。

巴拉克很快就发觉即使只有他们这二十个战士和一个魔法师,这场战斗也将轻易取胜。

他一掌拍在地面上,脑子里疼痛的抽搐成十倍地增加着他的怒火,这一切也太简单了。

混乱的气氛在巡逻队中传播开来,甚至一向沉着冷静的西斯也开始失去了耐心。

他们太久没有上过战场了,现在看起来他们将再次失去杀个痛快的机会。

巴拉克终于发出了信号,巡逻队冲进了空旷地带。

一开始,他们没有看见任何人。

然后,一颗颗脑袋慢慢从窗户和门洞里探了出来。

令人吃惊的是,那些面孔看起来并不生气,也没有人发出痛恨的叫喊。

精灵们走出屋子,盯着他们,只是那样盯着。

他们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事情发生,期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龙人们唐突地停了下来,被精灵出人意料的反应弄得不知所措。

巴拉克转向渥格利姆,喂,我们这样进攻有什么危险吗?带着兜帽的身影厌恶地摇了摇头。

我们不需要害怕这些软蛋!我从他们心中只读到了想要帮助和照顾我们的愿望。

呸!甚至连他们的精灵皮肤也让我觉得恶心。

西斯靠了上来,我们是不是应该摧毁这个村庄?巴拉克把他轰到了一边,现在还不需要这么麻烦。

他们可以让龙骑将明白这里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量。

他对所有精灵都端详了一遍,皱起眉头,问他的手下:那些年轻的精灵在哪里?我只看见了成年精灵,而且他们之中大多数都已经是一头银发了。

一个追踪者上前鞠了一躬,我们在返回报告之前观察了很久,队长。

我们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年轻精灵。

巴拉克的头痛已经渐渐超过了麻烦的程度,但他还是有足够的精力发泄自己的怒气。

他冲精灵喊道:叫你们的领导者出来!如果他们不现身,我的手下会把这里夷为平地,杀光所有精灵!精灵们一言不发,但有几个精灵走到旁边,让出一条通路,通路的尽头是一位龙人们见过的最为老迈的精灵。

他的胡子闪烁着银光,都快跟他的手臂一样长了。

他只穿着一件简单的布袍子,所有精灵都穿着同样的袍子,看来他们只有这一种衣服。

他拄着一根长长的木杖,当他走近龙人的领导者时,他的眼睛闪闪发光。

从这个古老的男子身上,巴拉克看不到任何威严,但他毫不怀疑这就是村庄的长老。

渥格利姆小声说道:小心,巴拉克,他可能是一个牧师。

这个村庄洋溢着一种神圣的味道。

看看他们的穿着,还有他们的行为。

你从那个老家伙身上闻出什么危险的味道了吗?我的眼睛告诉我,他连站立都很困难。

没有,就像其他精灵一样,我只感觉到帮助的愿望。

真是奇怪。

黑袍法师的语气很是失望,巴拉克注意到了这一点。

长老在爬虫战士面前停了下来,我是伊利亚斯,村庄的发言人。

欢迎你们,希望你们能对我们粗陋的招待满意。

队长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立刻就提出了他真正关心的问题:你们的年轻精灵呢?你们的孩子呢?我警告你,如果他们不出来,我会把你们都处死。

伊利亚斯叹了口气,哀伤的神情呈现在所有精灵的脸上。

巴拉克被这种强烈的情绪所触动,那些年轻精灵是不是感染了什么瘟疫?我和我的手下会不会正处在危险之中?他很快就放弃了这种念头,没有任何瘟疫会只杀死青壮年,而饶过这些奄奄待毙的老头。

张老向靠近的精灵摇了摇虚弱的手臂。

这些是你能在这里找到的所有生灵。

我们的孩子都离开了,他们不再认我们了。

我们祈祷他们能回到我们身边,但这希望显得越来越渺茫。

龙人并不以同情心而著称。

尽管如此巴拉克还是发现自己感受到了精灵的悲哀。

甚至连渥格利姆也显出了一点伤心的样子。

脑子里的疼痛把巴拉克带回到现实世界。

他恶毒地咒骂着,抓住了自己的脑袋。

伊利亚斯关心地抓住他的肩膀。

西斯走过来想为他的指挥官提供一些帮助。

你还好吧,队长?没什么事,只是我头疼的厉害。

我们今晚在这里宿营,监视这一地区。

设置岗哨,看住人质。

背后的巡逻队骚动了起来。

巴拉克尽量站稳身形,但他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渥格利姆掂起脚跟,向混乱的中心看了看,走到巴拉克身边。

你的一个手下看起来虚脱了。

也许是过于疲劳了。

我会去看看他。

队长……巴拉克把身体转向精灵发言人,什么事,老头?你和你的伙伴需要食物和休息。

来吧,你不用怕我们。

我们会照看你们。

食物,房屋——什么都有。

西斯想在最终关头劝住巴拉克,骗局!他们会在食物里下毒。

似乎不太可能。

有必要的话我们可以扣留人质。

只要他们的家人在我们手上,他们就不敢伤害我们,任何轻举妄动都会使他们的村庄立即消失。

巴拉克唤来两个战士,你们两个跟着我。

他对精灵说:我接受你们的邀请,我们会住在你们家里。

西斯张嘴想反对,但想了想,又把嘴闭上了。

他只是瞪了一眼精灵发言人,就大步走开,执行自己的任务去了。

伊利亚斯鞠了一躬,开始转身离去,脸上始终没有一丝对不速之客的反感。

他的脚步是如此之慢,以至于龙人队长有足够的时间观察跟随着他的村民。

从整体上来看,他们是一群哀伤的生灵。

巴拉克奇怪的是什么导致了精灵现在的这种状况。

他们看起来并不害怕龙人,而且对他们也没有任何敌意。

这里并没有瘟疫或灾难的现象。

这个地方本身就是一个谜。

他们的孩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暗自笑了起来,也许是嫌这里太老旧了吧。

精灵的房屋比龙人们想象的更令人气馁。

每幢木制的房子里都只有一个房间。

与之相比,精灵发言人的家看起来还要讲究一些。

它以一棵参天大树作为一侧的墙壁,离村子的主要部分只有几步路。

像其他房子一样,它也是全木结构的,但大得足以装下所有村民。

巴拉克觉得这个建筑也可以作为会议室,又考虑了一下它能不能有另外的用途。

一个头发长而柔顺,银多金少的精灵妇女在入口处对他们致以问候。

虽然上了岁数,但她仍然是一个漂亮的女子。

不过除了老祖母以外,巴拉克还是想不出有什么身份适合她。

向我的客人们致意吧。

伊利亚斯和她拥抱了一下,开始向龙人指挥官介绍,这是我的爱人,奥丽拉·星叶。

她会为你准备食物,同时我会带领你的伙伴去休息的地方,可以吗?巴拉克眨眨眼,可以吗?这个问题让他笑了起来。

他开始喜欢这些生灵和他们的处世方法了。

摆着龙骑将的架势,巴拉克接受了他的提议。

发言人离开了他,他的妻子走进了屋子。

巴拉克在跟进去之前犹豫了一会儿。

他吩咐两个卫兵,保证我不会受到打扰,还要盯着那两个老家伙。

西斯把一切都安排好的时候,你们就可以换班了。

在那以前,我要求你们坚守岗位。

他们敬了个军礼。

巴拉克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建筑物,他觉得这里的每一寸地方都已经属于他了。

如果说巴拉克从房子外面只看见了简单朴实,当他们走进屋中时,也没有得到什么惊喜。

屋里可怜的几件家具中,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还像点儿样。

巴拉克发现枕头和毯子被凌乱地分开放着,由此他猜想这里的精灵并不经常使用这些东西。

名叫奥丽拉的女子用小手捧着一只热气腾腾的大碗。

冲桌子点了一下头,请坐,我为你煮了一些浓汤。

你肯定会喜欢这味道的。

巴拉克故意龇了一下尖刀一般的犬齿。

和植物或浓汤比较起来,他更喜欢整方的大块肉,尤其是带血的鲜肉。

精灵对他的行为无动于衷。

她微笑着,把汤碗放在桌面上。

龙人抽了抽鼻子,味道确实不赖。

而且从这种香味来判断,里面一定有肉。

他走到桌边,坐进了一把椅子。

和他的大嘴相比,碗里的东西就不是很多了,以至于他只吞了三口,汤碗就已经扣在了他的脸上。

他用舌头添干净碗里的残汁。

奥丽拉又把第二个汤碗递了过来。

巴拉克满意地哼了一声,奥丽拉笑得象是听见了自己最钟爱的孩子的赞扬。

这种奇怪的景象使龙人也不由自主地咯咯笑了起来。

他花了更长的时间享用第二碗汤。

他的头痛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发作,睡觉变成了当务之急的需要。

他再也不耐烦等待发言人回来了,爪子一紧,空碗立刻变成了碎片。

就像明白他的心思似的,那个古老的精灵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已经为你和你的伙伴准备好了睡觉的地方。

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留在这里。

我就留在这儿,我的副官和魔法师也将留宿在这里。

我的战士在什么地方睡觉都行。

这就是特权的好处,他在心里说道。

门口突然发生了一阵混乱。

巴拉克听见龙人愤怒的声音,抽出了佩剑。

陷阱!我被愚弄了!他们把我引入的圈套之中!他从门口冲了出去。

渥格利姆站在那里,显得阴险而又烦乱。

两个卫兵挡住了他的去路。

巴拉克不禁吐出了一连串脏话。

他并没有让他们阻挡魔法师进入屋子。

毫无疑问,唯一能让渥格利姆不施加报复的办法就是让他相信卫兵只是在遵循长官的命令。

巡逻队的领导人收起武器,走上前去,试图把局势控制住。

全部给我停下来!那是谁,渥格利姆?你为什么要来打扰我?黑袍法师整理好自己的兜帽,瞪着两个卫兵,我能不能和你单独谈一谈?巴拉克示意两个卫兵站到一边去,然后说:进来。

我是不会进去的,那里面已经被弱小的生物污染了。

当我在里面睡觉的时候会记住这一点。

你想干什么?我说过我要和你单独谈话。

让他们离开。

龙人队长展开他的双翼,你想和我单独谈话,渥格利姆,很好。

你们两个,去找西斯。

告诉他你们要吃饭了。

吃完饭马上回来。

两个卫兵急切地做出了回应。

巴拉克再一次把注意力转移到魔法师身上。

渥格利姆看着他的身后,皱起了眉头。

巴拉克转回身,发现发言人和他的妻子正站在门口,关切地望着他们。

在里面等我,进去!他们不情愿地走进了屋子。

巴拉克盯着渥格利姆,祈祷他能够快一点儿知道是什么让这个魔法师如此疯狂。

每一次耽搁都会浪费掉他的睡觉时间。

他的脑袋都开始疼得嗡嗡作响了。

你有三分钟时间,快说!我检查了那个虚脱的战士。

他的名字叫斯西拉。

我知道他,是个安静而又致命的家伙。

继续。

他的问题不是疲劳。

他一直在抱怨头痛和头昏,但这些不是缺乏休息所至。

我无法确定,但我相信这可能是因为某种疾病。

龙人队长抱起胳膊,你认为这跟村民有关吗?你自己看吧,那些年轻精灵都到哪里去了?那些壮年精灵呢?这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巴拉克冰冷地笑了起来,这什么也说明不了,我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

请告诉我,有什么样的疾病能杀死青年和壮年精灵,却丝毫也不会危害像发言人这样的老头子?疾病对我来说已经不是新鲜东西了。

如果你早看不了西斯拉,就让女皇来解决吧。

你这个笨蛋,和其他所有龙人一样,你的生命也可能正处于危险之中。

小心说话,魔法师!巴拉克嘶声道。

渥格利姆转身离开了,他们的谈话也到此为止。

巡逻队的领导人抓住自己的脑袋,那里面的嗡嗡声已经开始影响他的思考了。

他跑进发言人的家,高声呼唤着精灵。

伊利亚斯早已站在那里,就像一个安静的鬼魂。

巴拉克的情绪非常恶劣,开始不断地诅咒他。

长老露出同情的微笑,问他是否现在就要休息。

龙人嘀咕着表示赞同。

睡觉的地方和屋子里其它地方一样单调,不过巴拉克现在已经不再关心这类事情了。

他只想躺下来,忘记头脑中的嗡嗡声,忘记黑袍法师和争权夺利的战斗。

当伊利亚斯最终停在一大堆枕头和和毯子前面的时候,龙人队长早已经躺倒在地面上。

对他来说这里并不是一个舒服的位置,他的翅膀被压得乱七八糟,但他现在无暇顾及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

发言人想要离开,龙人却把他叫了回来。

确保我能安静地休息,精灵。

不要让别的家伙打扰我睡觉,尤其是那个黑袍魔法师。

伊利亚斯非常认真地望着他,你不会被打扰,我的儿子。

我们会照看你的。

巴拉克带着微笑进入了梦乡,奇怪的是,老精灵最后说的话给了他很大安慰。

像飞鸟那样轻灵,翱翔在天堂之上。

在他下面,被诅咒的生物趴在地面上,沿着他们凄凉的道路踽踽而行。

他猛地扑向他们,使很多生物受到了惊吓。

他们四散奔逃,畏惧地叫着他的名字。

他无意于吓唬他们,他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他只是觉得这些小生物很有趣,一个个都像小不点儿一样。

他优雅地落在地面上,和他们打招呼,告诉他们他不想伤害他们,只想和他们做游戏。

把他们从藏身之处哄出来还真是费了不少力气。

他们出来的时候,也是三两成群,小心翼翼的。

为了使他们安心,他微笑了一下,他们也报之以微笑。

当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他吐出了火焰。

他们尖叫着逃开了。

他无法确定是否有谁被烧伤了。

实际上,他只是想和他们一起玩。

他被自己吓到了。

伴随着咳人的吼声,他冲向了天空。

片片白云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高,他向上飞了一程又一程,想找到那些星星和让它们发光的能量之源。

他的吼声撕裂了真实之网,直接触及了诸神的耳膜。

他们就在那里,互相对峙着。

黑暗之后和穿着灿烂的白金甲胄的战士。

都向他伸出手来。

他听见了无数召唤他的声音,就如同父母在呼唤迷失的小孩。

他马上就要到他们那里去了。

光芒把他吓坏了,它想和他融合,把他塑造成另外一种样子。

巴拉克转身逃走了,他飞向黑暗之后那里去寻找安全和保护。

黑暗之后张开怀抱,欢迎他的归来。

所有的一切都变黑了。

为了失去而痛苦的哀号消失在远方。

巴拉克蓦然间醒了过来,他在黑暗中大声吁着气,仍然不知自己是梦还是醒。

他身边回响着沉重的鼻息声,龙人抽了抽鼻子,是西斯,只有他一个。

渥格利姆显然是另找地方睡觉去了。

西斯的呼吸声嘶嘶作响,睡得像不会做梦的死猪一样。

巴拉克站了起来,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阴暗的环境。

他摸了摸脑壳,嗡嗡声依然在里面回响,不过已经快听不到了。

那个噩梦也消失在脑海中,不安的感觉结束了。

巴拉克若有所思地收起翅膀,突然,他从房间里冲了出去。

他安静地走过在外屋沉睡的精灵,出了屋子。

太阳还没有升起。

龙人队长呼了一口气,走到一个卫兵身边,踢了他一脚。

被踢醒的龙人咒骂着抓住了他的腿。

巴拉克小声说出了一个简短的命令,毋庸置疑的声音让战士飞快地摆好了立正的姿势。

巴拉克的呼吸直接吹到了他的脸上,找到那些追踪者,让他们来向我报告。

快!士兵急忙跑去执行命令。

巴拉克转向另一个卫兵,他早已站回到岗位上,摆出了一副时刻准备战斗的样子。

龙人指挥官走到卫兵的面前,让它能看到自己的瞳孔。

黑袍法师在哪里?你看没看见他?或者你整夜都在睡觉?他在那个倒霉鬼……斯西拉小队长那里。

他们在哪儿?一个声音浮动在没有月亮的夜晚,不需要找我,队长,我就在这里。

巴拉克疾转回身,就是在完全的黑暗中,他也可以分辨出渥格利姆那双燃烧的眼睛。

魔法师的身躯被埋在黑色的斗篷之中,仿佛那斗篷是魔法师本体的延伸,显示出他的冷酷与可怕。

真实奇怪呀,队长,你竟然会来找我。

我刚好也正想跟你谈一谈。

很有趣,不是吗?告诉我,你的头痛是否好一些了?你为什么会这样问?回答完我的问题之后,我就告诉你。

你的头痛好些了吗?是的。

现在‘嗡嗡’声已经很小了。

我发觉自己难以入睡。

渥格利姆点头时,兜帽也随着上下晃动,我也怀疑情况会是这样,到底有多少士兵在抱怨头痛和‘嗡嗡’声,你对这个问题应该很感兴趣吧?斯西拉只是问题最严重的一个。

他像一个疯子那样胡言乱语,身体都因为疼痛而扭曲了。

第一束阳光穿透了黑暗。

巴拉克露出他的牙齿,他从没有生过这种病,这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在巡逻队驻扎下来的时候。

大多数染病的龙人都睡着了。

很快便醒了过来,然后就感觉好了很多。

就在这时,另一个卫兵带着追踪者跑了回来。

他们敬了个军礼。

巴拉克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他的思想正穿梭在上百种可能性之间。

最后,他做出了决定。

他向新来的龙人提了一个问题,你们勘察过周围的森林吗?两个追踪者彼此看了看。

巴拉克的瞳孔开始收缩,那是标准的程序,不是吗?两个龙人中级别较高的一个回答:队长,我们确实勘察了森林。

那里没有什么值得报告的。

您看地图,方圆几里之内只有树和草。

巡逻队的领导者点点头,我看见了,很好,你们被解职了。

追踪者匆忙地跑开了。

巴拉克看着黑袍法师,你从精灵身上也没有找到什么东西?和以前一样——帮助和照顾我们的心愿。

我对他们并没有太过注意。

他们比溪谷矮人强不了多少。

至少他们知道的东西决不会比对方多。

这些精灵纯粹是一群可怜虫。

那么,你认为这种……这种病的原因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觉得有必要报告我的感觉,它可能会对你提出警告。

巴拉克不屑地说:警告我?渥格利姆嘶声道:我会想一想能为你的手下做些什么。

但恐怕我也做不了什么。

我们能提供帮助吗?精灵发言人和他的妻子就站在他们身后。

龙人队长并不知道他们已经站了多久,不过当他看见黑袍法师也同样震惊的时候,还是感到很惬意。

他审视着两个精灵,你们能帮什么忙?我们的知识经历了无数个世代的累计。

也许这里面会有一些和你们的病人有关的信息。

我们只想帮助你们。

巴拉克怀疑地看着他们,渥格利姆?魔法师的声音只有他能勉强听得见,我还是觉得除了对我们的忧虑和关怀以外,他们什么也没想。

不管怎样,一直到现在我都不怀疑他们。

我是不是应该在你身边安排一个卫兵?渥格利姆带着嘲笑的口气说:我想我可以应付两个老朽的精灵。

龙人指挥官点了点头。

他对精灵答道:很好,去和魔法师谈谈这个问题。

记住,你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如果我的战士死了,你们两个就要为他偿命。

我们明白,队长。

我们会尽力而为的。

渥格利姆示意他们跟着自己。

他们照做了,只是和魔法师保持着相当一段距离。

巴拉克看着他们离开,用长满鳞甲的手搔了搔下巴。

西斯!他的副官显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从发言人的屋子里拐了出来。

龙人队长给了他一段时间让他把身体整理了一下。

队长?你现在暂代队长职务。

集合巡逻队,时刻准备有所行动。

我很快就会回来。

是,队长。

巴拉克正了正剑鞘,向森林里跑去。

他偶尔会遇到一个精灵。

他们都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轻声喘着气,那些精灵的态度有了一些变化。

具体是什么变化他也想不明白。

他只知道他们和刚才确实不同了。

悲伤的气氛依然如旧,但还是有些东西改变了。

他行进了一段时间。

树木代替了村庄。

最后,他停步的地方离村子已经很远了。

这里有很多起伏的小山,在走两个小时他就可以到达一座小型山脉的脚下。

不过这里的小山对于他的行动目的是有利的。

他登上了最高的一座小山,它也是这里最为犬牙交错的一座山,还有一侧是陡峭的悬崖。

阵阵微风吸引着他,虽然他的翅膀并没有多少实际飞行的能力,但他可以轻易地滑行一段距离。

但这并不是他来此的目的。

正像他推测的那样,山顶是一处绝佳的观察点,就连村庄也能尽收眼底。

遥远的西南放,新海的边缘若隐若现。

两侧宏伟的山峰拔地而起,像巨墙一样守护着此地。

画卷一般的大地上只有森林。

原始森林,茂密的树丛和葱绿的原野。

他的怀疑很快就被证实了,巴拉克快速地下了山。

他祈祷西斯能遵从他的命令,把巡逻队召集起来。

如果他这样做了,他们可能还有胜利的机会。

事情即使再不济,龙人们在精灵开始行动的时候也不会毫无准备。

这是陷阱。

就算是精灵出了一个可怜的村庄以外还流露出其它定居的痕迹,他们也不是这里的土著。

巴拉克见过精心设计的脱胎于自然的村庄,见过拥有艺术天赋的种族建造的城市。

一个民族无论如何都必须吃饭,经历过无数阵仗的老兵巴拉克知道精灵也会耕种庄稼,和他们的同族进行贸易。

伊利亚斯和他的精灵却没有田地,没有果园,没有与自然共存的城镇。

简而言之,这个村子好像只是为了巡逻队而存在。

至少他们知道巡逻队要来到此地,这以后,剩下的事就只有等待了。

龙人诅咒他的愚蠢。

这一定和魔法有关,判断上如此巨大的失误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对于他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兵来说。

甚至连渥格利姆都失策了。

渥格利姆拥有力量,魔法,和读心的能力。

但这个黑袍法师只找到了助人为乐的心愿。

不过有一个隐蔽的问题始终令人困惑不解。

他们有好几次机会可以杀了他。

他真是够粗心的,自以为是屈指可数的几个和平精灵的强大征服者。

他们完全可以让自己在睡梦中糊里糊涂地死去。

他们什么也没做。

他到达了村庄的边界,半信半疑地预期着战斗场面的出现。

精灵们和渥格利姆都消失了,只有西斯和巡逻队在等待他。

他的代指挥官迅速跳起立正,请下命令,队长。

巴拉克扫视着村庄——陷阱,嘶声道:我要把这里烧为白地!要让精灵们尸骨不全,把他们也烧成灰烬!就从人质开始!这就是你们的任务。

准备战斗,这是一个陷阱!我必须把黑袍法师找出来,希望不要太晚!西斯看着队长慌张的身影,偷偷裂开了大嘴。

牙齿的寒光和一本正经的命令一起从他的嘴里迸射出来。

最终事情不还是这样?行动只是早晚的问题。

他从士兵们建起的篝火堆中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棒。

士兵们也纷纷依样行事。

战火一触即发。

巴拉克跑到精灵们照顾生病龙人的房子时,几乎已经精疲力竭了。

这间屋子坐落在村子以外。

身后龙人战士的嚎叫声此起彼伏。

他希望疯狂的战士们可不要把树林点着了。

至少不要在巡逻队安全离开之前干这种事。

他在屋子的入口处遇到了渥格利姆。

黑袍法师看见他的时候露出一种特殊的神情。

你都干了些什么,巴拉克?这是个陷阱,法师!就像你一开始就认定的那样!一个非常狡猾的陷阱!黑袍法师继续盯着他,你都干了些什么?我的巡逻队正在烧光这个村子!我命令他们在精灵的援军到来之前杀死所有精灵!他们即狡诈又可怕!狡诈到竟然能愚弄一个魔法师的感知力!龙人法师慢慢点了点头,实际上,他们无能为力。

他们的计划失败了,不会有任何成果。

女皇的法术之强要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

巴拉克恼怒地嘶声道:我们?什么法术?你在说什么?那个老精灵和他的老婆在哪里?他们对你都干了些什么,法师?你和平时越来越不一样了!渥格利姆从门口移开,你最好自己看一看,队长。

巴拉克把法师推到一边,冲进了屋子。

漆黑的房间使他一开始什么也看不见,墙上一扇窗户也没有,这使巴拉克感到很纳闷。

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总算适应了黑暗的环境。

龙人巴拉克惊骇地后退了一步,他看了一眼毯子上的情景就再也不敢看第二眼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对黑暗之后的誓言。

那时西斯拉,又不是他。

他的形状不断发生变化。

惊恐的龙人觉得,似乎有两种力量在争夺对他的控制权,又无法战胜对方。

他抽出佩剑,强迫自己满含厌恶地靠近这个变化的身躯。

挥剑一击,肉块上应该是头颅的东西掉了下来。

巴拉克拣起一片布,想擦净他的武器。

这块布应该是渥格利姆袍子的一部分。

魔法师黑色的身体蜷缩在一个角落里。

黑暗之后的力量太强大了。

声音是魔法师的,但身躯却是精灵的。

看着他,一股无名的恐惧涌上了巴拉克的心头。

他是伊利亚斯……同样也不是伊利亚斯。

我们本不应相信能和她达成真正的协议。

有些人拒绝相信毫无希望的真相,精灵继续说道:我们决定让我们的孩子回来。

如果黑暗之后能够把他们变为狠毒的怪物,我们也能把他们变回来。

龙人前进了一步,你是我的囚徒,老家伙!我已经发觉了你的陷阱!现在我的士兵正在消灭你们,他们会烧掉这个可笑的村庄。

伊利亚斯难过地摇摇头,我对你寄以特别的希望。

我在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我的。

同样的果断,同样的力量。

那个梦几乎成功了,就像他们的梦一样。

一只手指向了毯子上寂静的身躯,在微光中,精灵的手就像失去了生命的皮革一样。

伊利亚斯继续说道: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一个真正的村子。

魔力都被用在了必要的地方,让你接受了不可能被接受的事情。

但这还不够。

你们之中只有一个真正对我们的努力产生了反应,而他的反应也不够强烈。

这使他无法通过转变,死亡对他来说也许是个更好的结局,虽然我无法亲手去实现它,只差一点就要成功了呀。

什么转变?巴拉克把视线从尸体上转了回来。

精灵的行为并不像一个囚徒,他的外貌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样子,脸部越来越宽,出现了许多爬虫的特征。

你们是我们的下一代,我们的骄傲和喜悦,我们可爱的孩子。

很久以前,当我们还在沉睡的时候,黑暗之后和她的恶龙偷走了我们的蛋,利用它们逼迫我们宣誓下咒,决不干扰她征服世界的阴谋。

她承诺会保证蛋的安全,但她说的都是谎言。

她用黑暗的技艺,把蛋中的你们变成了现在这种样子。

我告诉你这些,我的儿子,你应该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你们的爱。

如果不是肮脏的黑暗之后,你们将不会如此的邪恶而堕落。

巨大的翅膀左右张开。

精灵的残迹荡然无踪,灿烂的银色身躯耸立在龙人的面前。

龙人坐倒在地,一只手无力地甩动着佩剑,试图保护自己。

房子的碎片如同纸屑一样向外飞散。

巴拉克忙不迭地躲开一片片掉落的屋顶。

巨大的头颅低垂下来,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

原谅你的父母吧,我们没能挽救你。

一切都陷入火光之中。

大火一直没有超越村庄的范围,他们努力地确保了这一点。

没有任何一个龙人能够逃离此地。

他们点燃村庄的举动也在这一时刻起了些作用。

三天时间里,父母们哀悼他们的迷失,为被黑暗之后扭曲的孩子们唱起哀歌。

一切都结束之后,银色的,金色的,各种金属色泽的巨龙们和他们的同族汇聚在一起,投身到那场可怕的战争中。

他们身后只有一片灰烬。


*****************************************************************************信仰的追寻信仰的追寻作者:Mary Kirchoff翻译:pigeondog文中‘霜掠斧’一词取自紫晶的译文,在此表示诚挚感谢。

营地的泥碳篝火温暖了我衰老的双手,经过一天的艰苦工作,它们已经麻木了。

我,雷加特·奴歌,冰原民族的真神牧师,刚刚完成一个漫长而寒冷的任务,铸造了另一把霜掠斧。

我满意地叹了口气,大口咀嚼着新鲜的生鱼肉,同时把脚趾向火堆靠了靠。

太阳一点点沉入了冰山海湾,营地里的其他人也开始到篝火边来寻求温暖了。

再给我们讲一遍那些陌生人吧!曼朵祈求道,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莱娜是一个漂亮姑娘,她的头发就像刚炼成的海象油那样清亮,现在她也加了进来,对呀,告诉我们那个美丽的精灵女子和她的同伴是如何迷住一头冰原熊,战胜那个邪恶的龙骑将的。

她还用了……等一等!应该由谁来讲这个故事?我笑着打断他们。

虽然我已经很累了,但讲述我最喜爱的故事是不能错过的享受,那是一段我走上真神牧师之路的时光。

在我的皮绑腿上擦干净满是油脂的双手,我把上半身倾向篝火,开始了那个故事,时光回到了从前,又好像就在昨天,那时……九个陌生人从北方来到这里,他们自称来自塔西斯。

他们在离营地还很远的时候就被卫兵发现了,有颜色的袍子和薄薄的皮衣使他们在白色的冰河中像鲜花一样醒目。

我不想加入和他们接触的使节团。

到处都流传着牛头人盗贼团的传说,我正没日没夜地赶铸冰原民族最喜爱的武器——霜掠斧。

即使是这样,每铸造一件成品也需要许多天时间。

我只能一个人工作,作为冰原民族的牧师,我是全克莱恩唯一一个知道如何用异常厚重的大块冰晶铸造这种非同一般的战斧的人,这是我的家传技艺。

我希望在日落之前完成手头的一柄,所以当我们的头人寻找使节团成员的时候,我低下了头,希望不会被注意到。

我的愿望还是落空了,也许是有他自己的理由吧,大头领哈拉德命令我加入使节团。

我一边低声抱怨,一边抓过手杖和医药包,跟着伙伴们向海湾走去。

那时我鬼使神差地把正在铸造的霜掠斧也塞进了背包。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以我的力量,根本用不了它。

我已经度过了六十个冬天,肌肉早已萎缩得不成样子样子。

所以我只适合与到来的陌生人谈判,要是发生战斗,我就无能为力了。

虽然我曾经是冰原民族知识最丰富的向导,但随着岁月的流逝,我和外边世界的接触也越来越少。

当我攀爬靠在万年积雪上的梯子,向码头里的小船走去的时候,浑身的老骨头一直在咯吧、咯吧地打架。

不久以后,我们孤独的冰上滑艇就像掠过冰冻荒原的浮云,载着十二个冰原人驶向代表那群陌生人的颜色小点。

他们有九个人,威玛喊道,他是哈拉德的了望员,就位于船首左侧。

还有一头冰原熊,好兆头!哈拉德呼喊道:快划!因为冰原熊的力量与忍耐力,他一直受到冰原民族的尊敬。

冰上滑艇完成了一个宽阔、优美的弧线,停在离旅行者一百多步的地方。

哈拉德一挥手,命令我们向陌生人靠近。

哈拉德摇晃着巨大的身躯,走在我们前面二十多步的地方,我是哈拉德·哈阿坎,冰原民族的首领,你们入侵了我们的领土。

回到你们的地方,我们就不会伤害你们。

伤害我们?一个身着重甲的年轻人皱起了眉头。

他高傲地翘起胡子,皇冠骑士德瑞克·克朗加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命令!怒气涨满了哈拉德七尺高的身躯,如果不出意外,他一定会命令我们攻击的。

这时,一位年轻、苗条的精灵少女绕过骑士,站到了陌生人的最前方,我必须承认,看着如此可爱的女人,我连呼吸都忘记了。

她的皮肤象是最纯净的凝乳,和咱们营地里那些满面烟灰的老婆子们完全不同。

她看起来就像冰柱那样脆弱,她的眼睛里却闪耀着霜掠斧的光芒。

我是罗拉娜,奎灵那斯提精灵的公主,她就这样开始了她和我们的交谈,她的嗓音清越而富有音乐感,迷人极了。

她介绍了她的伙伴,虽然我如此痴迷于她的声音,但我对那些名字却没什么兴趣。

只是因为我知道哈拉德可能会征询我的意见,所以我才强迫自己去听她说的内容。

他们里面还有一个精灵,一个安静、英俊的年轻人,罗拉娜说他是她的哥哥。

他没说什么话,但他的眼睛在看到妹妹的时候,总是会闪过一丝关爱。

还有三个与德瑞克打扮一样的人,显然他们也是骑士,不过他们也就在这一点上还算一样。

其中红发的高个子叫做亚兰,他看起来随和而又亲切,虽然我对他的印象不错,但那时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轻松的感觉。

另一个叫布莱恩的非常安静,给人一种精明有力的感觉。

第四个骑士比别的骑士要有趣得多,主要是因为一下子很难把他看清楚。

罗拉娜叫他史东。

一些无法确定的、神秘的事情围绕着这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骑士,他的站姿笔直而高傲,诚实在他的眼中发光。

虽然和大家站在一起,但看见他的时候,我总是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孤独。

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罗拉娜继续说道:我们来自塔西斯,到这里来是为了去冰墙城堡完成一件对克莱恩的安全至关重要的任务。

哈拉德的胸口不再因愤怒而起伏不定,但他还是保持着警惕,这头熊该不会也是从塔西斯来的吧,他咆哮道。

少女的面色在他的责难声中苍白起来,不是,他被牛头人折磨,所以我们解救了他,她慌张地解释道:但是……她爱上罗拉娜啦!一个头发在脑后梳成了马尾巴,满是孩子气的小生灵兴高采烈地蹦了出来。

完全无视于哈拉德的威势,小人儿跑了过来,伸出了一只小手,你好吗?我的名字叫泰索和夫·帕夫特,我……安静,你这个大笨头,一个结实的矮人一边吼叫,一边把坎德人拽了回去,不然我就亲手拿你去喂牛头人!罗拉娜尴尬地微笑了一下,看了看巨大的白熊,他看起来是很喜欢我。

就像哈拉德一样,我也觉得这头冰原熊很有趣,从他笨拙生硬步态来看,这头熊年岁还不大。

我在冰河上见过不少这些雄壮的生物,但从没想到过他们会愿意服从于某个主人,无论是人类还其他生灵。

一只奴隶铁环勒在粗壮的熊脖子上,深深的红色鞭痕破坏了他雪白的绒毛,这些都见证了牛头人对他的折磨和精灵女子的话。

哈拉德的兴趣转向了牛头人,那里有多少个牛头人?你们有没有杀死他们?看得出来精灵女子正在估量哈拉德的反应。

她猜不准冰原民族和牛头人的关系是否友好,一共有七个,……不错她紧盯着哈拉德的眼睛,想要赌上一把,我们把他们全都杀了,后来我们就再也没见过其他牛头人。

虽然哈拉德的大脸上绽出了微笑,但我一看就知道,他还是不相信这些陌生人,牛怪一直在折磨我们,我们欠你们一个大人情。

到我们的营地休息一下吧。

在你们继续穿越冰河之前,我们会给你们提供足够的吃穿。

这并不仅仅是礼貌,我知道哈拉德想继续盘问这些陌生人,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会觉得更自在。

如果他不喜欢他们的回答……他们将永远不会活着离开村子。

一脸苦相的矮人急忙快步走了过来,好啊,我一定要享受一下热气腾腾的食物和暖和的衣服,他满腹牢骚地说:坎德人领我们来找什么愚蠢的龙珠,这种乱七八糟的冒险只能把我们的骨头冻僵!骑士德瑞克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了,我们不能再无谓地浪费时间了!而且我们如何能知道这些野蛮人是可信的?要我说我们应该马上离开!德瑞克伸手抓住了罗拉娜,也许是想让她看到自己眼中坚决的态度吧。

他的行动没有奏效。

大白熊一直安静地伏在罗拉娜旁边,当德瑞克抓住精灵少女的时候,它愤怒地吼叫着,突然直起身来。

小山一样的身躯让哈拉德都显得矮小起来,他向德瑞克凶狠地挥舞利爪,闷吼和咆哮滚滚而来。

德瑞克的面孔变得毫无血色,急忙放下了少女的手臂。

我周围的冰原人都稍稍后退了一些,他们知道冰原熊的利害,巨掌一挥,德瑞克的脑袋就能变成肉酱。

寒冷的空气在紧张的气氛之中似乎已经冻结,直到德瑞克粗重的呼吸打破了暂时的平静。

趴下,趴下,大个子,精灵少女终于说出话来。

但巨兽还是睨视着德瑞克。

为了安慰冰原熊,罗拉娜伸出一只细柔的小手,拍了拍他,趴下来!她的口气坚决了一些。

熊犹豫了一下,不情愿地落下了前肢,瞪了德瑞克一眼,最后吼了一声。

等到确信可恶的熊不再会威胁他以后,德瑞克的脸一下子就因为羞耻而红了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一个瘦弱的女子能领导那些男子汉的原因吧,我暗自思忖,熊选择了她。

我看见哈拉德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就在这时,一个被我忽略的留着胡须的男人小心翼翼地绕过白熊,走上前来。

我认为他的年纪比他的伙伴都要大,但比我年轻。

他和精灵少女说话时语气温和而坚定,从她尊敬的态度上判断,他作为她的顾问一定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德瑞克说对了一件事,亲爱的罗拉娜,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坦尼斯可能早已在圣奎斯特等待我们了。

我没忘,伊利斯坦,罗拉娜低声说道,一种奇怪的,几乎是渴望的光芒在他的眼神中闪烁。

她慢慢转向哈拉德,我们只能遗憾地拒绝你们友好的邀请,她开口道:我的……那个……朋友正在等我们。

她清了清嗓子。

那嗓音之中有一种莫名的痛苦,而且在我们见面之前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完成,她解释道。

恐怕你误解了我,公主,哈拉德友善地说道:这不是一种邀请,而是一种要求。

你也知道,我们冰原民族正处于战火之中,我们担不起信任外人的风险。

他露出一个硬梆梆的笑容,你们要和我们一起回去。

惯于发号施令的哈拉德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就转过身准备离开。

因此他没看见德瑞克拔出佩剑,和罗拉娜用力按下他的胳膊,迫使他还剑入鞘。

我们要怎样做才能证明我们不会伤害你们,不是间谍?她把哈拉德喊了回来,我们的任务迫在眉睫,绝不能再等了!哈拉德慢慢转回身,愤怒的面孔比平时还要红上许多。

他不喜欢麻烦的事情,但这个少女看来也不会让步。

突然间,他因为自己想出的好点子而高兴起来。

你们可以去完成你们的‘任务’,只需留下你们的几个伙伴,作为……人质?罗拉娜冷静地替他把话说完。

不是,我把他们视做良好信誉的表示。

哈拉德微微笑了笑,同样作为良好信誉的表示,我答应如果你们能在七天之内回来,他们就不会受到伤害,只要这段时间之内我们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我想这应该很公平吧,是不是?当然,我希望你能留下你的战士,他的眼睛瞟向装备精良的骑士,作为一种幸运的象征,那头熊也要留下。

罗拉娜的嘴唇因为震惊和愤怒而紧紧地抿在了一起,纤细的身躯在她的竭力控制下还是微微地颤动了起来,我们对冰河地区一无所知,又怎么知道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到达冰墙城堡。

没有了战士,我们如何获取我们寻找的东西?哈拉德耸耸肩,我并没有说要你留下所有的战士。

只要这两个就行了,他指着亚兰和布莱恩说:还有那个叫佛林特的和吉尔赛那斯的也要留下。

为了你的朋友和哥哥,你一定会回来吧。

他看了一眼德瑞克,你可以留下那个只会生气的家伙。

这是侮辱!德瑞克吼叫道,又一次把手放在剑柄上,他们只有十二个人,咱们应该把握住机会……但罗拉娜打断了他的话,她的声音清越而动听,如果这是在找回龙珠,我不会放弃任何机会。

如果你坚持战斗,德瑞克,你只能一个人去战斗。

名叫史东的骑士靠近了她,点点头表示支持。

罗拉娜又说道:我建议你命令你的部下跟哈拉德走,她的声音中断了一下,我也会留下我的朋友和哥哥。

矮人生气地看着这一切,不行,罗拉娜,他倔强地说:没有我的照顾,我不许你在这个冰冻的荒原上跑来跑去地找什么只有李奥克斯才知道的东西!这太危险了!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好像过大了,佛林特小心地看了一眼白熊,降低了声调,坦尼斯永远也不会原谅我!我们的父亲也不会,罗拉娜的哥哥严肃地说道:与其让你没有保护地独自冒险,我宁愿让咱们忘掉龙珠,这就回去。

罗拉娜有些难过地微笑了一下,用双手按住他们,你们都知道取回龙珠很可能是克莱恩唯一的希望,每一个人的未来都要依靠我们。

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史东,伊利斯坦,还有德瑞克都会和我在一起。

如果现在还有别的办法,我一定会采用的。

但看起来我们没有选择,只能接受他们的条件。

请不要再为我增加负担了。

佛林特探究着她的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很好,他粗声粗气地说,可能你也不想要一个脾气暴躁的老矮人拖慢你的脚步。

吉尔赛那斯慢慢点点头,但我知道他很不高兴。

他开始争论,但罗拉娜只是用祈求、专注的目光看着他,直到他怒冲冲地耸了耸肩,我留下来,如果你想这样,他说。

罗拉娜叹了口气,转向哈拉德。

你将怎样证明在此期间他们不会受到伤害呢?她问。

哈拉德挠了挠自己胡子扎煞的下巴,寻思了一阵子。

我靠在手杖上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那个叫伊利斯坦的老人走过去站在了罗拉娜身边。

那时我注意到老人脖子上的徽章。

我又一次感到窒息,但这次是因为恐惧——暗淡的冬日阳光在金色的徽章上映出了一条白金龙,这个印记代表着真神,代表着帕拉丁。

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很久以前,当大灾变就要发生时,所有真神牧师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的曾——曾——曾祖父就是其中之一。

随着他们的消失,遵神意以行神力,籍此施展医疗和其他法术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许多人说这是因为真神抛弃了克莱恩,但我的家族不相信这种说法。

从那一天开始,我们立誓一定要等待真神回归的迹象出现。

至今还没有人能活着看到这一天。

我用肮脏的拳头紧张地揉了揉眼睛,希望能让幻象消失。

但当我再次抬头望去,那枚徽章依然挂在伊利斯坦的脖子上。

我感到一阵反胃。

我一直在祈求能找到一个真神牧师,看着他创造奇迹,知道真神已经回归。

但我从未真正相信过能看到这些,我的真实心思已经和其他人差不多了。

面对面地看着这个正在宣布希望已经成真的印记,我并未相信它,我做不到!他一定是个骗子,我只想赶快离开这些愚弄我们的人。

你很会制定契约,精灵女子,哈拉德最后对罗拉娜说:我喜欢你,虽然我绝对不相信你,但我还是喜欢你。

他的笑声撞击在坚硬的冰河上,作为我们良好信誉的表示,还为了让你们能在七天里及时赶回,我们会为你提供一个向导。

他拍了一下我的后背,我们的牧师是我们之中最优秀的一个。

他会伴随你前往城堡。

哈拉德的话回响在我隐隐作痛的脑子里,回响在冰河上。

命运就这么残酷吗?我没有听错吧?哈拉德厚大的手掌按在我的肩膀上,向我证明了这个事实。

我的哀告传入我的耳朵里,仿佛是另外一个人在说话。

我不能,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想为他们带路,我咕哝着,逃避着哈拉德的目光,我不信任他们。

哈拉德的大脸一下子变得像他的头发一样红,就这样吧,他吼叫道,没有了战士,他们无法攻击我们,他们的朋友在我们手上,所以他们也不会伤害你。

他的脸一下子探到了我面前,呼出的鱼腥气充斥着我的鼻腔,你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力吗?我的双颊立刻失去了血色,只能把字一个一个地从喉咙里挤出来,没……没有。

这只是因为……我能告诉他我的顾虑吗?说话,你这个家伙。

哈拉德不耐烦地吼叫着,你再这么磨蹭人家就要被冻僵了!我咽了口唾沫,那个人,伊利斯坦,他佩戴着真神的标志,帕拉丁!他是一个骗子!哈拉德的怒气消失了,换成了一副困惑不解的表情,雷加特,你和你的家族不是立下誓言,要穷尽毕生时间去等待这样一个人吗?他说:这是你的机会呀!哈拉德的简单逻辑将我的恐惧变成了固执,这正是我怀疑的地方!我小声说道:如此重要的人物会来到冰原上吗?我的眼睛眯了起来,而且,什么是龙珠?如果它那么有价值,谁会把它保存在冰河最远端的一座早已冰封、废弃的城堡里?一定有人隐瞒了什么东西!哈拉德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神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他轻轻地晃了晃我,不管他是一个真神牧师,还是一个敌人派来探查我们力量的间谍,我们都需要我们最好的向导去监视他们,那个人就是你。

我,雷加特·奴歌,冰原民族的牧师,从首领冰蓝色的眼睛中领会到如果我不引领这些陌生人前往冰墙城堡,我的命运就是死亡。

我们正准备分道扬镳,那个站在罗拉娜身边,一直在不耐烦地晃来晃去的坎德人快活地说道:好啊,哪一边要我?他们!两拨人异口同声地指着对方喊道。

空气中立刻又充满了火药味,德瑞克拒绝带着泰索和夫,矮人坚持坎德人应当加入去冰墙城堡的队伍,立即出发。

最后还得由哈拉德决定泰索和夫的命运。

坎德人离开!他坚决地说道。

我想即使是罗拉娜对这个决定也显得有些失望。

冰熊也很难对付,他拒绝,依我看,是非常暴力地拒绝离开罗拉娜,直到罗拉娜对他说了很多话以后,他才安静下来。

我不知道他听懂了多少,我觉得是罗拉娜的声音安慰了他。

熊跟上了哈拉德,我注意到我们的领袖在带领众人返回冰上滑艇时一直和生气的冰熊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最后,有我参加的小队开始了寻找龙珠或是其它什么玩意儿的旅程。

靠手杖支撑着我这把老骨头,我的身体渐渐适应了冰河探险时无法摆脱的苛劣的环境。

虽然时间和其它原因使冰河的环境改变了不少,但我还是知道应该如何发觉并躲避被积雪覆盖的裂隙。

尽管在冰河中迈出的每一步都是艰辛的,但我喜欢那种寒冷的感觉,冰风吹过我脸上的老皮,卷起一个个晶莹透亮的雪旋涡。

我藉口铸造霜掠斧,窝在我的小屋里已经太长时间了。

我记起了我的职责,向后看了看由我照顾的人。

感谢哈拉德让我们带上了在开阔的冰河上宿营时需要的泥炭,借给了他们冰原人穿的水獭皮和熊皮衣服。

这些衣服使他们在雪地上不再像原来穿着那些鲜艳的袍子时那么眨眼了。

我不太介意危险。

生命中的每一天都有着大大小小的危险。

而且我活的时间也够长了,对死亡并不是特别畏惧。

但我还是不愿意和一帮冒着真神之名的骗子死在一起!想到这种讽刺的结局,我几乎要笑出声来,命运的幽默总是如此不可理喻。

不幸的是,德瑞克毫无幽默感可言。

无论我怎么做他都不高兴,我走得太慢了,我走得太快了,天太冷了,毛皮捂得他太热了。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骑士,我知道回答他的抱怨只能钩起他的怒火。

我保持着沉默,一边低头对抗冰雪的旋风,一边冲着冰墙城堡的方向择路而行。

克莱恩的太阳升起又落下,我们在只有积雪的荒原上和严寒搏斗了三天时间。

每一天,来自温暖大陆的五个旅行者都要拼尽全力在割肉浸骨的寒风和择人而食的冰缝中保存自己的生命。

就算是从村子里找出几个十岁男孩,把他们加在一起,也没有坎德人调皮。

不只一次,我看见他从我选的路上溜了下去。

有一次等我抓住他的时候,他的双脚已经踩破浮雪,落进冰缝里了。

唔,你看它有多深呀!他惊奇地说道:真想知道那里面有些什么,也许我可以为它绘制一张地图,它可能是一条通往克莱恩另一边的捷径呢!泰索和夫把手伸到包包里去找纸。

别再犯傻了,德瑞克嘟囔着在没膝的积雪中走了过去,要是它能通向温暖的地方,我就第一个跳下去!泰索和夫的兴致低沉了一些,我也是这样想的,他喃喃地说道。

虽然我发誓绝不和他们打交道,只遵照命令为他们带路,但我还是抑制不住对他们的好奇心。

毕竟我有很多时间可以用来观察他们。

我对史东·布莱特布雷德的印象并没有改变,他是一个孤独的人。

不知为什么,那个年长的骑士德瑞克看起来总想打击年轻骑士的意志,但史东对罗拉娜的忠诚从没有动摇过。

尽管受到的挑衅足以激怒十个人,他却从未对年长的骑士提高过嗓门。

一些隐晦的秘密向黑色的野兽一样伏在史东的肩膀上,但我一直没有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

虽然伊利斯坦在大多数时间里都保持着沉默,毫无怨言,但也许正因为如此,我并不信任他。

当他眺望荒凉的地平线时,总会毫无道理地笑一笑。

他不可能会喜欢这次旅行,这点我可以肯定。

他是在笑我吗?笑话我这个一心等待真正信仰回归的老牧师,笑话我这么容易就被愚弄了?这个想法使我走得更快了,我只想离那个家伙越远越好。

但我必须承认,即使我尽量想装得轻松一些,但一想到就要离开罗拉娜,我还觉得前途一片暗淡。

当我们刚见面时,我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年青的弱女子能够领导八个男人,其中有四个还是骑士。

那时我和德瑞克一样,以为他的指挥权来自于那只冰原熊。

我们的任务是找到那只龙珠。

一天晚上,那个骑士讲理讲不过罗拉娜,又开始向她大喊大叫,那只熊现在可帮不了你了!德瑞克的威胁在我听来愚蠢而又空洞,但它让我知道了自己是多么痴迷于她,这与爱情毫无关系。

每天晚上,当我们停下来,升起一小堆取暖的篝火,消灭那一点可怜的干粮时,伊利斯坦总是坐在罗拉娜身边,和她聊个不停,为她提供建议,给她坚持下去的精神力量。

我总是嫉妒地看着这一切,我希望成为她讨教忠告的对象,能得到她感激的微笑。

她有一种超越了肉体之美的内在力量,即使没有那只熊,我也会一心一意地跟随她。

第四天早晨,我们都怀着感激之情望着初升的朝阳。

远处的冰墙城堡如同剪影一般沐浴在阳光下,头角峥嵘的冰墙峭壁在它脚下显得晶莹剔透。

在大灾变之前,这座石头城堡矗立在塔西斯南方海域中的一个岩石岛屿上。

大灾变把这些海域变成冰雪的世界,产生了冰墙峭壁,这座城堡和承载它的岛屿也未能幸免于难。

我们无言地加快了脚步,每个人都因为眼前的景象而兴奋不已。

很快我就可以摆脱这些陌生人了……没超过三个小时,我们已经站到了冰墙峭壁的脚下。

在我们右侧四十步左右的地方,一条冰封的阶梯残迹顺着峭壁蜿蜒而上,一直延伸至肉眼看不到的地方。

冰墙峭壁的顶端就是我们的目标,冰墙城堡。

这就是……那个很厉害的冰墙城堡?坎德人清亮的嗓音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极为高亢。

我胆战心惊地想捂住他的嘴,但已经迟了一步。

为什么不让我说话?这只不过是一个大冰块,还没有我见过的其它城堡有意思呢!他喊道。

正象我所担心的那样,伴随着缓慢的呻吟声,冰墙峭壁颤动起来,紧接着就是闷雷的爆发和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大雪崩。

快跑!我尖叫着,拼命地把两条腿从深深的积雪中拔起又放下,其他人我只有祝福他们能来得及跟上我了。

幸运的是,当冰墙峭壁最终安静下来的时候,只有坎德人被积雪埋到了脖子,他看起来还挺高兴。

哦,嗳呀,是我干的吗?当史东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出来的时候,他天真地问道。

看!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上面开了一个大洞!他指向冰墙峭壁上的一团黑影,我打赌那一定是进入城堡的捷径!那是我发现的,他骄傲地说道。

德瑞克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那正是我们要避免的,这么个黑点是不是一个洞穴,它到底通向哪里。

先不要说这时就糊里糊涂地往上爬有多傻,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恶狠狠地逼近坎德人,就算它是一条孔道,你认为它是谁开的?我认为我不知道,坎德人耸了耸肩。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让咱们找找看,这样才有趣呀。

德瑞克发出了巨大的鼻息声,‘有趣’不能用来形容像龙珠这种受到强大力量保护的东西!罗拉娜的眉毛因为思索问题而稍稍收紧了一些,我还没想过这一点!她看起来有些懊恼,我本以为由于冰河的关系,冰墙城堡应该早就荒弃了,德瑞克也许是对的。

雷加特,你比我们都要了解这个地方。

你是怎么想的?城堡里可能有什么人或什么东西吗?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我犹豫了一会儿。

我不想做出没有必要的警告,但她应该知道事实。

有报告说一条白龙曾经出入过这座城堡,我不太情愿地对她说:这里也可能有其他生物,比如你们见过的牛头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没有想到过这些!她叹了一口气,望着冰崖说:我们要选择哪条路线?我跟随着她的目光,我相信坎德人是对的,那个洞有可能通向城堡,虽然我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但沿峭壁攀登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从洞里走毕竟会减少一半的攀登危险。

无论你怎样决定,如果我们用绳子彼此联结在一起,攀爬时会安全一些。

这个老野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德瑞克轻蔑地说,不过绳子的主意看来还有些道理。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龙珠正在上面等着我们!他把绳子绑在腰上,把一端递给史东,来吧,布莱特布雷德,系上绳子,我们去找阶梯的起点!史东的眉毛带着疑问挑了一下,罗拉娜?雷加特是我们的向导,他满怀信心地说:我们应该向那个洞口攀登。

突然间,她的表情表情变得惊恐万分。

仿佛是屋子里拉上了窗帘,一片巨大的阴影覆盖住我们。

我惊愕地循着她的目光向上望去。

在高高的冰墙峭壁顶端,一只巨大的白龙正从城堡的垛口后面飞翔出来。

趴下!我用嘘声说道,谢天谢地,每个人都二话不说地趴倒在地,就连坎德人也不例外。

和我一样,他们也知道要是被龙发现了,我们的结局将会怎样。

我为这个想法而战栗不已,只能祈求我们的浅色皮衣能和积雪混为一体。

白龙根本没向下看,径直向我们来时的方向飞去,巨大的黑影离我们越来越远。

一阵突然的恐惧搅动着我的胃,当巨龙变成地平线上的一个小点时,我站了起来,开始向回走。

等等,雷加特!你要去哪儿?罗拉娜边喊,边磕磕绊绊地追上我,抓住了我的胳膊。

现在我们知道关于龙的报告是真的了。

我已经给你们指明了方向,恐怕我应该回村了。

我现在就要走!罗拉娜理解地看着我,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我们不能放弃龙珠,特别是在我们已经如此接近目标的时候。

那个龙珠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它比我的族人的生命更重要吗?我问道。

我明白你的感受,罗兰阿说:但一只单独的龙是不会攻击一个村庄的。

如果他打算这么做,他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想一想,雷加特,她抓住我的肩膀,话里尽是祈求的语气,就算是我们马上出发,我们回到村子里时也会比他晚上不止一天,我们帮不了任何人。

那时我们既挽救不了你的村子,也得不到龙珠。

那我们的生命呢?就一文不值吗?我喊道,龙的出现让我确信冰墙城堡比我们任何人的想象都要危险得多。

那时就连我都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被吓坏的老头,但这只能是我更为生气,我不是一个懦弱的老东西,但也不是一个年轻的冒失鬼!你当然不是!罗拉娜的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彩。

我们寻找的龙珠有控制龙族的力量。

虽然你可能不懂或不相信我,雷加特,但如果我们不能及时找到它,让它被某些人用于邪恶的目的,将会有更多人遭受苦难。

罗拉娜抓住了我的手,我知道哈拉德派你盯……指导我们,当然,如果你选择离开我们回去,我是不会责怪你的。

她的声音里包含着某种冲动,但是,雷加特,我们需要时间,挽救我们的朋友,挽救克莱恩。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你还会继续与我们同行吗?德瑞克厌恶地哼了一声,开始在冰崖上寻找落脚点。

一时间,我感到无所适从。

虽然她的话语打动了我,让我明白了我的很大一部分畏惧之心完全是没有道理的,但我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最后,我决定跟随他们,理由有如下几条:无论好坏,我都要知道伊利斯坦的真面目;罗拉娜希望我能和他们在一起;德瑞克不希望这样。

我的生命现在完全要依赖德瑞克——我不喜欢这种想法,但讽刺的是,事实正是这样。

我后面是罗拉娜,然后是伊利斯坦,泰斯,史东在最后。

虽然德瑞克在冰河时总是不停地抱怨,但他对于体力的自豪感使他从不暴露出任何疲劳的样子,而精疲力竭的我们累得连脊柱都要断了。

他的坚忍不拔不只一次地拯救了我们的生命。

只要我打个趔趄或使一失足,德瑞克总是能及时把我拽到安全的地方。

陡峭的悬崖表面,比开阔的冰河上更加缺乏保障。

我们把脸紧贴在冰面上,还要向上寻找道路,寒风割裂了我们的皮肤,给我们带来一阵阵难忍的疼痛。

我的手指早已不能弯曲了,胳膊因为用力过度而扭伤,为了寻找立足点而奋斗的脚趾不断地颤抖,就连我的下颌也因为紧咬牙关而酸痛起来。

尽管我们要经受相同的磨难,至少我对寒冷还是习惯的。

我知道其他人必定比我痛苦十倍。

我身后的罗拉娜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要发出太多痛苦的呜咽声。

在她下面,伊利斯坦的喘息声让我觉得他的肺可能马上就要爆炸了。

我不是想抱怨什么啦,我听见坎德人疲惫地说:不过还有人觉得累吗?我一直在探险,我也知道我们必须找到龙珠,但自从那次遭遇猛犸象以后,我还没有这么累过。

我跟你说过这件事,对不对?是的,泰斯,我们都听你说过,史东耐心地回答,省些力气吧,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雷加特肯定没听过这个故事,泰斯有些任性地说,不过也许你是对的,他又喘着气补充道。

我们在玻璃一样的冰墙峭壁上挪动了几个小时(感觉上像是几天)。

我身后的伊利斯坦大口喘着气。

虽然我一直在怀疑他,但他看起来实在是一个和蔼的人,我从没有看见他笑话过谁或是戏耍过谁。

我到底在企盼什么,奴歌一族在企盼什么?既然我再也不愿离开村子,连冰河都不愿涉足,如果诸神的讯息不出现在冰原上,我又能在哪里找到它?我们离那个洞还远吗?泰斯说出了每个人都想问的问题,我觉得我们好像已经爬上了山顶,又退了回来!太阳快落山了罗拉娜指着天空说:也许我们应该停下来。

我也注意到我们的影子正在悬崖上越拉越长。

月亮马上就要升起来了。

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到达洞口,史东向我们喊道:我认为我们应该找到一处平台度过今晚,恢复体力。

这一次我同意布莱特布雷德的意见,德瑞克终于向疲劳让步了。

他停了下来,用毛皮袖子擦了擦眉毛,指望着其他人也能这样做。

我们在冰河上已经把泥炭用光了,一想到要在冻冰的悬崖上忍受一夜苦寒,耳边的风声将要比哈拉德的鼾声还大,我就感到无比颓丧。

我越过德瑞克向冰墙上方望去,虽然昏暗的阳光在每块冰下面都产生了一个影子,但不远处有一块影子显得特别巨大和黝黑。

我清了清嗓子,活动一下僵硬的舌头,我想我们就要到了,看,我边说边指向那个我认为是洞口的地方。

你知道吗?德瑞克,泰索和夫尖声说道:如果你能友善一些,人们一定会更乐意接受你的意见,你看罗拉娜和史东……闭嘴,史东低声警告坎德人。

德瑞克听到这些忠告一定会高兴的。

泰索和夫泰然自若地继续说道:有一次佛林特管我叫小偷。

这真是一种可怕的误解,那只是一个手镯嘛。

不管怎样,他还是向我解释说人们可能会误解我的动机,你知道,他们会把我想象成一个小偷,而我只是想保护他们的财产。

现在我知道不能把它当真。

德瑞克明白我的意思,坎德人信心十足地结束了发言。

闭嘴!泰斯!史东嘘声说着,一遍还窥视着德瑞克青紫的面色和紧攥的双拳。

好了……呃……罗拉娜不自然地咳嗽着,也许还强咽下一阵笑声,我想如果我们还要继续下去的话,那最好就快一点。

努力控制情绪的德瑞克慢慢松开了双手,狠狠瞪了一眼莫名其妙的泰斯,然后他转过身瞥了一眼那个越来越大的黑影,就继续向上爬去,同时还拼命地拽着连接我们的绳子。

幸运的是,我们没有继续走多久。

嗯,你是怎么知道的?德瑞克喘着气爬过了一块突出的岩壁,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我苦着脸,尽力挪动着不听话的身体,当我到达他消失的地点时,不禁停了下来,开始大口喘气。

我们找到了洞穴。

这里的样子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墙壁,天花板,地面都是平滑得像玻璃一样的冰层。

山洞里总是漆黑一团的,但这里清亮的冰面下有无穷的色彩在变幻流动,那是黑白两色的冰河世界里绝不会存在的色彩。

望着眼前的异象,我呆立在原地。

雷加特,这是什么?罗拉娜推开我,爬上了洞沿,哦,天哪!她窒息地说道:真美!这是魔法,伊利斯坦不安地说道,我们连忙帮助他站到了洞沿上。

接着是泰斯,史东最后爬上来时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相信这是黑袍魔法师的作品。

这里面有什么含义?坎德人问道。

恐怕它意味着我们在这里并不孤单,史东生硬地说道,只有非常强大而邪恶的魔法才能造成这种效果。

我知道一些非常厉害的魔法师,泰斯总是不忘插话,有一个叫雷斯林的,你知道吗?还没等我回答,他就接着说:还有一个叫费资本,虽然他不太厉害,坎德人拧了拧眉毛,但起码还是那么回事吧。

德瑞克瞟了一眼泰索和夫,仿佛他是一只惹人烦的苍蝇,所以我们不能在这里休息,他断然说道:根据我们知道的情况可以推测,这里是龙的巢穴!我不这么想,德瑞克,这个洞太小了。

而且我们也累了!罗拉娜疲倦地说:如果我们因为过于疲倦而在真正的危机来临时无法保护自己,那又怎么办呢?我根本没有在意他们的争论。

在我的脑子里不断地回旋着一个问题,它越来越大,最后涨满了我的头壳。

伊利斯坦从没有表现过能使用魔法的迹象,尽管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什么,但我还是要大声地把它问出来。

他怎么会知道这是魔法作用?我指着那个老人问道。

罗拉娜漠然地耸耸肩,伊利斯坦是一个真正的帕拉丁牧师。

神告诉他这个地方是由魔法创造的。

她转向伊利斯坦,你觉得我们在这里休息安全吗?我端详着这个被称作真神牧师的疲惫不堪,但又镇定如常的面孔。

我看见了他对罗拉娜,对每个人的爱,我开始有些相信了。

我想休息一会儿还是没问题的,之后我认为我们应该继续前进,就像德瑞克说的那样,伊利斯坦颇有技巧地回答道。

德瑞克对自己的部分胜利满意地哼了一声。

他拒绝了我递给他的海象脂,开始在洞中踱步。

山洞的另一边,罗拉娜安静地卧在一张毛皮上,像是一只踡成一团,正在享受美好时光的小猫。

我把剩下的海象脂平均分配给我和剩下的三个人。

史东独自站在旁边,一边心不在焉地咀嚼着海象脂,一边木然地盯着德瑞克的脚步。

伊利斯坦在远处找到了一个角落,摆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他是在向帕拉丁祈祷吗?还是在向什么伪神求告?真希望我有读心的能力。

如果帕拉丁真的出现了,伊利斯坦确实是他的牧师,那他为什么不向我显示一个征兆呢?如果你不介意我这样说的话,泰索和夫打断了我的思路,这个东西真可怕。

请不要误解,我真的很感激你能把食物分给我们,但是,你们真的是一直在吃这种东西吗?不是,我咧嘴笑了一下,有时我们吃生鱼。

坎德人的小脸扭曲得很难看,真的?没有加料炖的马铃薯,没有矮灵酒?他颤栗了起来,我猜想你们可能很适应这种生活,但我还是很高兴自己能成为一个坎德人,而不是冰原人!我没有告诉他,其实我和他的想法正好相反。

德瑞克一直在来回踱步,最后,他终于等不下去了,我们现在可以继续寻找龙珠了吗?他的语气很优雅,但这只是使其中的讽刺意味更加强烈而已。

罗拉娜一下子被惊醒了。

什么?她昏昏沉沉地嘟囔着,我睡了多久了?她咬着牙站了起来。

不算太久,史东低声说着,同时气恼地瞪了一眼德瑞克。

罗拉娜向后挺了挺身,揉搓了一下脊背上僵硬的肌肉。

没关系,她尽量让声音显得有力一些,让我们看看这个洞到底通向哪里。

这样最好,德瑞克话里有话地说道,在向洞穴深处前进时,他还看了我一眼,跟上我,布莱特布雷德。

史东拍拍我的后背,露出一个笑容,随后就大步跟上了急躁的骑士。

伊利斯坦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那副平静又令人疑惑的神情,收紧了他的毛皮衣服,走在罗拉娜身边。

谢天谢地,洞穴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通道,虽然谁也不知道它会通向哪里。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你知道吗,我觉得我们忽略了什么东西,泰索和夫嘀咕着跑出队伍,把脸贴在冰冷、平滑的墙壁上,我们正在被人监视,我的身上起了好多鸡皮疙瘩。

你呀,史东轻柔地抓住他的马尾巴,把他拽了过来,到我这边来。

泰索和夫皱起了眉头,你就笑吧,史东,但我的触陷阱叔叔说过……史东用手捂住耳朵,哼哼着说:别跟我提你的触陷阱叔叔!德瑞克猛地转过头来,安静!他怒气冲冲地说道。

就在这时,他的面孔一下子因为过度惊讶而扭曲了。

啊!路面突然被一条深沟截断了!德瑞克的一只脚已经跨出了路面,正为了保持平衡而拼命地摆动着胳膊。

罗拉娜本能地伸出手抓住了他挥舞的胳膊,史东则抓住了她。

他们一同努力,把慌张的骑士拖回到路面上。

脱险的骑士上气不接下气地瘫倒在路面上。

但他马上就记起了自己的身份,挣扎着站了起来,推开想帮助他的手。

好啊!现在我们该向哪儿走?他问道。

罗拉娜紧皱双眉,我们跨不过这道裂缝,即使跨过去也没有用,对面只有一堵冰墙。

我们可能还得回到洞口,继续沿着峭壁爬上去,她无力地合上了嘴。

没有这个必要!泰索和夫喊道,我必须承认当时早已把他忘记了。

他跪了下来,用指节敲了敲左边的墙壁。

然后他猛地望向伊利斯坦,伸手抓住了牧师腰带上的锤鉾。

我可以借用一下吗?他一边礼貌地提出问题,一边把锤鉾取了下来,然后他用它使劲地击打左边的冰墙,闹得通道内冰屑乱飞。

泰索和夫,你到底在干什么?罗拉娜伸出手,想挡住他的动作,但她惊诧地定在了那里,坎德人的击打产生了一个通向其它地区的洞口。

还没等到罗拉娜开口,泰索和夫已经从豁牙露齿的洞口跳了进去。

泰斯,等一等!她边喊边追了上去。

哦,不,史东习以为常地嘟囔了一声。

调整了一下铠甲,跟着金发的精灵走了进去。

我们在后面也急忙开始了行动。

走过洞口之后,我们来到了一间由粗糙切割的石块建成的巨型房间中。

房间的一角堆放着大量作燃料用的感泥炭;另一边整齐地排列着巨大的木桶;我们对面墙上的架子挂满了武器和工具;架子中间是一扇破门,仅靠一个合页在门框上晃来晃去。

这好像是一间库房,谁是这里的主人?我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我就知道我们忽略了一些东西!泰索和夫兴奋地在屋子里边跑边喊。

伊利斯坦追上坎德人,伸出一只手,是的,你是……请把我的锤鉾还给我。

他提醒泰斯说。

啊,这个?泰斯从他的背包里拽出锤鉾,他肯定认为把锤鉾放在那里会非常安全,哦,是的,说着说着就把它给忘了……听。

坎德人的声音平静下来,周围陷入了一种奇怪而压抑的平静。

泰索和夫慢慢地走到房子中间,竖起耳朵,不时还要把头转一下。

我们都好像冰柱一样站在那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你听见了吗?史东。

他轻声问道:那听起来就像……关门开门的声音,还有乱七八糟地脚步声。

雷加特?所有目光都投到了我身上,好像我知道这些响动的来源似的。

为了听得更清楚一些,我放下了毛皮兜帽。

德瑞克的剑突然随着他愤怒的吼叫从鞘中跃了出来。

我们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无数怪叫声就在房间里引起阵阵轰鸣。

牛首人身的牛头人和半人半海象的海象人从门口冲了进来,刀斧的利刃向两个骑士和坎德人劈去。

吃惊的史东已经没有时间从皮衣底下抽出佩剑,他和德瑞克冲上前去,拼命想把怪兽推回到门外。

但嗜血的海象人都发疯了,他们挥舞着斧头和大棒,把两个骑士逼回到房间中心。

我看见罗拉娜的金发象旗帜一样飘扬起来,她抽出短剑,跃进战团。

战士们的行动使我明白了自己在这里毫无用处。

我这样一个老头子,又能干些什么呢?正当我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而痛苦时,坎德人突然消失在一排排大桶之间。

他可不是那种遇见热闹会躲起来的人。

他想要干什么?突然间,一声渴望鲜血的嚎叫震颤着我的耳膜。

我转头望去,一个牛头人挤过了战士们,向我和伊利斯坦冲来。

但眨眼之间,他脸上狰狞的兴奋就变为莫名的惊慌,不知为何,牛头人竟踉踉跄跄地摔倒在我的脚边。

从木桶之间传来一阵调皮的笑声,它告诉了我事情的原委。

快!坎德人喊道,我猜他是在说我,而且我一下子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我先抡起手杖,用尽全力把杖头砸到牛头人的脑袋上。

接着,我冲向第一排大桶,攀住一只桶的桶沿,拼命想把它拖倒,随着桶身的倾斜,里面的液体晃荡起来,使它更加难于控制了。

伊利斯坦,帮帮我!我向牧师喊道。

他站立于厮杀的边缘,正在默默的祈祷,领会了我的意思之后,他从袖子里抽出手,和我一起用力拉动木桶的上沿。

随着脚下一阵轻微的震动,木桶倒在了地上。

我们默契地绕道木桶后边,把它向牛头人滚去。

那个怪物因为摔倒和我的击打,还处在头昏眼花的状态,他只来得及看见一只大桶正在滚向他的长角,然后就什么也不可能看到了,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就像被猛犸象群踩过一样。

但胜利感还没有持续多久,我就发现了致命的错误。

大桶越滚越快,直奔罗拉娜、史东和德瑞克冲去。

他们被海象人和牛头人缠住了,看不见危险的来临。

我惊恐地向唯一一个面对我的武士叫喊:史东!骑士染血的面孔抽搐了起来,眼睛睁大到了极限。

他毫不迟疑地猛力一劈,逼退了面前的海象人,向右扑去,推开正与牛头人搏斗的德瑞克,回身把罗拉娜撞向左边,大桶间不容发地和他擦身而过。

牛头人和海象人被它压倒在地,当大桶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它后面只留下了一地残骸。

不幸的是,德瑞克的脚也被它压了过去。

顽固的骑士根本不明白史东为什么会推他,还要竭力坚守自己的战斗岗位,但他踩到一洼鲜血上,滑倒在地,伸出的一条腿正好被滚来的大桶压住。

虽然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但骑士仍然剁掉了被桶压过的海象人拼命摸索的手指。

罗拉娜举剑上前,结束了这条苦苦挣扎的生命。

这是你的错,布莱特布雷德,德瑞克咆哮道,差点儿把唾沫吐到史东伸出的手上。

他徒劳无益地想一个人站起来,史东在索兰尼亚骑士倒向地面时伸手到他腋下,撑住了他。

作为部落的牧师,医疗是我的职责,但对于族人的伤痛,我也只能做到尽力而为。

我跑到德瑞克身边,检查了他的伤处。

虽然他的腿还没断,但已经不自然地扭曲到了一边。

脱下毛皮手套,我用手感觉着腿骨凹凸不平的断面。

血液从紫色肿胀的伤口中流出,我猛吸了一口冷气,仔细地在脑海中寻找解决的办法,最终我还是没有找到,我无法治愈这个人。

值得庆幸的是,德瑞克已经昏了过去。

我小心地凭经验将断骨复位,把德瑞克的腿慢慢放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抬头,我发现史东正在看着我。

干得太棒了,雷加特,他送给我一个温暖的微笑,那个木桶的主意真是妙极了。

我惊讶得合不拢嘴。

他怎么会这样说?我不但压断了德瑞克的腿,还替他制造了憎恨史东的理由。

因为我的错误,德瑞克将永远不会原谅史东!连我自己都对此感到无地自容。

我转过身想要走开,但一只坚定的手抓住了我的肩膀。

不要责怪自己,雷加特。

伊利斯坦的声音使我感到一阵宽慰,史东是对的,你的急智救了我们大家,同样也救了德瑞克。

他跪到不省人事的骑士身边,把一只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虽然他的本意是想打消我的顾虑,但这只能使我更加惭愧。

我垂着头走到了一边,只觉得自己的面皮越来越热。

不管其它人怎么说,我心里清楚自己的马虎,虽然我是好心的,但德瑞克确实因此受了伤。

我伤害了他,又没法治疗他,我还是个牧师呢!罗拉娜,史东!坎德人不耐烦地尖叫着。

我又把他给忘了,我想我知道龙珠放在哪儿了!泰索和夫·帕夫特,你跑到哪儿去了?罗拉娜严厉地问道:你没有一个人去探险吧,嗯?呃,不算是冒险。

坎德人躲避着罗拉娜的目光,我好像看见一只那种像海象一样的人跑到门外去了,所以我想我最好去看看他想要干什么。

后来我发现我把他跟丢了,而我当时跑进了一个图书馆里,这个冰块城堡里竟然有一个图书馆!他的小脸因为难以抑制的兴奋而变得红通通的。

虽然我什么也没说,但我注意到他的背包又鼓了不少。

那就是了,罗拉娜坚定地说道:我们的战斗很可能会招致更多的注意。

让我们快些行动吧。

她理了理盖住了面颊的乱发,德瑞克还能走路吗?要不要我们背着他?我自己能走!德瑞克嚷道。

让我吃惊的是,他推开伊利斯坦,想自己站起来,皇冠骑士德瑞克永远也不会拖慢谁的脚步!没有人会这样说你,罗拉娜轻声说道,不过德瑞克好像并没有听出其中责难的意味。

罗拉娜提高了嗓音,让咱们去找找泰斯说的图书馆。

德瑞克小心翼翼地把体重放到脚上,我本以为他会像融化的雪堆一样瘫倒。

但他一步步走向门口,只有一点微跛能表明他的腿曾受过伤。

看到他伤势的变化,我真是惊呆了!德瑞克难道只凭精神力量就能用我刚刚检查过的断腿走路吗?同样令我吃惊的是,其他人对此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我刚想询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就发现伊利斯坦正在望着我的眼睛。

他冲我眨了眨眼,那种安祥,乐观的表情在他的脸上洒下了一层光芒。

我的思想仍然在那个唯一的可能性面前犹豫不决。

这是真的吗?……伊利斯坦……?来呀,雷加特! 泰索和夫高亢的声音刺醒了我。

我摇了摇头,向周围看了看,发现屋里除了牛头人和海象人的死尸以外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所有人都在门口等着我。

我应该等一会儿再考虑伊利斯坦和德瑞克的脚,我边这样告诉自己,边匆忙地赶上了队伍。

史东把头探出门外,查看了一下敌情。

然后他转回头,示意我们跟着他前进。

我们到达了城堡的中心庭院,这里原先一定是个美丽的地方。

五道或更多的门在我们右侧排列成一个半圆,我们左边的弧形墙壁上有三道门。

院子里异常空旷,只有一座巨大的喷泉,喷泉上雕了很多吐水的石龙。

这座喷泉使我感到一种异样的惊诧——它为什么没冻冰?魔法,伊利斯坦的声音突兀地在我耳边响起,仿佛他知道我的心思,这水有医疗的能力。

我并没有为此感到害怕,浑身的伤痛使我不顾一切地喝了一点喷泉里的水,它们果然全部消失了,伊利斯坦的预言使我了解到有某种强大的魔力或非凡的智慧正控制着冰墙城堡。

图书馆就在那里!泰索和夫大声地耳语道。

他跑到我们左侧的一扇门前,门上有个机关,他骄傲地抓住了门把手,我把它解除了。

紧接着,他消失在门洞里,又马上把头探了出来,顺便说一声,他指着门前的一块地方,别踩到这块大石头。

无聊的坎德人!德瑞克嘀咕道。

不过我注意到他在进屋之前还是迈过了那块石头。

史东和罗拉娜跟在后边,我和伊利斯坦走在队尾。

几支就要燃尽的蜡烛照亮了小屋中满架的书籍、卷轴和散落的文件,泰索和夫在屋子里上窜下跳,在桌子底下、书架之间寻找着每一样有趣的东西。

德瑞克问道:你凭什么认为龙珠在这里,坎德人?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太久,要是被敌人发现就坏了,我现在连转身都很困难,更不要说战斗了。

德瑞克是对的,泰斯,罗拉娜说:让我们尽快搜索一下,离开这里。

雷加特,你监视院子里的动静。

德瑞克惊奇地看了一眼罗拉娜,没有料到自己会得到她的支持。

我按照罗拉娜的指示,回到门口,把注意力集中到院子里。

我没有说过龙珠在这里,泰索和夫辩解道:我只是说它可能在这里。

这个图书馆的主人无论是谁,他一定读过很多书,不过他怎么会有这么多时间呢?当然,在这种冰天雪地的鬼地方,除了读书以外还能干些什么?雷加特,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我冲他笑了笑,让他明白我并不介意。

坦白的说,有时我也会觉得这片天地确实有点乏味。

但我的微笑在我看到书脊上的文字时凝固了——魔法书,我的顾虑又沉重了一些。

我从未感受过如此邪恶的环境……自从离开帕克塔卡斯以后。

我想我们已经接近龙珠了,但我认为它不在这个屋子里。

伊利斯坦颤栗了一下,我则是茫然不知其所云,一直在架子旁边浏览书籍的罗拉娜突然停了下来,她带着坚毅的神情,命令道:那我们只能找遍这个冰封城堡的每一间屋子,直到我们找到它为止。

至少我知道不能相信一个坎德人,德瑞克嘲笑着走向门口。

你是我们之中唯一坚持要回塔西斯的人,泰索和夫指着他说道,他的小下巴撅得老高。

对于这一点我已经不止一次地道歉了,德瑞克小声嘀咕着。

那么,你大概也不想知道这堵墙后面还有一个房间吧?坎德人试探着问。

德瑞克的面色阴沉了下来。

罗拉娜走到他们中间,什么房间,泰斯?她用特有的甜美嗓音问道。

泰索和夫得意地向德瑞克瞪了一眼,然后满脸笑容地转向罗拉娜,我想它就在这个书柜后面。

他走向房间里最短的一堵墙,它正对着我站岗的门口。

泰斯在书柜正中的门上敲了两下。

整堵墙转了过来,差点儿撞上坎德人的脚。

看!德瑞克推开坎德人,向里面望了望,我看了,只看见另一间没有龙珠的空屋子!骑士一步跨进了里面的屋子,从我们的视野里消失了。

嗯…这是……?他突然喘起了粗气,嘿!那是一声充满的挫折感,但没有半点痛苦的厉吼。

每个人都冲上前去,虽然我知道我应该继续留在门口执行监视任务,但我还是没有抵抗住一窥究竟的好奇心。

那是一间大小和图书室一样的卧室,德瑞克站在那里,双手冻结在身体两侧。

我对此大惑不解,但是一个穿着锁链甲和黑袍的瘦长身影让我明白了一切,他的手中还有一把泛着黑光的长剑,头上戴着长角的奇形头盔。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龙骑将。

他是一个黑暗精灵巫师,德瑞克被他施了禁咒!伊利斯坦喊道:别让他使用魔法!赶在大家到达他身边之前,黯精灵用剑柄猛击德瑞克的面部。

骑士倒在地上,希望他只是失去了知觉。

罗拉娜和史东迅速地跑进房间,他们的到来迫使黯精灵巫师离开了无助的索兰尼亚骑士。

龙骑将开始攻击他们,但他在看到罗拉娜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儿。

一个精灵,还是一个女性,竟敢侵入白翼龙将费尔-萨斯的城堡?咆哮的巫师突然用剑猛砍面前的精灵女子。

罗拉娜在躲闪时失足摔倒在地,头撞在一张木桌上。

这使她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双手抱头,蜷缩在地板上。

费尔-萨斯看到机会来了,急忙靠了上去,举起手中的长剑。

就是像你这样位高势大的精灵们驱逐了我!费尔-萨斯喊道:你要偿还这一切!渴望罗拉娜鲜血的巫师却忘了史东的存在。

骑士冲上前去,试图击飞黯精灵手中的剑。

但靠着一种不为人类所知的速度和敏捷,龙骑将发觉了史东的意图,转身砍中了骑士握剑的手。

史东痛苦地吸着气,抓住了流血的手腕。

瞬间的软弱让他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电光一闪,费尔-萨斯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一甩手,一条银线射向骑士。

随之响起的一声骇人的尖叫逐渐变成史东嘴里的咯咯声,骑士捂住自己的咽喉,但血流仍像小溪一样浸透了毛皮斗篷。

他软倒在地。

史东!罗拉娜哭喊着望向倒下的朋友。

她转身面对菲尔-萨斯时,美丽的面庞因为愤怒而扭曲。

她擦去流到眼睛里的鲜血,带着必死的决心开始和敌人作战,但每一次攻击都会明显地削弱她的体力。

费尔-萨斯看来很享受这种游戏,他只是一味地躲避罗拉娜无力的打击,从不还手。

一直没有参加过战斗的伊利斯坦也冲向巫师,想要援助罗拉娜。

虽然他的锤鉾不断击向巫师,但这对菲尔-萨斯无法造成任何影响,巫师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一只幻影巨手抓住牧师的腰,把他扔了出去。

伊利斯坦撞到远处的墙壁,滑落到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只有我还愣愣地站在那里,像个白痴的矬子一样没用。

我到底要干什么?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怎么事先连后路都不想一想?我还能做什么?我想起了坎德人,他到哪儿去了?他曾经帮我脱离险境,为我绊倒了牛头人。

但现在我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这里也没有木桶能挽救我卑微的生命了。

我绝望地看着罗拉娜,长时间的战斗已经耗尽了她的体力,迫使她的一个膝盖跪到了地上。

她拼命想恢复站立的姿势,但费尔-萨斯俯身向前,从她血污、疼痛的手中扯走了短剑。

愤怒的泪水遮住了罗拉娜眼睛中的光芒,她还在绝望地向巫师挥舞拳头。

黯精灵抓住她的手腕,哈哈大笑。

真遗憾,他喃喃地说道,嗓音中充满了胜利者自鸣得意的优越感。

他用罗拉娜的剑点住她喉头跳动的血管,看起来你也是一个有教养的精灵,并不是完全没有吸引力。

如果你给我一个好理由,我也许会饶你一命。

罗拉娜沉重地喘着气,转头凝视着史东喉咙上的匕首,和他浸透了鲜血的胸膛,然后他把目光转回到龙骑将身上,在剑尖下困难地动了动喉咙,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加入你们龙骑将吗?我从未想到过她竟然会使用如此卖弄风情的声音。

我的震惊无法言谕,她的朋友奄奄一息地躺在脚边,而她却在和邪恶的龙骑将调情!但我马上又看到她的拳头上已经被攥得发白的指关节,我明白了,她正在争取时间,希望能恢复一些体力。

我的建议和成为龙骑将没有一点关系,巫师不怀好意地说道。

被精灵女子投怀送抱的想象所鼓舞,又确信了她已经没有再战的能力,同时也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因此巫师垂下了他的剑,要是能把你洗得干净些,你可能会更有味道。

他笑着看了看床,甚至还平整了一下上面的丝制被褥。

我因为梗在喉中的怒气而感到窒息,那时我最大的渴望就是亲手扼死这个邪恶的生物。

紧急关头,我记起了我的霜掠斧!(我现在知道这个想法一定来自帕拉丁本人。

)但我没有足够的力量挥动它,它是只有战士才能使用的武器。

罗拉娜能不能……?除了冰原民族以外,还没有人曾被允许使用霜掠斧。

但这些非同寻常的人给我带来了希望,我的信仰从此战胜了传统。

我悄悄从背包里抽出战斧,向他们潜行过去。

时间仿佛静止了。

巫师狞笑着掀开了床单,他对精灵少女产生的肮脏念头燃烧着我的心脏。

我溜到罗拉娜身后,把闪光的霜掠斧斧柄放入奎灵那斯提精灵公主的手中,祈祷帕拉丁赐予她我所没有的力量。

罗拉娜的手指紧紧缠住斧病,把霜掠斧高举过头,像雪狼一样疾速突击。

这时,毫无戒备的精灵正转回身,希望听见他想要的答案,无坚不摧的斧刃深深地陷入了他的喉咙,烛光和血花在斧刃上交织成一片猩红的火焰。

巫师在克莱恩发出的最后一声嚎叫撕裂了空气。

龙骑将脚下的地板迅速变成了红色。

罗拉娜跪倒在史东身边,身体剧烈地颤抖,一阵阵无助而绝望的呜咽声在小屋里回荡。

我茫然地从她痉挛的手指上取下霜掠斧。

她把双手笨拙地放在史东浸透鲜血的胸膛上,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终于,她紧咬着嘴唇,强迫自己的右手握住史东喉咙上的刀柄。

集中所有力量和勇气,罗拉娜拔出了匕首,同一瞬间,一声撕心裂肺的呻吟冲出了她的双唇。

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她小心地把一小块布压在了上面,但毫无用处。

我看着生命从她的朋友体内流逝,泪水夺眶而出,喉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梗死了。

小心,罗拉娜!德瑞克像牵线木偶一样跳了起来,高高举起他的剑,他是一个魔法师!索兰尼亚骑士转了个身,对眼前混乱的景象感到迷惑不解,他的目光从死去的龙骑将身上转向跪在史东身边的罗拉娜,眼睛里闪动着理解和钦佩,皇冠骑士尊敬地向濒死的骑士低下了头。

伊利斯坦背后的墙壁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惊醒了昏迷的牧师。

牧师摇了摇头,慢慢站起身,走了过来。

哦,不!墙后面一定是巫师的同伙!我们这回死定了!德瑞克皱着眉举起了武器。

这时一条裂缝出现在墙上,它马上延展成一个门的轮廓。

一眨眼的功夫,坎德人从小门洞里蹦了进来!是谁把门锁上了?他气得又蹦又跳,我把门敲了又敲,你们都在干些什么?他看见了罗拉娜满面的泪水,遍地的鲜血,睁大的双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史东!他跑到罗拉娜身边,史东,快醒过来!如果佛林特看到这一切,他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坎德人哽咽地说:你也知道,要是他知道我又把事情搞糟了,他会有多么不高兴!哦,史东!坎德人的说话声渐渐变成了啜泣。

我无能为力地揉搓着双手,连一点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比德瑞克腿断的时候更加没用。

伊利斯坦!罗拉娜哭喊着,扑向了牧师。

我悲伤地注视着她。

现在她必须面对伊利斯坦的伪装了。

我真希望哪怕就是为了罗拉娜的恳求,伊利斯坦也能展现一些一个牧师应有的力量。

毛皮袍子摩擦地面时发出了沙沙的响声,伊利斯坦静静地跪到了骑士渐渐冷却的身体旁。

我们要寻求帕拉丁的帮助,但他也许已经走完了自己的道路。

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应该为他的死得其所而高兴,他守卫了自己的所爱。

伊利斯坦从衣服下面拿出金色的徽章,把它合在掌中,念诵起我无法听懂的词句。

时间不断流逝,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屏住呼吸,盼望着奇迹,但又不敢相信奇迹。

我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史东的躯体。

伊利斯坦继续祈祷,他的声音渐渐高昂,充满了力量。

就在不经意之间,史东咽喉上的血泉止住了。

恐惧攥紧了我的心脏,结束的时刻到了吗?骑士的心跳就这样停止了?那时,我看见了真正的奇迹。

直到今天,每当我闭上眼睛,当初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史东的面颊恢复了红润,虽然慢到了我的双眼无法区别的程度,但那可怕的伤口确实慢慢地闭合了。

虚弱的呻吟声告诉我们,生命已经重新流入到史东体内。

他会活下来,伊利斯坦无力地宣布。

我低下头,跪倒在帕拉丁的牧师面前,泪水融化了地上的凝血。

伊利斯坦拖着我站了起来,不要拜我,我只是帕拉丁在克莱恩的信使,很快你也将和我走到一起。

我听见这句承诺,仿佛陷入了无法相信的美梦。

嗨,我差点儿忘了!泰索和夫停了一下,先擦干了眼泪,我找到它了!找到什么了?罗拉娜全神关注地看着史东,心不在焉地问道。

一种忍无可忍的表情出现在坎德人的脸上,我们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是龙珠,我找到了龙珠!它和我在大图书馆的书里看到的并不太一样。

嗯,它是圆圆的,上面雕满了花纹,书中写的所有特点它都有,但它实在是太小了。

那里面好像有一些什么红色的东西……那到底是些什么呢?我很想把它敲个窟窿看一看。

你敢!德瑞克叫嚷着,急忙向小泰斯进来的小门跑去。

过了一会儿,他捧着一个小水晶球回来了,光怪陆离的色彩不断在里面涌生、幻灭,而它的基色则是一种亦蓝亦白的光芒。

它对我并没有什么价值,但其余的人几乎是马上就为它发生了冲突。

罗拉娜想要把它带给自己的人民;德瑞克宣称应该由骑士评议会处理它。

他们最终也没有达成协议,只能由我——一个与此无关的第三者先持有它。

等回到冰原民族的营地,与同伴们会合以后再说。

在帕拉丁的帮助下,史东慢慢地从死亡的掌握中恢复了过来。

我们在费尔—萨斯的图书馆里度过了那一夜剩下的时间,在那里我们生起了温暖的火堆,防备着牛头人和海象人,但我们并没有受到攻击。

后来我们把龙骑将的尸体埋在庭院里,他的手下并没有打扰我们。

我想他们可能逃跑了,毕竟龙骑将不是一个善良的主人。

或许他们能感受到,在隔壁的房间里,当一个勇敢的精灵少女,一个长不大的坎德人和两个完全不同的骑士在休息时,善良已经沉重地打击了邪恶。

整个晚上,伊利斯坦和我都在讨论这些事情,共同祈祷,倾心交谈。

当黎明到来,两个月亮让位给太阳的时候,我,雷加特,冰原民族的牧师,终于成为了我用一生去等待的真神牧师——帕拉丁的使徒。

我向后靠了靠,我的嗓子因为长时间的说话而有些沙哑。

虽然很疲倦了,但我还是不愿离开温暖的火焰和我的回忆。

闭上眼睛,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大头领哈拉德遵守诺言了吗?他有没有伤害罗拉娜的同伴?虽然早就知道故事的答案了,但莱娜总是会这样问。

他遵守了诺言,但是当我们在冰墙城堡与牛头人和海象人搏斗的时候,他们的另外一些族人攻击了我们的村子,那就是著名的冰原战争。

我们有许多同胞都被杀死了,骑士亚兰和布莱恩也牺牲了,他们战斗得十分英勇。

罗拉娜、史东和其他人呢?曼朵问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我睁开了眼睛,这个问题以前从没有人问过,那个征服了一头冰熊的女人……我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只能希望罗拉娜能回到她的坦尼斯身边,我刚好想起他来。

德瑞克和史东……他们都受到了某种黑暗秘密的影响,我眯起眼睛,喃喃地说道:我相信史东能战胜它,但德瑞克所面对的就要强大多了。

我搓了搓下巴,更加缓慢地说道:我不能确定,但我可以想象佛林特正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下安度晚年,快乐地发着牢骚。

坎德人呢?我咯咯地笑了起来:没人能弄懂一个坎德人,但在我们结束冰墙城堡的冒险之前,泰斯还发现了另一个秘密——屠龙枪。

当然,泰斯告诉我的东西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但我必须承认他说的细节实在太多,结果我什么都没记住……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篝火,伊利斯坦把余生都献给了帕拉丁,我确定无疑地说:即使他还没有离开克莱恩,去到真神那里,那一天也快来了。

说完这句话,我,雷加特·奴歌,帕拉丁的真神牧师,站起身来。

仰望天上灿烂的星座,我衷心期待着自己前去拜谒帕拉丁的那一天。

弯了弯酸痛的后背,我离开篝火,向小屋走去。

明天,我将开始铸造另一把霜掠斧。


*****************************************************************************收获收获作者:南茜·瓦瑞安·勃勃瑞克翻译:pigeondog佛林特透过纵横的树枝斜视着暗淡的片片的蓝天。

秋天的夕阳洒下道道金光。

在这阴暗树林中的另一夜丝毫不能改善他的情绪,毕竟两个不眠之夜已经使他全身有些酸痛了。

邪恶的低语和充满恐怖的呼啸,是这片森林夜晚的歌声。

他有些发抖,握住了战斧的斧柄。

树林中总有些不对劲,不过老矮人还是觉得出门旅行总比呆在家里好。

他瞥了一眼坦尼斯,又对这个脾气古怪的半精灵生起气来。

离开家乡奎灵那斯提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每次冒险都要由他来领导?难道他,佛林特·火炉,一个令人尊敬而且足够成熟的矮人商人,比不上他吗?佛林特不满地扫了一眼,他觉得他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竟然在一个地图上都没有的小小树林里迷了路。

你打算看多长时间,他抱怨着,我们要不要找一个宿营的地方?坦尼斯挪到佛林特脚边,还在仔细检查那些错综复杂的小路,然后向佛林特打了个手势,让他过去。

看见了吗?——路边的树丛和挂霜的枯草向两边倒去,还夹杂着一些踩折的枯枝。

岑树的尖刺把旁边的树皮都挂破了。

曾有人从这里通过,佛林特说。

而且就在不久以前。

坦尼斯顺着有人走过的方向凝视着树林。

潺潺的溪水激荡着岩石,仿佛与寒风中的树叶在进行低沉的合奏。

这时,他听到附近有轻微的响动,好像是一个惊惶失措的人伏在草丛里。

佛林特?他小声问。

我听到了。

坦尼斯马上摘弓搭箭,对于他这样磨练多年的优秀的射手,完成这些动作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

他冲老矮人轻轻点了下头,示意他跟过来。

坦尼斯穿过小路,如同在湖面上穿行的鬼魅,或是一只潜踪伏行的老狐,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走进阴暗的树林。

茂密的橡树和树下密密层层的树丛组成了一道宽阔的屏障,好像还有些可怖的阴影在里面晃动。

坦尼斯快速而隐蔽的从一棵树移动到另一棵树,在几棵参天大树后,突然露出一片空地,铺满了青铜色的橡树叶子。

一个女孩蜷缩在空场边缘,坦尼斯从没见过这么衣衫破烂的人。

她的头发象被霜打过的杨树叶子,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还有一些粘在脸上,不过还是能够看出她的面颊上有一道道伤痕,肯定是匆忙穿过树林时留下的。

她最多不过十七岁,坦尼斯想,即使她是人类,也还只是个孩子。

她蜷缩在一棵老橡树的浓荫里,安静地等待着什么。

浅蓝色的眼睛让半精灵想起了被猎人追踪的母鹿。

佛林特轻声叹了口气。

老矮人的响动让女孩吃了一惊,她转身飞快地跑掉了。

别跑,等等!坦尼斯叫道。

但是那女孩一头钻进了树林里,根本不敢回头看上一眼。

坦尼斯在她身后紧追不舍,一边跑,一边收起了弓箭。

他看见佛林特向小溪那边抄了过去。

老橡树上的一只乌鸦被他们惊起,怪叫着飞到溪水那边去了。

坦尼斯在岸边追上了姑娘,大声喊道:小姐,等一下!她跑过了布满青苔的河岸,倒在水边,从水里拿了块石头,徒劳的想要威慑一下两个追她的人。

她双手冻得生疼,而且心脏都快被恐惧捏碎了。

坦尼斯想和她说话,但这反而吓着了她,她用尽全力把石头向半精灵扔去,不过一点准头也没有。

坦尼斯急忙闪开,石头落到他身后的草丛中。

这时佛林特从靠近上游的树林中穿了出来,正沿着河岸悄悄靠近那个姑娘。

坦尼斯蹿几下靠近了水边,女孩吓得喊都喊不出来了,这时佛林特用手臂锁住了她,把她的胳膊拧到身后,然后按倒在地。

这下够受的了吧,年轻的女士。

他粗暴地说。

其实我们并不想伤害你。

坦尼斯连忙解释。

她瞪大了眼睛,目光里除了恐惧还有些野性。

女孩打量着老矮人和半精灵,扭动着试图挣开老矮人的控制。

坦尼斯上前一步,摊开双手,示意他并没有什恶意。

他的意思是,小姐。

我们并不想伤害你。

佛林特,松开她吧。

我很乐意效劳,不过她得答应不用石头打我们的头。

坦尼斯笑着对女孩说,她自然会答应的,是吧?小姐。

她的下巴抬了一下,虽然嘴唇还在颤抖,但是她的眼睛挑战地看着坦尼斯。

那么你们能守信用吗?我可以给你两个证据,坦尼斯温柔地说。

我们谁都不会伤害你,而且还可以为你提供篝火过夜。

怎么样?她轻声说好吧,这个词带着希望和害怕一直飞到了坦尼斯心里。

夕阳西下,只剩下昏暗朦胧的森林,坦尼斯发现了她眼中的点点泪光。

他扶着她从河岸上站起来。

回头瞥了佛林特一眼,发现老矮人只是耸了耸肩。

坦尼斯知道他的朋友正在思考同一个问题:这个女孩单独在树林中干什么呢?在佛林特和女孩点起营火的时候,坦尼斯打来了两只肥肥的野兔。

瑞安娜,她说这是她的名字,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有说。

坦尼斯想,如果她远离了饥饿和疲乏,一定会主动说些什么吧。

在烤兔子的时候,瑞安娜一直沉默着,不过随着坦尼斯轻松的取笑和佛林特粗鲁的应答,她的恐惧逐渐减轻了。

在吃饭时,她仍然没开口,但是看得出她很感激他们的这顿饭,而且最后她主动要求清洗炊具。

在她去河边的时候,坦尼斯一直在仔细倾听。

希望能听到些自言自语,不过只有一阵冷风卷过空地,吹得树叶沙沙做响,凌乱的枯枝互相碰撞,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音。

在寂静的冬天来临之前,这恐怕是森林里仅有的声音了。

接近黄昏时天气有些放晴。

但还是有一股浓云从北面压过来了。

虽然努林塔瑞暗红色的光芒每天都会照亮这里,今晚她却只露出一条淡淡的蛾眉。

在营火摇曳的光芒下,树木们纷乱的枝杈胡乱切割着无情的天空。

可怕的薄雾飘荡在昏暗的树丛之间,使地面上所有的生灵都显得模糊不清。

佛林特的背包里有一个只装木头片的小袋子。

坦尼斯微笑着看他的朋友拿出了一片木头。

大约有手掌那么大,光滑而洁白,好像是从一棵枫树的树心中取出来的。

佛林特在火堆前摆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他的匕首闪烁着微光。

他和木头之间好像有一种默契,渐渐的木头变成了一只兔子,一只耳朵耷拉着,另一只警觉的立着。

兔子的鼻子仿佛在忽闪,可能她对寒冷的空气还不太适应吧。

夜幕已经降临,只要再来几下就刻好了,这时那种缥缈的,好像挽歌一样的呻吟又出现了。

坦尼斯怀疑地问道:诸神在上,佛林特,为什么一个小孩子会一个人在这可怕的森林里走路?在佛林特回答之前,瑞安娜的身影晃过了火堆,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在我出发的时候并不孤单。

我与我的兄弟和卡尔在一起。

她把炊具烤干,自己也靠近篝火坐了下来。

坦尼斯拨弄着火堆,明亮的火焰越来越高。

那么现在他们在哪里呢,瑞安娜?女孩发着抖,又裹了裹她的破斗蓬。

我不知道,这是两个晚上以前的事了。

那时我们正在这北边的地方宿营。

我们是在从海文返回的途中。

我们的村子在这北面。

你可能知道风峡谷。

佛林特正专注于那只兔子,并没有抬头。

知道,他平静的说。

你的弟兄和卡尔出了什么事?我们的营地,受到了袭击!风在林中默默的飘荡着,瑞安娜紧紧蜷着膝盖,这样她可能觉得暖和些。

我们被一些东西,一些幻影,一些鬼魂袭击了,我不知道它们是些什么东西,他们很恐怖。

当卡尔把剑插进那个东西的时候,它并不死。

它的笑声使我的心都凝固了。

我从没见过卡尔这么害怕过,我一直很了解他。

他看着我,好像恳求我帮助,或者是向我诀别。

她哽咽着停了下来,眼中满是悲痛和绝望。

它们拉住了他的手,另一个拉住了达因,我的弟兄,然后他们就走了。

她把头低垂到膝盖上,痛苦的呆在那里。

坦尼斯被她的不幸感动了。

他抱着她,让她斜靠在怀里。

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火焰跳动的声音显得太大了。

那么你在这两天里一直没找到路,四处徘徊?不!她的声音从肩膀下传出来。

坦尼斯感觉到她有些发怒了。

我没有迷路,我正在找它们!我也是这样,佛林特嘀咕着,他的眼睛没有离开他的作品,这是一回事。

这不是一回事。

瑞安娜从坦尼斯怀里挣出来,泪流满面,胡乱理了一下纷乱的头发。

我知道,那么,你知道那些鬼魂或幻影把你的弟兄和朋友带到哪里去了?如果我知道,我就会去的。

还是迷路和徘徊。

在瑞安娜打断他之前,坦尼斯握住了她的手,瞪了佛林特一眼,让他少说两句。

瑞安娜,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不能一个人在这片树林里,我们要去东北的索拉斯。

我们很愿意你和我们同路而行。

不,谢谢,还是不了,我必须找到我的弟兄和卡尔。

你明白我说的吗?他看了看坦尼斯,又看了看佛林特,忽然她明白了佛林特为什么摆出这种态度。

你们不相信我,是吗?坦尼斯摇了摇头,不是,瑞安娜,不是......你不相信。

那你怎么想?你认为是我自己离开了他们?我亲生的兄弟,我最好的朋友?或者你认为我发疯了,在这些可怜的木头之间漫游觉得很快活?她的声音高起来了,在寒冷的夜里显得很刺耳。

我的弟兄和卡尔不见了!瑞安娜,我们可以帮助你,我们去索拉斯吧。

我必须要找到他们,他们没在索拉斯。

她的声音痛苦而冷漠,现在又加上了失望。

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你们的火和食物。

天一亮我就要走了。

坦尼斯又一次拉住了她的手,忽然佛林特明白了朋友的想法,就好像他感觉到夜里寒冷的空气一样清楚。

他要和这个傻姑娘一起去寻找!他马上向前坐了坐,想表示反对,但在他说话之前,坦尼斯说道:你不会孤单的,瑞安娜。

姑娘眼睛里放着光,露出了真诚的微笑,这是充满惊喜和希望的笑。

你能帮助我?是的。

佛林特眯缝着眼又注视了一会瑞安娜和坦尼斯。

他没有打算加入,只是闷头坐着在火堆前。

最后瑞安娜累了,和他说了声晚安,他只是点了一下头作为回答。

姑娘裹着坦尼斯的毯子,安稳的睡下了,佛林特往前坐了一下,冷冷的没说话。

坦尼斯也没有说什么。

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他,抵挡佛林特不满的最好方法就是保持沉默。

如果没有争论来发泄他的不满,佛林特迟早会找个方法来向坦尼斯的沉默挑战的。

坦尼斯故意小心拨弄着火堆,收拾他用来捕捉野兔的弓箭。

他的箭装饰有独特的绿色和金色羽毛。

坦尼斯静静的修理着它们,直到最后佛林特开口了。

怎么样?坦尼斯打量着他的作品。

还不错?现在再来玩文字游戏已经晚了,坦尼斯,佛林特喊道。

是什么让你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那我们怎么办,把她一个人留在这?我们可以护送她到索拉斯。

她不会去的。

你怎么知道?你并没有坚持。

坦尼斯理顺了一只箭上的羽毛。

我想她说的够明白了。

唯一明白的是你已经答应一个毫无希望的任务。

坦尼斯,我们甚至不知道这个女孩的故事是不是真的。

鬼魂?强盗,我可能会相信。

但是对着冰冷的钢剑哈哈大笑的幻影?老矮人摇了摇头,这女孩要不是在撒谎,要不就是个傻瓜。

不,佛林特。

她都不是。

你这么肯定?坦尼斯也不完全有把握,但是他已经下决心要帮她找回她的弟兄和朋友。

一想到这些,他的眼睛就发出了光。

她的言语有着不可抗拒的热情,而且,虽然没什么证据支持他的感觉,坦尼斯还是相信那女孩说的是真的。

他摇了摇头,那姑娘说的毕竟是实话。

我相信,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佛林特,那个姑娘被吓着了,这森林里确实有什么不对劲。

我们都感觉到了,而且不管有没有人帮助,她都会继续下去的。

我不能让她一个人走。

我不能否定这地方有些邪气,我几乎能闻到它,而且越向北走它就越重,年轻人,你还没到做事之前会想一想后果的时候,但是我到了。

坦尼斯看了看老朋友,又看了看瑞安娜,她正睡得香呢,一只手作枕头,另一只手攥着拳头,好像在梦里还抓着她的勇气。

不管她的心里有多么恐惧,她都要继续下去,即使没有他的帮助,她也会的。

如果那样的话,这姑娘可能转眼就会有危险,他不会让她一个人走的。

佛林特,我没要求你也这么做,我也不想单独去,但是如果必须的话,我也会的。

火焰上升起了一些烟,好像在两人之间挂了一道薄纱。

即使这样,佛林特也能从朋友的眼睛里看出歉意,他知道,不管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坦尼斯的主意了。

不会,我知道你也不想这么做,虽然我估计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走。

他捡起一枝坦尼斯丢弃的箭。

你要是对我的意见满不在乎的话,你就不要问了。

那么,你同意和我们一起走?风正在轻诉着夜晚邪恶的秘密,在严寒的威压下,树木不时发出轻微的响声,好像迷路幽灵的哀叹。

佛林特有些发抖,他想起了姑娘说的幻影和鬼魂。

我现在还不太相信那女孩说的鬼魂的事。

但是很明显,在这个愚蠢的差事中,你们需要一位有判断力的人。

坦尼斯平淡地道了谢,他知道现在还不是笑的时候。

在城堡的黑色围墙前,老魔法师高达抬头看了看阴冷的天空。

努林塔瑞的红光从昏暗的浓云中透了出来,云影扫过地面,不祥的气息缠绕着了无生气的灰色树干,荡漾起一种诡异的感觉。

一只苍鹰从窝中俯冲下来,刷出一道迅捷的箭影,直射猎物。

闪着寒光的利爪一下子插进了兔子的咽喉。

兔子尖叫发出了最后一声尖叫,它的痛苦随着叫声泯灭在从林中,它的生命也随之消散了。

在魔法师身后,火把和壁炉照亮的整个房间一片暗红,一只乌鸦正呱呱叫着,好像在提醒他时间的流逝。

高达对着山坡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屋里。

那乌鸦又叫了一声,神气活现地仰起头看看,接着开始梳理羽毛。

我知道,高达疲倦的嘀咕了一声:他们有麻烦了,不过他们会对付的。

梳理完了羽毛。

乌鸦飞回到壁炉前的长桌上,偏头看着那只放在桌子中间的木制小箱子,眼睛里满是怀疑。

箱子是用上好的红木做的,打磨地非常光滑,银质的包边和铰链也闪闪发光。

不过中间有一个毫不反光的神秘物件。

是的,够了,在你能离开的时候最好离开。

那鸟并没有迟疑,它笨拙的跳了一下,从窗口里飞出去了,消失在寒风刺骨的夜空中。

只剩下他自己了,高达拿起箱子,小心地打开制作精美的银锁,闭上了双眼,嘴唇微微地动了起来。

召唤魔法的咒语很快就念完了。

现在,他身上充满了他所需要的魔力,可以驾驭他要召唤的力量了。

要知道是谁呼唤你:他掌握了你的放弃。

他打开了箱子的盖子,手根本没有感觉到绸子般的红木,也没有觉察到银铰链的滑动。

他睁开了双眼,低头凝视着放在琥珀色天鹅绒垫子上的珍宝。

冷咧而明亮,金银雕镂,剑柄上镶着宝石,四把剑互相交叉着组成了一个十字架。

要知道是谁指引你:他保有着你的失去。

壁炉里的火焰跳动了一下,随着流转的气息,舞蹈和号叫。

一阵风卷过屋子,它冷得好象是从冰河上吹来的。

要知道是谁派遣你:他拥有你的卖身契。

夜一样黑暗,葬礼上的青烟一样缥缈,四个幻影在魔法师面前出现了。

他们只是尸体的影子。

他们的眼睛像壁炉中的火一样红,心像冬天里的风一样阴冷空洞。

在哪里?那个最黑暗的,也是死去最久的问道。

有一天的路程,你要在天亮之前追上他们。

一个姑娘,一个矮人,和一个半精灵。

带他们来?高达有些犹豫了。

幻影笑了,它们的头发在魔法师的手臂上颤抖。

虽然这些幽灵在他的控制之下,但是他还是有些怕他们。

而且,他更害怕他的计划中有什么失误。

但是他现在已经不能停下来了。

明晚魔法一定要开始;今天晚上他必须从地牢中的两个年轻人里挑选一个。

他必须要再让这四个幽灵巡视一遍,以确保没有任何东西妨碍他的魔法。

结束它们。

没问题,领头的低声说。

高达一边看着幽灵们空虚暗淡的身影一边想,确实没问题,这些幽灵办事从没失过手,这一次也不会的。

老魔法师的心里有些后悔,不过这种感觉从没有强烈到能把他从这条阴暗的小道上召回来。

他的懊悔被一条锁链锁住了,这条锁链的每一环都是由他所造成的死亡铸成的。

这些锁链非常沉重,被他的欲望之火染得通红。

瑞安娜的睡眠很短,醒来的时候佛林特正在叫坦尼斯让他换班守夜。

她移到离火很近的地方,不断的加柴火,把火烧的很旺。

她不是一个健谈的旅伴,坦尼斯一边看她烧火一边想。

不过她一直看着跳动的火焰。

他站起来从她手里轻轻拿走了那只被烟熏黑的柴禾。

够了,他把柴火扔到一边。

你要把我们烤死了。

他看到她畏缩了一下,有点后悔。

他应该说的委婉一点。

下半夜,黑色幽灵一般的浓雾更加厚重了,虽然离天亮只有一个小时,但是树林里还是一片阴冷的黑暗。

什么?她低声说。

她把斗蓬裹紧了一些,抓住斗蓬的手还是有些抖。

不过她没有从火堆上移开视线。

坦尼斯能感觉到她正饱受恐惧的痛苦。

你很有勇气,瑞安娜,如果你现在考虑放弃的话,没有什么可羞愧的。

不!佛林特又裹了裹他的毯子,以抵御寒冷和地面的湿气。

安静,坦尼斯轻声说。

他因为守夜,已经很累了。

让他睡吧。

当瑞安娜再开口时,声音很低,而且有些颤抖。

不能丢下卡尔和达因。

她咬住下唇,想着心事,坦尼斯认为她再这样咬下去,嘴唇就要出血了。

我恨这片森林。

我不像你的朋友想象的那么傻。

我其实很想和你们一起去索拉斯。

但是我不能。

你们难道不理解,我至少要努力寻找他们一下吗?他们是我仅有的亲人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就好像没有她弟兄或朋友她就活不下去了。

一片寂静,风忽然变大了,坦尼斯打了个冷战。

火焰猛地跳了一下,又落了回去,只剩下灰烬。

刺眼的浓烟从营火上升了起来,呛得他直想留泪。

在他头顶上传来阴沉的咆哮,风声从树梢上奔驰而过。

一时间他好像看不见瑞安娜了,不过他知道她还站在那里。

他可以听见她在咳嗽,急促的呼吸伴随着要窒息的声音。

在他身后,佛林特已经起来了,不停的抱怨这些人连防止营火烧了整个树林都不会。

风越吹越猛,余烬散落到他们脚边,黑色的烟柱被卷了起来,一直升到他们头顶上的树枝处才消失。

坦尼斯感到背上传来一股凉意。

瑞安娜?他叫到。

她的声音很小而且压抑,只是呜咽着回答了一声。

不久她的声音大了起来,风也停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吹起过一样。

坦尼斯环视了一下寂静的四周,看见瑞安娜站在火堆对面,快冻僵了,佛林特在他身后,精神振奋,手里拿着斧子。

他从老矮人的眼睛里看出了危险的信号,他转过身,握住了插在腰带上的匕首。

它们像是烟的幽灵,如此的阴暗和虚无。

但是他们的眼睛仿佛是四对暗红色的木炭,表明了他们邪恶的本性。

有一个幽灵站了出来,他比其它的更高,更黑暗,朝着原来是篝火的灰烬迈了一步。

瑞安娜颤抖的喘息中满是恐惧,坦尼斯刚好够不到他的剑,他的心沉了下去,这时他意识到就是这些幽灵三天前袭击了瑞安娜的营地。

如果她说的是实话,那么没有任何刀剑可以战胜这些袭击者。

那个领头的好象明白了坦尼斯的心思,他哈哈地笑了起来,尖锐的嚎叫使每个听到它的人都全身冰冷。

不要后悔拿不到剑,它说,声音空洞可怕。

它不会给你任何好处。

谁坦尼斯的话被他的恐惧堵在了喉咙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是谁?这和你没关系。

我们是被派来结束你的。

他又笑了起来,眼里闪着炽热的红光。

而且你们已经结束了。

瑞安娜的恐惧的呻吟好像耳语一样。

他用手捂住脸。

不,他呜咽着,不,不要......那幽灵注意到了她,从燃烧的眼中认出了她。

是的,小姑娘,又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接近她,动作好像风中的烟一样。

坦尼斯冲向他的剑,把炽热的灰烬都踢散了,他拔出剑,转过身正好看见另一个幽灵向他飘了过来。

第三个,虽然向后打了个旋,但是燃烧着的灰烬还是落在了它脚边,把它吓得退了一退。

它怕火!佛林特!火!火!但是佛林特正面对第四个幽灵的进攻,根本不能向正在熄灭的火堆前进一步。

他只是本能的向这些敌人进行攻击。

他忘记了瑞安娜说的,一般的钢铁是不能伤害这些幽灵的。

他挥动斧子向敌人劈去,斧子上狂风般的力量可以把凡人的头从肩膀上砍下来。

但是当斧子穿过幽灵的脖子,对它却毫无伤害。

只是在黎明前的空气中留下了一阵风声。

诅咒着心中的烦恼和害怕,老矮人闪开了一击,躲向旁边,可以感觉到这个幽灵杀手透明的身上发散出死的寒意。

他匆忙闪避,不想脚绊上了火堆边的一块乱石,跌倒在地。

他想要起身继续抵抗的时候,一块火炭刺入了他的手掌。

佛林特,火!火,矮人吼叫着,我知道是火坦尼斯在瑞安娜和幽灵杀手的首领之间,他的剑对于防守毫无用处。

忽然,佛林特明白了他的意思,想道了如何才能击退这些可怕的武士。

佛林特迅速抓起一块还在燃烧着的木头,这时他根本不敢回头看看那个幽灵是不是又发起了另一次攻击。

他也不顾烫手,把柴火堆到一起。

然后收集起四散的火种,再把它们放到还有点热气的灰烬和柴禾上,他的呼吸因为害怕而短促,但是他还是逼着自己吹出更多的气来,以便使小火星能变成火焰。

佛林特!我正在努力,我正在干!两个幽灵杀手从左右两边同时向矮人进攻,冰冷的手就在他背后晃动,风在他头上呼啸着,带来狂怒的呼吓与恐怖的死亡。

一只令血液凝固的手正伸向坦尼斯的脖子。

瑞安娜尖叫一声,这好像是光明的信号。

火焰升起来了,脆弱地跳动旋转,在夜晚的空气中发出明快的声音。

佛林特从火堆中抓起一根柴火向他的朋友掷去。

他来不及看他的朋友拿到了没有,就拿起了另一根向攻击他的家伙兜了过去。

但是没有任何战斗了,它们都走了,在明亮的火焰升起之前消失了。

只有它们尖锐,痛苦的声音还在,萦绕在灰色的天空中。

佛林特颤抖着找回了他的斧子,尽可能靠近火堆。

这并不是为了取暖,只为了光明。

他把烧伤的手指放到嘴里,看了看坦尼斯和瑞安娜。

坦尼斯把女孩拉到自己怀里,放下剑,带她到火堆边上。

他默默的帮她坐下,收拾好他们散乱的毯子,给女孩披上。

他和女孩耳语了几句,那女孩点头答应了。

然后他离开明亮的火圈,向佛林特打了个手势让他过来。

老矮人很不情愿离开火堆,还在关心他那刺痛的手掌。

你还好吗?坦尼斯问道,把佛林特的手掌翻了过来。

没关系,佛林特咬着牙说,我没事!我有点烧伤,还有些可笑的害怕!烧的严重吗?佛林特皱着眉抽回了他的手。

足够了,他发怒道。

但是当他从朋友的眼睛里看到真切的关心时,他又耸了耸肩。

不会影响我必要时挥斧子的,不过那对我们打退幽灵有什么好处,我倒想知道。

那么你改变了对瑞安娜的看法了?她是一个说谎者?嗯,她不是。

那是一个傻瓜?佛林特哼了一声,摇摇头。

我还这么认为。

而且我要声明,如果我们要继续穿过这该死的森林,我们就都是白痴。

我会继续的。

我知道你会的。

好,那我也是。

他皱着眉瞪了一下正在起水泡的手掌。

我欠你这个,不过我不喜欢不用还钱的债。

暗淡的晨辉照亮了东方的天空,高达有些怀疑他的计划会不会被打扰了。

他的幽灵杀手没有完成任务,这使得他失去了羽翼。

只有当黑暗再次吞没阳光时,他们才能再次为他服务。

在这一段时间里,那些外来人可能会找到他,或者找不到他。

他必须做好准备。

现在正是施魔法的时间,牺牲品也选好了。

等到晚上好像太迟了。

忽然,一阵强烈或者是痛苦的悔意涌上了高达的心头。

每当他要面对他的计划时总是这样。

这个年轻人充满了火热的激情。

血液在他体内迅速流淌,青春在他眼中跳动,在他的血管里唱歌,金色的希望照亮了他的脸。

从黎明就开始的呻吟不断的变大,说明一个人正在意识不清地和黑暗的地狱搏斗,正在用虚弱的体力但是强有力的心灵冲击着牢门。

退回去休息一会可能更舒服些,但是这是一个意志坚强的年轻人。

这就是那个生命将要被取走的人。

小伙子,高达低声说,如果有另一条路但是当他在这条阴暗的小路上踏出了第一步,就没有别的路了。

这条生命到底以什么东西为代价?我以前夺取的那些吗?甚至是我必须要保护的我的灵魂?这没有任何利润,只有一种危险的干扰后悔。

高打穿过了屋子,在一个大桌子前停了下来,检查他今晚施魔法的应用物品。

都准备好了:苦艾,蓝宝石粉末,迷迭香小枝,一只家养母鹿的暗色心血。

高达并不想他的牺牲品禁锢在任何监狱中,这也是这个魔法困难的地方。

如果他简单的将这个年轻人推进牢狱里,他就不可能实现他的意图。

他要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来利用他的牺牲品。

所以他选中了这个身材粗壮,深栗子色头发的青年。

达因,他的名字,他好像健壮得足够满足这个魔法所需要的所有生命精华。

至少在找到更强壮的人之前是这样了。

魔法师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光亮的天空。

他想能不能试试别的主意呢?幽灵助手们的失败,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如果让闯入者找到他,他有可能得到更好的回报。

那个顽固的女孩和老矮人没什么用处。

不过那个半精灵,一样的年轻强壮,比起我现在一直用的这些可怜的人类,他可以使用多得多的年头。

是的,他小声说,手指头在桌子上动了动。

可以平静一阵子,从这个令人厌烦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休息一下。

他现在不能派他的幽灵到半精灵那。

他们不能出现在太阳的光辉下面。

不过那个半精灵自己会来的。

高达冷酷的笑了。

那个顽固的女孩会寻找他的,那时他会让它们找到。

他会在路上设置合适的障碍,使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魔法。

达因的年轻生命可以为他带来他所需要的时间。

毕竟,时间是他交易的对象。

森林在太阳下山前就暗了下来。

前一夜林中的低语声变成了不祥的哀号和毛骨悚然的悲叹。

风狂野地舞蹈着。

三个人艰难地向前走着,在巨松之间寻找着几乎看不清的小径。

严寒包围着他们,使坦尼斯觉得有点象进入了冬天。

早晨,佛林特开玩笑说,如果他们跟着林中的邪恶感觉走,他们肯定会遇到那些幽灵杀手的。

坦尼斯开始并没有理会他,他们别无选择,只有一直向北走,后来他们都感到了一种无名的恐怖,这时才想起了佛林特的话。

就好像腐败的臭气,有一种恶心的感觉,瑞安娜轻轻的说。

她攥着拳头,指关节都握白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拳头还有些颤抖。

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他们的视野边缘盘旋,它们在树林间起起落落。

坦尼斯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风,它痛苦的呻吟着,随着冬天中万物的死亡而哭泣。

坦尼斯在刺骨的风中抖了一下,他冲佛林特点点头。

这种感觉真是一个好向导。

是啊,我们就跟着吧。

佛林特说着摸了摸他的斧柄。

但是我们能找到什么呢?我想,肯定不是我们喜欢的。

那些幽灵比冷风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有一段小路变宽了,不过好象比刚才更加难走。

现在,风的声音好像就是一些亡灵为失去生命而悲叹。

那些树木,光秃而矮小,如同被一只疯狂的手扭曲过了,它们只是在残酷的压抑中勉强长了出来。

后来,什么东西都不长了,他们已经走出了森林,在稀薄的空气中,他们的呼吸变的急促和困难。

这时路又变窄了,渐渐伸向了山谷的深处。

忽然路在一道悬崖边上消失了。

现在,他们身后是阴暗的森林,面前是一道深深的峡谷。

瑞安娜已经筋疲力尽,在坦尼斯的帮助下才走完最后几步路。

但是她眼中还闪动着一种钢铁般的意志,正是这种意志力把她带到了这里。

她的心灵比身体强壮的多,坦尼斯想。

我们在这休息一下,瑞安娜,要注意恢复体力。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然后一下瘫坐在冰川漂砾上。

坦尼斯怀疑地看了她一阵子,走到悬崖边上和佛林特坐在一起。

她已经快走不动了,坦尼斯,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我知道,她不是唯一的一个。

你一直没说话,佛林特,你还好吗?佛林特暖和了一下冻得钻心的手指。

我的骨头都快冻僵了。

我想这就是传说中漂亮女士在森林里迷失了她的弟兄和情人的故事吧?情人?谁,卡尔?你怎么这么想?佛林特哼了一声,摇着头说:任何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这么想。

虽然她可能不太喜欢。

无疑,她很爱他的弟兄,但是这个卡尔我们也听说了好几次了,是吧?年轻的姑娘在谈论家族世交的时候不会这么羞涩吧。

佛林特,你可真令我吃惊。

为什么?就是因为我的眼睛好使?我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年轻人。

但是现在我并不太关心这个。

我想知道我们到底在哪。

坦尼斯向山谷下望了望,山涧里浓雾缭绕。

我想我们正在危险的边缘,看。

他指着山下,远处的雾中有一条清晰的小路。

一座巨大的黑色堡垒,尖塔好像一只嶙峋的骷髅手指,刺向天空。

夕阳留给脆弱的蓝天留下一道喷火的伤口。

在这些可怕的黑色岩石间洒下几缕光辉。

风在空中盘旋着,发出恐怖的声音。

你感觉到了吗,佛林特?邪恶的气息在他们脚下的山谷中汹涌沸腾,好像这就是恐怖和恶风的源头。

嗯,我感觉到了。

不过我不喜欢。

矮人看了一眼瑞安娜,她正蜷缩着发抖,眼睛望着脚下冰冷的岩石。

坦尼斯,我敢肯定那些幽灵是从这里出来的。

他又向峡谷中望了一眼,好像感觉到有什么比那风更冷的东西向他袭来。

而且,他们知道我们在这。

如果不是太过疲惫,坦尼斯会笑一下。

这么多年的一同打熬,让他太了解这个老矮人的怪脑筋了,不过他的离奇想法还是让他有些惊讶。

他靠近了老友,从佛林特的眼睛里看到一些使他颤抖的东西。

佛林特说的是真的。

不过他脸上有些迷茫的表情告诉坦尼斯,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只是一种感觉,矮人咕哝着。

我想你是对的。

而且不管是什么东西知道我们在这,它是不会让我们回去的。

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不能晚上赶路,最好现在就去那个城堡。

啊,想想这个,坦尼斯:在他们袭击她的营地时,那些幽灵对瑞安娜没什么兴趣。

他们只卷走了达因和卡尔。

而且有些什么东西告诉我,他们对老矮人也不感兴趣。

坦尼斯还是笑了。

你看见了吗,佛林特?没有,我只是想起了她的故事。

他在去峡谷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件事。

佛林特,一个丘陵矮人,在卡若理山脉生活了多年。

他不费什么力气就可以找到那些细细的泥岩路,这里道路的痕迹太容易找到了,他不能说以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这次有些不大对劲。

好像它没出现多久,他对坦尼斯咕哝说:但是它看起来挺有年头的。

总比没有好,坦尼斯说,他扶起了滑倒的瑞安娜。

越快离开,我们就越安全。

佛林特有他自己的怀疑。

从瑞安娜眼中的恐惧里,他觉得瑞安娜也有相同的想法。

当然,她眼睛里还有那种支撑她走到这里的坚定。

佛林特对他产生了一种崭新而又模糊的尊敬。

他从后面赶上并握住了她的手。

这边走,瑞安娜。

小心,这些泥岩又滑又碎,我可不希望你再滑倒了。

瑞安娜?瑞安娜......瑞安娜.....瑞安娜......卡尔的低语在他心中以雷霆一般的力量回响,在他脸颊下的石头地面好像冬天的坚冰。

他身上的皮坎肩在寒风肆虐的地板上根本没有御寒作用。

他连一个手指都不能动了,而且瑞安娜和达因都不见了。

孤独!我在哪?无论怎样努力回忆,卡尔也想不起被冰冷飘荡的袭击者抓来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过了多久了?一天?两天?然后就是这冰冷的石头。

又过了一段时间。

他看见努林塔瑞驾着黑云从窗外飘过他的头顶。

在他上一次见到这暗红色的月亮时,她还是细细的,现在她已经接近满月了。

他在哪?你在哪?一阵恐怖穿过卡尔,他被束缚得很牢固,根本没法动弹。

这声音很苍老,但是有一种镇人心魄的力量。

就好像幽灵的低唱,他听到一声痛苦的回答。

这,你能碰到。

你叫什么名字。

达因,提奥斯的儿子。

虽然回答这些问题的是他朋友的声音,但是卡尔几乎分辨不出来了。

迟钝,失去意志,根本没有达因那种固有的信心。

他内心有些颤抖,感到那不是她朋友的回答,是别的什么人。

在他视线之外,卡尔听到了火焰的噼啪声。

燃烧苦艾发出的气味污染了冰凉的空气。

听着,达因,提奥斯的儿子。

那个居高临下的声音慢慢变成了轻柔的圣歌,卡尔艰难地闭上眼睛。

他感到石板在震动,嗡嗡作响。

魔法!屋子里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张力,他好像能伸手摸到这种紧张的气氛。

跳动的火焰在屋中投下深黑的阴影和血红的光亮。

魔法的力量在屋中爆发,屋子里到处是闪烁的彩虹光芒。

达因呻吟着,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呻吟缠绕着卡尔的灵魂,他拼命想挣脱那些看不见的束缚。

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头疼的要爆炸。

汗水流到了眼睛里,使魔法的虹光崩裂成了碎片,在他眼前飞舞。

达因!他气喘吁吁的说,但是达因没有回答。

他已做不到了。

达因发现自己在一个鲜血圆环里,他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他看见高达抓住了他的灵魂,他尖叫了起来。

虽然在他们穿过碎石滩进入到这个小峡谷中之后,坦尼斯一直在小心地四处侦察,但他还是没发现那个黑色城堡有什么警戒的迹象。

当他回到同伴那里时,黑暗就象忏悔者的斗蓬一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降临下来。

瑞安娜惊呆了,但佛林特只是摇了摇头,好像他对此早有预料。

夜晚的黑暗没有这么浓重。

他低声说。

在黑暗中,同伴的身影只剩下淡红色的边缘了。

他知道,夜间人类的视力要比精灵和矮人差一点,瑞安娜可能什么都看不见了。

坦尼斯,给她点时间,他低声说,然后又对瑞安娜说,闭一会眼睛,看看你能不能适应这里的黑暗。

她照做了,低头集中精力。

但是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摇了摇头,我好像失明了一样!唉,佛林特说道,这就是人类的视觉。

他拉着她的手,把她背到自己的肩膀上。

找好你的姿势,姑娘。

坦尼斯,你在那看见了什么?没什么。

在北面有一个小门,我们可以到那去。

正门也没人守护,但是我想我们进去的时候越安静越好。

我们去那个后门吧。

我没意见,走吧。

坦尼斯领的这条路又窄又崎岖,从峡谷的北面绕过来,经过一个小下坡,来到要塞旁一个又高又细的尖塔下。

坦尼斯在黑色的塔墙边停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向那个斑驳不堪的木门爬去,他在那里等着佛林特和伏在老矮人肩上的瑞安娜过来。

一开门就是一道长长的的楼梯,阴暗而光滑,因为年久失修已经长满了青苔,而且狭窄得只能容一个人走。

小心,他低声说,他等瑞安娜走到他和佛林特之间,然后小心地迈出了第一步。

塔里太黑了,他们每一步都非常小心,安静得象一群鬼魂。

爬了很久,佛林特觉得楼梯已经到了山顶。

在黑暗中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楼梯,每一步都要扶着破碎的石墙以保持平衡。

终于佛林特听到坦尼斯说楼梯在一道走廊前终止了。

西边几百英尺的地方,一道光线从缝隙中漏进了高大的走廊。

坦尼斯帮助瑞安娜走完了最后几级台阶。

佛林特调整了一下斧子的平衡,深吸了一口气,他为能走完这可恶的楼梯感到很高兴,然后他们进入了走廊。

墙壁很潮湿,地板也被很多绿色的泡沫弄得很滑。

这时他忽然意识到在不应该有风的地方有风的声音。

而且在风的呻吟声中,他还听到了一种冷漠而混浊的声音。

坦尼斯,我不喜欢这里。

瑞安娜转过身,眼里满是恐惧。

她的手从坦尼斯握紧的手中滑脱了。

他们身边有很多影子在跃动,好象是从一个疯狂舞者手中的火把上投射出的倒影。

空洞无情的声音扫过高高的拱顶。

走廊中散发着一种坟墓的寒气。

黑影忽然聚集起来,形成了一个模模糊糊好像人形的东西。

佛林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甚至没发出警告,一个阴暗的鬼影就冲向了他的朋友,一下就把他冻僵了。

佛林特惊呆了,他看见坦尼斯的双眼一下凝固了,脸上好像被覆盖了死亡的面具。

佛林特跳起来冲向坦尼斯,想把它从那个黑色幽灵的魔爪中拉出来。

但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点。

他只碰了一下坦尼斯僵硬但还有点热气的胳膊,就什么也抓不到了。

不!他嚎叫着,又气又恨地捶打着阴湿的墙壁。

坦尼斯!但是坦尼斯已经消失了,就好像他从没来过这里似的。

不!佛林特再次敲打着墙壁,忘记了尖锐的石头会撕开他的皮肉。

坦尼斯!天哪!你在哪里!他想再捶打墙壁,因为愤怒,也盲目地想感觉到一些可靠真实的东西。

但是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拳头拉了下来。

别这样,停下!瑞安娜叫道,佛林特,停下。

佛林特打量着姑娘,眼睛闪着危险的光。

他在哪?他走了,他们抓走了他,就好像它们抓走了卡尔和达因,我不知道他在哪!痛苦的尖叫和呻吟充满了空气。

消失了,佛林特狂怒地想着,他的愤怒去融化了他血液里恐惧的寒冰。

走了,只留下了我,混蛋!走廊中,不只哪里来的灰色灯光斑驳不清。

他看见一盏灯中有一个熄灭的火把。

佛林特跑过去,又找到了另一个。

很快,两个火把都点着了,他塞给了瑞安娜一个。

举着它,他喊道,别让它灭了,不管这些魔鬼是什么,它们都得在黑暗中干它们的勾当。

啊,它不喜欢我们的营火:它们会避开我们的火把的。

我们去找坦尼斯。

我肯定,我们会发现他和你的弟兄朋友在一起。

在倾斜的阴影里,佛林特的眼睛坚定而令人恐惧。

我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们?佛林特把火把换到左手,右手举着战斧。

我们会找到它的,他叫道。

毫无疑问,姑娘,我们会找到他的。

但是当我找到他,他想了想,他的怒气让他忘了先前的恐惧,我不把他从这里踢到索拉斯就算他的运气。

忘了这个噩梦吧。

当他们找到第一个尸体时,佛林特的怒气又变成了恐惧。

瑞安娜已经开始哭了,她在走廊里一步也走不动了,死盯着那个曾经属于一个强壮的年轻人的,但是现在已毫无生气的躯壳。

这有很多尸体,有的还有些皮肉,有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只剩下了白骨。

但是没有一个尸体有打斗的痕迹:没有破碎的肢体,没有头颅碎片。

没有人在死的时候战斗过。

他们被丢弃在走廊里,好像旧玩具,旧了、脏了就扔在一边。

佛林特在尸体中间小心的探查着,强迫自己去翻寻那些无法忍受的东西。

他感到头部血液痛苦的流动,呼吸粗糙急促,断断续续的祈祷也没有人回应。

慢慢地,他越过一个接一个的尸体,手里死死地攥住斧子。

但是没有一个是坦尼斯。

而且即使是最近死的尸体,仍然很久远,不可能是卡尔或达因。

他放松地深吸了一口气,回到瑞安娜身边,领着她穿过了这些死人。

不,挣扎是没有用的。

你动不了。

尽管有高达的警告,卡尔还是本能地想碰一下这个陌生人。

他苦笑了一下,轻声说,不要动了,你只是在浪费体力。

而且你将来还会需要它。

这声音也在坦尼斯的头脑中响起,断断续续的,使他几乎听不清楚。

他在哪?他回想起来了,非常清晰,那些抓在他手腕上的坚硬而冰冷的手指,骷髅般的手掌,还有一个虚弱而诱人的声音吸引着他。

他不可抗拒地跟去了,然后就是黑暗和近乎死亡的痛苦笼罩了他,他觉得地狱般的恐怖。

佛林特?瑞安娜?在黑暗和绝望中他想起了佛林特在悬崖上说的话:那些幽灵好像对瑞安娜没什么兴趣......他们也对一个老矮人不在意。

瑞安娜和佛林特在哪?死了?死了。

他听见自己害怕的呻吟,感觉到他还能说话。

那是谁?你在哪儿?这里,在你边上。

卡尔低声的苦笑了一下。

如果你能转一下头,你就能看见我了。

就是这样,你可能只能望着天花板了,朋友,等到他再一次深陷在魔法中的时候再想动吧。

彩虹似的光芒在坦尼斯的眼前飞舞跳跃,在他的视野里流转变化。

他闭上了眼睛,试着忘掉针扎一般的痛苦。

你是谁?卡尔·胡斯!达音,魔法师的声音象雷鸣,在屋子里轰响,空气里充满了危险。

站起来!坦尼斯听见卡尔在他身边喘着气。

他摇着牙想要移动一下。

他使的力量足可以站起来,但只是转了个身。

这已足够他看清整个房间。

而他看见的也足以让他发抖。

命令是一个矮小的人发出的,那人非常老。

他并不注意掩饰他的年岁,年龄在他身上象一个邪恶的负担。

他的眼睛在魔法的作用下发着光,在他举起手的时候,红色的长袍在他身后飞舞。

暗红色的血环绕着一个正在虚弱挣扎的年轻人。

达因,坦尼斯想,这是瑞安娜的弟兄!魔法师在轻声地念诵着圣歌,声音一阵甜蜜,一阵强硬。

这时,一股急速而无情的力量把达因拉到了他的脚边。

他的手在痉挛着,两腿因恐惧而弯曲,忽然,他的双脚好像被固定在地上一样僵住了。

干迷迭香的叶子在魔法师手里沙沙做响。

火焰在火盆中叹息。

随着一个熟练的挥动,蓝宝石粉末飞撒了出去,它们闪着秋日天空般蓝色的光,从魔法师手里飞到了血色的圆环上,在半空中停住了。

达因头上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光环,然后渐渐下降,非常精确的落在了血环里,又形成了一道圆环。

达因在高达的魔法圈里站着,脸上毫无血色。

这时,他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脸上刻满了恐怖。

与此同时,屋子对面,坦尼斯几乎看不清楚的一扇门突然爆裂了,木片四下飞溅。

一道眩目的光辉在佛林特锋利的战斧上跳动。

当卡尔见到瑞安娜站在佛林特身后时发出了一些刺耳的喊声,可能这声音是达因的,但是他正无声地站在两个魔法圈子里。

或者这应是坦尼斯恐怖的声音。

高达迅速转过身,愤怒的眼睛里满是怨恨。

一道白光从他手指上射出,是致命的火箭。

佛林特,趴下!坦尼斯的叫喊有些晚了,老矮人拉着瑞安娜,一下爬在了地下。

卡尔使劲跺着脚,大喊道:起来,朋友,我们能动了!魔法师尖叫一声,转向了坦尼斯和卡尔。

整座山的猫都跟着愤怒的嚎叫。

刚站起一半的坦尼斯又倒在地上,炽热的魔箭从他脸上掠过,刺痛而灼热,空气中充满了难闻的硫磺味道。

坦尼斯用眼角看见卡尔正穿过屋子,向被血环困住的达因跑去。

达因呻吟着,向他的朋友伸出了手。

达因痛苦的喊出了声,回应他的是高达逼人的魔法。

瑞安娜尖叫了一声,吸引了高达的注意力,这时坦尼斯冲向魔法师,抱住他的膝盖和他一起摔倒在地板上。

高达抽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斜插向坦尼斯的手背。

坦尼斯几乎没感觉到痛,他把魔法师翻了过去,把他拿刀的手摁在了地上。

刀刃和石头撞击出了刺耳的声音。

然后坦尼斯把魔法师的双手都拧到背后,并用一只膝盖把他死死压在地下。

瑞安娜吓呆了,这时矮人骂了一句,说明佛林特没什么事。

让达因离开,魔法师,坦尼斯严厉的命令。

全都结束了,让他走。

高达颤抖着喘了口气,转过脸来怒视着抓住他的人。

他的声音强硬的好像坚冰和钢铁,简直是刺耳的嚎叫。

施魔法的人不说完就没有完,不要想把他从魔环里解救出来。

不论谁只要越过了它的边界就会立即死掉。

现在没有什么理由再控制他了,让他走。

对于你没什么理由了,但是对于我有足够的理由。

高达一边咳嗽一边发抖。

一会儿,坦尼斯感到这老头的眼睛黯淡下去了,他眼睛里愤怒的黑光被悲伤冲淡了。

现在可以走了,不管我做了些什么,最后还是消失了。

魔法师喃喃地说,但是只过了一会,严酷的决心就又一次出现在魔法师的脸上,不!我要战斗到底!就好像我一直在战斗的那样!坦尼斯知道他必须在高达施魔法之前挫败他,他举起了拳头。

但这是一个老人!而且看起来很疲倦。

老而虚弱,一个干枯而嘶哑的声音在他心中回响,只要一击,年轻人,如果你真的要对付一个如此脆弱的对手,只要一击。

我年轻有力的拳头面对的是什么对手呢?疲倦的,充满伤心的声音,过去那些模糊的景象在半精灵的心中变得清晰了,就好像活在他的记忆中一样。

在摇曳的火把下,拳头的阴影好像黑暗而邪恶的东西。

他是一个老人!坦尼斯松开了它的手,让他起来。

他转过头去,羞愧的想到自己居然要打一个如此无助的对手。

这时他看见高达的嘴唇正在慢慢的翕动,默默的念着致命的魔法咒语。

他的眼睛闪着黑光,如同盘曲起来准备展开攻击的老蛇。

只一拳就阻止了魔法师,但是魔法彩虹又一次汹涌起来,在空气中翻滚。

坦尼斯知道他下手太晚了。

卡尔耸起肩,弯着头,好像在高达的魔力下要撞向墙壁。

不!瑞安娜叫道。

卡尔!这不是瑞安娜在叫,而是达因。

有什么东西在他眼睛里闪烁。

他从蜷缩的地方伸出手想要阻止卡尔,他已经准备跳出血环了。

达因的眼睛因为恐惧而发黑,最后,他挣脱了魔法师的束缚魔法,从魔法师的意志中挣脱了出来,恢复了清晰。

终于他自己的意志支配了他的肢体,他蹒跚的走向卡尔,在魔力的包围中倒了下去,但是他的手伸到了自由的空气中。

不要,卡尔!他嘶哑的声音中包含着巨大的痛苦。

屋子在强横的力量下吱吱做响,魔法的束缚出现了一道缝隙。

达因抓住了他朋友的肩头,使劲地拽住他,让卡尔跌倒在地。

承受了这么多骇人听闻的痛苦,达因干张着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倒下了,疼痛的颤抖起来。

这时随着一阵嘶嘶声,彩虹黯淡下去了,毫无目标的飘荡了一会,消失了。

现在魔法圈已经没有束缚的力量了。

在压抑的寂静中,渐渐减弱的魔力和达因的牺牲精神笼罩着坦尼斯,他本能的走向瑞安娜。

瑞安娜已经被惊呆了,她蹒跚地向那个已经无害的圈子走了过去,她的弟兄正躺在那。

坦尼斯抓住她,小心地把她领到卡尔那里。

卡尔跪在地下,头弯曲着,摸索着她的手。

为什么?她问道,声音从她痛苦的心中流出。

为什么,卡尔?卡尔紧紧地抱住她,没有回答,他看着坦尼斯,好像在问同样的问题。

但是坦尼斯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听到魔法师在他身后呻吟,悸动,然后就无声无息了。

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了,好像只有他自己粗糙的呼吸声和瑞安娜的抽泣声。

老魔法师已经没有呼吸了。

这些必有原因,但是老魔法师已经不能告诉他们了。

坦尼斯怀疑他是不是能够发现足够的理由,或者这些理由是不是能让他理解。

他想,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人这样扭曲地使用魔法呢?他想的头都疼了。

一个皮肤象羊皮纸的老人,双手粗糙,布满了深深的皱纹。

年龄?难道他想用达因充满生命力的灵魂来冲破年龄的枷锁?他是不是抢了别人的青春来维持他自己的生命?恶心,不值得可怜,坦尼斯都想呕吐了。

他疲倦的转过身,寻找佛林特。

他看见矮人正在最黑暗的角落里,跪在一个装饰华丽的床边。

床上有一个瘦弱的男孩盖着厚厚的长袍和毯子。

有很长一段时间,坦尼斯觉得这孩子已经死了。

他的呼吸太微弱了,和影子的跳动混在了一起,而且没有任何声音。

佛林特?老矮人摇了摇头。

他还活着,但是快不行了。

那男孩叹息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当坦尼斯看他的时候感到一阵疼痛。

这好像是一直被忽视了的疼痛。

过了一阵子,男孩的眼睛因为害怕而变暗了,充满了恳求。

父亲?不是,坦尼斯说着也跪在床边。

父亲,别再干了。

坦尼斯看了看佛林特,他摇摇头。

这男孩太虚弱了,几乎看不见东西,他不知道坦尼斯并不是他的父亲。

坦尼斯心中满是爱怜,他把男孩的手放到自己手中。

安静些,他轻声说。

但是男孩尽力想抬起他的手。

不,别再干了,父亲,求求你,我不行了,别再干了。

安静,小伙子,休息一下。

求求你,父亲,我能活就活,别再干了,我不想要那些偷来的生命了。

他听见佛林特颤抖的呼吸声,坦尼斯明白了魔法师为什么如此处心积虑的谋取达因的生命。

他是为了这个孩子!这个男孩只有十二、三岁,但是他的目光显得成熟的多。

坦尼斯突然明白了,那些不属于他的日子,全都是在冬天里过的。

父亲?让我走吧。

我太累了......让我走吧,父亲?坦尼斯,满足他的愿望吧。

佛林特重重的坐在了石板地上,他的后背靠着男孩的床。

坦尼斯觉得,他好像不想再看见男孩了。

实际上,他自己也想转过身去,只是他不能,但他觉得他还是受不了那男孩的眼神。

他想死,佛林特。

男孩又颤抖了一下,他在找坦尼斯的手。

床单的沙沙声好像死神轻轻靠近的脚步。

坦尼斯,帮他一下,佛林特低声说。

他觉得你是他父亲。

坦尼斯把男孩轻轻抱在怀中,仔细的扶着他。

他想要抓住孩子那微弱的生命之火,好像他的怜悯可以维持它的燃烧。

它可以看见瑞安娜在屋子的对面,她在卡尔的怀中一边哭泣,一边用手抚摸弟兄的脸庞。

坦尼斯能感到这个垂死男孩的微弱呼吸,虽然还有热气,但是每时每刻都在衰弱下去。

他不想死,坦尼斯知道,但这只是愿望。

好的。

坦尼斯说出了男孩想听到的字句。

这是魔法师从没说过的祝福。

男孩慢慢的抬起头,看了看他,笑了。

我爱你,父亲。

我知道,坦尼斯哽咽了,走吧,带着我的爱走吧。

他马上想收回他的话。

这时,男孩叹息了一声,向飞蛾扇动翅膀那样颤抖了几下。

坦尼斯抱紧了这虚弱的男孩,但是他的生命已经离开了,他低下了头。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听见佛林特从他身边站了起来。

他的朋友从他怀里把孩子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半精灵并没有拒绝。

你还好吗,小伙子?坦尼斯点了点头。

你在想什么?这些人所做的都是为了爱。

瑞安娜和他的弟兄,卡尔,甚至这魔法师和他的儿子。

但是看看都有什么收获。

是啊,佛林特说,同时弯腰拉起了坦尼斯。

有些果实是苦涩的。

坦尼斯摸了摸床上孩子那安静的脸,他想,可能只有睡眠能解除这孩子刻骨铭心,求死不能的痛苦。

有些是从没收获过的。

佛林特沉默了好久。

然后他笑了,好像是笑他自己。

他拉着坦尼斯的胳膊,把他从孩子床前轻轻转了过来。

有些是痛苦,另一些从没被收获。

有什么收获要看种子种在了什么土壤里,年轻人,还有它得到了什么样的照顾。

他冲瑞安娜点了点头,她现在安静地倒在卡尔的怀里。

你不认为他们的收获会很甜蜜吗?
*****************************************************************************龙的诅咒第一节两名旅人骑马奔行在狭窄的山路上。

静静的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白色的束腰外衣和皮质长裤的男人。

一把造型优雅的长剑绑在他的马鞍旁。

他面容粗旷,却修饰得很干净。

脸上洋溢着一种你很少能在男人脸上看到的欢乐。

他的旅伴是一个年轻女人。

穿着皮质的背心和长裤,肩膀上罩着一件绿色的斗蓬,右手上带着一只式样简单的戒指。

她不时抬起头,用满怀着爱情与敬意的目光看着她身边的男人,而他,则还她以同样温暖而甜蜜的目光。

他的右手上,同样的戒指在闪闪发光。

爬上了山顶,整个伊斯塔城展现在他们面前。

在城市中央,是帕拉丁塔。

五座以纯净白色大理石建造的高塔巍然矗立,代表着人们对伟大神灵的崇拜与敬畏。

高塔旁的建筑群,则是整个伊斯塔城和伊斯塔王国的行政中心。

而在那周围则是居民的住宅区。

无数朝圣者,索兰尼亚骑士,以及来自王国各地的贵族们,混在汹涌的人潮中,涌过城门。

看那里,我亲爱的!伊斯塔城!他挥手示意她注意眼前的那座城市,我们将会在明天到达,然后举行婚礼,甚至可以得到教皇的祝福!是呀,还有那些朋友!她说,我们有太多值得庆祝的东西了。

我简直等不及要跟他们交换冒险经历!从上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两个人又继续下山的路,蜿蜒曲折的小径,将他们带出了我们的视野。

第二节戴蒙顺着阴暗潮湿的地道向前走去,凯瑟琳跟在他后面。

尽管会使行动不便,他们仍把剑握在手上。

戴蒙的目光被地面上的什么所吸引,他跪下来,在一块被压扁了的污泥上,有三条大概五英寸长的平行印记,中间的一条比两边的稍长一点。

凯瑟琳走近一点,好让手上的火把照亮地面。

爪印指向他们来的方向。

那家伙不到半个小时前才出去。

一定是出去猎食了。

达蒙低声说。

那我们快走吧!等一下!戴蒙举手示意凯瑟琳停步,他向前走了半步,然后停下来,目光从地面,墙壁,一直爬到天花板上。

然后他屏住呼吸,用一把小匕首轻戳地面。

一道灼人的白色光芒瞬间爆发。

戴蒙的手上一阵刺痛,他连忙甩开匕首,退后一步,伸手护住眼睛。

那白色光芒又在一瞬间消失。

他睁开眼睛,才发现刚才丢下的匕首已经变成了一团溶化的金属。

天哪!戴蒙嘟哝了一句。

幸好你发现了这个陷阱,不然现在你已经烧焦了。

凯瑟琳握住戴蒙的手,让我看看,严重吗?没什么。

戴蒙耸耸肩,不过是轻微的烧伤罢了。

让我包扎一下,只要几分钟。

凯瑟琳松开包裹,并拿出一条干净的绷带裹在达蒙手上。

谢谢。

戴蒙挥了挥手,我们得在龙回来之前结束这一切。

走吧。

静静地,两个人继续朝山洞深处走去。

看着眼前巨大的地下岩穴,戴蒙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奔跑在大厅地板上的耗子。

岩穴大概有四百英尺见方,两百英尺高。

一打直径两英尺左右的光球漂浮在空中,发出淡淡的,带着绿色调的白色光芒,照亮了整个岩穴。

他无法想象什么样的龙需要有这么大的窝。

几乎一半的地面都被一层及膝高的金币,珠宝,贵重的武器盔甲,以及数不清的宝箱所覆盖。

戴蒙废了很大劲才从那一切中找到他们此行的目的。

在岩穴的尽头,有一个小小的凹陷。

戴蒙叫凯瑟琳把火把熄掉。

看那边,看到那个凹陷了吗?蛋一定在里面。

他小声地说,尽管龙并不在这里,但是残存的邪恶气息仿佛伸手可及,以至于他们都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来吧,小声点,不要碰任何财宝,可能有机关。

快点吧,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

不要过虑,龙已经走了!两个人走到凹穴的边缘,被皮毛和羽毛包裹着的五个蛋,静静的躺在里面。

还有火红色的鳞片散布其中。

你肯定我们要这样做吗?凯瑟琳犹豫了一下,这些蛋,它们看起来很可爱,并没有损害谁。

是的,可是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蛋孵化之后,会变得和他们的母亲一样可怕。

那条红龙已经毁了数十个村庄,以至于骑士们一致决定要猎杀她。

想一想那些会因此而得救的人们。

也许你说得对…我们必须快点了。

戴蒙跳进坑里打破了所有的龙蛋,然后,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红色的鳞片。

你这是干什么?凯瑟琳轻声说,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只是个小小的纪念品!他把鳞片举到光下看了看。

快点,那条龙不会一去不回的!凯瑟琳稍微提高了音量,那声音在四壁间回响着,然后慢慢沉寂。

戴蒙弯下腰最后确认一下所有的龙蛋都被打破了,然后爬上地面。

两个人跑回了他们来时的隧道。

他们拼命跑向龙穴的出口。

火把在一阵噼啪声中熄灭了。

但洞口微弱的光芒足以指引他们走完剩下的路。

刚出洞口,戴蒙就感到一阵劲风袭来,他快速停下来拉住凯瑟琳。

他们瞥见洞口的平台上一个巨大的阴影,快跑!他嘶吼着。

没有警告的必要,凯瑟琳紧跟着戴蒙冲向树林深处,在一个掩体后躲了起来。

龙盘旋而下,灵巧地落在平台上,深红色的身影在阳光下闪耀,它环视四周。

在龙威的作用下,戴蒙和凯瑟琳无助地看着她慢慢地走向他们的藏身之处,分叉的舌头舔尝着空气的味道。

帕拉丁保佑他们,龙在千钧一发之际转身离去。

龙威在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洞穴之中后,又持续了一段时间才消失。

这一刻恍如隔世。

在恢复意识之后,他们没命地向树林深处跑去那有他们的马。

就在两人骑上马准备逃走时,一声怒吼从背后响起。

地动山摇!红龙飞出洞穴,愤怒地寻找破坏龙蛋的贼。

龙威扩散开来,马倒在地上。

戴蒙和凯瑟琳无能为力,只有祈求着他们的马能转移龙的注意力,以争取足够的时间逃跑。

但龙并不笨,她知道,那些贼一定躲在马附近的某个地方。

她俯冲向下,在树林里着陆,用粗壮的双腿和尾巴拍打着地面。

他们看见了她邪恶的双眼,心中充满恐惧,却又被深深地吸引。

龙慢慢地逼近。

最终,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恐惧,他们冲出掩体。

红龙顺着声音,发现了匆忙逃命的戴蒙和凯瑟琳。

卑贱的人类!你们不得好死!她咆哮着追逐。

戴蒙眼前一花,被一块露出地面的树根绊倒了。

龙渐渐逼近,终于来到戴蒙面前,她用后腿站了起来,尖利的爪子指着他,怒吼你就是打破龙蛋的贼?我向你保证,你会得到这世上最惨烈的死法!戴蒙蜷缩在地上,双手无力地挡在身前。

龙大吼一声,他知道命已不保,只能暗暗祈祷着凯瑟琳平安无事。

他紧闭双眼,希望这一切快点过去。

令他惊奇的是,龙竟然因为痛苦而发出嚎叫。

他把手移开,看见龙左翼上插着一支箭是凯瑟琳的箭!鲜血不断地从伤口涌出你竟敢攻击我?我要把你这个可怜虫压成肉饼!龙嘶嘶叫道。

另一支箭准确无误地射入了她的左眼,啊她转过身,后退了几步,护住受伤的左眼听着,无知的人类!我,帕拉斯克莱恩最强的龙,以吾后之名诅咒你们!你们逃不了的,会为此付出代价的…龙渐渐远去。

不…不要!戴蒙无助地喊着,却只能看到红龙的血盆大口。

不…!他惊坐起来,噩梦就象活生生一般。

戴蒙粗重地喘着气,看看身边的凯瑟琳,她脸上充满祥和。

‘不过是个梦而已’他想,重新躺下,没有惊动凯瑟琳。

最终,又沉沉睡去。

Zzz…第三节戴蒙很早就起来。

阳光有些刺眼,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啊哈…当凯瑟琳醒来时,戴蒙早已在昨晚的余烬上生起了火,还烤了一些肉。

亲爱的,你脸色不好!凯瑟琳边说着坐起身你昨晚没睡好?我很好,只不过作了个梦,没什么特别的。

戴蒙说着把架上的肉翻了一个个儿。

那个梦!凯瑟琳同情地说已经三周了,忘了它吧,那条龙不可能找到我们的。

你是对的,我不会再让它烦我了,来一块?谢谢。

两人很快解决了早餐,收拾好行李继续他们的旅行。

我们多久能到?凯瑟琳心不在焉地问。

大概中午吧,我们很快就能走上大路。

真想再快点,我等不及去见我们的朋…嘘…不要动!.什么?你看见什么了吗…那儿,在树后面,看到了吧?看到了!下马,轻一点,趁它还没发现我们。

我们干脆快速冲过去干掉它!等等,食人魔决不会单独行动的,它们没有大脑,但并不缺乏一般的判断力。

戴蒙缓缓地下马,手放在了剑柄上慢慢地靠近那些灌木,保持警惕,我会绕到它身后。

没问题,我会小心的。

凯瑟琳边说边蹑手蹑脚地藏起来,搭好了一支箭。

一阵微风吹得枝叶摆动,影子也随之跳动起来,戴蒙一时间失去了目标,打他很快潜行到了那个食人魔身后。

当他发现那个食人魔只不过是一个木偶时,已经太晚了。

他恐慌地试图找到其他食人魔隐藏的迹象,‘它们不会这么聪明的’他侥幸地想。

一声尖叫穿透了他狂乱的思维不,凯瑟琳!他没命地跑出树林,以至于竟然没注意到近在咫尺的一条树枝,正好击中了他的头部。

戴蒙像一袋面一样倒了下去。

他昏迷了一段时间,当他醒来时,头痛得好像李奥克斯正在他脑袋里锻造世界。

他试着抬了一下头,但双眼被血糊住了,什么也看不到;他试图用手揩走这些,却只发现自己被绑住了。

他拼命的摇着头,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凯瑟琳,你还好吗?他吼着你在哪?我在这儿!凯瑟琳的声音好像快要窒息。

戴蒙循着声音,发现凯瑟琳被两个食人魔扼住。

他甚至能闻到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恶臭,极力地抑制住想要呕吐的感觉。

放她走,否则我活剥了你们!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口气像是食人魔被绑住了一样。

你现在的状况可不能命令我,亲爱的朋友。

食人魔法师!我早该猜到!他自言自语食人魔是造不出那么漂亮的陷阱的!啊,我的朋友,你真聪明…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放她走,我可以给你任何东西!我很遗憾,我们只想要她,法师说你知道,我们受人所托。

她的名字,好像是叫…提雅娜·红石…没错。

但那不是重点,法师是如此地贴近戴蒙,以至于他可以看清它脸上的每一条皱纹,每一个瘤子和每一根汗毛,它的呼吸充满了恶臭和能量。

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提雅娜·红石’!戴蒙一口痰吐向法师,却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了下来。

非常有趣,法师笑道但我必须告诉你全部。

提雅娜·红石让我告诉你,你曾经夺走了她最重要的东西,相对地,她很乐意看到你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样子。

法师转过身,对那两个食人魔打了个手势,它们快速地点头回应,把凯瑟琳拖入树林。

法师转过脸消息送到了…随着法师拳头的挥舞,戴蒙失去了意识。

戴蒙渐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趴在冰冷的硬地上。

索林那瑞高挂在西方的天空,努林塔瑞正从东方升起,在空中某个地方当然也有努塔利只有在黑暗之后塔克西斯庇护下的生物才能看见。

在索林那瑞银色的光辉下,戴蒙颤抖着站起来,颇费了一番力气才保持住平衡。

打量一下四周,他发现了自己的剑和包裹。

但凯瑟琳呢?他匆匆收拾了一下,心情郁闷地找寻凯瑟琳的身影。

他是在树林边发现她的:躺在血泊中,被毁了容让人不敢相信那就是他的未婚妻凯瑟琳,血淋淋的双臂紧护住胸前破碎的衣服,脖子上一道长长的刀痕,全身都被刀剑乱刮过。

不争气的眼泪爬上了戴蒙的脸颊。

他扔掉宝剑,拼命地刨地。

他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挖了一个坑,安葬了凯瑟琳。

在早晨第一缕阳光照耀下,戴蒙跪在凯瑟琳的墓前,宝剑平放在身前我以我家族的荣誉和帕拉丁的名义起誓,我一定会报仇的!他收剑入鞘,转身走向伊斯塔。

第四节戴蒙,你没按时到,真担心死我了!一个壮汉从只有他一人做的长桌旁走向戴蒙,他展开双臂哈…不管怎么说,再见到你非常的高兴!他以他特有的怪力紧紧地抱住戴蒙,直到他感到什么事有些不对你还好吧?你脸色惨白!他拉着戴蒙坐下来吧,给我们讲讲你的冒险吧!小子,我有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但你得先将你的故事讲给我!喂,伙计,给我朋友也来上一份儿。

来,坐这儿,戴蒙,这儿靠近火炉。

看到戴蒙严肃的表情,他停下来你没事吧?你看起来像僵尸…等等,凯瑟琳呢?她在哪儿?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她死了。

戴蒙轻轻地说。

什么?死了,她死了你这头蠢驴!她死了!他抓住壮汉的领子咆哮。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太激动了…但…他崩溃了,像小孩一样倒在大汉的臂膀里痛哭全怪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离开她的…我真该死!!!别太难过,大汉轻拍着戴蒙。

一股暖流涌上他心头‘我还有这么好的朋友’。

告诉我,是谁干的,他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在不要想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壮汉把戴蒙架到楼上的卧室,他轻轻地关上门,返回客厅。

已经深夜,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已休息。

诺大一个酒馆里,只剩下壮汉和他的朋友们围坐在一张大桌子周围。

诺曼,你怎么想?一位中年女士说,从她的褐色长袍可以推断出她是一名牧师。

我答应帮他。

那名叫诺曼的壮汉说纳兰,我知道自己很鲁莽,可是…嘿,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当然得帮他!我们不是朋友吗?一个孩子气的身影活泼地出现了。

虽然还没有人类的小孩高,但他脸上已布满了皱纹;尖尖的耳朵长(chang)过头顶,使他总给人留下小鬼似的印象;褐色的长发被一根发带束了起来;棕色的大眼睛里闪耀着光芒。

他跳上桌子我们一定要找到那个害死凯瑟琳的坏蛋,为她报仇想一想都兴奋!他高兴地挥舞着胡帕克杖,刺向阴影,然后灵巧地躲开假想的一击。

罗福德,你最好在有人受伤前停下!纳兰大声叫道。

哦,对不起,我有些忘形了。

坎德人受伤地说,‘乖乖’地坐下。

很不幸地,碰到了一杯麦酒,洒了一地。

我会擦干净的,他说着试图从他那为数众多的袋子里找到一块抹布。

看见他忙着找东西,纳兰悄声问诺曼我会尽全力的,但你想莉杰拉会乐意吗?我不敢肯定,明天再问问她吧。

诺曼轻声回答,感到很不习惯。

晚安!纳兰对所有人说。

然后他们都回房睡觉了。

第五节每个人一大早就聚集在客厅,静静地吃着早餐。

甚至以开朗活泼(这又是一种说法)而著称的坎德人,也被这压抑的气氛弄得不敢说话。

这天,大伙都感到焦虑不安。

越来越多的人进进出出,客厅又挤又吵。

已过了中午,可莉杰拉还没到。

她留着红色的短发,差不多刚到肩膀;如果不是残了一只左眼,她完全是个美女;黄金镶着红宝石的项链装饰着她的脖子。

她默默地走过人群,人们不自觉地给她让出一条宽敞的路:在这个年代,没人信任法师况且,她还是黑袍。

罗福德最先看见了她,大声地问好嗨!你好,莉杰拉!谢谢,还好。

她简略地回答。

坎德人继续收拾他的包包。

诺曼和纳兰向莉杰拉点头致意,等她入座。

你们怎么了?一脸严肃?很抱歉我迟到了,早上遇到了一点点小麻烦…戴蒙昨天才到,带来了噩耗。

他和他的未婚妻在半路被袭击了,她死了。

我们还不知道细节,他现在该醒了,让他自己说吧。

纳兰道。

戴蒙慢慢从楼梯上走下。

人们各自聚成一团,他的朋友们坐在一张长桌子周围,抿着麦酒。

其他客人正围在一位年轻的吟游诗人身旁倾听他的吟唱。

人群并没有引起戴蒙的注意,他径直走到那桌子旁,要了一些烤鹿肉和炸马铃薯,静静地吃着。

他的朋友们耐心地等他吃完。

莉杰拉首先打破了沉默我为你失去的感到非常遗憾。

戴蒙头也没抬没什么,那些食人魔会付出代价的,特别是那个幕后主使。

我很理解,莉杰拉接着说也许你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我们才能帮你。

好吧。

我们当时…戴蒙猛地抬起头,盯着莉杰拉你是谁?我从没见过你!我叫…她是莉杰拉,一名法师,坎德人突然插到他们中间,以他特有的尖锐嗓音说当然,你看到她的袍子也大概猜到了吧?不管怎么说,我们来这儿都是为了探险,那才是正事儿!那才有趣!我们遭遇了一整队的大地精,诺曼还挑赢了他们的头儿!然后,当我们回到伊斯塔时,就遇见了她。

她当时正和一只吃人脑浆的怪兽拼命!她伤得很重,左眼也被弄瞎了…我的左眼是试炼时不小心瞎的!莉杰拉愤怒地说。

啊…抱歉!无论怎样,尽管她是一个很厉害的法师,她还是受了重伤。

我们帮她打跑了那怪物,她于是就决定跟我们走。

多么可笑啊一名法师跟着我们!她没准会把我们变成青蛙还是老鼠!如果你再喋喋不休,她会先变你的!纳兰提醒他。

好好…我不说了。

但那难道不有趣吗?我一只小鸟在天上飞!罗福德,你能不能先停一下,让戴蒙把话说完?莉杰拉警告坎德人。

好吧。

不知为什么,他好像‘怕’这个法师似的。

那开始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戴蒙身上,当然,坎德人是个例外。

与戴蒙同时,诗人也开始了吟唱!我们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我们仔细地检查过了,那些邪恶的龙蛋一个不漏地被全部打破了。

正当我们离开时,龙回来了。

我想我们这回死定了,但却奇迹般的逃了出来。

是凯瑟琳救了我,她射伤了龙的翅膀和左眼。

在没人注意时,莉杰拉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左眼,好像记起了旧伤。

人群声音很大,但罗福德还是听到了诗人的吟唱:曾经,有一只红龙非常地强大她已厌倦杀戮却嗜酒如命几乎喝光所有矮人烈酒龙的故事,太棒了!好像很有趣…罗福德咯咯笑道我要听!他跑向诗人,又跑回来,试图在同一时间听两个故事。

最后,他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站在中间,给每个故事留一只耳朵。

她受伤后就飞走了。

我们继续旅程。

将近一个月都风平浪静,我们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打那太不寻常了!我应该更警惕才对!只差一天,只差一天我们就能到…可我太傻了。

我们被一伙食人魔袭击,它们的头儿是一个法师食人魔法师!它制造了一个陷阱,我就掉进去了,我真该死!然后,我们就被抓起来了…那法师告诉我,是一个叫做‘提雅娜·红石’的让它这么做的…戴蒙停了一下,注视着每一个人,最后,目光停留在莉杰拉身上。

她投入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他继续下去在它打昏我之前,留给我一个口信:我夺走了提雅娜·红石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而我,要付出相等的代价……它们杀了她。

他暂停下来,调整了一下激动的情绪。

罗福德又把注意力转向吟游诗人:她没想到人类如此地大胆英俊的小伙美丽的姑娘他们不是经验老道的猎人却计划着破坏龙蛋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他们准备逃离千钧一发之际龙出现了他们侥幸逃脱与龙结下梁子折是上喇来隔龙!一个醉汉插嘴道。

等你见到龙,早就小命呜呼了!他旁边一个人说。

给沃一陶笼,乔…瞧我坎…坎了塔!醉汉说着胡话,旁人让他安静下来。

龙诅咒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复仇的火焰燃烧起来她跟踪他们杀死了那个姑娘罗福德又把注意力转向戴蒙:……我在树林边发现了她的尸体。

我安葬了她,然后就来到了这儿。

他注视着火焰,再没说什么。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坎德人看了看莉杰拉她缩进黑袍。

没人注意他,罗福德混入人群,把人们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首饰,珠宝甚至盘子都收进他的包包里,还一边纳闷人们怎么这么不小心?没人认得出龙的伪装他的朋友全被杀害一个接着一个复仇之火随之熄灭龙默默地离开没人知道她的踪迹龙总是会赢的……人们发着牢骚,渐渐散去。

罗福德隐隐感到什么事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为什么。

这是你的,表演很精彩。

旅店老板随手扔给诗人几枚钢币。

看到人群散开,坎德人也回到伙伴们身旁坐下。

他无聊地看了看四周,目光突然停留在莉杰拉身后的墙上没有影子!‘也许我喝得太多了’他想。

他使劲摇了摇头,突然间想通了:那个诗人!他的故事!几乎就是戴蒙的翻版!如果他的预言……想到这儿,他拍了拍戴蒙的肩膀你注意到那个诗人了吗?他的故事真棒!我是说,几乎和你的一样!他忘了讲食人魔…不过,龙蛋的那块儿讲得还真精彩……!他在哪儿?那个吟游诗人?戴蒙抓着坎德人他到哪去了?我…我不知道,我只看见他和一些人从门口出去了……戴蒙站起身来,几步就跨到门口,他转向掌柜的那个人呢?别急,我是说,如果你想问什么的话……他敲着竹杠。

我是说,刚才那个吟游诗人在哪?哦,他呀,我听说在另一家旅店。

哪儿?我不知道!说!戴蒙已经把剑拔了出来。

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在找我吗?你是…?吟游诗人,不记得了吗?我要问你几个问题!我的诗能告诉你一切,你要听哪一段?下次再说吧。

说完,诗人再度从门口消失。

戴蒙追了一个晚上,一直紧跟着那个诗人,穿过无数街街巷巷。

最后,诗人终于在一个死角停了下来。

我不为难你,你只须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故事的?啊,好吧,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故事的?不要跟我玩捉迷藏,伙计!我快没耐心了。

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说出来!我比你想象的知道的还多,戴蒙。

诗人优雅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诗人没有回答。

戴蒙只听见一声巨响从诗人的位置爆出,震得他快要散架。

诗人的身体慢慢变大,直到肌肉撑破衣服;脸则越来越长,渐渐变成了爬行动物似的尖脸;背上肿出两大块,直到长出两只巨大的红色翅膀;皮肤越来越暗,先变成暗紫色,最终变成了深红;闪闪发光的鳞片代替了皮肤;身体占满了街区;双手变成尖利的爪子,指甲是深黑色的;一条和身体差不多长的尾巴出现在他的身后。

在衣服的残片中,呈现出红龙巨大的身影。

还记得我吗?龙嘶嘶叫道。

你…你?戴蒙颤抖着说,在龙威的影响下,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

你是怎…怎么找到我的?我一向言出必践。

帕拉斯慢慢走近戴蒙,巨大的龙头伸到戴蒙面前,左眼空洞,鼻孔喷出浓浓的黑烟我为复仇而来,你赢不了我就是那个‘提雅娜·红石’。

戴蒙全身抽搐,无法说话。

帕拉斯用一根手指就把他推翻在地,利爪在他胸前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一她数道。

红龙后腿一蹬,腾空飞起。

戴蒙试这站起来,却被龙翅造成的劲风一次次地吹倒。

第六节他跌跌撞撞地回到旅店,朋友们还在等着他。

我们会帮你的。

纳兰简短地说,诺曼和罗福德点头表示同意。

我也一样。

莉杰拉沙哑的声音。

我们得赶快走,戴蒙紧张地说我刚才看见帕拉斯了原来她就是食人魔的幕后主使!她向西飞去,我们也朝西走,一定能找到她。

一行人迅速收拾好了行李和干粮,踏上了复仇之路。

几天过去了,没有任何红龙和食人魔的踪迹。

他们到了戴蒙和凯瑟琳曾经受到攻击的地方,莉杰拉无法推测出食人魔的动向。

幸运地,诺曼发现了一些它们留下的痕迹:一棵断裂的小树和一片被践踏蹂躏过的灌木丛。

他们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刚走几个小时,顶多半天。

诺曼颇为专业地分析道。

你怎么能肯定就是那些家伙?纳兰问道。

看到那些脚印了吗?和戴蒙所说的相吻合:那些家伙显然是跟在某个家伙的后面,它还穿着鞋!据我所知,食人魔法师通常体型要比其他食人魔小脚印也更浅;再说,自从教皇下禁令,这一带就已基本上没有食人魔了。

所以,一定是它们,不会错的!诺曼自信地分析道。

天快黑了,我们就在这儿过夜吧。

别生火,我们要策划一下怎么对付食人魔,戴蒙说莉杰拉,你的魔法能帮助我们吗?可以。

好的。

它们也要扎营过夜,咱们在太阳升起前就出发,慢慢的接近。

万一和它们遭遇,莉杰拉和纳兰就用魔法,我和诺曼上前攻击,先把那个法师干掉。

罗福德,你设法转移它们的注意力。

你在说什么?罗福德气愤地抗议道我不比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差多少!瞧见了吗?他说着在空中乱挥着胡帕克杖,险些打到纳兰的头我要和食人魔单挑!别忘了,凯瑟琳也是我的朋友!听着,罗福德,这次可不能再胡闹了!戴蒙严肃的说。

有一段时间,坎德人看起来非常沮丧,但很快的,又恢复了本性那我总可以侦察敌情吧?说不定我还能立功呢!好吧好吧,但警惕些!戴蒙无奈的说好了,大伙先休息吧。

我先守夜。

天亮前两小时,罗福德就叫醒了每个人昨天我发现它们了,大概三小时就能赶上。

干得好!戴蒙拍拍坎德人的肩膀我们出发。

食人魔的营扎在林中一块空地上。

它们昏昏沉沉地正准备起床,用食人魔的语言不知道正说着些什么。

法师也在其中。

戴蒙打了个手势,莉杰拉开始吟诵咒语,在空中划着未知的符号;纳兰则双手合十,向战神——奇力·乔里斯祈祷。

随着一声巨响,食人魔法师被吞噬在烈焰之中。

其他食人魔则乱成一团,恐慌得不知所措:它们看见沙暴从平地上卷起,无数的冰刺往它们身上招呼,一些直接被穿胸而过。

火焰渐渐熄灭,法师焦黑的身影显露出来,它还没死。

透过沙暴,它发现了莉杰拉和纳兰的藏身之处,向她们施展了冷冻术。

她们都被击中了,由于没有任何防护性魔法的保护,纳兰眨眼间就死了;冻住莉杰拉的冰裂成了碎片,她受了重伤,但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莉杰拉从袍子里掏出一些动物羽毛和碎玻璃渣,念着咒语把它们搓在一块儿。

一条闪电从她手中生出,径直射向食人魔法师,电击穿透了法师的身体,它在一阵咯咯声中倒下。

莉杰拉随后也疲惫倒地,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戴蒙和诺曼也展开了他们的攻击。

在它能做出任何反应之前,戴蒙的利刃已穿过一只食人魔的胸膛;诺曼也给了另一个一计狼牙棒。

余下的食人魔重新列好了阵势,向戴蒙和诺曼发起了攻击。

但群龙无首,很快的就又被击败了。

就在他们准备审问时,一阵劲风吹过,帕拉斯出现了。

我们又见面了,戴蒙帕拉斯的声音如同打雷一般这次,把你的朋友们也带来送死了?她看看四周干得好,食人魔,帮我省了不少麻烦。

我们的事还没结束呢,戴蒙红龙走向戴蒙。

在他来得及阻止前,诺曼冲向帕拉斯。

她轻挥利爪,在诺曼胸前撕开三道深深的伤口,他倒在地上,眼见活不成了。

帕拉斯停在戴蒙面前,伸出利爪,在戴蒙前胸又划了两道血痕。

二,三她数着,展开双翅,乘风飞去。

罗福德跳着走向戴蒙哇,你看见了吗?太壮观了!一条活生生的红龙耶!我做梦都没想过会见到…嘿,诺曼怎么了?坎德人光记着看龙了,根本没注意到刚才的战斗。

谁来帮帮他?罗福德拼命地用他包包里的毛巾试图帮诺曼止血。

等等…纳兰!也许你可以治好他!坎德人说着跑向纳兰和莉杰拉施法的地方。

冷冻术的效果早已消失殆尽,融化的水淹没了地面。

几分钟后,罗福德搀扶着莉杰拉回到戴蒙身边。

纳兰呢?戴蒙问道。

她死了。

莉杰拉边说边咳出了几口鲜血。

你先坐下再说。

谢谢。

那法师放了一个冰弹。

在我能阻止之前,她已经死了。

莉杰拉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说。

这一切会结束的。

莉杰拉,你先休息一下,我和罗福德会安葬他们。

当然。

第七节安葬完同伴后,戴蒙和罗福德回到空地,莉杰拉正在读着她的法术书。

我们得抓紧时间,我知道龙穴在哪,我们去那儿找她。

那就走吧。

莉杰拉说着收起法术书。

他们在离龙穴很近的地方露宿。

每人都想着各自的心事,戴蒙不断地做着同伴被杀的噩梦。

三人黎明起程,坚定地走向龙穴。

戴蒙回忆起和凯瑟琳第一次来到洞穴的情景小心有陷阱,凯瑟琳。

他小心地移动着红龙都非常狡猾。

嘿,你在想些什么有趣的事?罗福德听到戴蒙的呓语不解地问戴蒙?他说得对。

安静点,坎德人!莉杰拉紧紧地掐住罗福德的肩膀,坎德人痛得哇哇大叫。

李奥克斯的胡子!你手劲真大!坎德人抱怨道。

你再不闭嘴的话,会更疼的。

莉杰拉威胁到。

就算仅仅一瞬间,莉杰拉的眼神让坎德人真的感到了恐惧!他马上恢复了,灵巧地逃脱了莉杰拉的双手。

啊,我的天!罗福德的尖叫把戴蒙从往事中拉回。

他快速跑向坎德人,发现罗福德一动不动,莉杰拉站在他身后。

怎么回事?我动不了了,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脚!这感觉是从地上突然窜上来的,真有趣…啊!腿也没感觉了!戴蒙走近一些仔细察看帕拉丁!他停下来,看着罗福德你正在慢慢的变成石头!能帮上忙吗?罗福德的视线转向莉杰拉。

她耸耸肩抱歉。

什么叫‘抱歉’?戴蒙吼道你难道不会逆转的法术吗?手也没知觉了!坎德人哭喊着。

只有白袍法师才能施展那样的法术。

戴蒙转向罗福德抱歉…不,着不一定是坏事儿,坎德人愉快的说,试图改变沮丧的心情我的意思是,这还真棒,我是说,变成石头的感觉!我老妈常说‘最有趣的冒险往往是最后的一次’,我想她是对的。

我死后会见到什么?我的包包还会在吗?真遗憾我见不到龙穴的样子。

想想吧!我(才)见过一次龙,但那足以够我向其他坎德人炫耀半年!我帮不上你了,抱歉,戴蒙哦,脖子也没感觉了我想我要到天堂里去玩了,再会,祝你好运…罗福德完全的变成了石头。

戴蒙挺直身子,脸上充满了坚决,我们走。

他沉重的向龙穴走去,剑始终提在手里。

莉杰拉注视了一会儿已石化的坎德人,然后跟上了戴蒙。

帕拉斯!现身吧!戴蒙在龙穴尽头怒吼你死期到了!你胆子可真大,这么大声,龙会发怒的。

莉杰拉说着也走进洞穴。

戴蒙没注意她,继续大吼。

他袒露前胸,猛力地捶打。

我在这儿…帕拉斯的声音。

戴蒙转过身,却只见到莉杰拉,愚蠢的玩笑,不是吗?他大笑,干涸的笑声,几近歇斯底里。

也许吧。

难道没人教过你不要乱闯别人家吗?莉杰拉说。

她的身体慢慢变大,翅膀从背后生出,脖子也变长了,胳膊和腿变得又粗又壮,背后出现了一条尾巴。

黑色的眼罩绷断了,掉在地上,露出一个黑洞不过,愚蠢的好像是你! 愤怒战胜了恐惧,龙威失去了作用。

攻击快得出乎意料,帕拉斯来不及躲开。

完美的一击。

她嘲笑着,一口火焰喷向戴蒙。

他险险闪开,身后的岩石已化成灰烬!但紧接着,帕拉斯的尾巴击中了目标。

他倒在地上,呼吸微薄。

听见龙渐渐地逼近,他本能地滚向旁边。

身边的石头紧跟着被抓成粉末。

戴蒙重新站起身来,在龙爪下划出一道道弧光。

帕拉斯也受了伤。

她怒吼贱人!我保证你决看不到明天的太阳!爪子重重地击在戴蒙背上。

戴蒙尽力地保持住平衡,后腿几步,看准她的破绽,宝剑做长枪用,冲刺向前。

戴蒙很快,但龙更快。

她轻巧地闪过,龙爪向他扫去。

戴蒙笨拙地用剑格挡。

在一阵铿锵声中,宝剑在年代同样久远的龙爪的威力下‘啪’的一声折断了。

龙爪的余势击中戴蒙,他五脏六腑像要撕裂一般,重重地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龙慢慢地走近,最后,她笑道我们的事该了结了!她翻过戴蒙,在他胸前划出一道血痕四她数道。

现在,第五条!帕拉斯说着又划了一道血痕,穿过另外四道,而且,这一条格外地深。

戴蒙感到胸前一阵灼烧。

然后,黑暗吞噬了他 … …!(全文完)
*****************************************************************************长枪之役——药剂师原著 /Mark Antony翻译 /ArgentKnight在仲夏节刚过的一个美好、金色的早晨,药剂师来到了法克斯费尔(Faxfail)镇。

他不太稳当地坐在一辆外观独特的马车的高凳上,驶过镇子上狭窄、扭曲的街道。

那辆由一对极其相配的小型斑点马拉着的马车,是一个高高的,箱子般的车厢,整个都漆成了黑色,包裹在大量的木刻金色藤蔓的装饰里。

在马车的一侧嵌板上,有一个用奇特而灿烂的紫色画就的瓶子;图画的下面,用石绿色的流畅字体写就的,是一行奇怪的字:摩斯温的奇迹万能药。

这可实在是一个神秘的消息,并且的确震住了那些从早晨的工作和家务上抬起头来,好奇的看着马车嘎嘎驶过的市民。

药剂师自己看上去很年轻,有着新收麦秆一样颜色的头发和夏日晴空般的蓝眼睛。

他穿着整洁的贵族服饰——虽然比大多数贵族的服饰还要鲜艳——他的黑色、红衬里的披风在清晨的和风中向后飘扬着。

他向一路上经过的市民们挥着手,在他开朗、明亮的笑容前,连太阳都黯然失色了。

一个矮小黝黑的人也坐在长木凳上,就在药剂师的旁边。

他看上去不象他的伙伴那样兴高采烈,但这并不出奇。

他是个矮人,人们常说矮人是非常坚强固执的,就和他们所喜爱的那些在大山深处锻造出来的金属一样。

这个特别的矮人板着脸,眉头在铁灰色的眼睛上面紧皱着,显出一副愁容。

他长长的粗糙黑色胡须挤在他宽大的皮带里,蓬松的头发编了条辫子,用皮带系在脑后。

我说,你这副坏脾气的样子会把这些镇民们吓坏的,药剂师迅速的从紧闭的牙齿里对矮人说,同时一直微笑着挥手。

如果他们都朝你看上一眼,然后跑回家里拴上门的话,我们是不会捞到什么好处的。

至少,在赚够他们的钱之前就是如此。

我不指望你会笑一笑改变气氛的,行吗?我正在笑,矮人用粗哑的声音回答道。

他暴躁的面庞并不完全像一大块风沙磨砺的花岗岩那样温暖友好,但也差不太多。

药剂师批评的看着矮人。

你也许不必如此卖力的去笑的,他轻松的建议道,但这个笑话在阴着脸的矮人面前完全失效了。

药剂师叹息着摇了摇头。

他的名字叫贾斯通(Jastom),他已经和这个特别的矮人一起旅行了很久,知道有时争论和揶揄是没用的。

矮人的名字叫阿格瑞姆拜尔德巴(Algrimmbeldebar),但这些年来贾斯通已经习惯于简单的叫他格瑞姆(Grimm)。

这不但更好读,而且也更适合矮人的脾气。

流言比麻雀还快的在镇子上狭窄的街道里传播着,当马车到达法克斯费尔的中心广场时,一大群好奇的镇民已经期待的聚集过来。

这并不是贾斯通曾兜售过药剂的最大的场面,但也绝不是最小的。

法克斯费尔是一个在索兰尼亚(Solamnia)南部,加奈(Garnet)山脉深处的市镇。

最近的城镇——应该是考林(Kaolyn)——在西北方,三天的美好旅程。

这边都是乡下人。

所有的乡下人都要比城市人更容易信任别人。

或者说更容易受骗,就看你怎么说了。

我想这意味着我将要配更多的药剂了,格瑞姆喃喃抱怨着,看着不断增加的人群。

矮人打开长凳后面的一块小嵌板,敏捷的消失在马车的里面。

调和药水是格瑞姆的工作,贾斯通负责售卖。

在他们从安塞隆(Ansalon)的一端到另一端的旅行过程中,这个组合已经被证明是十分赚钱的。

几年前,在卡拉曼(Kalaman)的集市里,他们第一次相遇了。

那时,他们都还没能让自己过上非常美好的日子。

即使是贾斯通的明朗的笑容和正直的面貌也不够让人们对他那些试图和幸运护符混在一起的粗糙的小玩意感兴趣。

而对矮人来说,他那阴郁、不悦的脸色往往会让可能的顾客从他售卖药水的货摊前退避三舍。

一天晚上,他们两人在一家酒馆里共用一张桌子,并且在一大杯淡啤酒上哀悼着各自的不幸。

两者都意识到对方具有自己所缺少的天分,于是,这个不太靠得住但获利良多的伙伴关系诞生了。

马车在城镇广场的中心停住了,贾斯通表演杂技般的跳到广场的园石上。

他深深的鞠了个躬,像一个宫廷术士般的挥舞着他巨大的披风,并且张大了双臂。

到这里来,法克斯费尔的好朋友们啊,到这里来!他高声说道。

他的声音象号角般明亮,在多年叫卖的磨练下象最好的乐器一样的准确。

今天,奇迹在等待着你们,来吧,看吧!不知从何而来的(或者,实际上,从他的袖中而来的)一个小小的紫色瓶子出现在贾斯通向上翻起的掌心。

当无论年轻人还是老人都向前倾身凝视着这个古怪的小瓶子时,一阵惊讶的喘息在人群中掠过。

清晨的阳光在紫色的玻璃上跳动着,照亮了里面粘稠的、不可思议的液体。

真正的奇迹,贾斯通继续说道,将声音降低成戏剧般的耳语,但是就连最远的旁观者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只要小小一口,你所有的躁动与不安,所有的病痛与沉疴,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从未有过一样!这一切仅仅要十个钢币(coins of steel)!——他做了一个无所谓的手势,使得这一细节看起来有着最为明显的意义——这瓶摩斯温的奇迹万能药包治百病!当然,最后一句并不完全正确,贾斯通知道这一点。

他和格瑞姆是牛皮大王。

冒牌货。

骗子。

紫色瓶子里的药剂连一只打喷嚏的兔子都治不好,更别提他提到的种种可怕疾病了。

摩斯温甚至不是贾斯通的真名。

他的真名是贾斯通·莫斯沃尔(Jastom Mosswallow)。

不管怎样,在任何地方的居民意识到真相之前,贾斯通和格瑞姆早就跑掉,到下一个村镇或城市去从事他们的买卖去了。

这买卖并不像Jatsom所估计的那样坏。

他和格瑞姆努力赚到了整包的钱币,作为回报,被他们欺骗的居民们得到了精神上的寄托,虽然只是一小会。

在如今的时代连一个短暂的希望都是很稀有珍贵的。

六个月以前,在冬天快结束时,整个克莱恩(Krynn)都在巨龙冰冷锋锐的利爪下呻吟。

随着春天的来临,长枪之战(The War of the Lance)结束了,但是战争留给大地——和人民——的创伤并不像冬天的雪一般容易消逝。

安塞隆的人民渴望任何能令他们相信他们能够将那些黑暗的战乱之日抛诸脑后的东西,以便他们能抚平自己的创伤,重新过上完整的生活。

这正是贾斯通和格瑞姆所给予他们的。

当然,自从战争以后,现在大陆上有真的牧师出现了。

有些是女神米莎凯(Mishakal)的信徒——叫作光之使徒(Light Bringer)——他们能通过以手碰触来治疗。

但就贾斯通所知的,真的牧师还是极为稀少的。

不管怎样,他和格瑞姆尽量避开了那些传说有牧师存在的市镇。

当身边有人拥有真正的治疗之力时,人们是不会愿意去买假的治疗药剂的。

突然的,一个巨大、惊人的金属声响了起来!马车的一侧嵌板向下弹开,露出了一个磨光了的柜台,还有后面一排排满了闪耀的紫色瓶子的货架。

格瑞姆怒气冲冲的眼睛刚好露出台面,但人群几乎没有看到沉默的矮人。

所有人都盯着那些陈列出来的闪亮药剂。

贾斯通向马车作了个夸张的手势。

实际上,我的挚友们啊,只要一瓶药剂,就可以解除你所有的病痛。

这一切仅仅花掉你十个钢币。

花一点点钱买一个奇迹,怎么样?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人群一致的向前涌去,兴奋的叫喊着,手里是叮当作响的钱包。

一整个上午和一整个下午,镇民们都挤在黑漆的马车旁边,一边听着贾斯通对这药剂所具有的神奇性能的热情赞美,一边将他们冰冷的钱币掷在柜台上去换取那一个小小的紫色玻璃瓶。

其间只有一次小小的危机,那是在中午,药剂已经卖光的时候。

格瑞姆忙碌的在狭窄的马车里穿梭着,称称这个,搅搅那个,匆忙的准备再做一批新的药剂。

可是,一群粗壮的红脖子的农夫等的不耐烦了,开始摇晃马车。

大大小小的瓶罐在马车里飞来飞去,东西全撒了出来,格瑞姆身上沾满了粘稠而且药味浓重的混合物。

幸运的是,那时格瑞姆已经做好了一些药剂,贾斯通将这些药剂半价卖给了农夫们,以平息他们的怒气。

贾斯通并不在乎少赚些钱,但如果失去了马车——还有格瑞姆——那可就是一场灾难了。

在此之后,格瑞姆终于把空瓶里都装上了粘稠的,刺激性的药水,生意也格外顺利了。

可是,矮人的眼睛依然象烧热的铁块一样炙热。

多好的谋生方式啊,他一边向自己抱怨着,一边试图捏起粘在他浓密的黑胡子上的一块粘粘的药草。

我打赌总有一天我们会连自己的脑袋都骗掉的。

那个阴沉的小家伙在说什么?一个铁匠问道,迟疑着把他的十个钢币放到木头柜台上。

什么骗什么的?贾斯通向格瑞姆投去杀人般一眼,然后对铁匠作出了他最为明亮的笑容。

请务必原谅我朋友的呓语吧,他以一种阴谋般的耳语说道。

自从他被一匹小马踢中了头部后,他就有点不太一样了。

铁匠带着理解的表情同情地点了点头。

他离开马车时,手里攥着紫色的小玻璃瓶。

贾斯通鼓鼓的钱包又添加了十枚钱币的重量。

格瑞姆保持着沉默。

下午过去一半时,贾斯通卖出了最后一瓶药剂。

买走它的那个肥胖的商人将紫色的小瓶子紧紧的握在他圆滚滚的手指里,匆忙的穿过街道,眼睛闪耀着光芒。

他看起来并不想谈论他疾病的确切症状,但贾斯通怀疑这疾病和他人有关。

也许是一个同样肥胖的年轻女孩,一边微笑着垂下眼睑,可怕地模仿着端庄,一边在附近的旅店里等着他的归来。

贾斯通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突然,一声大叫传来!贾斯通转过身,看见一个老妇人丢下她弯曲的拐杖并且伴着笛手的欢快曲调跳起了活泼的快步舞。

其他人也很快加入了舞蹈的行列,将刚刚还在困扰着他们的病痛忧郁全都抛到了一边。

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发现自己没有舞伴,于是就用一头不幸恰好在城镇广场上游荡的猪来代替了。

当那人开始打着旋子时,那头猪发出了吃惊的尖叫。

贾斯通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实在是值得一看。

毫无疑问,这都是药水的功效。

贾斯通并不完全清楚格瑞姆在那紫色的小瓶子里都放了些什么,但是他知道一个很重要的成分是一种叫做矮人烈酒(Dwarf Spirit)的东西。

尽管矮人烈酒并不具备任何已知的治疗之力,但它确实有着强大的使人陶醉的功效。

对矮人们是怎样酿造这东西的贾斯通一无所知。

从他千方百计在格瑞姆那里探听出来的只言片语来看,这是极度机密的。

秘方一代又一代的流传下来,并为古老的仪式和庄重的誓言所守护着。

但是不管里面到底有什么,这东西的确有效。

工人们扔下了铁铲,主妇们丢下了扫把,全都加入了这场迅速扩大的狂欢之中。

受人尊敬的镇子长老在广场周围翻着斤斗,父母们和高声欢笑的孩子们手牵着手在稻草堆上跳跃玩耍。

现在,所有对战争的思虑,所有对疾病的担忧,都在法克斯费尔镇完全消失了。

但这并不会持久。

一旦明天矮人烈酒的效用过去,他们可不会觉得很舒服的。

格瑞姆阴沉的评论道。

但是今天他们感觉很好,等到明天我们就在别的地方了。

贾斯通说道,轻轻的拍着腰带上快要爆炸了的钱包。

他砰地一声关上马车侧面的隔板,爬到了高凳上。

格瑞姆跟在后面爬了上来。

随着缰绳的一下轻抖,小马开始出发,马车慢慢的驶出了欢闹中的城镇广场。

贾斯通并没有注意到有三个人——一个挎着一把剑,另外两个不顾暖和的天气而裹在密不透风的黑袍里——从一个阴暗的小巷里走出来,并且穿过自发庆祝的人群,开始跟踪在马车的后面。

贾斯通吹着欢快但却走了调的口哨,驾着马车在红土路上颠簸行进着,法克斯费尔已经被远远抛在后面了。

道路蜿蜒穿过一条宽阔的溪谷。

南方和北方矗立着两座灰白色的尖峰,仿佛是由消失已久的巨人们修建的远古城堡一般。

天空如同蓝宝石般的清澈,和风带着山顶的气息拂过草原,荡起了绿色和金色的涟漪。

向日葵象好脾气的老妇人一样互相点着头,云雀轻快的飞翔着,唱着她们婉转欢乐的曲子。

你看上去心情实在很好啊,考虑到……格瑞姆以他隆隆的声音说道。

考虑到什么,格瑞姆?贾斯通快乐的问道,继续吹着他的口哨。

考虑到跟在我们后面路上的那团灰尘。

矮人回答说。

贾斯通的口哨声突然停了下来。

什么?他匆匆的扭回头看去。

没错,一团厚厚的红色尘烟在后面半里的路上升起。

贾斯通甚至能看见三个黑色的骑影在那团血色的烟云中显现出来。

不…………是一个骑手和两个在两侧奔跑的身影。

模糊而连续不断的蹄声隆隆传来,象远处的暴风雨一般。

贾斯通大声诅咒着。

这不可能!他不敢相信的说道。

镇民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冷静下来。

他们不可能揭穿我们的骗局,至少现在不能。

是吗?格瑞姆咕哝道。

喔,他们速度很快,不太可能是喝醉的人。

也许他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贾斯通厉声说道。

但是一幅令人不快的他的脖子上吊着绞索的想象在他心头闪过。

他重新咒骂着,抽打着缰绳,驱策小马开始慢跑。

箱子般的马车很笨重,而且他们又正要驶上一座小山丘,这对小马没法更快。

贾斯通粗野的回头看去,骑手已经追上刚才的距离的一半了。

现在他看见了那两个人——在两侧奔跑的那两个——穿着厚重的黑袍。

阳光在第三个骑手拔出的剑上模糊的闪耀着。

贾斯通迅速否定了从马车上跳下来逃跑的想法。

就算他们能毫发无伤的跳下来,追来的陌生人也能轻易的把他和矮人象一对不相配的杂草般砍翻在地。

另外,马车里有着贾斯通和格瑞姆的全部家当。

他们全部的生计都指望着这些东西了。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贾斯通都无法丢弃它。

他更加用力的抽打着缰绳。

小马们喷着粗气,更加努力的向前奔跑。

但这并不够。

伴随着如同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一般的声音,那个骑手驶到了马车的一侧。

一个黑袍人飞奔到小马的旁边。

他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牢牢的扯住了身边的缰绳,双脚深深陷进了满是沙砾的路面里。

人立而起的马匹发出了恐惧的嘶鸣,嘎然而止的马车微微晃动着。

滚开,狗崽子!格瑞姆狂怒的咆哮,手伸到座位下,摸索着他一直放在那里的巨斧。

矮人从未好好练习过武器。

轻易的近乎于喜剧一般,第二个黑袍人抓住了矮人短上衣的领子,将他从长凳上提了起来。

吊在半空的矮人徒劳地手舞足蹈,脸因为愤怒和喘不过气而胀的通红。

贾斯通没空去为忙乱的矮人担心了,他自己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直指向他的心脏。

不管这三个人是谁,贾斯通确信他们不会是法克斯费尔的镇民,但这并不能使他感到安慰。

他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是个战士。

他身穿镶着青铜甲片的黑色皮甲,一袭浅蓝色的斗篷搭在坚实宽阔的肩上。

突然,贾斯通痛苦的意识到了他腰带上丰满的钱包。

他小声的骂着自己。

他本来就应该注意到这一点而不是大摇大摆的炫耀他新到手的财富。

战争已经结束了,这段时间路上到处都是强盗和歹徒。

他们大部分是索兰尼亚军队的逃兵,饥不择食的四处寻找象他这样愚蠢的旅行者下手。

贾斯通拼命挤出了一个最完美的笑容。

日安,朋友,他对用剑指着他前胸的人说道。

那是个高大严肃的人。

他的金色短发和鹰勾鼻都使得他的面貌更加的古板顽固。

但是,最让人在意的还是他那双眼睛。

和他的头发一样,那双眼睛呈现出一种无色的苍白,但是却象岩石一般坚强。

无论如何,这是一双曾毫不在意的看着人们死去的眼睛。

他礼貌的点了下头,仿佛手里并没有持着剑一般。

我是多姆(Durm),蓝龙军的中尉,他的声音犹如钢铁一般——精练、流畅、但无比冷酷。

我的上司,龙骑将沙扎克(Shaahzak),需要一个会治疗的人。

他用剑指了一下画在马车一侧的药瓶。

我注意到你是一个医师。

剑尖重新转回了贾斯通的方向。

你要跟我去照顾我的指挥官。

蓝龙军?贾斯通怀疑的想着。

但是战争已经结束了!巨龙联军已经被白石议会所击败。

至少,大家都是这么传说的。

贾斯通迅速的瞟了一眼格瑞姆,矮人依旧悬挂在黑袍人的手上,正困难的尖声叫骂着。

贾斯通随即将注意力挪回到面前这个自称为多姆的人。

恐怕我要去赶下一个约定了,贾斯通和蔼的说,嘴笑得更开了。

他递出他沉重的皮革钱袋。

我相信,中尉,你一定能轻松找到另一个不这么忙的医——贾斯通正想把话说完,但在此之前,多姆做了一个流畅的,几乎是漫不经心的手势,然后发动了攻击。

一团白热的火焰在贾斯通的头部爆发开来。

他重重的从马车长凳上摔落坚硬的地面,耳朵里满是涌现出的杂音。

在那晕眩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几乎要呕吐起来。

过了一会,那种跳动的疼痛慢慢减轻了。

他眨着眼睛抬头看去。

多姆已经下马站到身前,他的脸上和方才一样毫无表情。

我奉劝你不要再对我说谎了,多姆以一种礼貌而寒冷的音调说着,语气就好象一个主人正在劝告客人不要把酒洒在昂贵的地毯上一般。

知道了吗,医师?贾斯通忙不迭的点头。

这家伙能眼都不眨的空手杀掉我。

贾斯通战栗的想。

好极了,多姆说道。

他伸出手——就是刚刚发动攻击的那只——帮贾斯通站立起来。

多姆迅速作了一个手势,抓着格瑞姆的黑袍人松开了手。

矮人重重掉回马车的长椅上,大口的喘着气。

如果你再跟我说谎,医师,多姆平静的说道,我会让我的手下去对付你。

恐怕你会发现他们可不象我这么仁慈。

多姆的黑袍随从们向后揭开了他们长袍上厚重的兜帽。

他们不是人类。

那两个人看起来更象是蜥蜴而非人类,但也并非全是蜥蜴。

他们用一眨不眨的黄眼睛凝视着贾斯通和格瑞姆。

暗淡的黑绿色鳞片——不是皮肤或毛发——覆盖在怪物的面部。

他们有着象狗一样的鼻子。

参差不平的短刺生长在他们扁平的额上,而他们的耳朵看起来只是鳞片上的小小凹痕。

离贾斯通最近的那个怪物邪恶的笑了,露出一排排交错的黄牙,好象正在打着将贾斯通派上应有用场的主意。

细长分岔的的舌头在那怪物的嘴里进进出出的舞动着。

龙人。

贾斯通这辈子从没见过这样一个生物,但是他听过的许多关于长枪之战的故事里都描述了这种东西。

龙人是龙骑将的部下,当邪恶巨龙从天而降时,龙人也踏遍了这块大地,将灾难和苦痛散布在整个克莱恩。

你干脆把我们交给蜥蜴好了,这样大家都省些事,格瑞姆怒气冲冲的叫道。

我们只是——贾斯通用胳膊肘重重的在矮人肋骨上捣了一下。

——医师学徒。

我们是新手。

才开始。

格瑞姆咕哝着,说着脖子之类的,但幸运的是只有贾斯通听见了他。

贾斯通发挥了他所有的戏剧天分来扮回他的外表。

很好,我的中尉啊,我们会和你一起走的。

他说着,掀了一下帽子。

好象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他在心里偷偷补充道。

好。

多姆简洁的说。

中尉翻身上马并恶狠狠的鞭策着坐骑,马开始小跑起来。

贾斯通知道他们除了跟上外别无选择。

他爬上马车,驱策着小马。

马车开始移动了。

两个龙人分别跑在两侧,手充满恶意的放在马刀柄上。

贾斯通瞅了格瑞姆一眼。

矮人也在看着他的朋友,然后阴郁的摇了摇头。

生平第一次的,贾斯通发现自己希望他们的药剂真的象他所宣称的一样神奇。

黎明在地平线上舒展开来,就像一朵暗淡的玫瑰张开花瓣一般。

此时,马车也嘎嘎的驶入了龙军的营地。

他们已经走了整整一夜,仅靠着深红之月努林塔瑞(Lunitari)的微光指引,在危险的山路上穿行。

贾斯通不止一次的认为马车,小马,所有的一切都要直落到悬崖下的黑暗深渊里了。

但是当车厢在弯曲的山路上左右倾斜时,贾斯通也不敢暂缓疾驰的马车。

恐怕从悬崖上翻下去都要比面对多姆的怒火要好。

现在,在黎明暗淡的银光里,他们终于将连绵的山峰抛在身后的黑暗里了。

龙军的营地就坐落在一片丘陵边缘的山谷里。

东面的远处是一片辽阔的暗绿色的平原,平滑的地平线上三三两两地点缀着白杨树的剪影。

为了吸收水分,这些树的根扎得格外深。

营地并不大——大约总共五十个帐篷,簇拥在一条小河的岸边。

但是贾斯通并没想过在距离索兰尼亚这么近的这里,或是在其他地方,还有着任何龙军的存在。

从那些故事里,他以为他们已经被彻底从克莱恩大陆上清除了。

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营地里的大部分士兵都是人类,个个都双唇紧闭,眼神刚强。

营地里也有不少龙人,穿着和人类战士类似的皮甲。

龙人的背后长着短粗的有如蝙蝠一样的皮质翅膀,但从他们用赤着的脚爪大步走过来看,这翅膀并不能飞翔。

他们看上去可不象那些以前买过药剂的友好顾客,当马车驶入营地的中心时,格瑞姆提醒道。

贾斯通以前也遇到过危险的顾客。

与神奇药水相比,那些毫无纪律的暴徒对敲断他人的骨头更感兴趣。

但到最后还是他占了上风。

贾斯通的蓝眼睛亮了起来。

可是他们还是顾客,对不对?他轻声说道,对矮人的提醒很高兴。

我们不要忘记这一点,格瑞姆。

他们以为我们是医师。

只要他们还这么想,我们的脑袋就能在脖子上待的好好的。

向可怕的顾客们兜售只需紧记一条规则:永远不要显露惧意。

贾斯通抚平了披风上的褶皱,并把帽子上的羽饰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

你好啊,他对战士里的一个说道,并且易如反掌的作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这里——中尉迅速的拨转马头驶到马车的一侧。

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医师,问我好了。

多姆用如同裹在丝绸下的利剑一般的声音说道。

你——你的手下真不少嘛,贾斯通吞了口口水,努力的使自己听起来就象是随口问问一样。

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模糊的微笑在多姆的嘴角浮现,但这决不是什么高兴的表情。

贾斯通拚命抑制着颤抖。

那些索兰尼亚骑士们是怎样说的?多姆问道。

他们英勇的将巨龙军从克莱恩一扫而光?好吧,现在你们看到了,并非如此。

我承认白石的军队——他们赢得了一场很重要的战争。

但如果索兰尼亚骑士们以为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那他们一定象故事里说的一样蠢。

多姆骑在马上,指点着整个营地。

一列编队行进,长剑出鞘的士兵当他们经过时向多姆敬着礼。

实际上,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前哨而已,多姆继续道。

我们的大部分兵力都部署在东边。

从这里到卡尔基斯特(Khalkist)山脉的所有土地都属于蓝龙军的龙骑将。

另外一支龙军有着更大的地盘,就在东北方。

黑暗女皇——我的首领和主人——已经制定了对骑士们的反击。

这将是一场光荣的战斗。

第一次的,贾斯通觉得自己在多姆暗淡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光亮。

所以不要害怕,贾斯通·摩斯温, 你现在是属于龙骑将的,多姆恢复了礼貌而冰冷的语气。

马上,整个安塞隆都会属于她。

贾斯通开始问另一个问题,但是多姆扬起头,保持着沉默。

他们在一个极其巨大的帐篷前停了下来。

一面旗帜在帐篷的顶端飘扬着,黑色的底色上绘着一只飞舞的蓝龙。

两个士兵站在入口,手放在他们的剑柄上。

一棵古老的白杨树在帐篷上伸展开巨大、粗糙的枝干。

大约半打奇怪的东西悬挂在枝条上摇摆着。

有些看上去和一个褴褛的大背包没什么两样,有些的形状还让贾斯通有着模糊的熟悉感。

微风在绿叶间掠过,那些悬着的包裹也开始转动起来。

几张苍白、浮肿的圆形跃入了眼帘。

人的面庞。

贾斯通飞快的转过眼,一手捂在嘴上制止翻肠倒肚的恶心。

挂在树上的不是什么包裹。

那是人。

他们被乌鸦吃剩的黑洞洞的眼眶向下盯着贾斯通,仿佛在嘲笑他一般。

该死的!矮人嘟囔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在你们之前的医师,中尉平淡的说道。

第一个是我们自己的牧师,安卜瑞克(Umbreck)。

似乎他对黑暗之后的信仰还不够坚定。

她对他的祈祷充耳不闻。

这些人都没能治好沙扎克指挥官。

贾斯通困难的咽下口水,恐惧的味道在他喉咙里翻腾着。

但他还是努力的作出一个微笑。

没什么好怕的,中尉。

他大胆的说道,我们不会失败的。

记住,摩斯温的奇迹万能药能包治百病。

矮人被这句话噎了一下,但谢天谢地,他什么也没说。

贾斯通和矮人从马车的高凳上爬下来,多姆领着他们进入了微暗的帐篷里。

一种腐败的、令人作呕的浓厚气味在空气里凝滞着,几乎令贾斯通窒息。

药草在铜火盆里噼噼啪啪的燃烧着,但也没法冲淡这腐朽的气息。

帐篷里空荡荡的。

一张散布着地图和羊皮纸卷的桌子,一个摆满各种武器——马刀、钉锤、长矛——看起来都漆黑而邪恶——的武器架。

一张轻便小床摆在帐篷一角,上面躺着的并非人类,而是一个龙人。

指挥官沙扎克。

就算贾斯通不是真的医师,他也能看出指挥官正频临死亡。

他身上的鳞片黯淡干瘪,紧紧贴在他的骨头上。

他黄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模糊而狂热的光,爪子无力的扯着皱巴巴的床单。

他的左肩包裹在厚厚的绷带里,但是渗出的黑色浓水还是浸湿了衣服。

沙扎克指挥官是两星期前受伤的,在和索兰尼亚骑士巡逻队的一场小冲突里。

多姆解释道。

开始伤口看起来并不可怕,但很快就化脓了。

你要治好他,医师。

否则你就会加入外面那些家伙了。

我们……啊……我们必须准备好一份药剂,贾斯通说道,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会颤抖。

多姆古板的点了点头。

很好。

你要是需要什么的话,只要说一声就行了。

中尉毫无暖意的笑了一笑,然后离开了他们。

当贾斯通和格瑞姆单独挤在马车狭小的车厢里时,矮人摇了摇头。

你已经疯透了吗,贾斯通?他小声说道。

你明明知道我们在法克斯费尔卖掉了最后一瓶药剂,现在你以为我们可以凭空变出一瓶来给他们吗?不过,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话可说了,贾斯通为自己辩护道。

离开法克斯费尔后,他们原打算去考林买原料好让格瑞姆再酿造一批矮人烈酒的。

另外,贾斯通继续道,我们总可以做些什么。

如果我们出去时没能拿着一瓶药剂的话,多姆马上就会拿我们去喂乌鸦的。

他开始翻找着散布在车厢里的瓶瓶罐罐。

等一下!他激动的说道,在这个桶底上还沾着些东西。

他将桶里的东西向一个紫色瓶子倒去。

一股黑褐色的还混杂着沙粒的粘稠液体流了出来。

不能给指挥官喝这东西!格瑞姆嘶哑的喊道,并试着把那个紫色瓶子夺走。

为什么?贾斯通一边问,一边把瓶子举到矮人够不着的地方。

格瑞姆双手掐腰,生气的瞪着他。

那纯粹是烂泥——我的祖父总是叫它妖怪稀粥(Goblin\'s Gruel)。

那是蒸馏完矮人烈酒后所余下的渣滓。

这东西和其他残渣混成了液体。

啊,这东西会让他快乐——或者说会无比快乐一会儿——但是最后……格瑞姆摇了摇头。

一会儿!我们正好用这时间逃走,贾斯通孤注一掷的说道,塞上了瓶口。

格瑞姆怀疑的摇着头。

我们会成为乌鸦的一顿大餐的。

龙人指挥官沙扎克在发着高热的昏迷中痛苦呻吟着。

贾斯通手里攥着装满妖怪稀粥的小瓶子,格瑞姆站在他身后。

多姆来回看着他们俩和指挥官的床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贾斯通华丽的舞动着披风,高高举起那个紫色的瓶子。

没必要减少这些戏剧化的表演。

贾斯通向格瑞姆点了点头。

矮人抓住龙人扭曲的头部并扶正,他有力的手扳开了怪物的嘴巴。

贾斯通倒过瓶子,将那些粘稠的东西沿着龙人分叉的舌头倒进他的咽喉。

格瑞姆放开了手,沙扎克的嘴巴迅即合上了。

贾斯通挥舞着手,空了的瓶子看起来就像在空气里消失了一般。

多姆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眼睛一眨不眨。

贾斯通深深的吸了口气,准备找些什么话来说。

但在他开口之前,一声令血液都为之凝结的尖叫搅碎了帐篷里恶臭的气息。

那是沙扎克。

龙人又发出了一声尖叫,在床上痛苦的翻滚。

贾斯通和格瑞姆张口结舌的看着他。

一瞬间,多姆已经拔出了剑,直指向贾斯通的胸前。

看起来你已经失败了,多姆轻声说道,就像一个父亲斥责儿子一般,但是他的语气却是死一般的寒冷。

突然的,龙人指挥官从床上坐起身来,拍开了多姆的剑。

妖精稀粥在他的血液里奔驰着,燃起了他的生命。

苍白在沙扎克的肉体上消失了,看上去伤口也不再让他痛苦。

他的黄眼睛重又明亮了起来。

别发傻,多姆。

沙扎克说道。

如果你敢动一下这两位技艺高超的医师,我就揪下你的脑袋。

贾斯通觉得一阵眩晕。

但是他可不会白白浪费这个大好机会,他摘下帽子,深深的鞠了一躬。

能看到大人如此健康,我等由衷欢喜,他以一种被深深感动的语气说道。

他偷偷的踢了格瑞姆一脚,矮人连忙笨拙的模仿着贾斯通优雅的姿势鞠下躬去。

你服侍的很好,医师,沙扎克一边用他那干巴巴的爬虫嗓音回答,一边披上旁边的手下递上的深红长袍。

能为一位如此卓越超群的长官治疗,我真是欣喜若狂,贾斯通说道。

格瑞姆在胡子下面嘟囔着什么。

很好,沙扎克嚷道。

他突然疯狂的转过身,脸上露出凶残的笑容。

我还从来没觉得这么好过!他令人头晕眼花的打着转,在快要摔倒时,多姆强壮的手臂扶住了他。

毫无疑问,龙人指挥官一定是酩酊大醉了。

把你那恶心的爪子拿开!沙扎克拍开中尉的搀扶。

你给我带来了一个接一个的医生,一个接一个的牧师,那些家伙扎我,刺我,在我上面祈祷着他们邪恶的神灵,但全都失败了。

你让我忍受了这么久的痛苦,我应该好好打你一顿的。

沙扎克的表情在兴奋的狂喜和焦躁的暴怒之间摇摆着。

这两种情绪在他身上合为一体了。

多姆静静的看着,没有一丝表情。

不管怎样,你还是为我带来了这些最优秀的医师,沙扎克说道,他开始哼唱起来。

因而我将大发慈悲。

我甚至会给你奖赏,好让你看看我无尽的仁慈。

他伸出了他的左手。

准许你亲吻你主人的戒指,多姆中尉。

一颗镶嵌着拇指指甲那么大的红宝石的戒指戴在龙人爪子的中指上。

贾斯通怀疑沙扎克有很多年没除下过这个戒指了。

实际上,他觉得龙人根本没法拿下它。

龙人那覆满鳞片的肉体在戒指的两边膨胀着。

多姆毫不犹豫的在沙扎克伸出的手前跪了下来。

他向前倾着身子,嘴唇碰上发着微光的红宝石。

正当他亲吻时,沙扎克开始了殴打。

多姆没表现出一丝畏缩。

他慢慢站直身体。

红宝石在他的面颊上划过,一道和宝石一样艳红的细细血流向他的下颌淌去。

龙人笑了。

那么,中尉,沙扎克用他爬虫类的混浊模糊的嗓音说道,你的奖赏到此为止了。

多姆僵硬的鞠了一躬,同时施给贾斯通一个简短而难以理解的眼色。

贾斯通拼命的想平静下来,可是心老是在嗓子眼跳着。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格瑞姆一眼。

是时候离开这地方了。

矮人用力的点头赞同。

唔,我想现在一切都恢复正常了,贾斯通高兴地说,戴回了他的帽子。

那么我们也可以——沙扎克打断了他。

我要宣布一件事!龙人喊道。

他胡乱在一个银杯里倒了一些酒,同时把更多的酒洒在长袍上。

他在帐篷里醉醺醺的来回晃荡着,在箱子和家具上跌跌碰碰。

一个部下跟在他后面,手里拿着羽毛笔和羊皮纸,记录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特此通告,因为他们无比出色的服务,这两位医师将成为我的个人医师,从现在直到永远!他以胜利的姿势大大的伸开双手。

他手里攥着的银酒杯重重的敲在部下的头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个战士像石头一般倒在地上,纸笔在手里滑落。

沙扎克什么都没注意。

贾斯通和格瑞姆惊慌的对视着。

厄,非常抱歉,大人,加斯通犹豫的问道,您的意思是——沙扎克疾步走到贾斯通面前,妖怪稀粥使他的眼睛熊熊燃烧着。

我是说多姆中尉会带你们去你们的新住处,龙人说道,可怕的微笑着,露出满口参差的利齿。

你们要一直给我留在营地里。

永远如此!现在,你们是我的医师了。

贾斯通觉得自己就象突然掉进冰水一样,他只有无声的点着头。

不可思议的,这次的药水看起来是好过头了。

外面有多少守卫?贾斯通耳语道。

两个。

格瑞姆一边悄声回答,一边透过帐篷口间的隙缝朝外窥视。

两个都是龙人。

贾斯通在狭窄单调的帐篷里踱来踱去,烦恼的扯着自己的头发。

地面上散布着腐烂的干草,空气里有股酸臭的霉味。

唯一的光线来自于从帐篷顶的小洞里漏进的一缕阳光。

肯定有方法逃过他们,贾斯通激动的说道,攥紧了双拳。

可惜没法让他们喝醉,格瑞姆干巴巴的附和道。

贾斯通生气的瞪了矮人一眼。

办法总是有的,格瑞姆。

事情的余地肯定比我们知道的还要多。

我们只是需要时间来找出答案而已。

格瑞姆摇着头,他浓密的眉毛也随着愁容耷拉着。

从现在起,妖怪稀粥会在沙扎克体内从里到外燃烧出来,就象他喝下了一团火焰一样。

他明早就会死去。

矮人不祥的停了一下。

因此,我们也会。

贾斯通呻吟着,几乎忍不住要把阴着脸的矮人掐死的冲动。

最好还是把力气省下来逃跑,他提醒着自己。

等到他们逃出去,他有的是时间找矮人算账。

贾斯通挫败的叹息了一声,重重跌坐在腐烂的麦秆上,双手托着下巴。

格瑞姆的阴沉悲观也传染给了他。

帐篷的入口打开了。

两个龙人卫兵背向着午后明亮的阳光站在那里,他们分叉的舌头在参差不齐的黄牙后忽隐忽现。

进餐时间到了,一个龙人说道,烦乱的黄色眼睛直盯着贾斯通。

贾斯通震惊了一会儿,不知道龙人说的进餐时间是谁的:贾斯通还是它自己。

使他感到安慰的是,他看到了龙人捧在爪子里的碗。

龙人将两个陶碗放在地上,里面腐臭的东西从边上洒了出来。

另一个龙人将一个油腻的酒袋丢在旁边。

指挥官命令要给你们营地里最好的食物,另一个龙人发着牢骚,语气里满是羡慕。

沙扎克一定很尊敬你们,真的。

你们真走运。

等两个龙人离开后,贾斯通警惕的看着盛满食物的碗。

其中一个碗里结块的苍白液体开始晃动起来。

一个大大的黑甲虫从灰白的糊糊里爬出来,越过碗沿。

贾斯通发出了一声仿佛被人掐住脖子般的叫喊。

甲虫迅速的飞进了稻草里。

呸!格瑞姆挥着手,将腐臭的酒袋丢在一边。

这些家伙的酒是拿什么做的?烂洋葱吗?贾斯通觉得自己的胃慢慢缩成一团,堵在他的喉咙里。

如果这是营地里能提供的最好食物,那真难以想象普通士兵们吃的是什么。

他小心的用脚尖把陶碗拨到一边,但中途停住了。

一个想法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迅速的搜索着身上的披风,在一个秘密的口袋里,他找到了刚才给沙扎克服药后藏起来的空瓶。

他拔掉瓶塞跪在碗旁。

他将碗倾斜过来,小心翼翼的避免溅到任何腐坏的汤汁,把瓶子装了半满。

然后他拿过酒袋,将里面酸臭的酒倒进瓶子。

他想了想,又在地面上刮起一撮污泥加了进去。

他紧紧塞住瓶子,并且拼命摇动着,好把里面那前所未闻的混合物搅匀。

以李奥克斯(Reorx)之名,你在干什么,贾斯通?格瑞姆问道,灰眼睛里闪耀着光彩。

你完全疯掉了吗?我早该想到这一切对你来说是太过刺激了。

住嘴,格瑞姆,我可没疯,贾斯通恼怒的说,自己却忍不住笑了,他把瓶子高高抛起又灵巧的接住。

让他们喝醉,就像你说的那样。

但你从来都不听我的话,格瑞姆抗议说。

而且我也不认为现在是时候开始!走着瞧吧。

贾斯通说。

黄昏的时候,两个龙人重又掀起帐篷,近来收走餐具。

多谢啊,朋友,当两个龙人收拾起空碗和酒袋时,贾斯通快活的说道。

这可真是非凡的一餐啊。

实际上,他和格瑞姆在帐篷一角挖了个洞,把那些令人厌恶的食物全都埋在了里面,龙人并不知道这些。

两个龙人瞪着贾斯通,爬虫类的眼睛里满是恶狠狠的嫉妒。

你说得对,贾斯通,矮人盯着两个龙人,沉思着说道。

他们看上去的确有点不妙。

第一个龙人怀疑的眯起了眼。

这个肮脏的矮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贾斯通点着头,他正直的面庞上满是严肃。

我也看到了,贾斯通。

他沉重的说道。

这只有一个可能。

鳞腐病。

‘鳞腐病’?第二个龙人重复道。

你们在扯什么傻话?贾斯通叹息着,好像很难以启齿一般。

我以前见过的,他悲伤的摇着头,说道。

在遥远的南方,阿班尼西亚(Abanasinia),这种灾祸导致龙人大批大批的死亡。

我本来以为它不可能越过新海传播的,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是啊,我曾经见过一次得了鳞腐病的龙人,格瑞姆沮丧的说道。

我们埋葬了一堆黑色海绵般的躯体。

那个龙人甚至到最后还没咽气。

我真不敢想象一个活人能发出那样痛苦的尖叫。

我从没听说过这些!第一个龙人吸了口气。

贾斯通做出了最诚实的表情。

就算是神祗也想不到他是在说谎。

你不必听我的,他耸了耸肩,继续道。

自己判断吧。

第一个症状非常轻微,要不是有心去找的话是很难发现的:眼睛周围灰色的水泡,牙根和爪子的轻微疼痛,还有……贾斯通将最后一句话压低成模糊的低语。

你说什么?第二个龙人咆哮道。

我是说,还有听力也会时好时坏,贾斯通愉快的说道。

龙人的眼睛猛然瞪大了,两个龙人恐惧的互相看了一眼。

我们应该怎么办?第一个问道。

你们是医生,你们一定要帮帮我们!第二个匆忙补充道。

贾斯通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笑容。

当然,当然。

别害怕,朋友。

我这里就有一瓶药剂。

他挥着手,那瓶装满可怕的混合物的紫色小瓶跳到他的掌心。

龙人们贪婪的看着它。

摩斯温的灵药无所不能。

包治鳞腐病。

你忘了吗?格瑞姆抱怨道。

贾斯通的脸沉了下来。

我的天啊,他担心的说道。

怎么了?第一个龙人忍不住尖叫道,他紧紧握着爪子,双翅激动的拍打着。

恐怕这是我们的最后一瓶药剂了,贾斯通说道,一副绝望的神情。

这些根本不够你们两个的。

他将瓶子放在地上,向后退去,以一种追悔莫及的姿态摊开了双手。

我万分的抱歉,但你们必须自己决定谁能得到它。

两个龙人彼此怒视着,吞吐着长舌,眼睛发着恶狠狠的光。

他们同时向瓶子猛扑过去。

哈,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这种困境下唯一的公平解决方法了。

贾斯通冷冷的评论道。

两个龙人倒在帐篷的地上,僵硬的纠缠在一起。

他们旁边是已经粉碎的紫色瓶子的碎片。

激烈而迅速的战斗结束了。

两个龙人在药剂前争斗着,互相残忍的将匕首刺入对方的心脏。

他们随即化成了暗灰色,重重的倒在地上。

一旦死亡,就化为石头,这是魔法生物们的天性。

李奥克斯的胡子!这真是值得一看!格瑞姆小声道。

就在他们俩的眼前,龙人的身体开始崩溃了。

片刻间,地上就只剩下两副盔甲,一双匕首,还有一小堆灰尘。

贾斯通蹲下身,将一把锋锐的匕首上的灰烬抹掉。

他紧张的笑了。

我想我们找到逃走的方法了,格瑞姆。

片刻之后,贾斯通从帐篷后面的裂缝下爬了出来,小心的窥视着外面越来越深的暮色。

他示意格瑞姆跟上他。

矮人在穿过出口时笨拙的绊倒了,他咒骂着摔到了地上。

贾斯通提着矮人的腰带把他拉了起来,用眼神警告矮人保持沉默。

他们俩小心的穿过黑暗的营地。

每当听到靴子的声音,贾斯通都会僵立不动,不过他们还是逃出了卫兵的视线。

东面的地平线上现出了一丝银色。

索林那瑞(Solinari)就要升起了,明亮的轻纱般的光辉即将洒遍大地。

他们必须要抓紧了。

当明月当空时,他们在卫兵前面将无所遁形。

他们刚转过一个大帐篷的拐角,却又猛然后退藏在帐篷后面。

贾斯通谨慎的探出头望去。

十多只插在地上的火把围成一圈,照亮了一大片空地。

当贾斯通看清眼前的奇观时,他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我会飞了!我会飞了!一个模糊,嘶哑的嗓音兴奋的尖叫着。

那是指挥官沙扎克。

沙扎克在半空中疯狂的摇摆着,一根绳索系在他的腋下,另一头绕过高处的树枝。

两个龙人嘟囔着拉着绳子,好让指挥官升的更高。

沙扎克高兴的大叫着,无力的拍打着他那无用的小小翅膀。

他的眼睛里满是疯狂的光。

那是妖怪稀粥的原因,格瑞姆轻声说道,他的大脑被烧坏了。

但他不会笑太久的,他的血液就要着火了。

一大群战士看着沙扎克在绳子末端疯狂的旋转着,但没有一个人敢对这个奇景笑出声来。

突然的,贾斯通看到了多姆中尉站在火光的边缘,和别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他的眼睛像坚硬而纯净的宝石般闪耀着。

再一次的,他的唇边出现了一个模糊而忧郁的微笑,但贾斯通完全不知道这个笑容到底预示着什么。

贾斯通迅速的把头缩回到帐篷后面。

多姆在那里,他嘶哑的低语道,我想他没看见我。

那我们就别再给他机会了,格瑞姆埋怨道。

贾斯通真心的点了点头。

他们想另一个方向爬去,隐没在黑暗里。

清晨的阳光里,高高的马车嘎嘎作响的行驶在狭窄的山路上。

小斑点马快活的小跑着,优雅的白杨和挺拔的枞树组成的小树林在两侧不停闪过。

贾斯通和格瑞姆已经赶了一夜的路。

他们沿着危险的小路直驶向加奈山脉的深处,只有索林那瑞苍白的微光在指引着他们。

现在,黎明已经照亮了远处迷蒙的绿色山峰,贾斯通放慢了马车的速度。

龙人营地已经被他们抛在身后十个里格远了。

啊,生存和自由的感觉真好,格瑞姆,贾斯通说道,深深的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

是吗,我可觉得不太习惯,矮人满面愁容地说。

看看后面吧。

贾斯通照矮人的话作了,他的心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

他们身后一里远的路上,一团烟尘正在升起。

多姆中尉,贾斯通喃喃道,感到口干舌燥。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格瑞姆点着头。

贾斯通打了个尖锐的呼哨,狠命的打着缰绳。

小马跑了起来。

崎岖狭窄的山路开始了一段陡峭的斜坡。

风把贾斯通的披风向后打的笔直。

格瑞姆紧紧吊在扶手上。

他们差点就没能拐过一个急转弯,马车的速度太快了。

他紧紧压着刹车。

火花开始飞溅出来。

突然,一声尖锐的碎裂声传了出来——刹车杆从贾斯通的手里飞了出去。

马车失控了!贾斯通大喊道。

我自己能看得见!格瑞姆吼了回去。

马车磕在一条深深的车辙里,倾向了一边。

驾车的小马恐惧的嘶鸣着,向前窜出。

随着撕裂的声音,缰绳断开了,它们受惊的向一边的山坡上跑去。

马车倒向了另外一边,悬崖的边缘。

贾斯通只来得及尖叫一声,跳啊!马车在悬崖边翻倒了,贾斯通和矮人疯狂的跳下车来。

贾斯通重重地摔在泥土上。

他连忙爬起,正好看见马车消失在悬崖的边缘。

好一会死寂后,一声巨响传了上来,随即一切重又归于了寂静。

马车——还有贾斯通和格瑞姆的所有财产——消失了。

他绝望的从悬崖边转过身来……多姆稳稳的骑在马上,立在他的面前。

在他身后,六名战士骑在他们的坐骑上,阳光在他们的剑柄上闪耀着。

贾斯通难以置信的摇晃着头。

头晕眼花的他只能勉强站立着,保持着失败的沉默。

格瑞姆站到了他的身边。

沙扎克指挥官死了,多姆以冰冷的语调说道。

今天黎明时,他只剩下了一堆灰烬。

一丝奇特的光芒在他的眼里闪过。

很不幸的,作为他的个人医师,你们并没有安慰着他度过他的最后时刻。

我费了好大劲才追上你们。

在把你们应得的东西给你们之前,我是不会让你们走掉的,摩斯温。

贾斯通跌跪了下来。

当所有伎俩都失败时,他知道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投降。

他拉着矮人一并跪下。

求求您,大人,可怜可怜我们吧,贾斯通乞求道,尽力装出一副令人同情的表情。

在这个情况下,这并不困难。

我们已经尽了全力了。

求求您,求求您,饶过我们吧。

您看,我们不是医——住嘴!多姆尖锐的命令道。

贾斯通的呓语停止了。

他觉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多姆的容貌就像他脚下花岗岩的大山一样冷漠。

没能治好沙扎克的惩罚是死亡,多姆继续道。

他停了片刻,这一刻却像没有尽头般漫长。

但是现在,怎样惩罚你们是指挥官的权利。

多姆举起手,凸显出他戴在左手上的一枚指环——沙扎克的指环。

那枚拇指指甲般大的红宝石在阳光里闪耀着,发出血一般的光辉。

摩斯温,因为你和你的药剂,我现在成了指挥官了。

多姆心不在焉的抚着被沙扎克殴打过的面颊。

那么,我会选择给你们怎样的惩罚。

多姆戴着黑手套的手摸上了腰带,滑向他的剑柄。

贾斯通轻声抽噎着,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他发觉自己完全说不出话来。

多姆从腰带里拉出一件东西,把它丢在贾斯通面前。

仿佛被咬了一口似的,贾斯通向后畏缩着。

但那只是一个皮钱袋而已。

我记得你的药剂一份是十个钢币吧,多姆说道。

贾斯通震惊的看着中尉。

贾斯通第一次觉得自己懂得了多姆的意思。

这只是一场消遣吗?干得不错,医师。

多姆说道,难以捉摸的微笑又一次出现在他嘴角。

然后,新的指挥官骑上了他那匹黑马,向来时的路飞驰而去。

他的战士们紧跟在他后面。

转眼间,他们就在拐弯处消失了。

贾斯通和格瑞姆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他什么都知道,贾斯通惊叹道。

他早知道我们是骗子。

所以他才找上了我们,格瑞姆说道,责备地摇动着胡须。

直接干掉自己的指挥官会被视为叛徒。

但这么一来他却显得为沙扎克尽了力。

谁也没法因此而怪罪他。

我想我们正是他所要的高超的骗子,贾斯通挖苦的说。

他渴望的从马车消失的悬崖边向下望去。

那,至少我们还有这个,格瑞姆捡起那只钱袋,粗声说道。

贾斯通盯着矮人看了半晌,一抹微笑在他脸上绽了开来。

他从格瑞姆手上接过钱袋,若有所思的掂量着。

格瑞姆,你可以拿十个钢币酿多少矮人烈酒?一丝顽皮的光彩在矮人铁灰色的眼睛里亮了起来。

哦,十个钢币足够了,当他们两个沿着弯曲的山路向有人烟的地方走去时,格瑞姆说道。

足够我们开始了,然后……
*****************************************************************************马哲理兄弟作者:Margaret Weis翻译:susefer奎灵那斯提森林卡尔苟斯山脉帕兰萨斯大图书馆贝传收寄自帕兰萨斯大法师塔达拉马致以诚挚的问候。

首先,请允许我对那次在大图书馆的不期而遇表示抱歉,我忘记其他人并不习惯我的突然出现。

我是如此的习惯使用传送魔法。

相信当时你身边的那位年轻的图书馆员由于不幸地从楼梯上跌落所造成的伤现在已经痊愈。

我的信使(希望不要因他鬼状的外表而阻止他)会亲手递上你所需要的手稿,我提到的雷斯林·马哲理亲笔所写关于他早年生活的备忘录恐怕不能递送到图书馆。

符合他一贯的方式,我的夏拉非已经在上面施加了令人神志混乱的法术,这个魔法并不仅令你难以阅读,贝传,更可能对你造成严重的伤害。

所有内容都是完整、准确的。

它们均来源自雷斯林的笔记以及卡拉蒙的回忆。

我曾试图寻找那位坎德人,伊维格·罗科佩克(earwiglockpicker),他曾参与到几个冒险中,可我无法找到他。

(不用说,我也没好好找!)这个材料分为两部分,较短的第一部分,我起名为雷斯林和索兰尼亚骑士,它提供我们关于这位坎德人,伊维格,是如何加入到双胞胎的旅途中的重要信息。

故事涉及夏拉非与一名固执、因骄傲几乎害死他们的索兰尼亚骑士的不期而遇。

(借于我们黑袍法师于索兰尼亚骑士一贯的友好关系,请在将之公开前多加以考虑。

)第二个故事,我叫它马哲理兄弟,由于许多原因使它很有趣,特别是叙述某个神秘的重要人物与双胞胎的会面。

如你所知,学者们曾就迪米神(dimi-god)展开激烈的讨论。

他是真实的?或仅是神话中的虚幻存在?我记得曾与雷斯林讨论过这个问题,我想知道夏拉非那熟识的冷笑背后的真相。

实际上,他从未直接告诉我他知道,关于柏斯特。

(bast)雷斯林自己同样对柏斯特感兴趣的最好证据是他曾偏离原定路线而去收集关于灰皮贼(dark-skinned)的流言。

这些可以等我有时间破除魔法保护后转交与你。

接下来,我将提供你所需故事片段的发生先后顺序。

(它建立在我的记录和卡拉蒙的回忆基础上。

)与伙伴在最后归宿旅店分离后,雷斯林和卡拉蒙随即踏上前往大法师塔的旅程。

在那里,雷斯林通过了他的试炼。

双胞胎在被允许离开前在威斯莱森林流浪了几近一个月之久。

众多流言使我们相信,在这期间,一名女子与雷斯林相遇后怀上了他的孩子。

但夏拉非自己并不知情。

(顺带一提,我无法证明这个流言。

它是在雷斯林死后几年才开始传播的。

我在他的笔记中找不到任何关于此事的记录。

)从威斯莱森林中解脱后,双胞胎回到索拉斯。

在那儿雷斯林花了几个月用来配置治疗自己疾病的药剂。

他学习并成为魔法与草药方面的专家,今后这些伟大的知识将帮助他一生。

但遗憾的是,他为改善健康所作的努力全失败了。

原先的储蓄所剩无几,兄弟俩人不得以离开索拉斯赚钱维持生计。

卡拉蒙回忆起他们打算渡过新海,但他不清楚为什么要到这么荒蛮危险的地方。

或许他自己并不知道。

但在夏拉非的一个魔法试验页边注释可能说明,他可能在持久的探寻能够给予生命的魔法药剂。

在这期间,雷斯林同样寻找一位真正的牧师,我大胆地假设他并不是像寻找真相,而是希望他能找到能够治愈他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四年之后,当他遇到金月,他却告诉金月她的治疗能力帮不了他。

究竟在这四年中发生了什么是给他上了严酷的一课?或许我们会在将来关于他笔记的研究中找到答案。

)毫无疑问,他因无法找到一位真正的牧师感到痛苦与沮丧。

他揭发了假冒牧师在莱尼思(Larnish)敛财的骗子(本书中会提到)。

这是在雷斯林与卡拉蒙巧遇一位索兰尼亚骑士、破解了死亡的诅咒之后不久的事。

在前往新海的路途中,他们来到米拉克勒(Mereklar)。

这并不是两兄弟冒险旅途的结束。

他们在长枪战争爆发前会继续旅行四年。

除去黑袍法师议会的工作及教书外,我所剩能继续我的研究的时间并不多,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可以解译夏拉非其他剩余的笔记。

像你一样,贝传,我必须承认,我觉得这个主题非常吸引人。

毫无疑问的,我的夏拉非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法师。

非常高兴你能载录关于他的真实故事。

我深切地希望后世能记得并且尊重雷斯林·马哲理的悲剧以及他最终的胜利。

希望这会对你有用。

我相信我的信差会安全地将它交付给你。

(如果他在羊皮纸上留下泥土,你可以用加醋的柠檬水除去。

)请将我的问候转达阿斯特纽斯。

男孩打量着这两个陌生人,他们站在岔路口,读着告示。

他的手拨着漂在水坑中的玩具木船,目光保持在那两人身上。

但当那个强壮的大块头战士用武器挑下那张羊皮纸时,男孩丢下正慢慢下沉到污水中的船,悄悄地走进,躲藏在蓬松的灌木丛后听着他们的谈话。

嘿,小雷,看这个!大块头对只站在几步外的另一个喊。

男孩带着强烈的好奇盯着第二个人。

他从没见过法师,只在故事中听过他们,尽管如此,他也能很容易地识别出来,凭着那风格独特的血红色宽松法袍、承载未知的纷复小袋、吊在简单饰带上的蓬松羽毛,以及走路时倚靠的黑木法杖。

不要大声喊!我没有聋。

你发现了什么?法师神经质地回答。

它说………这儿,你来读吧。

战士递过这张告示。

他看着法师阅读着。

你怎么想?除非,当然,它已经过期了。

是近来的告示。

这张羊皮纸并没被风雨剥蚀。

喔,这张可能就是我们所找的,嗯?有报酬。

法师皱着眉。

总比没有好。

我们破除死亡诅咒赚得的赏金快花光了。

我们没有足够的钱雇船渡过新海。

他把羊皮纸卷按成筒插到法袍的袖子中。

战士叹了口气,又一个露宿的夜?我们必须小心地节约所剩的每一枚钱。

虽然这样,但我猜,我可以喝杯麦酒。

我毫不怀疑。

法师酸酸地说。

你以前听说过米拉克勒这地方吗?一小段沉默后,战士问。

没有,你呢?没有。

法师沿着路标所示方向看去。

一条泥泞长满杂草的路。

它看上去并不像很多人知道。

噢!你们在这!男孩听到喘气声逐渐平伏,窥视着灌木围篱的四周,他看见了另一个人,比那两个身材都要小,穿着橙色长袜的腿载着他尽可能快地跳跃地移动着。

一个坎德人!认出后男孩匆忙地将他全部的世间所有物抓到手里,包括午餐吃剩下的半个苹果和一把损坏的用来雕船的小刀。

大概是男孩时移动不小心使得灌木枝条沙沙作响,法师突然转头朝他隐藏的灌木投以刺骨的一瞥。

男孩冻僵了。

他从来没见到过那样的一张脸,甚至在梦中。

这个法师的皮肤呈现金色,眼睛同样也是,瞳孔的形状就像沙漏。

所幸的是,坎德人继续说话了。

我想我再也追不上你们两个了!你们离开我是个错误!为什么你们两个家伙不告诉我就在午夜离开?如果我没有醒过来看到你们鬼鬼祟祟地走过门拿上你们的背包,我根本不知道你们会走那条路!我聚集起我所有的东西画了好长时间,然后我可怕地发现我把你们两个丢了!但我有一个特殊的装置于是我就用来它找我要走的路并且它指出了你们曾走过的那条小道!您们想不想看看它?坎德人开始从头到脚地摸索每一个袋子,各式各样的小玩意洒到路上。

它在这的,在某个袋子里………战士和法师互相交换了个长时间忍耐的坚忍一瞥。

唔,不了,这样就可以了,伊迈特(earmite)……伊维格!坎德人气愤地纠正。

喔,嗯,伊维格·诺司佩克(nosepicker),对吗?罗科佩克!为了强调,坎德人将分叉的小棒戳进地面。

罗科佩克,一个很荣誉的姓。

来,卡拉蒙,法师用可以让沸腾的水冷却的语调说。

我们必须走了。

我们去哪里?坎德人问,开始愉快地走动。

我们哪也不去。

男孩觉得任何人在法师邪恶的瞪视下都会卷起来沉到地底下,除了坎德人。

他抬头严肃地注视着雷斯林。

哦,但你确实需要我,雷斯林。

我不是帮你破除了神秘的诅咒?你自己说过的是我给了你线索你才想出那个处女才是诅咒的原因。

卡拉蒙如果不是我就绝对找不回他最喜欢的匕首!如果是你捡到了的话,那它根本就不是丢失的。

战士发着牢骚。

泰索何夫告诉我,你们还记得我的表弟泰索何夫·柏伏特吗?他说你们冒险时总带着他而他总能使你们摆脱麻烦,既然现在他不在你们身边那我就让我来代替他做相同的事。

而且我还可以给你们讲许多有趣的事,像长舌头狄尼(DizzyLongtongue)还有米诺陶斯(minotaur)……够了!法师拉下兜帽,好像这样可以挡住坎德人没完没了的独白。

嗯,小雷,让他跟随我们怎么样,战士说。

他与我们同行。

你知道我们变得厌烦对方,仅仅因为交谈。

我知道我仅仅因为对你说话就使你感到厌倦,我的哥哥,但我不认为局面会因带上一个坎德人而好转!法师沉重地拄着法杖走向那条路,看上去像刚生了场病。

他刚才说什么?坎德人走到战士身旁问道。

我不大确定,战士摇着头说。

我觉得那可不是什么恭维话。

哦,是吗。

坎德人转着那根分叉的小棒,直到它发出尖锐的哨声。

我在哪都不被恭维。

你说我们要去哪里来的?米拉克勒。

米拉克勒?从没听说过。

坎德人显然很高兴。

男孩看着这三个人上了路,便跑向蜷缩在分岔路口附近森林中破败的旅馆。

一个男人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酒。

男孩朝他走去,并告之所见的一切。

一个战士,一个法师,还有一个坎德人。

他们朝着米拉克勒去了。

现在我做了你要求的,我的钱呢?孩子毫不客气地要求道。

你答应过的。

男人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法师的袍色,战士看上去是不是很老练。

大概是的,男孩想想后回答,他和我的大哥哥差不多大,二十多岁吧。

他武器用得很熟练。

我觉得你们这次不会很容易得手。

男人从口袋里取出枚钢币,丢到桌子上,仓促地从椅子上起来。

他自贴出告示后已经坐在这里三天了。

他跑出旅店,一会便消失在树林的阴暗处。

笛声将雷斯林从熟睡中吵醒。

漂浮在他脑海里阴森森的响动提醒他那持久的痛苦,无尽的苦恼与折磨。

雷斯林用他纤弱的手肘支撑起自己。

他盯着燃熄的余烬。

烧尽的煤块只令他联想起他那被彻底摧毁的健康。

他通过试炼而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多久了?在大法师塔为魔法献祭后过了多久了?几个月,仅仅是几个月。

但现在看来他往后都将这样痛苦地过活。

雷斯林重新躺下,将手举到面前,检视着他的骨头,静脉,还有肌腱。

这些在昏暗的树林中很难辨识。

火光给他的金色皮肤染上了一种非尘世的淡红。

金色的皮肤是他为获取力量所付出的代价,因而他能够为他的生命而战。

但他仅能短暂地沉浸在自得中,他开始难以抑制地咳嗽。

雷斯林抽搐着,像个损毁的玩偶。

在雷斯林试图重新支配呼吸的时候,笛声再度响起。

他乱摸着找出挂在腰间装草药的麻布小袋。

将它堵住鼻子和嘴,呼吸碾碎的树叶与小树枝发出的病态甜味。

突发的痉挛减弱了,雷斯林敢确定他发现了个缓解痛苦的疗方。

他拒绝相信自己会一生都将这样。

草药在他的嘴唇边留下了一抹苦涩。

他把这个发出刺鼻气味的小袋的袋口收紧用带子绑住挂到衣服低下,小袋是拿和长袍同一块布料做的,但因为更多的使用而变成更暗的红色。

他并没有寻找沾在药袋上正慢慢干结的血。

他知道它就在那儿。

雷斯林慢慢地呼吸着,强迫自己放松。

他闭上眼。

雷斯林慢慢地呼吸着,强迫自己放松。

他闭上眼。

想象着无数变化的闪亮金色丝线缠绕在他的生命中,编织成为他的魔法,他的思想,他的灵魂。

他紧握住他自己的生命。

他是他自己命运的执掌者。

他又听见那个笛声。

不是惊醒他的阴森、不自然的音乐。

黯精灵的音乐,从试炼后就在噩梦中挥之不去。

而是那不顾别人的坎德人吹奏的轻快有活力的音乐。

他掀去压在身上的沉重毛毯。

深夜寒冷的空气使他颤抖。

他紧握住法杖,迫切地再次感受那光滑的木质表面,并支撑起自己。

施拉克。

雷斯林柔声说。

力量从他的灵魂流入到法杖,法师成功地施展了这个魔法。

柔和的白光从法杖顶部龙爪中的水晶放射出来。

光从树林中流泻而出。

音乐突然地终止。

伊维格惊奇地看着法师带着红色兜帽的轮廓渐渐地接近他。

哦,嗨,雷斯林!坎德人咧开嘴笑着说。

伊维格,法师柔声说,我正尝试着想要睡觉。

噢,你当然是,雷斯林,坎德人回答。

现在都已经是深夜了。

但我睡不着,伊维格,因为噪音。

什么噪音?坎德人很有兴趣地看着野营地的四周。

雷斯林猛然伸出金色的手用力从坎德人的紧握中夺走管笛。

他把它举到坎德人的鼻子前。

哦,伊维格温和地说。

这个噪音。

雷斯林把管笛塞到长袍的袖子里,转过身朝自己的床走去。

我可以给你弹催眠曲,伊维格建议,蹦跳地跟在法师后面跑动。

只要把它还给我。

或者我可以给你唱首歌。

雷斯林转过来注视着坎德人。

火焰在他的沙漏眼中摇曳着。

哦,或者不,伊维格有些稍稍被威吓到。

但一个坎德人不会被威慑住太久。

这里真的很无聊,他接着说,继续跟着法师。

我觉得今天晚上守夜会很有趣,但只是一小会儿,我本来期待有什么东西会从树后跳出来攻击我们因为卡拉蒙说过我们必须小心警戒,却根本没东西从树后跳出来攻击我们,真是无聊。

杜拉克。

雷斯林低语,接着又开始咳嗽了。

水晶发出的光开始逐渐暗淡并且消亡。

法师疲劳的腿好不容易支撑着他倒到睡毯上。

这里,雷斯林,让我来帮你,伊维格展平毛毯。

坎德人满怀希望地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法师。

雷斯林,你能再让法杖发光吗?法师在厚重的被褥下蜷起瘦弱的身子。

我可以拿回我的笛子吗?雷斯林闭上眼。

伊维格叹口气,注视着法师长袍的袖子,他的笛子消失在那里。

晚安,雷斯林。

希望明天早上你会觉得好些。

法师感到小手担忧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然后快步走开了坎德人的小脚只在被露水浸润的草地上弄出一点响。

但正当雷斯林终于要睡着时,他又一次地听到笛管尖锐的声音。

卡拉蒙在黎明前几个小时醒来,正是换班的时间。

他们分两班值守,伊维格值第一班,卡拉蒙值第二班。

他选择值下半夜,因为他知道什么是没感觉的人守夜(thedeadman`swatch)。

这也是更可能发生麻烦的时段。

伊维格,你可以睡……卡拉蒙说,但他发现睡觉的顺序早就被执行了。

他摇摇头。

你可以期待坎德人些什么?与生俱来的,他们不害怕任何东西,不管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因此让他们明白留一个人守着露营地的重要性是很困难的。

现在,即使是战士也觉得他们并不处在危险中,周围很安静、和平。

但他仍会坚持守完夜而不去休息。

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地走了一天,这也是他最后告诉他弟弟为什么要带上伊维格的原因。

战士做到树下。

他喜欢晚上的时光,他喜欢看着月亮与星星,直至它们在衰减,第一缕晨辉出现。

两个星座在夜空中回旋着,帕拉丁的白金龙,与塔克西丝的五头龙。

它们之间的是吉立安的象征,天平。

只有很少的人仍保持着对古代神的信仰,大多数的只是记得他们星座的名字。

卡拉蒙是从他弟弟那里学到这些的。

有时候战士会想,是否雷斯林相信这些被藐视的神的。

如果是,他从来没有提到甚至公开信仰他们。

这也许是件好事,卡拉蒙思索着。

在这样的年代,任何一种信仰都会使你被置于死地。

卡拉蒙想象着画一些直线与曲线连结这些璀璨的亮点,将这些星星组成代表邪恶或是善良的象征。

他找到与他同名的马哲理神的星座。

精灵们称它为独枝玫瑰(SingleRose)(依照他们的朋友,坦尼斯),而索兰尼亚骑士则称其为曼提斯(Mantis,螳螂)(依据他们的朋友,史东)。

星座深陷在卡拉蒙头顶上的黑暗深沼中。

从雷斯林那里,卡拉蒙知道了星相被认为昭示了稳定与和平。

天国会给与他们安全感,或是一种均衡的状态吗?无论发生什么,星座都会一直在那儿。

卡拉蒙向星辰致意,然后垂下头冲着他的脚叹出一口气。

是时候干活了。

他无声地挪动他的武器并将它们堆放到脚边,以不至于吵醒他熟睡的弟弟。

他开始逐一检查它们。

这里有三把剑,全都有年头并且在战斗中磨损。

第一柄是巨剑(bastardsword),也叫做一手半剑(hand-and-a-half),因为它可以单手持用也可以两手同时使用。

剑柄很脏,血使它变暗。

护手是简单没有装饰的金属横条,布满因挡开无数敌手攻击留下的刻痕,焊在四英尺长的剑刄与剑柄交汇的地方。

第二把剑则短一些:一把老旧的阔刄剑,基部带有圆形平衡锤。

不协调的是,大概一点五英尺长的宽刄却与很大的篮状护手相配。

这些是一名有经验的战士的武装,他从不会为赢得战斗而牺牲自己的荣誉。

它们都是可信赖的老朋友。

卡拉蒙的其它武器是所得的战利品,那些死人的礼物。

一…两…总计有三把短匕首,短锋从雕成类似恶魔和龙的剑柄处突出。

一柄蛇形双弯刄匕首,几件投掷武器,如飞镖,手斧。

其他的武器还有黄铜腰带(brasscestus),穿孔短匕(punch-daggers),指环剑(ringblades)。

它们全部都是从不会再需要用他们的敌人那儿拿来的。

战士取出磨石和布,开使清洗他的武器。

他决定先养护他的剑,用石头把它们磨锋利,并用从水袋中倒出来的水浸湿布来擦拭。

他把剑逐一举起,在索林那瑞的银辉下将它们放至眼前,确定它们是平直的。

如果不满意,他会用裸露的手把它们弯回去。

他在剑身上搜索着裂纹或者凹痕,如果有的话,那就意味着剑必须丢弃,以免它在战斗中断裂。

没有找到。

卡拉蒙,一个精于各种形式战斗的专家,决不允许他的武器磨损,他很清楚预防保养能救他的命。

他收起装备,把剑入鞘,或把他们捆扎到他强健的肌肉组织上。

他的手臂可以折断粗大的木棍,拎动极沉的重量,移开巨大的障碍物。

静脉明显地在铁盘样牢固的肌肉上突起,装饰用的薄皮带挂在随他深沉的呼吸吱嘎作响的锁子甲上,小腿勉强绑着厚铁制的护胫甲。

强壮并且有力,卡拉蒙是为战斗而生的,就像他的弟弟是为魔法而生。

大多数人很难相信他们两个是双胞胎。

天空很洁净,星星明亮地闪耀着,没有任何多云的暗示。

明天会有个好天气,卡拉蒙自言自语,双手搓着脖子和脸,他很冷。

伊维格让火没的可以烧逐渐熄灭了,只剩下冒烟的燃屑。

卡拉蒙沉重地叹了口气,咕哝着抱怨粗心的坎德人。

他走向树林的边界,想找一些掉落在地上的树枝。

明天早上雷斯林醒来后会需要火的温暖,并且用来热他缓解咳嗽的草药。

卡拉蒙失望地发现近处任何没有可用的木头。

他转身看看仍在遮盖物下面熟睡的弟弟,便往更深处走去,希望不用离太远能找到燃料。

离开野营地后十五分钟,他听到树丛旁传来奇怪的声音。

一开始他以为只是林中的掠食者。

但他很快又听到其他诡秘的脚步移动的声音。

卡拉蒙躲避到一棵大橡树后面,无声第拔出他的巨剑,还有那把不太协调的阔剑。

卡拉蒙专注地听着他们间的低语,他想他听到了这些人之间互相联络暗号。

他准备回到宿营地。

森林提供了良好的遮掩,同样他的敌人也隐藏得一样好。

五个杂种,卡拉蒙蹲伏在另一棵大橡树后数出了他们的数量。

他又听到移动的声音,明白了他们潜行时的规律,头目的哨声,跟随者的回应。

考虑应该投几把武器,飞镖或是小刀,报这些入侵者这一个个地除掉。

担当他接近空地的边缘,所有的对策都失效了。

索林那瑞和努林塔瑞照着林中的这小片事发地,银色的月光和红色的给这些入侵者移动时打上两种阴影。

三个男人拿着矛,站在雷斯林的睡毯边。

另外两个站在伊维格旁。

这些蠢货永远也到不了米拉克勒,3个人中最高的戴黑色风帽的那个说。

他举起长矛,猛地将其刺入雷斯林的身体。

从树林中,骇人地怒吼着,卡拉蒙向他们猛冲过去,他用那把巨剑戳进站在伊维格旁边的贼的同时阔剑捅进另一个的身体。

他扔下卡到贼身子里的阔剑,用双手紧握住另一把。

血不断往他的耳朵涌,盖过了所有的声音,在他追杀剩下三个贼的时候。

一个企图用长矛格挡,但卡拉蒙劈碎了矛杆,剑深陷入这个带着惊恐眼神死去的贼的身体。

但作为卡拉蒙痛击的代价,当第二个跳起来扎向战士背部的时候,他无法即使阻挡这次攻击。

这都没有用了。

他的弟弟死了,无论如何他的生命完结了。

透过湿润的眼角,卡拉蒙看到武器的闪光在空气中暂停了。

这个歹徒僵得就像尸体。

卡拉蒙惊愕地瞪大眼睛注视着,几乎掉了他的剑。

他听着有节奏的音词从森林边缘发出,看到雷斯林从阴影中出现了。

卡拉蒙颤抖着向他的弟弟伸出一只手。

小雷?他低语道。

雷斯林用一瞥挡住了卡拉蒙。

你怎么了,卡拉蒙?你看上去就象见到了鬼。

卡拉蒙的手垂回身侧。

我想了几分钟,小雷!我想你已经死了!大男人痛苦地说。

法师兜帽下的被阴影覆盖住的脸,丝毫没有任何感动的迹象。


*****************************************************************************沙魔法太阳在云的缝隙中闪耀,吉里城的大圆屋顶泛着蓝色与红色的光芒,片刻之间,塞尔·西姆里觉得他看到了几分格里特旧日的荣耀,叔叔们在夜深人静时讲的故事里提到的那种荣耀。

但是塞尔苦涩地记起,这个都城靠近了观看并不耀眼。

如今,狗群在街道上奔窜,老鼠居住在宫殿的废墟中,格里特的国王住到了新吉里,在遥远的北方群山中,在敌人的军队没有到达的地方。

现在还没有。

太阳进入云的背后,城市再次显得昏暗。

一支尼菲亚巡逻队在北面远处的海特威大道上疾驰。

塞尔坐在山岗上,将视线转向这里的茂密草地。

云层意味着雨水,但也许不是此处,他想。

当他看到尼菲亚巡逻队的时候,总是去想一些别的东西。

是的,还太早,雨水不会在赫里肯月降临这里。

这雨会落在北方,也许在属于高山国王的土地上,或者在西部荒野广阔的平原上,据说在那里,马匹自由地驰骋,但如果任何人有需要骑乘,它们就会乖乖驯服。

但是不到东斯月,格里特不会降雨,东斯月距现在还有三个星期。

到了那时,小麦都已经被储藏起来,堆起的一个个巨大干草垛就像塞尔现在坐着的山丘那么高。

他们说在过去,整个东斯月里都有大马车从西部荒野过来,载走干草,好让他们度过降雪的季节。

但塞尔不记得现在有马车过来。

今年,去年还有前年,马车从南面和东面而来,赶着这些双轮马车的车夫讲的不是古威斯蒂语,而是蛮族的菲亚德语。

粗鄙的菲亚德语,塞尔笑出来,因为在父母面前他不能说粗鄙这个词。

他们说话就很粗鄙。

塞尔再次望向远方的平原。

尼菲亚巡逻队已经离开大路,正在往山里去的路上。

往山里去的路。

塞尔一跃而起,沿着通往家里的小径奔回去。

一支往山里去的巡逻队意味的只有麻烦。

他只有在腹部一侧疼得不受不了的时候才停下来休息了一次。

但巡逻队有马,他到家的时候看到尼菲亚人的马匹已经聚集在父亲的家门口。

叔叔们在哪里?塞尔想。

叔叔们一定会过来的。

但叔叔们不在那儿,塞尔听见花园的围墙里传来一声可怕的尖叫。

他以前从没听到过母亲尖叫,但不知何故,他知道那是母亲,他朝着门口奔去。

一个尼菲亚士兵抓住他,并喊道,那孩子在这里!,他用的是口音浓重的古威斯蒂语,好让塞尔的父母听懂。

塞尔的母亲又尖叫起来,现在塞尔知道是为什么了。

他父亲被剥光了衣服,两个高大的尼菲亚人紧紧抓着他的双臂双腿。

尼菲亚人队长举起他那带着险恶曲线的短刀,刀尖向上,刺向塞尔父亲布满坚硬肌肉的腹部。

就在塞尔和他母亲的注视之下,那把刀扎出了鲜血,队长将刀一直推进去直没到刀柄,然后又向上拉至肋骨。

血涌了出来。

队长很小心没有碰到心脏,现在他们将一根长矛刺入宽阔的伤口,并将它高高举起,塞尔的父亲在尖端晃动着。

他们用这根长矛敲击门柱,血和内脏染红了大门与围墙。

塞尔的父亲在五分钟时间里还活着,他的胸膛在痛苦的呼吸中起伏。

他也许是因痛苦而死,但塞尔并不这么认为,因为他父亲不是那种向痛苦屈服的人。

他也许是因窒息而死,因为一边的肺已经没有了,而且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但塞尔并不这么认为,因为他父亲一直在呼吸,直到最终。

是因为失血,几个星期之后塞尔断定。

直到他的身体干枯,直到他的血管衰竭,塞尔的父亲才死去。

他一声也没有哼。

塞尔的父亲甚至连痛苦的叹息都绝不会让尼菲亚人听见。

塞尔的母亲不停地尖叫着,尖叫着,直到血从她的嘴里淌出来,她晕了过去。

塞尔沉默地站着,直到父亲死去。

当那个队长带着讪笑走近塞尔,盯着他的脸看时,他往他的裤裆里踢了一脚。

他们割掉了他的大脚趾,但跟他父亲一样,塞尔没有出声。

接着,尼菲亚人走了,叔叔们来了。

弗文叔叔在呕吐。

厄文叔叔在抽泣。

仆人们在包扎塞尔残废的双脚时,克鲁恩叔叔手臂搭住他的肩膀说,你父亲是个伟大而勇敢的人。

他杀了许多尼菲亚人,烧毁许多马车。

但尼菲亚人很强大。

克鲁恩叔叔捏着他的肩膀。

你父亲更强大。

但他只有孤身一人,而他们有许多。

塞尔望向别处。

你不愿看着你的叔叔吗?克鲁恩叔叔问。

我父亲,塞尔说,没想到自己是孤身一人。

克鲁恩叔叔站起身走开了。

塞尔再也没有见过叔叔们。

他和母亲不得不离开屋子和土地,因为土地已经给了一名尼菲亚农夫,替尼菲亚王耕种。

他们没有钱,只好去南方,穿过格里河,进入靠近沙漠的旱地,那儿没有河流经过,所以只有最坚韧的植物能够生长。

他们在穷困潦倒中度过了冬季。

当夏季的酷热来到时,瘟疫也横扫过旱地。

治疗的方法是新鲜水果,但新鲜水果从伊菲亚德和苏菲亚德而来,只有富人能够买,穷人则成千上万地死去,塞尔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将她带到沙地,火化她的尸体,释放她的灵魂。

当他们给她涂抹树焦油时(至少树焦油不用花钱,如果你有个桶的话),五个骑马的人来到一座沙丘上观望。

起初塞尔以为他们是尼菲亚人,但他们不是。

穷人们抬起头向这些陌生人致敬,而格里特人从来不会以这种方式向敌人致敬。

因此,这些是沙漠里的人,阿巴达纳游牧民族,在干旱的年份,他们袭击格里特的农场,但从不伤害穷人。

我们以前有钱的时候痛恨他们,塞尔想。

但现在我们是穷人,他们是我们的朋友。

她的母亲在日落时分火化。

塞尔一直看着,直到火焰熄灭。

那一晚,月亮再次升高。

塞尔在母亲的骨灰面前向月亮女士祈祷,然后他转身离开。

他在他们的小屋中停留,收拾起他们拥有的一点点食物,戴上他父亲的锡制戒指,尼菲亚人认为这枚戒指没什么价值,但塞尔知道它是很久很久以前希姆里家族权力的象征。

然后塞尔向北行进。

他靠着捕杀烹煮谷仓里的老鼠过活。

他靠着在贫穷的农夫家门口乞讨过活,因为有钱的农夫有仆人将乞讨者赶走。

塞尔记得至少他父亲从没有这么做过。

乞讨者总能在父亲家里得到一顿饭。

当捕猎和乞讨都无法得到食物时,塞尔也靠偷窃过活。

他偷取一把一把的生小麦。

他从园子里偷取胡萝卜。

他从井里偷水,在如此少雨的季节,这么做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有一次,他从一个富人装食物的马车里偷了一颗水果。

它太冷太酸,呛到了他的喉咙。

果汁从他的下巴滴落。

塞尔想,作为一个穷人和盗贼,我现在正在吃的东西是如此珍贵,即使被称为富有的父亲也从来没能买过。

终于,他看到了北方的群山。

他继续往前走,走了一个星期,山区里都是巨大的悬崖和陡峭的石坡。

米泽凯姆山脉是高山国王统治的地区,塞尔开始攀爬。

他爬了一整天,然后在岩石的缝隙中睡觉。

他前进得很慢,因为穿着鞋爬山很不灵便,缺少了大脚趾,他又不能光着脚爬。

第二天,他又继续爬。

尽管有一次他差点摔下去,而摔下去意味着落到下面一里之遥的平地上,终于,他到达了刀锋状的米泽凯姆山顶峰,到达了天堂。

突然之间,岩石被土壤所替代。

不是旱地那种苍白沙砾般的土壤,也不是格里特的红色土壤,而是北方古代歌谣里的黑色土壤,这种土壤只要一天不管就会有植物冒出萌芽,一个星期就会成为森林。

那里确实有森林,地面上铺满茂密的草。

塞尔一生中只见过很少的树,它们是矮而扭曲的橄榄树,还有无花果树,是一个人的三倍高。

这些树则有二十个人那么高,绕一圈要走十步,幼树拔地而起,又直又高,没有一株幼苗比塞尔要矮小,而作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塞尔并不算矮。

塞尔从前只知道小麦,稻草和橄榄园,对他来说森林要比山、城市、河流与月亮更加神奇。

他在一颗树下睡觉。

那晚他很冷。

到了早上,他意识到在森林中找不到农场,没有农场的地方,就没有他的食物。

他起来向着森林更深处走去。

高山地区一定有人,否则就不会有国王,塞尔要找到他们。

如果找不到,他就会死。

但至少他不要死在尼菲亚人的地盘里。

他走过许多结着可食浆果的灌木,但他不知道它们可以吃,因此他没有吃。

他经过许多溪流,其中有笨头笨脑,动作迟缓的鱼可以捕捉,但在格里特,人们从来不吃鱼,因为它们总是携带着疾病,因此塞尔没有捕鱼。

到了第三天,由于饥饿,他开始感到虚弱,再也无法继续走下去,他遇上了树魔法师。

他遇到他是因为那一晚是迄今为止最冷的,最后,塞尔从一颗树上折下一根树枝点火。

但那木头没有燃起,塞尔抬起头时,看到树木移动了。

它们越逼越近,将他紧紧地围住。

他盯着它们看时,它们没有动,但当他转过头,那些他没有盯着看的却更加靠近了。

他试图逃跑,但低处的树枝构成了紧密的围栏,他无法跨越。

他也不能攀爬,因为树枝都向下倒戳着。

塞尔回到他的宿营地,身上被树枝擦破的地方流着血,他看着那些树最终在四周筑成一道坚实的墙。

他等待着。

在这树木的囚牢里他还能干什么呢?早上,他听见一个人在唱歌,便大声呼救。

哦,不,他听到一个声音用奇怪的口音说道。

哦,不,一个砍树的人,一个放火的人,一个折杀树枝的人,一个仇恨森林的人。

那些我都不是,塞尔说。

太冷了,我试图点一堆火,只是为了取暖。

一堆火,一堆火,那个声音说道。

在世界的这个小角落里,不能用木头生火。

但我听到的是一个年轻的声音,我怀疑说这些话的嘴下面有没有胡子。

我没有胡子,塞尔回答。

我没有武器,除了一把小刀,小得无法伤害你。

一把小刀?一把从活生生的枝干中放出树汁的小刀,这是红杉树说的。

一把象切断人类柔软的手指头一样切断树枝的小刀,这是榆树说的。

一把刺破树皮直到它流血的小刀,这是白杨树说的。

折断你的小刀,树丛外面的声音说,然后我就打开你的牢房。

但那是我仅有的小刀,塞尔抗议道,而且我需要它。

你在这里不需要它,就象在黑夜里不需要雾一样。

折断它,否则在这些树再次移动之前,你会死去。

塞尔折断了他的小刀。

他听到后面一声响动,他转身看到一个胖胖的老人站在树木之间的一片空地上。

刚才那儿还没有空地。

一个孩子。

那人说。

一个胖老头,塞尔说,被当作小孩子,他很生气。

而且还是个没教养的孩子,那人说。

不过也许是他无知,因为从他说话的口音来看,我敢说他是来自格里特,从他的衣着来看,我敢说他是个穷人,而且米泽维的人都知道,在格里特没有礼貌这回事。

塞尔抓起小刀的刀刃,冲向那人。

不知怎么的,中途出现了许多尖利的树枝,他的手撞上一根坚硬的枝干,刀刃被磕到地上。

哦,我的孩子,那人和蔼地说。

你的心中有着死亡。

那些树枝不见了,那人伸出手触碰塞尔的脸。

塞尔一下子躲开。

而且别人的触摸使你痛苦。

那人叹着气说。

你的世界一定是被彻底颠覆了。

塞尔冷冷地看着那人。

他可以忍受嘲弄。

但那老人的眼中是不是仁慈?你看上去很饿,老人说。

塞尔什么也没说。

如果你愿意跟着我,可以跟着。

我有食物给你,如果你喜欢。

塞尔跟着他。

他们穿过森林,塞尔注意到,那老人停下来触摸许多树木。

有些他则严厉地叱责,转身走开或者远远地绕开它们。

有一次,他停下来跟一棵树说话,那棵树失去了一条大的分枝——而且是最近才失去的,塞尔想,因为断株上的树油依然是软的。

很快就会一点也不痛了,老人对树说。

接着,老人又叹了口气。

啊,是的,我知道。

还有收获季节的许许多多胡桃。

然后他们到达了一座房子,如果它能被称为房子的话,塞尔想。

它的墙是岩石,这在格里特很普通,但屋顶是活的树木——九棵大树上的枝干互相交织,树叶繁密,塞尔可以肯定,一点雨水也进不来。

你羡慕我的屋顶吗?老人问。

如此紧密,即使在冬天,叶子都没有了,雪也不能进来。

但我们可以,他边说边带路,穿过一扇低矮的门,进入单间的屋子。

老人准备早餐的时候不停地聊着,早餐有:浆果与奶酪,炖橡树果,还有厚厚的玉米面包。

老人告诉塞尔所有食物的名称,因为除了奶酪,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但这些食物很不错,还能将他填饱。

橡果来自橡树,老人说。

胡桃来自胡桃树。

浆果来自灌木,那些低矮的树。

玉米当然不是从树上来的,而是来自一种没有树干的柔软植物,每年都会死去。

那么,即使下雪,树也不会每年都死?塞尔问道,因为他听说过雪。

他们的叶子变成明亮的颜色,然后掉落,也许这是一种死亡吧,老人说。

但是到了伊南月,雪就融化了,到了布罗宛月,所有的树上都会有新的叶子。

塞尔不相信他,但他也没有不信。

树是奇怪的东西。

我从来不知道高山地区的树会移动。

哦,不,老人笑道。

他们不会动,除了这里和其他有树法师照看的树林。

树法师?那么有魔法喽?魔法。

哦呵,那人又笑了。

啊,是的,魔法,许多魔法,我的是树魔法。

塞尔瞥了一眼。

那个人看起来不像具有力量的样子,然而那些树木曾将一个入侵者困住。

你统治这里的树?统治?老人吃惊地问道。

多奇怪的想法啊。

实际上不是统治。

我为他们效力。

我保护他们。

我给予他们我的力量,而他们给我他们的力量,这让我们都强大了许多。

但是统治?那根本不是魔法的组成部分。

多奇怪的想法啊。

然后,老人开始闲聊傻乎乎的松鼠今年干了些什么,当塞尔吃完饭,老人给他一个桶,他们一早上都在采集浆果。

每采一颗浆果,就相应地留一颗在灌木上,老人说。

留给秋天的鸟儿,留给凯姆森的土壤,让新的灌木生长。

就这样,相当意外的,塞尔开始跟树法师一起生活,那是塞尔一生中从没有过的快乐时光,除了当他还是个小孩,母亲给他唱歌的时候,除了父亲带他到润落山捕鹿的时候。

在秋天,塞尔为树叶的色彩所惊叹,在冬天,塞尔跟树法师一起踏过积雪去照料被冰冻裂的树枝,在春天,塞尔修剪新生的植物,以免森林长得过分密集,然后,树法师开始认为塞尔心中的黑暗角落已经填满了光明,或者至少将其丢弃到了无法找到的地方。

他错了。

因为当塞尔搜集冬天取火用的树叶时,他梦想自己正在搜集敌人的骸骨。

当他踏过积雪时,他梦想自己正向着战场进军,杀尼菲亚人复仇。

当他修剪树苗时,他梦想着杀死每一个叔叔,以他父亲被杀死的方式,因为在父亲危难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

塞尔梦想着报仇,即使树林里充满了明亮的夏日阳光,他的心却变得更加黑暗。

有一天,他对树法师说,我要学魔法。

树法师充满希望地笑了。

你正在学啊,他说,我很乐意教授你更多。

我要学有力量的东西。

啊,树法师失望地说。

啊,那你就不能拥有魔法。

你具有力量,塞尔说。

我也想要。

哦,其实,树法师说。

我的力量在于双臂和双腿,在于用炭火加热树脂,以阻止树液从断裂的枝叉中流出,在于割除病变的树枝以挽救整棵树,在于教授树木如何保护自己,何时应该保护自己。

其余的都是树木的力量,没有一点是我的。

但是他们遵从你的命令,塞尔说。

因为我遵从他们的!树法师突然生起气来。

你认为这片树林里存在着奴役关系?你认为我是个国王?只有人类允许别人统治他们。

在这片树林里只有爱,只有在爱的基础上,依靠这种爱,我和这些树木才能具有森林魔法。

塞尔失望地低下头。

树法师误解了,以为塞尔有所悔悟。

啊,孩子,树法师说。

我知道了,你还没有明白。

魔法的根源是爱,主干是服务。

树法师们热爱树木,为它们服务,然后他们就跟树木一起分享树魔法。

光法师热爱太阳,在黑夜里点起火,火为他们服务的同时,他们也为火效力。

马法师热爱马匹,为马匹服务,然后依靠马群中的魔法,他们就能自由地驰骋到任何地方。

还有田原魔法和草原魔法,岩石魔法和金属魔法,歌谣魔法和舞蹈魔法,风魔法和气候魔法。

这些都是建筑在爱的基础上,都是通过服务而增强。

我一定要魔法,塞尔说。

一定要?树法师问。

你一定要魔法?那么,有一些魔法也许你能拥有。

但我无法教你。

是什么?不,树法师说道,然后他不再多说。

塞尔想了又想。

什么魔法会跟人们的意愿相抵触呢?最后,当他死磨硬缠了树法师几个星期,树法师生气地让步了。

那么,你想知道?树法师严厉地说。

那我就告诉你。

有一种海魔法,邪恶的水手用活生生的血肉来喂深海中的怪兽。

你愿意这么做吗?但塞尔只是等待他说更多。

看来那对你有吸引力,树法师说。

那么,沙漠魔法会让你高兴。

现在,塞尔看到了一种他有可能使用的魔法。

那要如何进行?我不知道,树法师冷冷地说。

那对我们这类人来说,是最黑暗的魔法,而你那颗黑暗的心也许会奔向它。

只有一种比它更为黑暗的魔法。

那是什么?塞尔问。

我真是个傻瓜,竟然收留了你,树法师说。

你心中的伤口,你并不希望它愈合;你喜欢去戳它,让它化脓。

什么是最黑暗的魔法?塞尔提问道。

最黑暗的魔法,树法师说,感谢月亮,你永远无法操控。

因为要操控它,你必须热爱人类,热爱人类的爱,甚至超过爱自己的生命。

而爱距离你就像山距离海那么远,就像地距离天那么远。

天接触着地,塞尔说。

接触,但它们永不相遇,树法师说。

然后树法师递给塞尔一个篮子,他刚刚在里面放满了面包和浆果,还有一瓶溪水。

现在,你走吧。

走?塞尔问。

我希望治愈你,但你无法可治。

你紧紧抓着你的痛苦不放,以至于没有办法可以治疗。

塞尔向着树法师伸出他的脚,本该是脚趾的地方现在仍然是僵硬的深红色伤疤。

你还不如试着让我的脚复原。

复原?树法师问道。

我无法复原任何东西。

但我可以止血,可以疗伤,我帮助那些树忘记它们失去的枝干。

因为如果它们坚持往那条枝干上输送树液,就好像它仍然存在一样,那么它们会失去所有体液;它们会干瘪,会枯萎,会死亡。

塞尔接过篮子。

谢谢你的好心,塞尔说。

我很遗憾你不能理解。

但正如那些树永远不能原谅斧子和火焰一样,有些人必须要死,在那之前,我无法再次真正地活着。

离开我的树林,树法师说道。

这样的黑暗在此处没有立足之地。

塞尔走了,三天之后来到了米泽凯姆山脉的边缘,两天之后到达了悬崖底部,几个星期之后到达了沙漠。

因为他要学习沙魔法。

他要为沙子效力,沙子也将为他效力。

半路上,尼菲亚士兵拦住了他,并搜他的身。

当他们看到他没有大脚趾,就揍了他一顿,并刮去他刚刚长出来的稀稀拉拉的胡子,然后踹了他一脚,让他继续上路。

塞尔甚至在他父亲原来农场的所在地停留了一下。

现在所有的农场都由尼菲亚人来种植,他们来自南方,从来没有拥有过土地。

他们把他赶走,怕他也许会偷窃。

因此他趁着夜间偷偷溜回来,从父亲的货仓里偷了些肉,从父亲的畜棚里偷了一只鸡。

他穿过格里河到达旱地,把肉和鸡给了那里的穷人。

他跟他们一起住了一些日子。

接着他出发进入沙漠。

他在沙漠里游荡了一个星期,然后食物和水没有了。

他想尽一切办法寻找沙漠魔法。

他跟炽热的沙子和滚烫的岩石说话,就像树法师跟树说话那样。

但沙子根本不会受伤,不需要治疗,岩石也不会受损,不需要保护。

塞尔的话得不到回应,只有风将沙子吹进他的眼睛。

最后,塞尔躺倒在沙地里奄奄一息,他的皮肤上结满污垢,有擦伤也有灼伤,衣服早就破得不成样子,他的水壶又热又烫,里面填满了沙子,他的眼睛因为沙漠白亮的反光而看不见东西。

他既无法爱沙漠,也无法为沙漠服务,因为沙漠从他那儿不需要任何东西,也没有什么美丽或者仁慈的东西可以去爱。

但他拒绝在复仇之前就死。

他拒绝死亡,一直撑到阿巴达纳部落的人找到他。

他们给他水,照料他直到恢复健康。

这花了几个星期,他们不得不把他放在滑板车上,从一个水源带到另一个水源。

阿巴达纳人赶着牲畜群和马匹,带着塞尔走得离尼菲亚人和格里特越来越远。

塞尔慢慢地恢复了知觉,也更加缓慢地学习阿巴达纳语。

但最后,当冬季降雨的云层开始聚集,塞尔成了部落的一份子,他有了胡子,因此被认为是个男人,他脸上阴沉的表情即使偶尔露出笑容的时候仍然保留着,因此他被认为拥有智慧。

他从不提及自己的过去,然而阿巴达纳人很清楚他手指上的那枚锡戒指代表着什么,也知道他为什么只有八个脚趾头。

他们非常有礼貌,没有向他刨根问底。

他学会了他们的生存方式。

他明白了,在沙漠里忍受饥饿是愚蠢的,因缺水而濒临死亡是没有必要的。

他学会了如何在沙漠中求生的技巧。

因为,部落首领说,沙漠从来不愿让任何东西活下来。

塞尔记住了这一点。

沙漠不想让任何东西活着。

他怀疑这是否就是沙漠魔法的关键。

还是这只不过是一扇紧锁的门,他永远也打不开?沙子想要的只有你的死亡,你要如何为沙子服务,又让沙子为你服务呢?如果他死了,又怎么能够报得了仇呢?然而我很乐意死,如果我的死可以杀死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有一天,他对自己的马说道。

那匹马垂下脑袋,在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尽管塞尔踢她,试图让她奔跑,她也只愿慢走。

终于有一天,塞尔失去了耐心,觉得什么也没做,无法达成复仇的目的,他到部落首领那里,问他怎么学沙魔法。

沙魔法?你一定是疯了,部落首领说。

有好几天,部落首领都拒绝正眼看他,更不用说回答他的问题了,塞尔意识到,在这里,沙漠里的人跟树法师一样恨沙魔法。

为什么?这种力量不是能使阿巴达纳人变得强大吗?或者部落首领拒绝谈论是因为阿巴达纳人不懂得沙魔法?但他们懂得。

有一天,部落首领来找塞尔,让塞尔骑上马跟着他。

他们在清晨太阳升高之前骑马而行,然后在白昼的炎热时段睡在岩石山丘中的一个洞穴里。

到了黄昏,他们继续骑行,晚上,他们来到了一座城市。

埃图伊,部落首领轻声说道,然后他们驱马来到废墟的边缘。

建筑物里里外外都是沙子,埋到一半的高度,即使是此刻,晚风吹动沙粒,在墙边堆起一个个小沙丘。

这些建筑物由岩石构成,顶端不是象格里特人的大城市里那样的圆顶,而是尖顶的,象塔一样耸立着,仿佛要刺穿天空。

Ikikietar, Ikikiaiai re dapii. O ikikiai etetur o abadapnur, ikikiai re dapii.译注:这里是阿巴达纳语,作者没有给出具体意思部落首领低声说。

‘刀子’是指什么?塞尔问。

沙子怎样杀死它们的?刀子就是这些塔,但它们也是力量的象征。

什么力量?塞尔热切地问。

你无法掌握的力量。

仅仅属于埃特塔人,因为他们的智慧。

他们拥有人魔法。

人魔法。

这就是树法师提到的最黑暗的魔法?还有比人魔法更强大的魔法吗?塞尔问。

在群山中没有,部落首领说。

在水源充足的平原上,在森里里,在海上都没有。

但在沙漠里?A huu par eiti ununura,译注:阿巴达纳语部落首领一边喃喃地说,一边做了一个向死神祈祷的手势。

只有沙漠的力量。

只有沙子的魔法。

我想要知道,塞尔说。

曾经,部落首领说,曾经这里有一个强大的帝国。

曾经有一条大河流过这里,还有降雨,土壤肥沃,就像格里特的红壤一样,一百万人生活在埃图王国的国王统治之下。

但不是所有人,因为远在西方,生活着一些人,他们仇恨埃图,仇恨国王们的人魔法,他们造就了毁灭这座城市的工具。

他们让风从沙漠吹来。

他们让雨水降不到地面。

在他们的力量之下,河流沉入了沙漠中的沙砾,原野上无法结出果实,最终,埃图国王屈服了,他的王国有一半让给了沙魔法师。

给了达皮纳人。

西面就成了达努达王国。

王国?塞尔惊讶地说。

但现在的大沙漠叫这个名字。

以前大沙漠并非沙漠,而是一片有着草地和谷物的土地,就跟你北方的家乡一样。

沙法师们不满足于半个王国,他们用沙魔法制造出了埃图沙漠,他们用沙子覆盖发生叛乱的地方,直到最后,沙漠赢得了完全的胜利,而埃图落入格里特和尼菲亚军队的手中——那时候他们是盟友——而我们达努达的人成为了游牧民族,靠着那些连最严酷的沙漠也抑制不了的一点点生物过活。

沙法师们怎么样了?塞尔问。

我们杀了他们。

全部?全部,部落首领说。

如今,如果任何人想要操行沙魔法,我们将会杀死他。

因为我们不会让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再发生在其他人身上。

塞尔看到了部落首领手中的匕首。

我要你发誓,部落首领说。

在星星与沙子面前,在从前居住在这里的所有鬼魂面前起誓,你将不会寻求沙魔法。

我发誓,塞尔说道,部落首领将匕首收了起来。

第二天,塞尔牵出他的马,拿上弓和箭,以及能够偷到的所有食物,趁着白昼炎热时段大家都在睡觉的时候,出发进入了沙漠。

他们追踪他,但他用箭杀死了两个,而幸存者们丢失了他的踪迹。

消息传遍了阿巴达纳人的各个部落,说一个即将成为沙魔法师的人进入了沙漠当中,所有人都准备好要杀死他,如果他过来的话。

但他没有来。

因为他现在知道了怎样为沙漠服务,怎样让沙漠为他服务。

因为沙漠喜爱死亡,痛恨草地,树林,水以及有生命的东西。

因此,为了替沙子效力,塞尔来到沙漠东面,尼菲亚人的土地边缘。

在那里,他用染病的动物尸体污染水井。

当风从沙漠吹来时,他焚烧草原,干旱的风将火焰吹入城市。

他砍倒树木。

他杀死牛羊。

当尼菲亚巡逻队追赶他时,他就逃进他们无法跟来的沙漠。

他的破坏令人恼火,也使众多农夫变得贫穷,但仅仅如此伤害尼菲亚人还太少。

不过塞尔感觉他驾驭沙漠的能力增长了。

因为他正在供给沙漠它唯一渴求的东西:死亡与干旱。

他跟沙子交谈,但并不亲切,而是谈到沙子即将可以覆盖的东方土地。

风听从他的话语,驱策沙砾,推动沙丘。

风不会碰他站立的地方,但是他的四周,沙丘象海浪一样移动。

移向东方。

移向尼菲亚人的土地。

现在,饥渴的沙漠一夜之间能够做到的,是塞尔独自靠火炬与匕首能做的上百倍。

它在一个小时之间就能吞噬橄榄树林。

风中夹带的沙子能在一夜之间填满房屋,一周之间埋没城市,仅仅三个月,就将尼菲亚人赶过格里河与尼菲亚河,到达他们认为可怕的沙暴无法跟来的地方。

但是风暴还是跟来了。

塞尔让沙漠几乎填没了河流,使得河水溢出来,分散成一里宽,一尺深,淹没一些干旱的土地,但也暴露更多的水面让阳光啜饮;河流在到达海洋之前就干涸了,沙漠席卷了尼菲亚的心脏地带。

尼菲亚人总是跟武装的军队战斗,残酷是他们战争中的伙伴。

但是面对沙漠,他们无能为力。

他们无法跟沙子战斗。

如果塞尔知道这么一个事实,他无师自通地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沙法师,那么他会引以为豪。

因为比起任何记载黑暗知识的书本,仇恨是更好的老师,而塞尔依靠仇恨而活。

而且仅仅靠着仇恨而活,因为现在,他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喝,通过风的力量和太阳的热量来维持身体。

他已经完全干瘪,血液再也不在他的血管里流动。

他靠着自己释放的风暴中的能量维生。

沙漠热切地提供给他能量,因为他一直在满足着沙漠的需求。

他跟着他的风暴,走过尼菲亚荒废的城镇。

他看见难民涌向北方和东方的高地。

他看见那些被风暴赶上的人的尸体。

在夜里,他颂唱格里特的古老歌谣,战争的歌谣。

他用白粉在他毁灭的每一座城市的墙上写下父亲的名字。

他在沙地上写下母亲的名字,他写下名字的地方,风不会吹过,沙不会移动,将他写的字保留着,就好像是刻在了岩石上。

然后有一天,在他的风暴平息的间隙,塞尔看见一个人从东面向他走来。

他想,不知道是阿巴达纳人,还是尼菲亚人?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拔出匕首,并在弓弦上搭了一支箭。

但那人伸开双手走过来,并大声叫道,塞尔·西姆里。

塞尔从来没有遇到过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沙法师塞尔·西姆里,那人走近之后说道。

我们发现了你是谁。

塞尔没说什么,只是注视着那人的眼睛。

我来是告诉你,你的复仇已经圆满。

尼菲亚人已经屈膝。

我们已经跟格里特签订协约,再也不会袭击海特威。

我们国土的最西端到锥普林为止。

塞尔微笑着说,我不在乎你们的帝国。

那就考虑一下我们的人民吧。

你父母的死已经十万倍地奉还,因为有二十万人死在了你的手上。

塞尔冷笑道,我不在乎你们的人民。

那考虑一下干下那件事的士兵吧。

尽管他们奉命行事,但已经被逮捕并处死,给他们下命令的人,甚至我们的首席将军,都在国王的命令下被处死,这样你的复仇就能完满。

我带来他们的耳朵作为证据,那人说道,然后他从腰上取下一个口袋。

我不在乎那些士兵,也不在乎复仇的证据,塞尔说。

那你在乎什么?那人平静地问。

死亡,塞尔说。

那我也给你带来了死亡,那人说道,一把匕首出现在手中,他将匕首插入塞尔胸口,心脏应该所处的位置。

但当那人拔出匕首,没有血跟着流出,而塞尔只是笑了笑。

没错,你是给我带来了死亡,塞尔说,然后他刺中了那个人,刺在他父亲曾经被刺的地方,然后将匕首往上划,就像从前匕首划过父亲的身体一样,只是他触及了那人的心脏,那个人死了。

塞尔看着血渗入沙地,他的耳中听见母亲的尖叫,这些年来他一直压制着这尖叫声。

他听到她的尖叫,现在,他记起了父亲,母亲和小时候的自己,他开始哭泣,抱着他杀死的那个人的尸体在沙地上前前后后地摇晃,血在他的衣服和皮肤上凝结。

他的泪水混合着血水落入沙地,塞尔意识到,这是自从父亲死后,他第一次流泪。

我还没完全干枯,塞尔想。

我的体内仍旧有水可以给沙漠饮用。

他看着自己干瘪的双手,上面覆盖着那人的血,他试图用沙子擦掉凝结的血。

沙子无法为他洗干净血,血仍然留在那里。

他再次抽泣起来。

然后他站起身,面对着西方的沙漠,说道,来吧。

一阵轻风开始刮起来。

来吧,他对沙漠说,来把我的眼睛抽干。

风刮了过来,沙子吹了过来,塞尔·西姆里被埋在了沙子里,他的眼睛变干了,最后一丝生命从他身上离开,最后的沙法师离开了世界。

接着,冬季的降雨来了,尼菲亚难民回到了他们的土地。

士兵们被召回家乡,因为战争已经结束,现在,他们的武器是铲子和犁。

他们重新挖掘尼菲亚河和格里河,很快河流再次变深,向着大海奔流。

他们播撒草籽,清除房屋里的沙子。

他们用沟渠将水引到荒废的田原上。

慢慢的,生命回到了尼菲亚。

沙漠失去了它的魔法师,安静地退回到过去的边界,再也不去有生命的地方寻求死亡。

已经有足够多没有生命的死亡之地,已经有足够多没有水的干涸之地。

距离米泽凯姆山顶峰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一位树法师从到处漂泊的流浪者那里听说了这个消息。

这位树法师走进森林,轻轻地跟榆树,跟橡树,跟红衫树,跟白杨树交谈。

当所有的树都听说了这个消息,森林为塞尔·西姆里哭泣,每棵树都献出一根树枝,为了纪念他而焚烧,每棵树都流出一些树液以他的名义渗入地面。


*****************************************************************************密斯拉的传道法师列传Azuth,至高者(the High One)第一名被Mystra封神的传道法师,这名最强大的人类法师的事迹足以组成一篇瑰丽的传奇。

就是他战胜了神Savras并把他的元神囚禁在一柄权杖之中。

他作为一名传道法师为Mystra服务了很多年,直到在Mystra的监护下被封神为止但他作为传道法师的生涯的时间和细节没有任何可靠的历史纪录……Azuth自己也从不提起。

Shornthal Imynster(136148DR在位)唯一有关Shornthal的历史纪录就是他曾带着他那披散在身后的及踝金发,昂首走过无数国度的王庭,用尖利的话语挑战一个又一个的王者,用强大的力量打败一个又一个的祭司。

Shornthal既非暴君也不喜吹嘘,只是他那关于如何治理费茹的尖锐观点与今天王座上的那些人格格不入。

这些人曾试图用弓箭,毒药和法术对付他,但尽是徒然。

当他们招来巨像对付他时,他显露了他的魔法,弹指间便将这巨物化为飞灰。

他倒在战场上,但他的敌人是谁已无人记起。

Flaerivus Grevauldyn(151154DR在位)曾经作为一名拥有自己部队(The Silver Swordpoint,于131DR在Athkatla编成)的佣兵剑士,这位精明、英俊的斗士有着华丽的外表,漂亮卷曲的小胡子,金色的耳环以及敏锐,愉悦的智力在137DR,从一个兽人狩猎队里救出了一名Mystra的女祭司,作为回报,她教授了他初步的巫术知识,但她不曾得知的是,他早已发现的一部典籍里包含的一系列法术可以赐予施法者的拳头极大的力量。

在那之后只过了两个冬天,Flaerivus就已掌握了最高阶的魔法技能。

他于141DR,选择了Thaeridimor,自称为Daerimathlor(The Race群岛中的一个岛国,在现在的Tethyr海外)的巫师之王,作为他挑战的第一个对手。

随着当时的法师逐渐注意到他们之中的这个暴发户,新的挑战者接踵而至。

在151DR,Flaerivus击败了被当时的贤者(Athkatla的Merlivert)称为宝剑海岸的最强大的六位巫师的对手们,在战争的硝烟中,升起一团人形的黑色火焰,从一座巫师塔飞到另一座巫师塔,不断制造着死亡,直到他到达的最后一座塔,一人端坐在那里,十分瘦高,有着斑白的髭须,手中闪耀着蓝色群星的光芒。

这时那将他人化为骨灰的黑色火焰开始反噬,Flaerivus惊奇的站在那里。

蓝色星群之巫师如同Azuth那样证明了自己,曾经的佣兵得到了传道法师的职位。

Flaerivus接受了这个职位并开始招收年轻学徒。

他看到自己唯一生存下去的希望就是建立一所巨大的巫师学校,里面说有的人都听命于他,所有的魔法都呈献给他,这样传道法师Flaerivus就可以一直拥有最强大的法术。

其他法师看到他的做法都认为他和他那羽翼未丰的学校将是对他们力量的最大威胁于是他们合力发动了进攻,在Flaerivus挣扎着想要凑集他的个人护体灵盾时摧毁了他,那东西的回弹将他撕成了碎片,但那些进攻者也得到了同样下场,于是较低阶的巫师们有机会将最强者的名号据为己有。

其中一人大胆的宣布自己为传道法师并在紧接下来的Azuth的召见中活了下来,就这样黑目风暴永不疲倦的Malanthus开始了他的传道法师生涯。

(以上三篇由shyso翻译)马兰瑟斯.史腾(Malanthus Stormstaern)老风暴日,黑目风暴,不倦者 在位时间(154DR——177DR)这位黑须亮眼的英俊演员兼情圣在他那个时代的大城市里坐落在如今的坠星海东岸和南岸就像许多统治者那样广为人知。

他的魔法强大到似乎弹指一挥就能屠龙。

利用这个他摧毁了好几打挑战者,并安全地游走在费伦各地与人分享魔法和热炕。

无人敢于向他挑战。

他是如此孜孜不倦地追求这两样东西以至于那些带了绿帽又不敢报复的王公们给了他一个绰号不倦者。

马兰瑟斯的眼睛里透明的黑色上闪耀着金光(Hob:雷斯林的Avatar?),他的恩惠如此泽被苍生以至今天那坠星海南岸的数百个家族里还偶尔会出现带着黑亮眼眸的孩童。

马兰瑟斯据传钟爱醇酒美乐,也涉猎香水制造。

他在如今的Turmish住了几年,他在Earthfast山上有座隐秘的塔堡,坐落在火河源头附近某地(一般认为已经埋没在冰川之下因此今日的搜寻者们无缘相见),他还在Thulbane山上有一幢大厦,该山在他死后很久被征战的巨人们扯碎了。

当马兰瑟斯死后(他被一颗坠星击中——看起来是由于纯粹的不幸从天上掉下来的某种东西,而不是什么魔法攻击,尽管有人说那是艘迷航的法术船),他的继承者是他最老的朋友以及以前的学徒,就是温和的多根.石袍.多根石袍.赫洛洛斯塔在位时间177241DR在这篇从伊尔明斯特:法师之路中的一章Dark Times in Hastarl摘取的片断中,多根这样出现在我们面前:伊尔明斯特还太年轻,他发现火仍在燃烧却没有往后看一眼,因此他也没有看到那些飘荡在墓墙阴影中正在向他念叨责任的嘴。

现在当他看到它们时一定吓坏了——它们聚起自己的影子,那些影子象无风天气里懒散的烟雾一样在它们周围盘旋游走,随后突然凝结成了……一个人形。

一个披着袍子满脸胡须的人——不,是两个人,在胡须客肩后飘浮着丝绒手之主的形体,苍白而没有血色。

法尔还活着,他呼吸时分开的嘴唇和紧闭的双眼中不断放射出细小的白色光芒,在它们的照耀下胡须客奋力推动着破裂却沉重的棺材盖,直到他的嘴唇能够触到里边那了无生机的女孩冰冷的脸颊上。

妲萨布拉一点也不知道费伦的传道法师是何种模样,可当她的眼光接触到他身上的时候,敬仰之心油然而生。

胡须客向她微笑,夜星闪耀在他的肩头。

他有一张和蔼的脸。

然后映入眼帘的是飘浮在他身后的法尔,现在她感悟到原来世上真有神灵。

多根再次出现在伊尔明斯特:法师之路的时候是一位双手枯干的聪明老者,正在迎击阿萨兰塔(Athalantar)法师领主的挑战,这是在229DR,也就是黑焰之年。

多根是一个和蔼而生性恬静的人,但在他认为必要的时候却能进行无情的还击。

他成为至尊者阿祖斯以来享位最长的传道法师。

当他变得太老而不能胜任职位时,多根找到了那个时代最不守规矩的法师,舒塞尔的瑟丹.奥洛格,向他发起了攻击。

两人都在此后的法术大战中丧命,于是阿祖斯把传道法师之职授予莫可塔Mourktar的伐德尔(他成为记载中首位拒绝此项任命的法师),随后又给了榭塔拉(Sheirtalar)的尼洛斯火拳。

尼洛斯火拳布罗休德(NelorthFirefistsBroamshoulder)(不幸者尼洛斯)(在位时间241242DR)一位年轻,精力充沛的梦想家,尼洛斯的最大愿望就是提高魔法学的层次和所有法师的重要地位——然而他在击败了前两个挑战者后却死在第三个急切的挑战者,威德兰.奥布林的手中。

(自此以后,密斯拉和阿祖斯开始禁止对传道法师发动联合或者连续挑战)。

尼洛斯的不走运在于他继承的是那两个如此强力的大法师,没有人敢于挑战他们——这就意味着有不少学有所成并野心勃勃的法师们正等着这样一个机会夺取这个他们看来授予持有者巨大力量的职位(而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无力巨人马兰瑟斯和多根所拥有的巨大个人法力)。

据信尼洛斯在法术球域收藏了一些法术书和耐色瑞尔时代的魔法物品,他认为这些东西对大多数法师来说过于强力,然而又很有用,不应予以摧毁。

这是一个不可见的飘浮魔法球域,比不少领主的城堡都大,不过它的所在地和开启方法都已经失传了。

威德兰.奥布林 (Weldrarn Orblin)(在位时间:242DR早期)这位威德兰是一个自负粗野的战斗法师,在敌对的诸卡丽珊家族进行的隐秘影子战争中磨练了他的具迷惑性而致人死命的魔法。

他在位的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各个城堡废墟中,试图弄出一个强有力的法术序列来击倒任何敢于挑战他的人。

正在他努力想研究出一系列触发魔法——能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向敌人发出八十个以上的法术——这时他的第三个传道法师对决成了他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失败。

查恩布林.奥梅洛夫勒 (Tsanbrin Aulmeroevler)在位时间 242DR晚期——244DR这位热心快活而喜爱小把戏的法师挑战威德兰.奥布林只是因为后者(在恐惧驱使下的搜寻强力序列器魔法的行动中)砸烂了他所在的苏尔提姆(Sultim)魔法学校。

这场对决中他只是靠自己的杂技技巧和狂野举止才获得胜利。

当时发怒的威德兰不假思索地击毁了一座高塔,想将对手砸成灰烬——结果这座老旧却坚固的要塞塔迅速垮塌到了奥布林自己的头上。

被一种表演杂技和把戏的欲望驱使,查恩布林几乎任意送出魔法秘密,丝毫不顾自己的安全和力量。

结果他输掉了自己在职时的第二次对决。

他成了密斯拉最顽固的影法杖之一,以女士的发笑火焰为名,一直到今天。

据诺米娅所说,他和那个曾是Flaerivus的影法杖把他们的绝大多数时间花在互相说笑和试图在无尽的友好游戏中击败对方,这便是预测今日的法师将会有何行动(以及在何时,以何方式)布莱明.索尔 (Brymmyn Thorl)(在位时间 244246 DR)这位小心谨慎不带感情的大汉蓄着八字胡,有双冷冷的眼睛。

他每次战役和行动前都要在自己的据点里细细盘算一番,力图不被别人偷袭或者打个措手不及。

他把大多数时间都花在创造异空间的安全地点上,它们被和遗存的魔法门(由古代术士建造的空间旅行传送门)联系起来,所以那些知道正确密语的人(实际上只有布莱明自己)就能够走进这样一个地方,而不是像正常情况下那样出现在门的另一端。

他所有那些更易被人接近的巢穴(比如那个已经倒塌的在穴妖山(Troll Mountain)东侧俯视巨人平原(Giant’s Tower)的高塔)都被用层层叠叠细密的魔法陷阱网保护着,比如强制变形(比如变成一个海蛤,这样受害者就会在无水的情况下眼睁睁而痛苦地慢慢窒息而死)(Hob:法师真是有够变态)或者索性就把他们当场摧毁。

该塔在布莱明死后很久被发掘魔法财产的那些彼此敌对的法师们在战斗中弄垮,当时其中一个变成了龙,把那个已经被另一位法师的剧烈魔法震撼的塔轰得四分五裂。

两个法师都在这场倒塌中丧命,一直有留言说还有未被找到的魔法物品散落在附近常年风吹日晒的锯齿状高岩之上。

布莱明在他的塔中被科塔斯.姆利尔所杀。

后者运用自己的魔法变成了一张布莱明的床(Hob:有欣辣妹的风格啊),于是他进入了这位冷血领主的防护阵之内。

布莱明当时最后一次来到该塔,准备取走所有想带到那些安全地点去的魔法物品。

科萨斯让这位时任传道法师睡了一场异常糟糕不安的觉(Hob:对于法师,这招可太毒了,诸位法师在睡觉前一定要好好检查自己的床铺),然后才出来向他正式挑战。

结果布莱明输了,结果他被迫化身为一只站在自己塔顶上的石像鬼——而他的对手迅速将之击得粉碎。

科萨斯.姆利尔(Corthas Muhleer)统治时间 246DR,一天)这位年轻而无情的法师希望统治世界的方式是尽快提高自己的力量,把整座山脉用自己的意志击倒。

他策划了聪明击倒传道法师布莱明的方法,并实施地滴水不漏。

随后他坐下来休息,精疲力尽,几乎耗完了魔法。

第二天醒来时他试图跑到外面去研究那些布莱明的魔法(摆脱那些可能的陷阱),结果被一个碰巧跑来的疯法师所杀。

这入侵者碰巧沿着布莱明留下的一条安全路线闯了进来,并沿着一条满目疮痍的秘密通道而上,那里正好可以把一条螺旋楼梯看得清清楚楚。

当看到一个人从那楼梯下来时,这位疯狂的入侵者加利利.穆鲁克拉斯举起一把从据点里捡到的利剑,傻笑着就是一剑。

科萨斯的灵魂可能不被密斯拉作为已故传道法师那样对待(Hob:因为这个废柴在位时间太短,而且未经阿祖斯确认)
*****************************************************************************关海法1乔斯迪 斯塔姆匆匆地在康曼索大道上奔走,平时总是忧郁的他今天却显得有点轻佻,或许是因为难的好天气,但更可能是热爱的魔法城市近来的发展。

作为一名剑咏者——魔法与剑的融合,他是其族人生活的守卫。

253年,康曼索人民需要保护。

外面地精猖獗,里面骚乱纷争,大家族(包括斯塔姆家族在内)之间争权夺利,足够分裂王者艾塔格利姆所曾竭力拧拢的一切,也是精灵们对这个最伟大的城市——康曼索所付出的心血。

可是,沐浴着春晓的阳光,耳边柔和的北风拂过,这一切都不再是烦心事。

即使是乔斯迪的家人也通情达理起来,忒尔森,他的叔叔,居然允许他去艾塔格利姆的法庭看看是否有所进展。

乔斯迪祈祷精灵的法庭能够恢复如初,因为他,或者说所有的精灵,已经失去太多。

他是一个剑咏者,从精灵的角度来说,是一个典范. 然而在这个爱挑剔的时代,这个定义似乎并不精确。

这是一个改革的时代,孕育着伟大的魔法,有着不朽的决断。

在这个时代,人类,侏儒,半身人,甚至长髯的矮人,一起在康曼索冒险,一起越过精灵建筑自然平滑的塔尖. 在乔斯迪过去的一百五十年内, 精灵们的法则是十分固定且死板, 但是现在,在王者——睿智而温和的艾塔格利姆的带领下,他们开始讨论怎么才算是精灵风格,还有更重要的是,该如何与其他善良的种族相处。

早安,乔斯迪,一个精灵女性的嗓音。

艾塔格利姆那年轻美貌的侄女,正站在临近林荫道的阳台上欣赏着花园里含苞欲放的花蕾。

乔斯迪突然停下脚步,高高跃起,身体伴随着跳跃回旋一周,之后屈膝落地,姿势优美,他金色的长发甩到了脸前又立即散开,明亮的蓝眼睛眨了一下. 早安,可爱的费莉西蒂,剑咏者回应说,我可以在我身边带上堪与你美貌相比的鲜花,来代替为战争准备的剑么剑比我见过的任何花都要美丽, 费莉西蒂嘟着嘴, 尤其是破晓时,乔斯迪 斯塔姆在贝仁盖尔尖峰的平石上挥剑时.剑咏者感到热乎乎的血液刷得涌上了脸,他曾经怀疑在他进行清晨礼仪——裸身舞剑——时有人偷看他,现在总算证实了。

也许费莉西蒂明天应该和我一起参加,他摒住呼吸,象是在维护尊严,那样我也许可以让她的偷看得到适当奖励年轻姑娘开心的笑了,转身走进房间。

乔斯迪不由得摇了摇头,继续他的赶路。

一时间满脑子都是关于他该如何适当奖励这个淘气的女孩,虽然他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由于费莉西蒂的美貌和地位,这样的事会引发更多乔斯迪不愿意发生的事,无论现在,或是在艾塔格利姆的改革后。

该死,这么好的天气动这么无知的念头,:剑咏者晃晃脑袋试图把这些想法甩开,手头的事都还没弄好。

守卫充满敬意地向他鞠躬,乔斯迪 穿过西城门进入了露天地带。

他很爱他的城市,但他更爱外面的世界。

这里没有头疼的烦心事;这里也危机四伏,现在可能就有地精正窥视着他,想用粗制长矛把精灵钉在地上,这使得强大的乔迪斯也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

这里,还有他的朋友,是个名叫安德 贝尔特伽登的人类,游侠转职的法师,他是乔斯迪四十年中最好的伙伴。

安德从未踏入过康曼索,即使是在艾塔格利姆宣布对非精灵种族开放后。

他居住在一座偏僻而奇妙的塔楼内,那里有着魔法防护和陷阱。

甚至塔楼边上的树林也充满着各种错觉和幻象。

贝尔特伽登的居所是如此隐蔽即便是附近康曼索里的精灵也很少有人知道,更不用说几乎没人看到过,除了乔斯迪之外,没有人能随意进出。

2乔斯迪并没有看到幻象——虽然对于安德来说,想让他面前的道路消失易如反掌.借着好天气,乔斯迪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那幢建筑,惊讶地发现门居然没关。

安德?他喊了一声,站在入口处好奇地张望着幽暗的走廊,里面的怪味就像一打蜡烛刚好被扑灭,老傻瓜,你在么?一声野兽般凶猛的咆哮让他凛然一震, 佩剑迅速展现于掌中。

安德?他又喊了一声,同时悄无声息地沿着走廊向里走。

他的步子平衡地无可挑剔,柔软的靴子蹭着砖面,轻柔地就像是狩猎中的猫。

咆哮声再次传来,这回乔斯迪知道他所面对的是什么了:捕猎中的猫,而且是一只大猫。

低沉地咆哮声与走廊石块之间的共鸣让他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穿过了大厅里相对应门中的首扇,然后是左手边的第二扇。

第三扇……精灵记起来了——声音是从第三扇传出来的. 这让剑咏者觉得局势应该有所控制,因为这扇门通往安德的炼金室,那是老法师看管最为严格。

乔斯迪咒骂了一句,今天他没有很好地学习魔法,这么好的天气他可不想把自己埋在魔法书里面。

但假如有魔法的帮助,他就可以轻易进去——比如魔法门,或者是让视线能够穿透石墙的魔法。

幸好他还有剑,这样至少不会一筹莫展。

乔斯迪倚在墙上,深呼吸后毫不迟疑——老安德也许正处在麻烦中——转身就冲进房中。

当冲过魔法保护的入口时,乔斯迪感到强大电流的震击,接着他就被抛到空中,重重的撞在一张巨大的橡木桌上。

安德 贝尔特伽登静静得站在桌子另一边,忙碌得处理桌上的一些东西,丝毫没有停下来看一眼傻愣着的剑咏者。

你应该先敲门的,老法师冷淡的说。

乔斯迪不在意得爬起来,觉得肌肉仍旧麻痹。

确定周围没有危险后,剑咏者和通常一样直视着法师。

在他的一生中他还没见过几个人类——人类是最近才出现在坠星海北部地区,而且在康曼索及周围地区并不多见。

而这个恰是最古怪的:皮革般皱的脸,蓬乱的灰色胡须;一只眼睛在战斗中失去,那里从此再无活力,曾经熠熠发光的部位被代以死灰色的膜。

的确,乔斯迪能够几小时地看着安德,从伤疤和皱纹中了解人生。

包括乔斯迪家人在内的许多精灵,都觉得安德只是个丑陋家伙。

对于视百年如一日的精灵来说,风霜无法在他们脸上留下一丝皱纹,岁月只会凭添美丽,但乔斯迪一点都不认为安德丑陋. 老人嘴里残余的几枚曲齿反而点缀这位老人的睿智,这些雕琢过的碑石经历了无数烈日曝晒和风暴肆虐,面对过多少与地精和巨人的战斗。

乔斯迪很奇怪自己的年龄居然是老人的两倍,他甚至希望阅历能留给自己一些皱纹。

你应该知道那是有防护的,老人乐呵呵笑着,你当然知道,只不过想露一手,让某个老家伙在死之前得到一点快乐老头,你怕是比我长命啊,剑咏者如此回答。

如果你总是这样不说一声就闯进来,可能性倒是很大哦。

我担心你,乔斯迪看了看这个大房间——似乎是过分大了,很难让人相信怎么能够塞在这座塔内,即便是占据一整层也不够。

乔斯迪怀疑存在某种他没法察觉的魔法幻觉,但爱作弄的安德自然不会透露的。

炼金室虽然大却很拥挤,各式乱堆的盒子,桌子和橱柜大杂烩般混在一起.我听到一声咆哮,乔斯迪解释说,一只捕猎中的猫安德依旧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只是向一个盖着毯子的容器点了一下头,你去看看,小心别太近,老法师露出诡异的笑容,除非你不相信老维克尔会很轻易的抓住你胳膊把你拽进去到时候单凭你那把剑是不管用的,安德笑着加了一句。

乔斯迪不去理他,轻轻地迈着步子,小心翼翼地靠近而没打扰那只大猫. 他拽住毯子的一角,小心地后退直到完全拉下来. 顿时,他惊讶的连下巴都掉下来了。

正如他所料的,这是一只猫,一只庞大的黑豹,是乔斯迪所见过或耳闻过最大猫的两倍—不,三倍。

而且这居然是雌性,要知道雌性的体形一般要比雄性小。

她在笼子里有规律的踱步,像是在寻找笼子的漏洞,,她流畅的肌肉引导着她的动作,具有一种独特的优雅感3你上哪弄得这么一只神奇的动物?剑咏者问,他的声音明显惊动了黑豹,她从巡游中停了下来,锐利的眼神盯着剑咏者,让后者无法再说下去。

噢,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方法,精灵,老法师说道,我找这头猫很久了,几乎找遍了整个已知的世界,其中一部分地区甚至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要她干什么? 乔斯迪又问一句,几乎是自语,与其说是对法师还不如说是对着黑豹,的确,剑咏者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头神奇的动物关到笼子里。

你还记得我那个关于盒子峡谷的故事么,安德答非所问,关于我和导师是怎么乘在猫头鹰背上从地精大军中跑出来的乔斯迪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完全记着这件趣事。

然而,没过一会儿,安德话中的暗示震动了他. 精灵转头面对安德,脸上阴云密布,那个雕像……,他自言自语,所谓的猫头鹰其实是一座小雕像,一座被施以魔法,能够在主人急需时召唤出一只大鸟的雕像。

这类物品使用甚广,在康曼索也有不少人使用,所以乔斯迪也了解它的制作原理虽然他个人的魔法不足以施为. 他回头看了看强壮的黑豹,蓦然感受到她的悲伤,他回头直视着安德。

这只猫会在预备阶段被杀掉,他用抗议的语气说,然后它的活力将被你要制作的雕像所吸收雕像现在就在进行中,安德轻声说,我雇了矮人族老练的工匠来做这个雕像,最好的工匠……呃,所有矮人工匠中。

不用担心,雕像会公正地对待猫公正?剑咏者带着怀疑重复了一句,他不止一次地注视着黑豹那充满感情和智慧,黄绿相间的眼睛。

你会杀了她?我让她不朽!安德生气地说。

你是毁灭她的意识,奴役她的身体,乔斯迪突然爆发了,他对老安德的愤怒甚于以前任何一次. 这个剑咏者曾经也把这类雕像仅当作奇妙的手艺品,虽然也有过对牺牲动物的疑问;而且乔斯迪本人也杀过鹿和野猪作为食物,为什么法师就不能拿动物做这么有用的一件物品呢?但这次不同,乔斯迪从内心里呐喊:这头强壮而自由的黑豹,决不能被奴役!你会把这头黑豹做成…… 乔斯迪开始说.维克尔,安德更正他的称呼。

这头黑豹…… 乔斯迪有力的重复说,实在不能苟同把这个愚蠢的名字和黑豹挂钩。

你将把这头黑豹做成一个工具,一个只知道遵从主人意愿的活工具。

你还想要什么?安德争论说你还指望别的什么么?乔斯迪耸肩,无助的叹了口气, 独立,他自语道。

那我有麻烦怎么办呢?乔斯迪沉默了。

的确,对于一个处在危境中的冒险者来说,独立的魔法同伴没什么用处,当然被囚禁的动物想要独立。

你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剑咏者,安德奚落他,你应该做个游侠,你对于她的同情心说明了这一点游侠? 剑咏者问了一句就像安德 贝尔特伽登以前一样?老法师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神情暴露无遗。

你就是这样放弃了原先的职业,而转而做出这个对魔法奥妙诱惑的病态选择?哦,看来你会成为一个不错的游侠,安德冷淡的回答。

乔斯迪耸了耸肩,我的职业并没有这样的区别,他论述说。

安德默认这一点,的确,他从乔斯迪 斯塔姆的眼中看到以前那个年轻,理想主义的自己。

他注意到这在精灵中是不寻常的,这个年龄上长他三倍的精灵,如此般的让他回忆起了以前那个自己,那个只有目前年龄三分之一大的自己。

4你什么时候开始? 乔斯迪希冀地问。

开始?安德嘲笑说, 为什么呢,我为这头野兽已经工作了三周,而且在这之前花了六个月的时间准备卷轴,药粉,油和香草。

你不知道里面的艰辛,而且我必须说,你不知道这些的代价,你知道在侏儒那里,最简单的一种金属粉——细的足够安全地加到猫食里了——要多少钱么?乔斯迪觉得自己实在没法继续讨论下去了。

他实在不想了解下毒的知识——尤其是他清楚地知道是用来对付这神奇的黑豹。

他回头看了看大猫,深深得注视了一番她那充满感情的眼睛,其闪烁出来的智慧甚于他预料。

外面天气不错,他低声说了一句,知道安德不会丢下工作,花点时间出去享受天气。

即使是我那最顽固的叔叔忒尔森,斯塔姆家族的守护者,也在享受阳光安德嗤之以鼻,当他用费心思用圈套驳倒国王时,他会兴奋一整天的这句话让乔斯迪放松下来,他也和安德一起大笑。

忒尔森是个很顽固的精灵,如果乔斯迪在回到家后,知道他的叔叔抨击了精灵王者,也不会惊讶的。

艾塔格利姆作了一个伟大的决定,安德突然严肃地说,也是一个勇敢的决定。

对于其他善良种族的包容,你的王者推动了命运之轮,这个旋转不是轻易能阻止的好,还是坏?没人知道 安德报以耸肩,但我相信他的决定是正确,虽然风险不可避免,老法师喷了一下鼻息,可惜,他继续说,从精灵对于时间的概念来说,就算我现在还年轻,恐怕我也没指望看到他的成就了。

当斯塔姆决定接受艾塔格利姆的政令时,会过去几个世纪了呢?乔斯迪轻笑一下,很快又严肃起来了。

安德所提及的风险,涉及甚广。

包括斯塔姆在内不少有名望的家族眼里,许多在傲慢的精灵看来是下等种族居民的涌入实在让他们愤怒。

在康曼索内,有着少数人类和精灵之间的联姻,但任何这类结合的后代都不可避免地被流放了。

我的人民会接受艾塔格利姆政务会,精灵缓慢而坚定地说。

希望你是正确的安德回答道,在一堆顽固精灵们的争论中,康曼索无疑会遇到更大的危险乔斯迪好奇地看着他。

人类,半身人,侏儒,更重要的是矮人,生活在精灵当中,居住在康曼索城里,安德低语道,我反而觉得地精们对于这个想法会直流口水,这些它们所憎恨的敌人聚在一起,正好可以一口吞掉。

我们在一起会更有力量,剑咏者激动地争论,人类法师要甚于我们精灵法师,矮人会锻造强力武器,侏儒能够制作神奇的道具;半身人,对,即使是半身人,也是狡黠的盟友和危险的敌人我并非不同意你的观点,安德摆动他的右手示意精灵冷静,一场与地精的战斗让他皮革般皱的手余下了三根指头,正如我所说的:我认可艾塔格利姆的选择. 但你最好祈祷内部的争论得到解决,否则康曼索的麻烦事会十倍的增长乔斯迪冷静的点点头;他确实没法反对老安德的论证,而且,长时间而来他也有同样的担忧。

假如所有的善良种族聚在一起,地精们也会以前所未有的规模聚集。

假如康曼索的各个种族能够一起战斗,从不同方面互相帮助,那么地精的数量是无需担心的,但是如果他们没有认同团结这条路……乔斯迪抛开这个念头,把它抛给了另一天,也许是阴雨霏霏的一天。

他回头看着黑豹,无奈叹了一口气,发觉自己真得无能为力。

好好对待这只猫,安德 贝尔特伽登,他说,相信这个曾经的游侠会这么做。

乔斯迪离开了这里,慢慢走回他的精灵城市. 他又看到费莉西蒂站在阳台上,穿着丝织衬衣,依然带着淘气但动人的微笑,但他只是挥挥手就走开了。

剑咏者失去了一贯表演的情绪。

5以后几个星期里,乔斯迪屡次回到安德的塔楼,在笼子面前静静地与黑豹交流,老法师则在一边独自工作。

当我弄完后,她就归你了,在春暮夏初的某天,安德突然这么说. 乔斯迪茫然地望着他。

我指她,猫,安德说,我做完后维斯克归你乔斯迪惊恐地张大蓝眼睛,而安德则认为这表示他极度欣喜。

她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安德解释说, 这些日子我不常出去了,而且我也不认为自己还能活过几个冬天。

我说,除了乔斯迪,我最好的朋友,将来的游侠之外,还有谁有资格拥有我最珍贵的创造呢?我绝不接受,乔斯迪唐突而生硬回绝。

安德惊异地睁圆了眼睛。

我会永远的记着这只猫曾经是什么,乔斯迪说,和她本该是怎么样的. 每当我呼唤她到我身边,每当这神奇生物呆在雕像里,等待我赋予她四肢以活力时,我都会觉得自己已经超过作为凡人的界限,而在扮演着一位渎职的神在愚蠢地干预。

这只是头动物,安德抗议似的说.乔斯迪愉快地发现他其实已经说服了老法师,老人太敏感了。

不,精灵转过头看着黑豹那聪慧的眼睛,这只不是,他陷入沉默,安德则生气地回头继续他的工作,留下精灵单独地站着,与黑豹分享思维。

一晚上乔斯迪都为痛苦所折磨,安德将在月落之前完成工作,也就是意味着黑豹将因为一个魔法物品而被杀死,仅仅为了一个魔法工具。

剑咏者离开了康曼索,忽视了一个对夜间旅者明显的警告:据说地精,或是其他更可怕的敌人潜伏在森林里。

乔斯迪没在意这一点,也没关心自己的安危,他只知道他的命运已经确定,但黑豹却是前途未卜。

他曾想过最后一次试着去说服安德,但他放弃了。

他认识到自己并不了解人类,对于安德的挫折也让他对这个种族丧失了一些信心。

这个法师曾经是一名游侠,比他粗枝大叶的同类更热衷于精灵般理想,不应该会出于魔法角度而牺牲这个神奇而聪慧的黑豹。

满天的繁星在西边的满月下依然闪耀,在星光下,乔迪斯穿过树林,到达一个不长树木的小山丘。

他毫不费力越过厚厚的草从,爬上陡峭的山坡来到山顶,这里是他沉思时的私人领地。

他伫立着,眺望着星空,任由思绪飘荡在未知领域中,天堂或是其他。

他突兀其来地感觉到了死亡,与永恒的宇宙相比,余下的几百年生命就如同稍逝而终的叹息。

但这叹息是如此地漫长,远甚于黑豹余下的岁月,假如她现在还活着。

6丘底轻微的飒飒声把精灵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立刻蜷缩起来,并施展夜视能力察看下面动静。

热源在山丘底部的林中移动. 乔迪斯知道他们是什么,所以当一群兽人突然从树林里冲出来,吼叫着涌向这个看来是一碟小菜的精灵时,他一点都不惊讶。

带头的兽人已经冲到山顶边,这个距离足够让乔迪斯清楚地看到他们狰狞面孔上淌着的口水,这时,精灵释放出了火球. 火浪席卷了一整边山丘,直把兽人烧成灰烬。

乔迪斯很不愿意在草地上释放这个破坏性的法术,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但是当边上的兽人也跌进火焰而被烧焦后,第二批又狂野地冲锋了,接着是第三批从背面而上。

精灵飞快地拔出双剑,做好战斗准备,净炎,精灵大叫一声,驱动了剑上的魔法. 绿色火焰卷过剑刃,剑锋的轮廓在火焰中时现时没精灵面前最近的两个兽人,刚刚逃脱了火球,却看到突然出现在剑刃上的火焰,惊讶地愣在那里,不加防备。

乔迪斯左剑飞快得切开了其中一个的喉咙,右手剑同时插进另一个的胸膛。

精灵一个旋身,闪过一根掷矛,接着又一根,然后狂怒地一个下斩切断了第三条。

他前滚翻后冲进山丘背面,在那里的三个兽人合力抵抗前一顿猛砍。

一个受到致命一击后倒下,另一个在噩梦般的剑刃下丢下一条胳膊。

但乔迪斯立刻感到来自四面的压力,兽人或是从后面用长矛偷袭,或是在正面用粗制的短剑挥砍。

双拳难敌四手,他不得不把火剑化为守势,而开始吟唱另一个法术。

一根茅从侧面刺中了精灵,差点让他失去对法术的集中,幸好精致的精灵甲弹开了这一击,而这时他也完成了他的法术。

在极快旋转中,他把剑柄一合,大喝一声使出这个法术。

精灵把剑向上一举,两个拇指搭在一起,炽热的火焰呈半圆形喷射出来。

几乎没有停下来看效果,精灵旋转而前后交叉着挥砍。

随着他的冲锋,压倒一切的狂怒把兽人防线切开一道口子,在兽人防线当中出现了好几个明显的出口。

肾上腺素的刺激让剑咏者不停地移动,跳跃,并在狂怒中砍倒兽人。

他想到了黑豹和她不应得的命运,然后把内心的自责转而倾泄在这些兽人身上。

一个倒下,很快又一个压在它上面,许多兽人竞相逃散,再也不想对战士有何奢求。

不久,就乔迪斯一个人静静地站着,一群兽人站在他够不着的地方。

但是乔迪斯意识到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一些更邪恶更有力量的生物。

他们在安慰兽人,让他们重拾信心,虽然有近二十的兽人死了,还有一打受了重伤。

随着新敌人的走近,乔迪斯倒吸一口气,发觉了自己的愚蠢。

有法术帮助,他可以打败二十或是四十个兽人,但这三个不是兽人。

他们是巨人。

黑豹不安宁地走动,咆哮着,安德怀疑她知道将有什么事发生,知道这是她作为一个平凡生物的最后一夜。

想到她的确可能理解这些,安德深深地震动了,乔迪斯那些针对他魔法改型的言语在他那海里回响。

黑豹怒吼了一声,重重地撞向笼门,弹了回来,继续不甘心地继续咆哮着。

你想干什么?老法师问了一句,但黑豹又怒吼了一声,充满了生气和失望。

安德看了看四周。

黑豹觉察到了什么呢?有什么事会发生?黑豹再次跃起撞在笼门上,蓬地弹回来。

安德迷惑地摇了摇头,他没料到黑豹会这样子,从来没有。

精灵,你真该下地狱!,安德抱怨着,后悔把维克尔的事透露给他,应该在完成之后再说的。

安德深深地吸了口气,冲着黑豹大喊,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同时拿出了一根细长的手杖。

不会有伤害的,安德道歉似地说,随着一个指令,手杖射出一道绿光,正中黑豹。

魔法定住黑豹,让她停止了一切行为,只余下纯粹的静止。

安德掏出雕像和特制的小刀,然后打开笼门。

他清楚地知道开头干什么,那并不容易。

现在他就在黑豹边上,一手握着雕像,一手持着小刀慢慢地移向黑豹的喉咙。

这时安德犹豫了,真要一意孤行扮演神的角色么,他不由得大声地喊了出来。

看到那不可思议般聪慧的双眼,他想起了乔迪斯——他真的很适合成为一名游侠,就像安德在献身魔法以前那样。

接着他看着小刀,小刀就在他手里,以前的游侠之手。

而现在,却要刺入最神奇生物体内。

该杀的精灵!,安德咒骂了一句,猛地把小刀扔了出去, 不假思索地使出了一个法术。

他已经几个月没用了这个咒语了,这天却鬼使神差地记忆了。

法师有力地释放出咒语,房间里所有的橱柜,通向走廊的门,和所有下楼的门一起敞开。

法师走到笼子边跌坐在座位上,黑豹又能活动了——即使是威力巨大的魔杖也不能够控制这神奇生物多久。

安德抓紧杖子,考虑着是否要为自己的安全再次使用。

黑豹精神抖擞得甩甩头,慢踱几步,感到四肢又充满活力,打横里瞥了安德一眼。

老法师放下杖子,我扮演了你的上帝 他温和得说,现在轮到你表演了 但黑豹全神贯注于其它事,而没有理会他。

她跑出笼子,疾快得穿过房间冲进走廊,在老法师赶到塔楼门前时她已经在几里之外,留下他一人在夜色中叹息他几个月努力和钱财上的白费。

没有白费,安德真诚地说,回味着刚学到的一课。

他微笑着准备回到房中时,一道爆炎闪入他眼里,那是火球,火焰迅速在南部山丘顶上扩大,安德知道那个方位。

乔迪斯,他急促地喘气,这个猜测值得信赖,因为那里是乔迪斯平时最爱去的,法师认为也是他这个晚上最可能呆的地方。

安德为自己对这个情况没有准备魔法而咒骂,跑进房里取了几件物品。

8他唯一的机会在于速度,要快得敌人无法靠近他 但即使这样也只能拖延一下。

他冲向左边,立刻觉察到后面敌人的靠近而不得不驻足,转身一个交叉挥劈逼开他们,转身继续向左边冲。

如预料中,他很快又被迫停下来,这回,他不但停步而且后撤,顺手翻剑深深插进后面兽人的腰部。

刚刚表现的机敏和熟练并不能让他满意维持多久,兽人的尸体从剑上滑到地上,另外几个也因这一幕而四散,但乔迪斯注意到了三个巨人的逼近,十五吗高的庞然大物沉着地挥舞着比精灵还高的大刺棒。

乔迪斯思忖了一下余下的魔法,琢磨着怎么把它化为优势。

他唯有手中的剑可用,但看到三个巨人联袂向他逼来,他看不出自己有什么机会。

他掠向右边以躲过第一下棒扫,接着疾退避开下一个巨人的攻击,想在前一个攻击者再次出手时接近他。

他差点就有机会出手,但第三个巨人拦住他,逼他只能一个后滚翻躲开致命一击。

必须让他们打在一起才行,精灵考虑着。

把他们纠缠在一起。

他扬起剑,呼号着冲向最近的家伙,却突然一个低身从棍子下钻过,紧接着前翻。

他翻到了巨人脚边,然后是叉开的腿下。

精灵一剑向上一捅,另一剑一个旋劈,赶紧离开,但刚一离开巨人,偏转的双刃就遭到巨人同伴的攻击,他的双剑迎向棍子并把它推开,但也只能够推到一边。

在纯粹重击下,乔迪斯感到双臂麻痹而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他眼角一瞥,注意到第三个巨人冲近,意识到刚才的冲锋让自己陷入不利。

看到棍子一举起,他立刻再次向边上翻滚。

但这个巨人不傻,他蓄势不发反而向前迈了一步。

乔迪斯接二连三翻滚,但始终没有离开棍子的攻击范围。

巨人吼叫着,棍子高举过头,乔迪斯忙不迭地正准备滚向旁边时突然停了下来,惊讶的看着一道巨大的黑矛飞闪而过——黑矛?不,这不是黑矛!乔迪斯认出那是黑豹,安德的猫。

她重重地扑在巨人胸前,前爪紧紧地扎了进去,一口咬住这个发愣家伙的脸,这个庞然大物蹒跚了几步,黑豹骑在它身上纹丝不动直到它失去平衡而倒下。

黑豹的贴身攻击让巨人不得不放弃棍子,试图抓住她。

然而黑豹依旧牢牢地抓着他,而他的后爪开始有力地扒动,撕开了巨人的熊皮,接着撕他自己的皮肤。

乔迪斯来不及停下来询问理由或是其他别的,另一个巨人很快逼近了,而先前遭到他重击的也拖着脚过来,乔迪斯闪向另一边,让靠前的巨人挡在后面那个眼前,试图一个个解决。

一个下蹲,乔迪斯闪过一下棍子挥舞,又一下同样的闪过回扫,接着跃起并蜷腿躲过第三下,如他预料,这回是低扫。

对于巨人来说,低扫意味着被迫弯腰,乔迪斯落地后乘机冲近,反手正中巨人脸部,一下,两下。

巨人嚎叫着倒下,这时他的同伴也挪过来了,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捏着裂开的腰。

突然一道闪电轰得在山腰炸开,乔迪斯和巨人顿时都目眩而不能见物,但乔迪斯凭感觉摸准方向,重重地击过去。

黑豹不安宁地走动,咆哮着,安德怀疑她知道将有什么事发生,知道这是她作为一个平凡生物的最后一夜。

想到她的确可能理解这些,安德深深地震动了,乔迪斯那些针对他魔法改型的言语在他那海里回响。

黑豹怒吼了一声,重重地撞向笼门,弹了回来,继续不甘心地继续咆哮着。

你想干什么?老法师问了一句,但黑豹又怒吼了一声,充满了生气和失望。

安德看了看四周。

黑豹觉察到了什么呢?有什么事会发生?黑豹再次跃起撞在笼门上,蓬地弹回来。

安德迷惑地摇了摇头,他没料到黑豹会这样子,从来没有。

精灵,你真该下地狱!,安德抱怨着,后悔把维克尔的事透露给他,应该在完成之后再说的。

安德深深地吸了口气,冲着黑豹大喊,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同时拿出了一根细长的手杖。

不会有伤害的,安德道歉似地说,随着一个指令,手杖射出一道绿光,正中黑豹。

魔法定住黑豹,让她停止了一切行为,只余下纯粹的静止。

安德掏出雕像和特制的小刀,然后打开笼门。

他清楚地知道开头干什么,那并不容易。

现在他就在黑豹边上,一手握着雕像,一手持着小刀慢慢地移向黑豹的喉咙。

这时安德犹豫了,真要一意孤行扮演神的角色么,他不由得大声地喊了出来。

看到那不可思议般聪慧的双眼,他想起了乔迪斯——他真的很适合成为一名游侠,就像安德在献身魔法以前那样。

接着他看着小刀,小刀就在他手里,以前的游侠之手。

而现在,却要刺入最神奇生物体内。

该杀的精灵!,安德咒骂了一句,猛地把小刀扔了出去, 不假思索地使出了一个法术。

他已经几个月没用了这个咒语了,这天却鬼使神差地记忆了。

法师有力地释放出咒语,房间里所有的橱柜,通向走廊的门,和所有下楼的门一起敞开。

法师走到笼子边跌坐在座位上,黑豹又能活动了——即使是威力巨大的魔杖也不能够控制这神奇生物多久。

安德抓紧杖子,考虑着是否要为自己的安全再次使用。

黑豹精神抖擞得甩甩头,慢踱几步,感到四肢又充满活力,打横里瞥了安德一眼。

老法师放下杖子,我扮演了你的上帝 他温和得说,现在轮到你表演了 但黑豹全神贯注于其它事,而没有理会他。

她跑出笼子,疾快得穿过房间冲进走廊,在老法师赶到塔楼门前时她已经在几里之外,留下他一人在夜色中叹息他几个月努力和钱财上的白费。

没有白费,安德真诚地说,回味着刚学到的一课。

他微笑着准备回到房中时,一道爆炎闪入他眼里,那是火球,火焰迅速在南部山丘顶上扩大,安德知道那个方位。

乔迪斯,他急促地喘气,这个猜测值得信赖,因为那里是乔迪斯平时最爱去的,法师认为也是他这个晚上最可能呆的地方。

安德为自己对这个情况没有准备魔法而咒骂,跑进房里取了几件物品。

8他唯一的机会在于速度,要快得敌人无法靠近他 但即使这样也只能拖延一下。

他冲向左边,立刻觉察到后面敌人的靠近而不得不驻足,转身一个交叉挥劈逼开他们,转身继续向左边冲。

如预料中,他很快又被迫停下来,这回,他不但停步而且后撤,顺手翻剑深深插进后面兽人的腰部。

刚刚表现的机敏和熟练并不能让他满意维持多久,兽人的尸体从剑上滑到地上,另外几个也因这一幕而四散,但乔迪斯注意到了三个巨人的逼近,十五吗高的庞然大物沉着地挥舞着比精灵还高的大刺棒。

乔迪斯思忖了一下余下的魔法,琢磨着怎么把它化为优势。

他唯有手中的剑可用,但看到三个巨人联袂向他逼来,他看不出自己有什么机会。

他掠向右边以躲过第一下棒扫,接着疾退避开下一个巨人的攻击,想在前一个攻击者再次出手时接近他。

他差点就有机会出手,但第三个巨人拦住他,逼他只能一个后滚翻躲开致命一击。

必须让他们打在一起才行,精灵考虑着。

把他们纠缠在一起。

他扬起剑,呼号着冲向最近的家伙,却突然一个低身从棍子下钻过,紧接着前翻。

他翻到了巨人脚边,然后是叉开的腿下。

精灵一剑向上一捅,另一剑一个旋劈,赶紧离开,但刚一离开巨人,偏转的双刃就遭到巨人同伴的攻击,他的双剑迎向棍子并把它推开,但也只能够推到一边。

在纯粹重击下,乔迪斯感到双臂麻痹而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他眼角一瞥,注意到第三个巨人冲近,意识到刚才的冲锋让自己陷入不利。

看到棍子一举起,他立刻再次向边上翻滚。

但这个巨人不傻,他蓄势不发反而向前迈了一步。

乔迪斯接二连三翻滚,但始终没有离开棍子的攻击范围。

巨人吼叫着,棍子高举过头,乔迪斯忙不迭地正准备滚向旁边时突然停了下来,惊讶的看着一道巨大的黑矛飞闪而过——黑矛?不,这不是黑矛!乔迪斯认出那是黑豹,安德的猫。

她重重地扑在巨人胸前,前爪紧紧地扎了进去,一口咬住这个发愣家伙的脸,这个庞然大物蹒跚了几步,黑豹骑在它身上纹丝不动直到它失去平衡而倒下。

黑豹的贴身攻击让巨人不得不放弃棍子,试图抓住她。

然而黑豹依旧牢牢地抓着他,而他的后爪开始有力地扒动,撕开了巨人的熊皮,接着撕他自己的皮肤。

乔迪斯来不及停下来询问理由或是其他别的,另一个巨人很快逼近了,而先前遭到他重击的也拖着脚过来,乔迪斯闪向另一边,让靠前的巨人挡在后面那个眼前,试图一个个解决。

一个下蹲,乔迪斯闪过一下棍子挥舞,又一下同样的闪过回扫,接着跃起并蜷腿躲过第三下,如他预料,这回是低扫。

对于巨人来说,低扫意味着被迫弯腰,乔迪斯落地后乘机冲近,反手正中巨人脸部,一下,两下。

巨人嚎叫着倒下,这时他的同伴也挪过来了,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捏着裂开的腰。

突然一道闪电轰得在山腰炸开,乔迪斯和巨人顿时都目眩而不能见物,但乔迪斯凭感觉摸准方向,重重地击过去。


*****************************************************************************塔克西丝的花园这天既不沉闷也不有趣。

无底深渊仍旧是老样子,黑暗寒冷而又温暖明亮,但整体呈灰白色调。

放眼望去尽是这阴沉的灰色。

整个无底深渊弥漫着无形而又温和的气氛。

灰黑色的云团不断翻滚,偶尔会触碰地面并掀起一阵尘土。

但有一个地方是它们永远也触碰不到的。

自从投德复活并带来一片大乱后,塔克西丝对她宠爱的仆人就更加小心了。

因此,那些仆人受到哈斯夫斯——一种矮胖的恶魔——的照顾。

他十分的顺从;任何人和黑暗女王待上几个世纪都会变的顺从。

作为她的仆人至少很……嗯……很得意。

或者也可以说是得利。

其中一个曾经是她花园的看守者。

当然了,那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花园;它更像是一个动物园或是一个仓库。

在无底深渊这块受保护的地方,哈斯夫斯照看着花园,修枝剪叶,让所有的东西保持秩序。

这虽然不是这个位面上最轻松的工作,但他喜欢这工作。

自从塔克西丝逃脱了混沌之神的魔爪后,她就四处徘徊,发泄着战败的愤怒。

无底深渊的日子比以往更难混了。

虽然她几十年内还能把注意力放在克莱恩上。

但过了不久,也就是现在,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教训仆人,导致了一场浩劫。

虽然主物质面有一长串的应征者,但她不断的取消约定,对他们不理不睬。

没有人能说服她,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只想要克莱恩。

她那想称霸一个世界的自尊心很强烈,没有神能提出异议,除非他们自己开始变的愤怒。

也就是这样,虽然没人想得到,但无底深渊的境况已经变得越来越糟。

每个人的情绪都很低落,甚至连不死也是如此。

只有哈斯夫斯除外,他继续忙着自己的工作。

他了解自己的工作,了解它的重要性。

每个人都很痛苦,只有他在那修修剪剪。

一天,他有了一名访客。

对于整天忙于植物的他来说,这可不寻常。

这位女王陛下的仆人——一名小角色——告诉哈斯夫斯,塔克西丝终于想起了她的花园,准备近期过来看看。

这位特殊的仆人说完这个好消息后离开了,把惊慌的哈斯夫斯孤独的留在了花园里。

女王?来这?他大声的自言自语。

但这地方一团糟。

我得为她的大驾光临做准备。

他就这样忙开了,根本没注意到这地方像往常一样干净整洁,不断的清扫、除尘、装饰。

过程中,他意外的碰倒了一个罐子,撒出了些泥土。

他埋怨着自己,铲回了泥土,并小心的扶正标有病虫害的牌子。

就在这时,他的女王陛下、黑暗女王塔克西丝女士如她的传令官高声宣布的那样走进了花园。

塔克西丝还像哈斯夫斯上次看到的那样美丽而又邪恶。

她近期的压力没有从脸上表现出来,这要赞美她化妆的艺术。

她停下来称赞着几颗植物。

她对他的工作感到满意,哈斯夫斯的心里乐开了怀。

无论是花朵还是叶子,在他接下这工作的那一天起就始终保持着旺盛。

最后,她高声说道:很可惜,战争期间我们送给哥哥的一株丢掉了。

哈斯夫斯在回答前先吞了口口水,以保持镇定。

是……是的,丢了,殿下。

我给他留了位置,以防他又回来。

他走到一个空架子前,把一张红色的卡片送到她的面前,这样就不用劳烦女王移驾了。

上面写的是雷斯林。

很好,很好。

尽管我怀疑那会发生。

她叹了口气,似乎没有注意下属就在身边。

够了!她突然说道,哈斯夫斯不禁吓了一条。

看来每个人都在不断的让我想起那次失败!我会赢,而且这次我的计划天衣无缝。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使她显得更加美丽动人,融化了哈斯夫斯心中仅存的一小块地方。

这次最关键的问题是,她继续道。

帕拉丁和那帮傻瓜不能捣乱了。

想想吧,哈斯夫斯,那个世界唾手可得。

他努力想着。

当初在对付混沌之神的时候哈斯夫斯就没想明白。

他像其他的恶魔一样想了想过去,想了想塔克西丝是怎么保证荣华富贵的,而那一切又是如何成为泡影的。

看到园丁脸上的迷惑,她停住了,换而更深入的窥视他的灵魂,想找出背叛的痕迹。

结果令她满意,于是她开始更进一步的解释这次参观花园的目的。

如你所见,我已经不能进入克莱恩了。

混沌之神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

不管怎样,我在其他的位面还是有些影响力的。

我计划与在恐惧异界统治雾魔的莱温劳福特做笔交易。

与普遍的说法相反,雾魔还不是完全的无形状态。

当然,我是指大部分。

塔克西丝朝一处安置在凹槽中的架子走去,她拿起那盆孤独的盆栽,读着上面的标签,索斯爵士。

她又笑了。

你做得不错,哈斯夫斯,非常好。

哈斯夫斯的脸红了,他结结巴巴的向她道谢。

她没有理他,放下了植物并在空中挥了一下手,一把如剃刀般尖锐的匕首出现在她手里。

黑暗陛下快速的将索斯的植物切成了两半。

一半留在了花盆里,她把另一半交给了传令官,传令官接过植物转身离开了花园。

这样,我一半的交易完成了。

他们想要整个的,但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对不对,哈斯夫斯?哈斯夫斯的眼睛闪闪发光,他点了点头。

但是为什么,我的女王?那些‘雾魔’能为我们做什么?比你想象的要多。

他们是我入侵的手段,或者至少是我的选择。

现在,龙放在哪里?哈斯夫斯带路穿过了花园,沿途都是一打一打同样的盆栽。

一个架子上标着食人魔,另一个标着牛头人。

都分门别类的摆放着。

他们走到了花园里最深、最黑的尽头,路过了龙人的桌子,来到了龙。

龙按照颜色和年龄分开。

它们都是漂亮的植物,红、蓝、绿、黑、白各色花朵一应俱全。

茎部都由像茧一样的球状根组成。

第一朵蓝花标着凯兰卓斯(译注:奇蒂拉的坐骑),塔克西丝把其周围的各色花朵聚在一起。

但是只是从最前排;也就是年她的龄最大的龙。

她牵着哈斯夫斯的手走出了花园。

走出花园的瞬间,他们的身体被传送到了几百码之外。

她把盆栽中的龙花拔了出来并栽种到了无底深渊的土地上。

由于土壤中的能量,它们立刻开始翻卷成长。

只一会功夫,它们就长得比哈斯夫斯和他的女王还要高了。

球状根变得异常巨大,花瓣逐渐被吸进了花茎中。

一只龙破茧而出。

凯兰卓斯&8226;蓝天,巨大的蓝龙环视着四周,好一会才认出了面前的塔克西丝。

哈斯夫斯紧张的注视着其他正在生长的植物。

凯兰卓斯和塔克西丝秘密的交谈了几句,紧接着蓝龙腾空而起,他的双翅鼓满了空气,掀起了无底深渊的尘土。

就在蓝龙腾空的时候,一团白云出现,将其裹了起来,与无底深渊的土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团云雾带着蓝龙如出现一般迅速的消失了。

塔克西丝朝哈斯夫斯转过身。

这些是莱温劳斯特的雾魔。

等到所有龙都吸收足了土壤中的能量,它们也会被带走,带去克莱恩。

当这些成年的、充满力量的龙出现在天边的时候,那些愚蠢的人类一定会不知所措的。

她愉悦的笑声在整个位面回荡。

塔克西丝离开了,把哈斯夫斯一个人留下来陪着那些龙茧。

偶尔一只龙破茧而出,就会被雾魔带走。

几个小时后,龙群走光了,以一种特殊的形态去发泄怒火。

哈斯夫斯徘徊于干枯的根茎之间。

每当一只龙离开,它的根茎就会慢慢的缩进无底深渊的土地。

凯兰卓斯的那株已经不见了。

虽然自己的植物被带走让哈斯夫斯感到一丝酸楚,但是自己能成为这么伟大的计划的一部分,他感到相当自豪。

但是,如果我也种上一只龙呢?他想象着。

那可我真的就成了计划的一部分了。

作为一名谨慎的恶魔,他没有允许自己继续发挥想象。

一边说来,塔克西丝已经乐不可支,而且她也很忙。

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她才想起他的存在,下次不知又要多长时间。

另一边说来,如果她对此感到愤怒,她可能会解除他园丁的职务,折磨他并最终杀掉他。

既然我已经被卷了进去,倒不如下手的好。

干咽了口吐沫,他向花园踱了过去。

他来到了放置龙的阴影处,犹豫不定。

如果他从前排拿了一个,肯定会被发现的。

他走到了最后一排,拿了红龙里的最后一个。

哈斯夫斯把它拔了出来并回到了种龙的地方。

他种了下去,在其开花的时候后退了一步。

它就像其他的一样生长着然后停住了。

它仍在吸收能量,但不知什么原因,就是不孵化。

他被发现了。

塔克西丝出现在他身后,眼中闪现着愤怒。

他跪倒在地,快速、重复的道歉。

她让他住了口,注视着他的实验。

这是谁?我……我不太确定,我的女王。

最后一个红的。

哈斯夫斯指了指她脚边的花盆。

马里斯瑞尔(译注:第五纪元的红龙王),她大声地读了出来。

你挑了一只幼龙!哈斯夫斯在她的愤怒下畏缩着。

我们不能让这只龙就这么离开,我得把它送到克莱恩去,塔克西丝说。

你会为你的拒不服从而受苦。

就在这一刻,茧最终打开了。

幼龙如新生的婴孩一半胆怯的四处张望。

塔克西丝拳头中发出一道光融化了环绕着马里斯瑞尔的法术。

马里斯笨拙的坐了起来,眨着眼睛望着哈斯夫斯和塔克西丝。

妈咪?两人来没来得及回答,雾魔翻滚着出现在视野中。

哈斯夫斯由于惧怕它们的力量而倒退了一步,但马里斯一无所知。

它们把它包了起来,把最后一只巨龙送往了克莱恩。

哈斯夫斯,塔克西丝语气恶毒地说道。

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

但下次,我警告你,你会受苦的。

一阵光芒过后,哈斯夫斯只身一人站在花园中。

他看了看转送通道发现它已经被封印了。

还挺衬我,我觉得。

他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现在无事可做了,他拿起了剪刀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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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前言泰斯?泰索和夫·帕伏特!我们边在路旁四处乱找,边气急败坏地嚷道:把我们的传送装置拿回来,你这个坎德大笨头!除非你们再讲几个故事,泰斯喊道:我才出来。

一定吗?我们透过树丛,检查着水沟。

一定!一定!泰斯兴奋地说:先让我找个好位子。

灌木从中发出一阵蟋蟋簌簌的声音。

好啦,让咱们开始吧。

你知道,我喜欢故事。

我给你讲过那个我救了史东一命的故事吗?……泰斯接着就讲起这个故事集里的第一个故事‘雪歌’,南希·瓦瑞安·勃勃瑞克把它记了下来,它讲述了同伴们最近的一次冒险,史东和坦尼斯迷失在暴风雪中,而他们的救命稻草竟是——泰所和夫·帕伏特!莫里斯·西蒙讲了‘法师的眼镜’,那是个‘如果……’的故事。

泰斯总是说他在矮人王国找到了真知眼镜,但如果……一个说书人在‘那个说书人’里愚蠢的,但又精彩无比的说书事迹由芭芭拉·齐格尔和斯科特·齐格尔娓娓道来。

你难道不能从这里学到些什么吗?我们给以泰斯当头棒喝,但他正忙着给丹尼·皮尔瑞讲他的另一个故事——‘一只卷毛狗的尾巴’。

这一定是个有很多坎德老祖母们讲过的枕边故事,不过泰斯一如既往地宣称他认识故事中的每个人。

下一个故事是哈罗德·巴克斯特讲的关于投德大王之死的真实故事——‘投德大王的悲剧狩猎’。

瑞克·克纳克的故事‘荣誉的定义’中,牛头人部族成了主角。

一名年轻的索兰尼亚骑士驰援一个村庄,却发现敌人要做的事比夺取他的生命更可怕。

‘炉边的猫和冬天的鹪鹩’是南希·瓦丽安·勃勃瑞克的另一个关于伙伴们早期冒险的故事——年轻的雷斯林机智地战胜了强大的邪恶法师。

好啦,泰斯。

我们叫道:出来吧,我们真的必须走了。

这些故事真精彩,泰斯欢呼道:但我还想听一些帕林和他的兄弟们的故事,还记得吗?上次那个雷斯林把自己的法杖送给帕林的故事,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们舒服地坐在一块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大圆石上,讲起了‘要打赌吗?’,那是年轻的魔法师帕林第一次冒险——一次完全不同于玛哲理兄弟心中的英雄主义的冒险。

一个侏儒突然跳到我们面前,吓了我们一跳,他把一份手稿摔倒我们头上。

看看吧,讲讲那些所谓龙枪英雄的真实故事!他一边口不择言地骂着一边跑掉了。

于是我们就可以高兴地和你分享‘进入故事的心脏’——一篇迈克尔·威廉姆斯的‘论文’。

现在,泰斯!我们的声音里充满了暴风骤雨。

再讲一个好吗?他恳求道。

好吧,好吧,但这是最后一个了!我们咬着牙说。

于是尼克·欧·道恩诺豪讲了匕首飞,一个怪异而致命的东西对‘秋暮之巨龙’开场的描述,那东西是——一把有意识的匕首。

泰斯,出来!我们咆哮道:记着你的诺言。

安静。

泰斯?无声。

互相看了看,我们笑了起来,耸耸肩,我们在克莱恩的旅途又开始了。

这就是坎德人的诺言呀!雪歌南希·瓦丽安·勃勃瑞克坦尼斯撒开手,箱子砰地一声合了起来,听起来象是棺材上盖的声音。

向山顶几个小时的艰苦攀登所追求的希望就这么灰飞烟灭了,箱子是空的。

喧嚣的风在破烂的小屋周围尖叫着,从缝儿比门大的入口和筛子一样的屋顶卷进来。

中午的时候,暴风雪在坦尼斯和他的朋友们毫无知觉的时候就捉住了他们。

远远的下方,温暖的山谷里,秋日的阳光中还没有一丝寒冬的气息。

但在这山峰之上,秋天一下子就变成了回忆。

离开艾斯科尔后他们已经跋涉了一天半,而到海文还有两天这样的路程。

他们熬过这场暴风雪的唯一指望就是这个小屋了,它是有数的几个由艾斯科尔和海文人勉强维持的暴风雪避难所之一。

现在,随着狂风越来越猛地呼啸,他们的希望变得象这个箱子一样空空如也。

半精灵能听见背后泰斯正在慢吞吞地来回端详着这个屋子,他乐观的坎德人性格使他听不见已经一声声敲起的丧钟。

除了一些散落在夯实的土地面上的碎陶片,这里并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曾经是棚子里唯一家具的长条桌已经变成了一堆木板和碎木片。

片刻之后,坦尼斯听到几声怪响从几星期前泰斯偶然得到的一支牧羊人短笛中蹦了出来。

坎德人从那支烂笛子里鼓捣出的声音总象是一只山羊苦恼的嘟囔。

但他还是不懈地努力着,每次他都说笛子是被施过魔法的。

坦尼斯相信要是笛子被施了魔法,那现在他周围必定充满了阳光。

嗷,太棒了,这可怕的管子,佛林特吼道:泰斯!马上住嘴!仿佛没听见一样,泰斯继续吹着。

疲倦地叹了口气,坦尼斯转过身,看见佛林特坐在自己的包包上,正试图用冻僵的双手搓掉胡子上的冰茬,伴随着的还有老矮人因为揪疼了胡子而发出的嘀嘀咕咕的诅咒。

只有史东仍保持着平静。

他靠在门柱上,凝视着外面的暴风雪,仿佛在估量着怎么走出这个绝境。

史东?大男孩儿把后背转向越来越暗淡的天空,没有柴禾?没有。

坦尼斯打了个寒战,他没办法抵挡那要命的寒冷。

佛林特,他喊道:泰斯,过来。

佛林特仍是低声埋怨着从包包上站了起来。

泰斯不情愿地放下笛子,走过箱子时又好奇地探进头看了看。

他今天一直不停地跳过齐腰深的积雪,总是掉进雪堆里,只剩下脑袋上的马尾巴还露在外面,被拖上来之后,又笑得象个雪精灵。

被冷风啄得通红的脸上,一双棕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坦尼斯,箱子里没有柴禾,他说道:他们把柴禾放在哪儿了?放在箱子里,如果有的话。

现在没了,泰斯。

没了?你认为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暴风雪来得太突然了,他们来不及把柴禾运来?还是他们没想过要运来柴禾,因为已经很久没人来过这里?他们不觉得害臊吗?要是没有柴禾,今夜一定会变得又长又冷吧?啊,佛林特嚷道:可能不会象你想的那么长。

坦尼斯听到身后的史东急促地、浅浅地呼吸着。

如果说泰斯是从暴风雪中跳过来的,那史东则是集中了所有的信念,迈着暴风雪也不能改变的步伐闯过来的。

每次泰斯陷进雪里,史东都会在坦尼斯身边,一同把泰斯拖上来。

他与生俱来的骑士精神一直让佛林特很头疼,他永远要替佛林特挡住刺骨的寒风,还要为这个满腹牢骚中里决不会加杂一声请帮忙的老矮人在积雪中开出一条远远宽于自己身体的道路。

但坦尼斯知道,尽管是这样,这个小伙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暴风雪。

他干得很不错,不过我又得透支使用他了,半精灵自顾自地想到。

卷着雪球的北风咆哮而至,带来了潮湿和疼痛。

爬向这个避难所让坦尼斯变得僵硬而痛苦,渐渐的又因麻木而显得笨拙。

他再不想走进凛冽的寒风中了,但不走就是死,虽然走出去可能也是死。

不管选哪样,结局反正不会再坏了。

事情不能这样,佛林特。

我们要有一堆火。

佛林特的怀疑深深地写在了脸上。

泰斯又朝箱子里看了看:这儿确实没有柴禾,坦尼斯。

没有柴禾怎么点火呢?坦尼斯深深地吸了口气,我们去弄柴禾,这儿有一片松林。

史东和我在日落前会带足够的柴禾回来。

泰斯兴奋起来,除了在即将到来的黑夜里被冻成冰棍以外,总算有其它事可干了。

紧了紧身上的皮背心,他溜溜达达地走向门口。

我也要去,他声明道,等待着伙伴们的真诚感谢。

不,坦尼斯抓住坎德人的双肩,把他拎回来。

你留在这儿陪佛林特。

但是,坦尼斯……我的意思是不,积雪太深了,只有我和史东能对付。

但你会需要我的帮助的,坦尼斯。

我能运木头,要是我们今晚不想被冻僵的话,我们可是需要很多木头呀。

坦尼斯看了一眼佛林特,他觉得老朋友的牢骚中似乎也有类似的抗议,便严肃地摇了摇头。

佛林特似乎对他的决定很不以为然,但还是理解地点点头。

恼怒地叹了口气,老矮人开始收集那曾是张桌子的碎木片。

史东,他嘀咕道:过来,我跟你说点儿事。

坦尼斯在泰斯身旁蹲了下去。

泰斯棕色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一点反抗,他绷紧的下巴也告诉坦尼斯如果要让小坎德人真正留下来,那就要给他一些‘很必要’的工作,即使不是很有趣,也要比砍柴来的重要。

泰斯,听我说。

我们没有太多选择,我从没有见过来得这么早、这么猛的暴风雪。

但它还是来了,今天晚上要是没火的话,我们死定了。

我知道,所以……不,先听我说完,我需要你和佛林特留下来。

出去砍柴太危险了,我们足迹一会儿就没了,凭着路标我刚刚能回到那片松林。

如果我需要你们的话,我必须知道能在哪儿找到你们。

但是,坦尼斯,你需要我来收集柴禾。

坦尼斯知道这帮助是真心的……至少现在是。

但就象他能看见小溪里五彩的卵石一样,他也能看见恶作剧的坎德逻辑正在泰斯的棕色眼睛里跳舞。

泰斯并不害怕那杀人的寒冷和棍棒般的狂风。

他要回那片松林的冲动是来自于坎德人对游玩机会的渴求和永不满足的好奇心,这些已经不知多少次把坎德人带到大灾变的边缘了。

好吧,就算把真实情况告诉泰斯恐怕也不会出什么事吧。

泰斯,要是我们在山里散开了,那我们就死的最快,我们必须小心。

史东和我需要在有一个人回来求援的时候能在这里找到你们,明白吗?泰斯慢慢地点点头,一下子明白了坦尼斯信任他,要依靠他,并藉此安慰着自己心中的失望。

我能指望你吗?相信我吧,泰斯严肃地说。

其实他还是觉得留在这里无论多高尚,终归有点儿太无聊了。

尽管寒冷和疼痛夹杂着雪块不断从门口冲进来,坦尼斯还是向泰斯挤出了一丝微笑,好啦,现在你为什么不去拍一下佛林特的后背,告诉史东我们要出发了?沉默了片刻,坦尼斯的招数似乎没成功。

他看见愿望与承诺的斗争就象坎德人珍爱的地图一样错综复杂地描绘在泰斯的脸上。

没过多长时间,泰斯还是违心地让承诺胜出了。

史东倒空了他和坦尼斯的旅行袋,拿起两把斧头,试了试斧刃,准备离开了。

坦尼斯为了以防万一又带上了弓箭,而把剑留给了佛林特。

我们要尽量简装。

将武器递给佛林特时,他这样说。

坦尼斯,就没有其他办法吗?我有很坏的预感。

坦尼斯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放心吧,现在外面太冷,我们不能再向前走了,要不然就只能剩下你一个人了。

照顾好泰斯,他答应我不乱跑,但是……佛林特硬梆梆地笑了笑,好吧,但是……别担心,你们回来的时候会发现我们都在这里。

一阵阵尖叫声突然从泰斯的笛子里发射出来。

佛林打了个哆嗦,说:但我们两个是不是都还完好无损就很难说了。

佛林特紧皱眉头,望着坦尼斯和史东的背影。

泰斯溜到他身边,和老矮人并肩站着,祝两个伙伴好运,但他不认为在风雪的嚎叫中他们能听见他的声音。

快点儿,佛林特忿忿地说道:别再傻站在风口里了,我们要从那堆木头片里找些干松好烧的。

那两个傻瓜回来时肯定已经被冻成冰渣了,那时我们就要尽快生起一堆火。

泰斯又在破裂的门板前站了一段时间,史东和坦尼斯的足迹很快就被白毛风吞没,他开始为自己的诺言后悔了。

我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找到树林,对于泰斯来说,想法即代表行动,他在腰带上插好短笛,一步步挤进灰白色的风雪中。

四周的空气变成了一块儿一块儿的,让人高兴的是它们在拼命地推他,象雷声一样的吼叫也很有趣。

突然,两只力气很大的手拽住了他的皮背心,把他拖进屋里。

不行,你不可以!但是,佛林特……老矮人眼中的火焰大概能烤热一连人了吧。

他在屋里待了这么久,怎么脸比刚从暴风雪中出来的时候还要红呢?我只是想到外面走一走,马上就回来,一定。

佛林特的鼻子发出轰隆隆的响声,你也答应过坦尼斯一定不会出去,那个傻瓜竟然会相信坎德人的诺言。

他把泰斯拖到一边,看了看雪山那暴怒无比的呼吸,但他把宝压在我身上总是对的,我说过我会看着你,你就不会到别处去。

泰斯想知道会不会有条路能绕过这个堵在门口的老矮人。

一定会有的吧,我一下子从他的胳膊底下窜出去。

偷偷笑了一下,摆好了冲刺的姿势。

不过佛林特的眼光怎么黑黑的,好象很危险呦,接着泰斯又想到了他对坦尼斯的承诺,还是算了吧。

最终泰斯决定把时间用来寻找笛子上的魔法。

这真是个又长又冻人的下午呵。

在松树长大的枝干掩护下,风暴似乎已有所远离,长在倾斜山坡上的老干被新生的树木挤压,都乱七八糟地倒在了地上。

坦尼斯一直走进树林深处,那里的地面和死树干上的积雪都很薄。

能拣就拣吧,他告诉史东,砍伐太耗费力气了。

走到树林花了他们比预想长得多的时间。

虽然在树林里总是很黑,但凭本能他就可以知道,夜幕降临了。

飘飞的雪花已经不是白天那种灰白色,而是微微反射出亮光。

一个小时前天空还是那种潮湿、暗淡的蓝灰色,现在已是阴沉无光的黑色,除了没有月亮和星星之外,一切黑夜的元素都凑齐了,空气更变得象冰铸的刀子一样。

他们在冻僵的手所许可的范围内尽量快干,将旅行袋塞满树枝直到勉强还能走得动。

小心地使用这些树枝应该能让他们渡过这一夜的寒冷了。

坦尼斯把最后一根树枝插进袋子,紧紧扎上口,四下里望了望,看见史东正用膝盖压着他的旅行袋。

好了吗?坦尼斯喊道。

史东向四周寻找坦尼斯,行了,如果你能帮我背上它。

帮史东背上他过载甚多的旅行袋实在是花了一些时间。

好了?看着大男孩拼命支撑着想找一个平衡点,坦尼斯问道。

好了,该你了。

当担子被压到肩头时,半精灵紧咬着牙关,把一声呻吟咽了回去。

诸神呀,他小声说道:要是我能祈求什么,就把我变成一只骡子吧。

今天第一次史东笑了,他洁白的牙齿在阴暗的松林里熠熠生辉,这是个不错的愿望,坦尼斯。

要是它实现了,我保证会好好使唤你的。

坦尼斯也笑了起来,一时间,他忘记了寒冷。

史东的微笑象撕破乌云的阳光,每次都使人振奋,只是太少了。

在旅程刚开始时,坦尼斯曾很为是否应带上这个大男孩而犹豫过。

倒是佛林特对让史东加入最为热心。

你说他没经验,老矮人说:我倒想知道他要是总呆在索拉斯的话怎么能有经验。

坦尼斯认为这点确实不错,但他还是没被说服,直到他看见沉默的老矮人直视自己的目光,想起很久以前年轻无知的自己。

最终他同意带上史东。

毕竟只是一次不会有什么意外的短程旅行而已。

史东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对突至的风暴毫无怨言,严肃而优雅地接受挑战,服从领导,和坦尼斯年轻时的那种古怪脾气完全不一样。

终究还是出了意外啊,半精灵边想边正了正包袱,使劲踏着积雪,徒劳地想加速一下血液循环,我的血管一定是冻住了。

快点,史东。

回去得越早,大家就越高兴。

泰斯的诺言恐怕就要失效了,打赌吗?我赌上所有东西,虽然咱们面前还有那么一段路,但现在最难受的肯定是佛林特。

当他们重新进入肆虐的风暴中时,坦尼斯立时觉得自己会后悔变成一头骡子的,要是能变成一只轻易就能找到家的狗就好了。

暴风雪抹平了一切。

佛林特凝视着阴森的夜色,和坦尼斯同样在想着这次‘轻松’的旅行。

他们只花了几天时间就到了埃斯科尔,村子里富裕的酋长热情地欢迎了他们,并对去年夏天就定下的一对银质高脚杯非常满意。

这双有着优美的杯颈,镀金内胆,嵌宝石杯身的工艺杰作是酋长女儿的结婚礼物。

佛林特为此进行了长期的设计,使用了最好的宝石和最纯的银。

他的委托人高兴得甚至连一般的十点利都没还。

嗯,它们是多漂亮呀,不过我们恐怕连命都要搭进去了。

泰斯那牧羊短笛中传出了一阵阵怪异的悲叹,好象刺穿了小屋的墙壁,正在与厉风的嘶吼一争长短,弄得佛林特的神经没来由地一阵阵紧绷。

老矮人从没听过任何一种声音与之有一点点类似。

泰斯!他忍无可忍了。

如果你一定要鼓捣那支可怜的家伙,就不能找个成调的东西来吹一吹吗?‘笛声’一下子停住了,泰斯走到佛林特身边,我也不想这样,但这是我能达到的最好效果了。

佛林特刚张开嘴,泰斯又开始吹了起来。

尖利的声波一下子把佛林特的神经震成了细针一样的碎玻璃渣。

够啦!他从泰斯手里抢过笛子,正当他要把这个魔鬼扔出小屋时,又被泰斯一蹿身抢了回来。

不,佛林特!这是我的魔法笛!魔法!别告诉我你还要吹它。

这里面除了……除了……以外什么也没有!这里确实有,佛林特。

那个牧羊人告诉我只要我找到了乐音,我就会找到魔力;我最想用它的时候,我就会找到乐音。

我现在真是一心想着用它呀,但怎么会什么也没发生呢?佛林特早就听过这个故事了。

虽然故事里的背景和几个精彩的细节总是在变,但大致意思都是:一个牧羊人给了泰斯这根笛子,发誓说他被赋予了魔法,又不告诉泰斯里面到底有什么魔法。

你会发现它的用处的,他满怀信心地说:当你开启了里面的音乐,它就会为你服务,但你马上就要使用它。

我把它送给你,因为每个开启它的人只有一次使用机会。

想象不代表现实,佛林特想,这东西一定是用坎德人的老办法弄来的。

一时的分心,再撞上一只狡猾的手,那个牧羊人一小时以后就只剩下找笛子的份儿了。

他大概还应该庆幸自己的牲口没有一下子少了一半儿吧。

这里没有魔法,佛林特说:倒象是天生的次品。

把它收起来,泰斯,让我们安静一下吧。

随着一声吹得满屋灰尘的叹息,泰斯走回屋里, 倒在连灰尘都冻结起来的地板上,背靠着包包。

他想让笛子唱出来的那首歌就回旋在他的脑海里。

温柔的期望伴随着欢快的游戏,一定会是首可爱的曲子,为雪而唱的歌。

为什么这笛子就是唱不出来呢?暴风雪不停地释放着怒气,摇动着小屋的墙壁。

黑夜用严寒的利爪撷住了整个山脉。

坦尼斯和史东已经离开太久了。

可能是因为我为了钻研那首曲子太耗费脑力了,所以实际上并没过多久。

会不会坦尼斯合史东只走了一、两个小时呢?他们要走到松林,收集柴禾,还要把它们装进包里。

我要是和他们在一起,一定不会花这么长时间,三个人还能带更多的柴回来。

坦尼斯让我许的那个诺真傻呀,我应该和他们一起去的!也许是因为瞬间的寒冷带给他的一阵哆嗦,或者是门外风声的异变,泰斯一下子怎么也想不起那首曲子了。

风声愈发凄厉,片片飞雪缀成一道厚厚的灰幔。

泰斯灰心丧气地把笛子插了起来,走到门边。

风吹得真怪,不是吗?佛林特没有搭腔,就那么一直站着,望着暴风雪。

佛林特?我在这儿。

风声听起来象……我不知道。

泰斯竖起耳朵,象狼嚎。

那不是狼,那只是风。

我从没听过风有这样刮的。

呃,有一次我听见一种声音,真象狼嚎,但也更象一只狗在嚎叫。

有时候你会听见一只狗在夜里嚎叫,并把它错认为是狼,但那其实不是狼,狼嚎是不一样的,更凶残一些,又少一点寂寞感。

这真象狼呀,佛林特,你不这么想吗?不过狼怎么会在暴风雪中狩猎呢?他可能太饿了。

泰斯皱皱眉,想起了一个故事。

在库额的群山中,一个暴风雪之夜,狼群袭击了一个村庄。

我没到过那里,但我爸爸看见了所有的事情,是他告诉我的。

他说看狼群趁着黑夜跑进村子里,把一切认为是好吃的东西都吞进肚子真是有趣。

饥饿的狼到底最爱吃什么实在是一件令人困惑的事……你就不能安静一些!停止你那些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牙齿咯嘣嘣地咬着泰斯的那些饿狼和暴风雪爱好,佛林特蹒跚地走了几步。

长时间的站立和寒冷使他浑身又僵又痛。

要是你真的闲不住,就帮我生堆火。

用什么,佛林特?用这些老木板和……佛林特摸着自己的包包,难过地叹了口气。

和我包里的这些白木头。

好吧。

泰斯在门口转着磨磨,那一定是狼嚎,不是风声。

又大又凶残的狼,胸腔象大鼓,长毛灰蒙蒙,眼睛闪凶光,牙齿赛匕首。

它们会跳过雪堆,在山谷中潜行,偶尔停下来闻一闻风,为自己填不饱的胃口哀叫上几声,然后再接着游荡。

爸爸还告诉他大灰狼在多雪的天气里几乎是看不见的。

丛竖起的耳朵中,他知道那嚎叫越来越近了。

不用走多远就能看上那些大家伙一眼吧?忘了对坦尼斯的承诺,忘了那支不合作的笛子,泰斯决定去看看那些老被爸爸提起的东西。

确认了一下佛林特的位置,泰斯就那么笑着溜进了风暴中。

坦尼斯!仅在半精灵身后一步之遥的史东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除了风声,他什么也听不见。

虽然他已喊破了嗓子,但他知道坦尼斯根本听不见。

他拽住了坦尼斯的胳膊。

听!他把柴担微微偏了偏,你不会再告诉我那是风声了吧,那是狼!他是对的,坦尼斯的谎言一部分是因为史东的骑士精神,同时也是为自己壮胆。

现在他再不能有所顾忌了,我知道!但我们只能向前走!不能让狼挡住我们回避难所的路!逃跑?你想让我们逃跑?临阵脱逃的罪恶感在史东脸上引起一阵嫌恶的痉挛。

但在这种厌恶感之下本能的恐惧还是没有被藏住,坦尼斯发现了这一点,这或许也是史东所希望的吧。

坦尼斯本就僵硬的笑容被风吹得无影无踪,是!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逃跑。

退却并不可耻,史东!我们还没有一根柴来的重要,如果佛林特和泰斯被冻死了,他们是不会欣赏我们的勇气的。

虽然语气有所保留,但史东还是听出了其中斥责的意味。

他的回答仍不失惯有的风度,我不习惯逃跑,坦尼斯,他声音中透着严峻,但我更不习惯丢掉朋友,走吧。

你从什么时候被压上了这副道义的担子呢,史东?嗳,还是先赶路吧……现在更严重的问题是,他们已经走了多远?坦尼斯不知道,迎面击来的冰雪封死了他的眼睛。

他们离开避难所的时候,风还只是痛击着他们的后背;现在则是割着他们的脸,抓着他们的皮肤,撕着他们的衣服。

不过这样倒替他们指明了避难所的方向,坦尼斯真不敢想万一风暴改变了方向会发生什么事。

可能春天的时候会给过客展现一些令他们伤心和奇怪的骨殖吧。

挥去不祥的想法,坦尼斯紧了紧背上的柴担,在暴风面前垂下头,尽量保护住眼睛。

每迈一步,双腿都变得更加沉重、坚硬,脖子和肩膀疼得要命,狼嚎声越来越近了。

又趟过了一个雪堆,前面的路还是渺无尽头,回到避难所的希望越来越遥远。

风暴蹂躏着山脉,狼嚎渐渐嘶哑……不理它们了。

坦尼斯似乎已经听见了佛林特喃喃地责骂着那两个不知回还的傻瓜,一定是闲逛迷了路,被风暴吞没了。

之后就是泰斯喋喋不休地提问。

最后他们那点可怜的燃料只剩下几点火星,融化了几粒他们冻硬的手脚上的冰渣。

坦尼斯转了转头,在蔽目的风雪中努力地斜视着身后仅有一线之隔的史东。

史东!快!他喊道。

史东抬起头,寒冰冻住了他的头发,脸上是一条条白色的刻痕。

什么?快,我们就要……凭着本能,坦尼斯滑出包袱的羁绊,擎出弓箭。

史东那睁大双眼的惊恐表情或许也起了提示作用。

但坦尼斯并没有听到公狼的咆哮和母狼的吠叫,他只是觉得有一百多磅的重量坠在他的膝盖上,迫使他扑向雪地。

他的弓被压在身下,而匕首还在皮带的鞘里。

恐惧象一股热流穿过身体,他将下巴紧贴胸口,双手锁住后颈。

狼吻中呼出的腐臭热气却带来无法抵挡的窒息。

发现有力的咬噬无法伤及猎物的脖子,滴着粘液的利齿又开始撕扯无味的厚皮袄和皮外衣,向下寻觅血淋淋的鲜肉。

两盏荧火发出灼灼绿光,映照着獠牙间血色的鲜红。

一次又一次地挣扎,他心中只剩下求生的欲望。

坦尼斯努力站起来,抓住腰间的匕首。

饿狼拼命抓挠,想恢复原先的态势,一瞬间胸部不自觉地前挺。

坦尼斯紧握匕首,感受着蜇刺心肺的冷气,猛然向后挥拳,利刃从猛兽肋骨之下直冲而入,一没至柄。

血雾喷溅,中间裹挟一弦弧形银光,肩上一轻,抽搐的尸体落于雪中。

颤栗着,带着瞬间凝滞的畏惧的微笑,坦尼斯倒卧在雪地上,感觉到汗水的冻结,和一阵阵反胃。

一把把冰针从咽喉直插入肺脏,鼓起一阵风箱的泵压声。

身侧黑血汇成的小池中生起了一丝淡淡的白雾。

身后的坡上传来另一只狼的怒嚎,紧接着变成了致命的嘶叫。

一声撕裂耳膜的痛苦尖啸,令人根本无法分辨那是人声还是兽鸣。

史东!铜锈般的鲜血气味充斥了空气。

坦尼斯踉跄地站起来,风雪吹击着他的眼睛,撕扯着他的身形,他什么也看不见。

虽然在训练中他的剑技和心智都很优秀,但史东真正曾击倒的对手只有一个行动中规中矩的人类对手。

他有能力对抗一只因饥饿而发狂的食肉兽吗?坦尼斯跌跌撞撞地冲向血腥最浓的方向,他被绊了一下,膝头撞上了地面,又咒骂着爬了起来。

史东!他吼叫着。

一时间身边的风声变得无比凄凉。

史东!你在哪儿?坦尼斯发觉自己跪在雪中,第二只狼四肢摊开,躺在前面不远处,脖子几乎被整个切开,它的旁边是史东鲜血凝结的剑。

坦尼斯膝行到朋友的身边。

另一个包袱肯定就在附近,他们要赶快离开这儿!史东,受伤了吗?大男孩撑起身子,身上的皮衣已经被狼牙撕得破碎,一道从锁骨直达胸际的伤口边缘已经冻结,向坦尼斯展示着野兽犬齿的锋利。

当坦尼斯尽量轻柔地把衣服从伤口上剥离的时候,男孩的手一直打着哆嗦。

一阵深深的吸气声是坦尼斯发觉到的大男孩唯一对疼痛的表达,即便这样,他的手也不禁稍有畏缩。

忍一忍,小伙子,这就好了。

衣服终于被剥开,坦尼斯解脱地长长吐了口气。

伤口既大又可怕,万幸的是尚未见骨。

坦尼斯用僵硬的两只手从衣服上撕下布条,权作绷带。

如果这严寒还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它能阻止你大出血。

你的胳膊还能动吗?史东提了提肩膀,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能,他的声音因为强抑着呻吟的冲动而显得沙哑。

但一段时间里看来是使不了剑了。

坦尼斯摇摇头,诸神在上,你会恢复的。

史东,我们得赶快走了,这两只畜生是不会单独行动的。

你还能动吗?史东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蹒跚了几步,很快就摆正了姿势。

他眼中坚毅的光芒告诉了坦尼斯想知道的答案。

但当他走向旅行袋的时候,坦尼斯阻止了他。

别管它了,我们要马上离开,它会耽误事的。

坦尼斯,我们需要燃料。

去它的燃料。

不,坦尼斯!我们还得要火,没有火,我们连避难所都守不住,我能拖着旅行袋走。

史东是对的,坦尼斯抓住他的包袱,猛吐了口气,一下子把它背在背上。

他又把史东的剑在袍子上擦干净,插回到年轻人别在腰上的鞘中。

接着在弓弦上扣好一只箭。

别急!他告诫自己,先搞清方位。

但这并不容易,风雪已经不再只冲一个方向突击了,暴风向四面八方发泄着自己的威势。

坦尼斯想尽办法试图找到狼袭前他们留下的足迹。

但能找到的只有一片茫茫白雪。

向哪里走,坦尼斯?我……我不知道。

不,等等。

上面,我们爬到了坡上。

他避开风头,斜望着。

那里!路就在那儿。

他们身后,寂静的影子伫立在黑暗中。

狼群中剩余的成员踽行而来,开始了掠食者对失手的同伴一贯要干的事。

佛林特的咆哮在呼嗥的风中回响,这个混蛋木瓜脑袋泰斯!要想看住他就连眨一下眼都不行。

如果淘气和恶行也有守护神的话,那他一定是个坎德人!但他马上又痛苦地想到,自己的责骂是不是太过严重了?泰斯仅仅是为了坦尼斯和史东才出去吗?看起来不象。

把责任全归咎于一个小坎德人难道是对的吗?泰斯!他高声喊道,边用一只手遮挡着寒风的牙爪,泰斯!死定了,就象坦尼斯说的,一旦小队分散在整个山脉中。

好啊,这就是我们现在的样子,佛林特吼叫着,猛踢身前高过他膝盖的雪堆。

分散在整个山脉中。

如果我的脑子有坎德人的一半那么臭,我就会让他冻死在外边,作为对这个空脑壳种族的教训。

这时他听到风中传来阵阵凄嚎,那正是他拒绝承认的狼发出的。

老矮人抖动了一下,它们靠近了。

他迎风挺起了胸膛。

狼群!好象已经饥饿到不会挑拣什么榆木脑袋坎德人或是连柴都打不回来的大傻瓜了……泰斯!你在哪!?佛林特脚下的积雪忽然发生了‘爆炸’。

他拼命想掌握住平衡,但还是摔在一块被雪盖住的大石头上,又滚进了旁边的雪堆里。

佛林特!等等!佛林特!你去哪里了?棕色的大眼睛里充盈着笑意,脸上洋溢着欢喜,泰斯跳进雪堆,差一点儿就踩中了佛林特的头。

先是连拖带拉,接着又连顶带推,他终于让老矮人站了起来。

佛林特,这个游戏可真有点儿冷呀,不是吗?看看你,被雪裹得连胡子都看不见了!就是狂风的轰鸣也掩盖不住他咯咯的笑声。

你跑出来干吗,佛林特?我记得你说过我们要待在小屋里。

你一会儿就会后悔的,这里可生不起火。

你身上那么湿,马上就要冻成冰块了。

你应该待在屋里的。

佛林特认为世界上一定有什么词能发泄他的愤怒,但他就是找不到,要是找到了,他一定能把山上的积雪融化一半。

我应该待在屋子里!?佛林特猛敲坎德人的脑壳,没中,一下子又摔倒了。

我应该留下!?佛林特甩开泰斯扶他的手,自己爬起来。

要不是你,我会在这里吗!?我?泰斯惊奇地睁大了眼。

你来找我?但我很好呀,佛林特。

我只是出来看一看。

我以为会见到大灰狼。

不过也可能看不见,你要知道,他们说在暴风雪里狼是看不见的。

他的眼光暗淡了一下。

实际上我什么也没看见,或是看见了,只不过分不清。

还是坦尼斯说的对,你根本看不清自己在哪儿,也看不清自己能走到哪儿。

哪里都一样。

他小心地帮佛林特掸了掸背上的雪,我真想待在暖和一些的地方啊。

泰斯的话对于佛林特来说太复杂了,他身上又冷又湿,都快冻死了。

只有泰斯最后一句话引起了他强烈的共鸣,他转过身,走向小屋,嘴里迸出一连串的诅咒。

虽然很冷,但泰斯还是兴奋得象正在逛街的小狗,他很快就跑到前面。

一回屋就好了,他回头喊道。

那里虽然不是很暖和,但够干燥。

还有我的魔法笛,我在找狼的时候觉得如果我再用功一些,就一定能为它找到曲子。

哦,我投降,佛林特在后边僵硬地迈着步子,可怕的管子呵!佛林特要和暴风雪战斗;要为了对那两个不回来的傻瓜做出的承诺而战斗;要为了坎德人的无脑而战斗;而那个‘魔’笛就象大魔王一样,盘踞在关底,正发出阴森的冷笑……当他磕磕绊绊,浑身冰冷地走进小屋的时候,看见泰斯正翘起二郎腿,合上眼睛,把笛子举到胸前。

下一瞬间,高亢、激昂的‘佛林特无法忍受曲’在演奏了一个下午之后重新响起,一时就连猖狂的风吼、凄厉的狼嚎都相形见绌、退避三舍。

可怕的管子啊,他叹了口气。

他又重新开始为了能在那堆朽木板和过于坚实平滑的木料上能生出一点火而努力,火刚刚赶上在他的衣服彻底冻冰前将其烤干。

为了烧得更久一点,火堆连小屋的角落都照不到。

坦尼斯从一道缓坡上滑下来,硬梆梆地撞在坡底,史东想在他旁边煞住车,被柴担破坏了平衡,滚进了一旁的雪堆里。

坦尼斯帮他站起来,当他看见史东黑锈色的绷带上又绽出一片鲜红时,胃囊不禁一阵紧缩。

别停下来!他透过风声喊道:我们必须前进!是,坦尼斯,我知道。

但向哪儿走?我们迷路了!到底迷路了没有,坦尼斯不知道。

他对现在的方向还有信心,他来过这个山谷,虽然这里覆盖了更多的积雪和雪堆,但并不陌生。

或者只是他唯一没被冻住的希望所引起的幻想?它看不见一臂以外的东西,他们是在向小屋走吗?是不是错过了?他没精力想了,他也不知道如果事情真是这样该怎么办。

现在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继续朝前走。

致命的寒冷耐心地跟随着他们。

只要他们酸痛的四肢停一停;坐下来稍微歇一会儿;燃烧着肺脏的空气少吸一点;被撕开般的眼皮和一下,它马上就可以撷走他们的生命。

我们不会在离那个该死的屋子只有一步的时候被冻死!坦尼斯发誓。

但史东的腿在一次下曲的时候直不起来了。

他努力想靠旁边的一个雪堆直起身子,结果向后倒去。

愤怒使他棕色的双眼如此明亮,连隔着重重雪幕的坦尼斯都能看到。

他跪到朋友身边,呼唤着,努力地想把他扶起来,他不能利用雪堆作支点,冻僵的双手已经抓不住东西了。

不,坦尼斯。

他是怎么在暴风中听见史东的低语的?还是他只看见了男孩眼中灼灼的反抗?坦尼斯……拿起木头……走。

不!我们需要休息。

就一会儿,我们要休息。

他知道休息比移动更危险。

撕扯着他们的风肯定已经把新鲜的血腥气带给了尾随的狼群。

但他也不习惯丢弃朋友。

坦尼斯再次跪下,把史东尽量拉近,希望能在刺骨的寒风中保护这个男孩。

就歇一会儿,他许着愿,只要这个男孩能站起来就行。

怎么会感到如此温暖呢?如此温柔,令人迷醉。

坦尼斯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在奇怪为什么突然又有了感觉,然后就疲倦地闭上眼睛,再没想到睁开。

音符一下子从吱吱尖叫和嘎嘎怪叫中蹦出来,吓了泰斯一大跳。

它是那么柔软、温和,令泰斯想起了鸽子悲伤的咕咕声。

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又吹进一口气,那音符第二次浮现出来。

接着他又找到了第二个,稍高一些;第三个,又低了一点。

这几乎已经是一首曲子了,泰斯把握住机会,不断地尝试。

风暴中有一只迷路的兔子,它太年轻了,不知道要在雪里挖个洞躲起来以保持体温。

他在这条或那条路上飞跑着,企盼着能逃出严寒的势力。

家!狂乱的血流擦过血管,发出嘶嘶尖鸣。

家!只有家,那个温暖的洞穴,才有泥土的芳香,安全和舒适,但它太远了。

泰斯在断断续续的音符中听见了兔子唧唧的哭泣,怎么听到的?他不知道。

泰斯紧紧闭上眼睛,笛声消失了,连同那影像和声音。

在他想到其中的荒谬之前,在他意识到笛声对兔子的无助之前,泰斯又举起笛子,再次吹响了它。

一只鹿,已经承受不了雪块对角的重压。

一只山羊,陷在积雪中,无助的哀鸣被寒风的利刃切碎。

泰斯急促地吸了口气,他知道鹿不久就会放弃,而山羊则会奋力挣出陷阱,但将折断一条腿。

散漫的他有一颗善良的心。

可怜的兔子!可怜而勇敢的鹿!强烈的愿望超过了他以前所有愿望的总和,他要找到它们,把它们带出暴风雪。

他已经不再想什么找到笛子里的魔法了。

在泰斯的内心里凝结着一团黑影。

那是一个人——史东!他旁边跪着坦——尼斯!他们象冰雕一样死寂。

疼痛的哀伤缓缓流过泰斯的音乐。

他知道他们要死了,就象兔子、鹿和山羊。

没办法知道他们在哪儿,没办法找到他们,帮助他们。

他手中只有一根笛子,他继续吹了起来,用尽全部心力,要信任那魔法,这绝不是永别的旋律。

一只兔子来到门口,耳朵斜斜的,粉红的鼻子一抽一抽,他在短短的屋檐下停了一秒钟,象是在乞求邀请,然后就坐到正在变成灰烬的小火堆前。

佛林特看见了他背上的冰块,趾间的雪渣。

他的一半怜悯地叹着气,另一半则意识到自己的理智一定已先行一步,去李奥克斯那里了。

他身后泰斯发出的可怕噪音慢慢变成了甜美、低柔的歌唱。

兔子开始一拱一拱地向前移动,用肋骨支撑着身体,同佛林特一样吃惊地望着一尺以外这个奇怪的老矮人。

是因为暴风雪,佛林特告诉自己,它只是想找个避难所……这种想法看来比自己的理智被冻在一个疯狂的梦外边更容易接受。

慢慢地,他伸手摸了摸小兔子。

他没有坦尼斯那种对付动物的本领,那个小伙子可以把一只鸟叫到手掌上,或用一声口哨让吱吱喳喳的松鼠安静下来,(似乎他一般都是为了佛林特才这么干)。

但小兔子接受了老矮人粗糙的手掌,只是微微抖了抖。

他两手抱起这个小生灵,感受着它急促的心跳,用大拇指细心地捋着他宽宽的后足,雪块纷纷落下。

在老矮人温热的手掌中,小兔子背上的冰也融化了。

呶,他耳语着,并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奇怪。

老矮人面朝门口放下兔子,走吧。

兔子并未象老矮人预料的那样害怕地蹿走。

它来到门口,看了看外边的风雪,就转回来,跳过老矮人,蜷缩在屋角的阴影里。

泰斯还是擎着他的笛子,在那里不停的笑。

佛林特困惑地转向门口,吁了口气。

一只山羊的幻像越来越近,它的左边,是一只大角上压满积雪,有一双黑色眼睛的鹿。

垂下大角,(真是懂礼貌的野兽啊,佛林特已经放弃所谓理智与逻辑了。

)鹿步入小屋。

山羊则象是要保持高山生灵的风度,先退让了一步,然后才跟进来。

目光中闪耀出无限的欣喜,让佛林特觉得小坎德人的眼睛从未有过的明亮。

手中仍握着笛子,小坎德人跳起来,跑到鹿的身边,又轻轻拍了拍山羊。

接着就急忙跑向门口。

佛林特!看!你知道吗?是我把它们带来的!佛林特摇摇头。

真不敢相信,他顽固地想,我不相信!是这支笛子!这支笛子,佛林特!听!迷人、温柔的歌声再次响起,佛林特听见身后一阵翅膀沉重的拍击声,忙向旁边一闪,刚好躲过被一只圆眼睛猫头鹰撞上的危险。

两只白肚子老鼠从他脚边跑过,钻进泰斯的包包底下,望着猫头鹰不停地尖叫。

泰斯!停下!不,佛林特!这是魔法!它们能听见!我想让它们听见,它们听见了。

魔法?佛林特向四周望去,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些事情。

而对于他咕咕哝哝的抗议,结结巴巴的提问,泰斯再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坎德人又坐回到地面上,抿住笛嘴儿,使劲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他已经引来了兔子和鹿,山羊听见并找到了他,接着又是老鼠和猫头鹰。

他的歌一定能带来坦尼斯和史东。

因为过于震惊而显得麻木,以至于不知道还可以期待些什么的佛林特拍拍自己的耳朵。

他闭上眼睛,认为自己没有看到一只鹿正敲打着泥土地面;一只猫头鹰在梁上梳理羽毛;还有一直山羊在优雅地轻咬老矮人包上的皮绳。

他感到一阵温暖和柔软,一低头,看见小兔子正靠着他的脚在睡觉。

他还从没听说过被冻死的第一个先兆是失去理智。

不过也没有快冻死的人能把自己的感受写下来吧……起来,耳语声再次响起。

起来!回去,它们催促着,回去!说谎,它们叹息着,那寒冷在说谎!如同透过结霜的窗户看到的壁炉中跳动的火苗,话语在坦尼斯的脑海中轻轻闪烁,慢慢地,它们旺盛、炽烈起来。

牧羊人的短笛中淌出一串串轻快、明亮的音符,如舞动的小溪般将它们包容。

溪流经过之处,寒魔变得软弱无力。

风呢?他从史东身边挪开。

我的意识一定已经消失了……但风确实停了,它们也安静了下来。

他抬头望向夜空,再没有感到飞雪的死亡之吻。

身旁的史东有了动作,他正小心地积攒着力气。

坦尼斯,你在这儿吗?风……静下来了。

嗯,史东应道,似乎他刚意识到这一点。

还有它们。

坦尼斯吃惊地看着他,你听见那旋律了?是的,牧羊人的笛子……他的语音缥缈,蓦然消失在惊奇与醒悟中。

泰斯的笛子,坦尼斯!我们一定已经离小屋很近了!泰斯的笛子!那个削制简陋,被佛林特称作‘可怕的管子’的小玩意儿?它从没奏出过音乐呀?那这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坦尼斯疲倦地站起来,又扶起了史东。

我们要跟着它,放下你的包袱吧,如果小屋这么近,我可以再来取一趟。

家,歌声悠扬,回家……雪灵!暴风雪中死者的灵魂。

它们大约一直在这远离家乡的群山中游荡吧。

佛林特注视着雪地中那奇异的流云般的蓝色种族,打了个冷战,他想起一个有关寒冷的古老传说。

泰斯的笛子呜咽了一下,停了下来。

雪停风静之后,这一小群奇特的难民队伍一个一个地走过泰斯身边,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

而此时的泰斯一直不停地在吹那只笛子,但愿坦尼斯和史东能听到这笛音,感觉到那魔法的召唤。

魔法!佛林特陷入了思考之中,这个词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脑子里。

他告诉自己从来也不会有什么巧合,那些动物来到避难所一定有它们的原因。

但绝不是笛子在作怪,虽然他的手掌至今还能感到小兔子心脏的跳动,脚边它的体温还未散尽。

废话!那可怜的小东西又冷又虚弱,哪里还知道挑拣睡觉的地方。

他不再去想鹿、山羊、老鼠和猫头鹰,只是叹了口气,踢了踢 燃尽的篝火。

应该出去看看,别再瞎想了。

他们回来了。

泰斯的嗓音出奇地空洞。

佛林特慢慢转过身,颈后的皮肤感到刺痛,你在说什么?坎德人脸色苍白,显出被疲劳刻蚀的痕迹。

但他的眼睛不可思议地被喜悦和满足所照亮。

他们回来了,佛林特。

就快到了。

他别好笛子,摇摆着站起来,走到老矮人身边。

他累了,但这是多么美妙的疲劳啊!佛林特凝视着外面的夜色。

雪地的反光映出两团黑影,他们渐渐变大,雪灵吗?颤抖着,老矮人的眼睛眯得更厉害了。

不是!他兴奋地意识到,不是,他们不是!但他们其中的一个已经快走不动了,靠在另一个的肩上。

佛林特抓住泰斯的肩膀,把他推回屋里。

留在这儿,泰斯,不许离开!他们回来了。

泰斯笑着点点头。

他们当然回来了,我告诉过你。

他们听到了笛声,感觉到了魔法……佛林特!你去哪儿?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忘记了佛林特的警告,泰斯拿出笛子,溜进雪地里。

小屋中的第三天早晨,坦尼斯靠在门柱上,象遇到老朋友一样冲着冬日的太阳微笑。

在他身旁,史东仔细地整理着旅行袋。

你确定身体能应付得了吗?年轻人点了一下头,能。

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但伤口在换过两次药以后,已经被干净地包扎好了。

干得好,史东。

史东严肃的眼睛里闪动着亮光,又暗淡下来。

不,我差点儿要了你的命,坦尼斯。

我动不了,拖累了你。

那是我的选择,他急忙打断史东的话头,那时只有两种选择,和你一齐被冻住,或是再多走几步。

你的优秀体现在其它地方。

我不懂。

你是一个好伙伴,年轻人,我会毫不犹豫地与你一同旅行。

说实话,史东还是不明白。

但他以郑重而成熟的态度接受了这一称赞。

谈话告一段落时,坦尼斯听到两天以来已成为家常便饭的争吵又在泰斯和佛林特中间开始了。

那里没有山羊,佛林特大声地抱怨。

泰斯寸步不让,那里有。

不光是山羊,还有一只鹿……没有鹿。

恶意地裂开嘴,坦尼斯加入了争论的行列。

佛林特,那里有!你看见了它们,还有田鼠和猫头鹰。

那只拿你的脚当床的兔子你又怎么解释?这次佛林特没有顽固的反对。

坎德故事,他鼻子里喷着粗气,横了一眼坦尼斯,丢掉了关于那支笛子的话题。

你确信史东能上路了?他是这么说的,我和他的想法一样。

我要再检查一次绷带。

泰斯注视着他离开,然后指着一根给老矮人添了很多麻烦的断皮绳,你瞧,坦尼斯。

磨损了,不过能修好。

不,仔细看,那不是磨损的,是被羊嚼的。

是吗……坦尼斯微笑着从泰斯身上变出了佛林特的雕刻刀。

掉进口袋里的,对不对?泰斯瞪大的眼睛显出十二分的无辜。

哦!一定是那样的。

幸好我找到了它,佛林特失去它会不高兴的。

不过那绳子呢?我觉得它就是磨损的。

他拍了拍泰斯的肩头。

好啦,该出发了。

为什么就是没人相信我,坦尼斯。

坦尼斯看着小坎德人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想相信那只魔法笛,但这和泰斯其它的传奇故事太象了。

它们其中有一些应该是真的,只不过坦尼斯总是不能把它们和泰斯的小脑壳里自由翱翔的幻想区分开来。

要知道,他温和地说,无论是否被附上魔法,都是你的笛声救了我们。

如果我们没听到它,史东和我早已死在外面了。

我很高兴,坦尼斯,真的。

但我还是希望有人能相信我找到了那个魔法。

我不知道为什么佛林特不承认他看见了鹿、山羊、老鼠和猫头鹰,还有那只睡在他脚边的小兔子。

那只小兔子,坦尼斯想起从来没听到过佛林特否认它的存在。

等他回过神来,泰斯已经走开了。

就要出发的时候,坦尼斯忽然看见一件小东西被丢在地上。

泰斯,你把笛子忘了。

他捡起笛子,看见上面新刻了一行小字。

‘耐心将那音乐寻,就有魔法来现形。

’是你刻的?泰斯没有转身,是的,他不情愿地说:我不得不留下它。

为什么?泰斯还是没转身,只是象要下决心一般挺起了肩膀。

因为牧羊人说它只能用一次。

我不能再用它吹那首歌了,也吹不了其它曲子了,我已经用过一次魔法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还说只要我找到了魔法,就要把这支笛子传下去。

泰斯停了一下,转回身,棕色的大眼睛里流露出小流氓的神情。

冬天会很漫长的,总会有人来到这里,找到它。

一刹那,他又回到了那里,半精灵看见自己蜷缩在雪地中,疼痛难忍,虚弱不堪,动不了半步,冽风鞭挞他的身体,寒冰吸吮他的生命,只有那一点点的声音,鼓舞着他,把他从冰封中唤回。

也许,他看着坎德人眼中热切的期望,也许……能让泰斯忘记那种根深蒂固、坚定不移收藏癖,舍得下这个小宝贝,这是一只普通的笛子能做得到的吗?坦尼斯偷偷地露出一丝笑容,能逃出小泰斯的魔掌,这支笛子确实有它的魔法呀。


*****************************************************************************法师的眼镜法师的眼镜作者:Morris Simon翻译:pigeondog努高德·矿石在少年施虐人面前摇晃着他多节的拳头。

滚!缠着其他人去!让我安静些!老隐士用手臂遮住头脸,抵挡着街头顽童掷出的又一阵石子雨,而抵挡不住的则是他们和那些旁观者一阵阵恶意的嘲笑。

他并不想到笛戈菲尔来,熔石河岸边的那个岩洞才是他宁静的家。

笛戈菲尔不欢迎你,老守财奴。

回海拉尔去吧,带上你那些破金子!老矮人眯眼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的视力非常之差,甚至配不上他那四百岁的年纪。

一个宽大模糊的身影浮动在他前方,挡住了通向米劳·马丁商店的路。

情况很清楚,如果他还想要冬天的供给,就必须从这个侮辱他的人和他的党羽中闯进去。

挪开你的狗腿,再把你刚才放的屁收回去!矿石喝道。

几个看热闹的人一阵哄笑,那张模糊的大脸压了过来,在老矮人已经退色的双眸中映出了酒红色的面颊和渍满烟垢的板齿。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渣子!滚出笛戈菲尔,省得我用你身上那几根老卢柴棒喂狗!接着响起了胖子呼呼的喘气声。

矿石在看到那块抖动的红色肥肉前就闻到了走味的烈酒和人类皮肤上的污泥所发出的臭气。

他咧咧嘴,指着旁边乞丐打扮的小孩说:如果那些是你的杂种,你就应该在撒种时小心点儿。

别让他们的血比你的还脏!在一连串嘘声中,矿石冷笑着冲那张气黑的油脸挥了挥铁头杖。

你就让他那样跟你讲话?卓斯?有人在旁边刺激着胖醉汉。

踢烂那个疯矮人的牙,要是他还有的话。

一个小流氓吆喝着。

醉汉虚张声势地咒骂,举起一只多肉的大手。

同一瞬间,矿石把自己长满胡子的嘴紧压在手杖光滑的柄上,默念了一个词。

用罕见的铜木做成的手杖立刻射出一片光芒,并在老隐士的手里振荡起来。

老矮人看起来跟在场的其它人一样惊诧于这件魔法武器的力量,差点儿丢掉了它。

他急忙用力抓紧它,感受到它内部能量的悸动,直到手杖高高升起,停在醉汉的头上。

手杖突然连续重复起下坠的动作,速度快得无法看清,人们只能看见手杖末端不停地敲在想要攻击努高德·矿石的那个家伙的脑袋上,仿佛一个老练的鼓手正在打冲锋鼓。

每一击都极具力量和精确性,在被吓坏的恶汉头脸上留下了一处处瘀伤和破损。

快跑,卓斯!那是根魔杖,它会杀了你的!从脑门上流下来的鲜血糊住了恶汉的眼睛,他转身逃离了矿石那根发光的手杖,双手举在头顶,想挡住连续不断的击打。

两眼迷离的老矮人困惑地发觉原先满大街的影子好像都消失了。

笛戈菲尔是个迷信的城市,特别是米劳·马丁的商店所在的这一地区。

进来,努高德,趁他们还没回来!马丁圆滚滚的影子出现在店门口,冲老隐士拼命地打手势。

手杖已脱离了咒语的控制,但店主一双突出的眼睛仍死死地盯着它。

老隐士嘟囔了一个矮人俚口,推开兴奋的店主人,走进小店里。

蜡味、油味和肥皂味混合在木烟、香料和皮革味中,构成了马丁的小店里那股舒适、熟悉的招牌气味。

矿石每年来笛戈菲尔不超过四、五次,这里是他极少的几个愿意作交易的店铺之一。

笛戈菲尔是一个位于矮人山脉边界上的粗俗的人类矿业城镇,沉浸在对大灾变无端的恐惧和预测中。

米劳·马丁的商店以混乱年代的避风港而著称,这也许是因为马丁本身是个可以容忍一切的人。

这个乐观,有魄力的小商人把货物卖给每个有铁币的人,无论他是矮人、人类还是精灵,只有象坎德人那种声名狼藉的小扒手才会被拒之门外。

你这个老糊涂!你以为有了根魔杖就能打得过那些混蛋吗?米劳温和的责备停了下来,他蓝色玻璃般的眼睛中闪动着兴奋的火花——又有新东西能让他在生铁酒吧里逞威风了,商人为此激动得有些发抖,那支似乎有生命的铜木手杖激发了他无比的兴趣。

呸!你们人类自以为无所不知。

在你们的农夫懂得种菜之前,我们就已经开始在这些山中采矿了。

我们的收获比那些从土里钻出来的番茄要精彩多了,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些。

马丁明智地点点头,他知道矮人老隐士的骄傲只是昙花一现。

矿石离群索居,族人对他的态度比笛戈菲尔人也好不了多少。

商人试图把话题转移到手杖上,他实在是不想听一篇关于矮人过去的荣耀和人类现在的过失的漏气的长篇大论。

那是根不错的铁头杖,努高德,他试探着问:能不能跟我谈谈它?我也许会为它付给你纯铁锭呢,我太需要这样一根漂亮耐用的手杖了。

矿石胡子下面的嘴唇卷成一种狡猾的样子,马丁的脸在他眼中只是一团色块,但他长于算计的人类嗓音中隐藏的一丝颤音出卖了他惯有的贪心。

多少?他冲面前那团影子点点头,迅速地问道。

足够还清你欠我的,也许还会有你这次旅行要花的费用——如果这根杖值那么多的话,马丁精明地加了一句。

哦,它比你店里的这些破烂加起来还要贵十倍,老矮人郑重地说道:我是从一位精灵魔法师那里得到它的!如果隐士的眼睛能好一些,他就会看到店主正怀疑地皱着眉。

海拉尔没有精灵,我也从没见过会跟矮人打交道的精灵!现在就有一个,他就住在我的洞里!矿石激烈地回应着。

隐士把一个腌鱼桶扣在壁炉边,坐到上面,紧握住魔法手杖,仿佛要防止商人那贪婪的目光把它攫走。

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羊皮纸递给马丁。

这是他需要的东西,你去拿,我在这里歇歇腿。

一会儿我告诉你一个住在这个破镇子里的傻瓜们永远也讲不出来的神奇的故事。

当米劳·马丁从隐士粘满泥巴的手里接过那账单子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与粗陋的羊皮纸毫不相称的精美字体却让他吃了一惊,学者专用的花体和古典的拼写构成了整张清单的内容:三个一套的麻线团;磨碎的黍实,细到可以通过滤茶网;两蜂箱蜂蜜,放在完整的蜂蜡巢中……很明显这不是老矮人的手笔,马丁怀疑他根本不识字,而且以他那多节的手和似有若无的视力恐怕也没有能力这么流畅地控制羽毛笔。

这可是张大订单,努高德,我可能凑不齐这么多货。

趁我为你和你的客人找东西的时候,跟我说说你那个岩洞里的‘精灵魔法师’。

它的名字叫达拉马,矮人开口道:我上个月在河边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饿得半死,昏过去了。

一看就知道他很不一般,皮肤煞白,头发漆黑,他的法师袍也是黑的。

当时我就想‘只有人类才穿这种袍子呀?’我把他拖进洞里,在壁炉边给他搭了个铺。

他醒来的时候,我认为他会害怕,但他一点吃惊的样子也没有,好像知道自己在哪里,我是谁,他甚至叫出了我的名字!米劳·马丁拿着蜡烛停了下来,黑头发,你看准了?不会是暗色的?不!矿石暴躁地回答:我说是黑的,就是说它像煤一样黑,而他的皮肤像新织的白色亚麻布那么白,看起来就像银月那样能发出光来。

商人敲着自己的圆下巴,考虑着矮人的话,如果他真像你说的那样,我想他一定来自于西瓦那斯提。

我听说东边的精灵长得就是这个样子,但我从来没见过。

矮人兴奋地点点头,没错!他大声说道:他自己也说来自西瓦那斯提!你胡乱猜一下就知道了我所知道的一切,米劳!店主耸耸肩,这可不是猜想,但他还是想让矮人继续相信他的‘猜想能力’,这样矮人就不太会欺骗他了。

别停下来,再讲讲那根拐杖,马丁边要求着,边走回货架,去取更多的东西。

他醒来后马上就问我有没有看见他的箱子,我告诉他别操心什么箱子了,我遇到他的时候他自己都快淹死了。

他就再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愣愣地盯着炉火,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向门口。

我冲他喊:‘等等!你现在还走不了路!’‘带我回河边,’他的嗓音真怪,说出的话好像比我还有力。

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我正两脚陷在河边的泥里,帮他找这根手杖和那只危险的箱子。

什么样的箱子?米劳·马丁停下手中的活,上身从柜台后面探出来,他已经不在乎是不是要隐藏自己的好奇心了。

一个镶着黄铜边的小木箱,矿石答道:他找到手杖以后,我把它扛回了山洞。

我们烤干身体之后,他告诉我他的名字,还说他以前给一个国王叫什么罗拉克的当过魔法师。

这名字对马丁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店主人只是热切地打着手势让矿石继续下去。

达拉马说他因为把白袍子的颜色改成了黑色之类的事而在西瓦那斯提惹出了麻烦,必须在国王杀死他之前赶快离开。

我告诉他我不认为一个国王会为一个人衣服的颜色而担心,他只是笑了笑,就躺回到壁炉边的铺上去了。

马丁对魔法和魔法师知之甚少,但还是比老矿石要知道得多些。

店主的圆脸因为能显示自己高人一等的见识而发出了红光。

白痴!你不知道白袍魔法师与黑袍魔法师的区别吗?你听说过邪恶的精灵吗?更何况还是个邪恶的精灵法师?邪恶?就像外面的卓斯和他那些满脑袋渣滓的小崽子?不!马丁吼道:这不像扒手或醉鬼那么简单,你要是能从你们的洞里走出来看看,就会知道黑暗的势力正在扫荡克莱恩,在我听来你那个新伙伴就属于他们的一员!店主玻璃一样的眼睛里充满了黑云,那股高高兴兴的机灵劲被忧郁的阴霾所代替。

在这种事面前笛戈菲尔实在太小了,他难过地嘀咕着:每个人都要拿着我们提供的钢做的剑和矛离开我们了。

李奥克斯在上,你在叨咕什么?我在说你那个客人!马丁恼怒地回答。

他和他那些邪恶的朋友会给笛戈菲而带来战争!战争?什么战争?我不明白……接着讲你的故事吧,店主人用平静一些的口气打断了矮人慌张的提问。

老隐士对外界的无知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马丁也仅能弄明白近几年身边发生的一些险恶事件,对这个不问世事的矮人就更难讲清楚什么了。

嗯!矿石长长地喷了一下鼻息。

他太老了,再也不想听到什么有关战争的事。

那场战争的记忆仍鲜活地游荡在他历经岁月蹉跎的脑海里,就在那场战争中,高山矮人被赶离了他们的家园。

就像我所说的那样,他开始继续刚才的话题,达拉马自从被赶出西瓦那斯提以后就开始在西方流浪。

他说他为了成为法师,在威莱斯接受了一种‘试验’,因此他才变得病弱。

我问他是不是胃口疼,他说就算是告诉我我也不会明白。

他本来要去索拉斯,那里有一个追寻者的牧师要杀死他,于是他就在人们要把他当作巫师烧死前做了个筏子从河上溜走了。

他们追来了吗?马丁慌忙问道。

笛戈菲尔位于追寻者的势力之外,他希望矿石收容的难民不要把那些狂热的巫师猎人引到这个虽然荒蛮,但还算宁静的新兴城镇里来。

放心吧,他们应该在那场毁掉达拉马筏子的暴风雨中追丢了。

没人能想到他会穿过奎灵那斯提的森林,飘到如此遥远的下游。

我告诉他可以在我这里躲开那些疯子,直到他能自己照顾自己。

他连声‘谢’都没说,就那么翻了个身,睡着了。

他睡觉的时候你翻他的行李了吗?米劳·马丁急切地问。

商人快速地打着心里投机主义的算盘。

我是什么,坎德人吗?被侮辱的矮人高声喊道:我也用不着偷偷摸摸的,他把箱子里的东西都给我看了。

老隐士停了一下,从皮袍子里拿出一个黑陶烟斗,又指了指货架上的烟草罐。

拿点干树叶儿来吧,能不能好心地倒点蜂蜜酒出来?要是再来些淡啤酒和小点心就更好啦,他心平气和地向正拿烟罐来的马丁一样一样提着要求,老隐士虽然已经看不见什么了,但还是能准确地抓住听众的好奇心。

店主人把一杯洋溢着清新香气和雪白泡沫的烈性啤酒蹾在老矮人的面前,后者正悠闲地等着烟斗烧旺,顺便再窃笑一下店主气恼的样子。

呵……!老隐士用袖子抹了抹嘴唇,连声呼爽。

说吧!不耐烦地店主人抱怨道:箱子里到底有什么?卷轴和书!矿石大声地耳语道:一打一打的,还有一副可笑的金丝眼镜。

卷轴上写了些什么?马丁问。

咒语,大概吧,矮人不耐烦地说:我又看不懂,怎么能知道。

阴云爬上了店主的胖脸。

那你凭什么知道里面有魔法?因为我看见达拉马用其中的一个预测未来!马丁沉默了一会儿,他大瞪双眼想像着这宗财宝的价值——如果老矮人的话是真的。

就在昨天晚上,我们正吃着炖鱼和面包,我抽了一点生烟叶,一切正常,直到达拉马戴上那副眼镜。

他打开一个羊皮纸卷,很长一段时间里,从里面不断地冒出一堆堆星星和白光,仿佛很神圣的样子。

我问他在干什么,他好像根本没听见。

矿石又长长地吸了一口啤酒,享受了几口上等烟草。

达拉马大声地念着里面的咒语,用的是一种我从没听过的语言。

那些句子里充满了‘嗞……’和‘呜……’之类的声音,而且总是用‘咿’和‘嗷’结尾。

你听过有人这么说话吗?没有!生气的听众不假思索地回答。

别再提那语言了!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安静,让我把故事讲完。

羊皮纸里发出的白光随着他的念诵越来越亮,就像银月的月光一样。

光从纸上射出来,全都覆盖在他身上。

当他念完的时候,山洞里亮得都让我睁不开眼睛了。

那情形持续了多久?米劳·马丁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一直到他念完咒语后两、三分钟吧。

白光一消失,他就走出洞口,开始检查洞外的地面,像是在找脚印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我问他:‘你在干什么?那白光是怎么回事?’但他却说:‘它们还没到。

’我问:‘谁没到?’他只是走进洞里,重新坐到火边。

那时我就看了一下他念的卷轴。

它看起来是什么样子?马丁催促道。

看不出,矮人答道:那上面什么也没有。

达拉马今天早晨才在它上面写了这些要买的东西。

吃惊的店主把羊皮纸丢在柜台上,仿佛那是一块热煤,然后又马上拿起来仔细研究上面的字迹,甚至把它放到烛火旁,看看能不能烤出一些隐字。

尽管在隐士的山洞里发生了那么多事,但这张‘魔法手卷’现的确只是一张购货清单。

看见了吧,那些咒语都没了。

我知道的就是昨天晚上他看到的东西把他吓坏了。

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他当时没有马上去睡觉,而是用灰在门口做了一个符号,又把门拴上了,仿佛有什么东西会破门而入一样。

天一亮,他就给了我这张单子,叫我赶快来买货。

他还把手杖给了我,告诉我能引发它魔力的那个词,说我会需要它。

哪个词?马丁眼光一下子钉在了这件魔法武器上。

不关你的事,我也不能把它给你。

它是那个精灵的,不是我的。

现在把我要的东西给我,我还要在天黑前赶回山洞。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些东西,还要得这么急。

你答应过我……我什么也没有答应过你,米劳·马丁!但如果你想让我告诉达拉马你不赊给他想要的东西……没问题,没问题!胆小的商人连忙改口。

马丁很为就这样又被努高德·矿石骗得赊了一次账而生气,但他也希望能籍此获得一些比那根手杖更好的东西。

告诉那个达拉马我想见见他,店主又恢复了镇静,有些生意可能他会感兴趣。

他的知识很有市场,我知道有几个人会为了看一眼未来付大价钱。

你就是一个吧?矿石轻蔑地抽抽鼻子,把供给装进一个大麻袋,走向门口。

别忘了告诉他我的话!马丁向着那个始终再也没回过一次头的背影喊道。

矿石的‘洞府’实际上是一处废弃的矮人金矿。

在他出生前好几个世纪,他的族人就开始发掘熔石河边的山脉,用黄金给自己和当地的人类商贩带来富足。

当用于打制刀剑的黑铁代替黄金和白银成为克莱恩最抢手的金属时,笛戈菲尔附近富有的海拉尔矮人就沦为了乞丐。

只有屈指可数的矮人在矮人山脉山麓处的人类城市中坚持了下来,成为铁匠和武器制造者。

人类采矿者代替了他们原先在矿坑中的位置,黑铁矿石代替了柔软的黄金和白银。

努高德·矿石选择留在海拉尔群山中,以做一些便宜的黄金玩具和小东西卖给当地的孩子们维持生计。

他视这种闪闪发光的金属为唯一的挚爱,矮人、人类或其他任何东西在他心中都不曾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

把冒泡的生铁铸件锤炼成钢制工具和武器时的枯燥与劳累令他无法承受。

渴求矮人锻造精品的人类把拒绝贡献关键技术的矿石视为叛徒。

就连在笛戈菲尔的最后几个同族在遇到他的时候也会向地上吐痰,这是海拉尔矮人‘弃绝’的象征。

达拉马!来帮帮我!老隐士在通向河边的小径上叫喊:我已经受够这些东西了!矿石等待着,望着河岸上矿坑的入口,却看不到一点移动的迹象。

慢慢地,他注意到洞门是半开着的。

矿石记得在他离开后几秒钟,焦虑的精灵立刻就摔上了门,又上了闩。

达拉马为什么门也不关就离开了呢?扔下沉重的口袋,老隐士蹒跚地跑向山洞,他感到一些可怕的事情已经落到了精灵法师的身上,洞口泥中的脚印更证明了这一点。

那些脚印的足根处都很浅,旁边还有大猎犬的爪印。

老矮人凑到门旁边,拼命集中起模糊的视力,看见门板上用碳灰写着四个巨大的符号,但一字不识的老隐士根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达拉马!他小声地喊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推门进去。

在他的噩梦中,看不见的恶灵总是潜伏在这种寂静、黑暗的门洞里。

你在里面吗?只有河水拍岸的声音在不祥的沉寂中回荡。

矿石最终鼓起勇气,挥去种种奇思怪想,用脚尖点开门,向老矿坑改成的居室里望了望。

里面空空如也,炉火还没熄灭,小桌子上的油灯是黑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没有死人或尸骸,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通向错综复杂的矿坑的门也还是在居室的另一边好好地闩着。

只有达拉马和他的箱子不见了,也许是还没等他反抗就被制服了。

矿石手中的魔杖看来是奇怪的客人留下的唯一纪念了。

老隐士在阴沉的暮色中爬下陡峭的河岸,找到装着供给的麻袋,然后再次回到矿坑里。

他把门重重地合上,落下沉重的木门闩,害怕那些搜捕精灵法师的人中途转回来。

一切稳妥之后,他把一根圆木扔进火中,在桌子旁的一篮金块里摸索着,想找一块合适的熔炼成玩具。

他拿起一块金子,发现下面露出一小截圆棍状的东西,那是达拉马的一个卷轴!哈!他们丢东西了!他惊呼道。

熟悉的回声在房间里响起,给人安心的感觉。

矿石紧张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一些,又慢慢地兴奋起来。

老隐士笨拙地抽动着卷轴,终于把洁白的金滚边羊皮纸卷握在自己肮脏的手掌中。

微微颤抖着,他点着油灯,把卷轴放在桌上,在灯下慢慢地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匆忙绘就的图画,底下是一些出自达拉马繁复笔体的无法辨识的文字。

嘿,那是我!矿石凝视着图画,嗓音嘶哑地说。

达拉马粗糙地画了一个矿石的侧面像,没有第二个人会有那种球根一样的鼻子和浓密的眉毛。

旁边是法师的眼镜,从奇怪的六角形镜片和金属丝的边框上一下子就能认出来。

一个虚线箭头从眼镜出发,一直指到矿石的鼻梁上。

另一个实线箭头又从他的眼睛一直指向下面的文字。

就连小孩子都能明白画里的意思。

他想让我戴上他的眼镜,那眼镜又在哪儿?老矮人嘀咕道。

他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来,在从内到外,从上到下地翻完了有数的几件东西之后,他由兴致勃勃变成了怒气勃勃,大搜查的唯一结果就是他发现自己最旧的一件斗篷不见了,那是一件穿起来会有好大一截拖在地面上的破烂粗羊毛外衣。

他跌回到椅子里,开始盯着达拉马的画发愣。

突然,老隐士想出了藏眼镜的地方。

他急忙跑道装金子的篮子边,把金子一块块扔在地板上,最后,他在篮底两块巨大原金的夹缝中找到了包在厚羊皮里的金丝眼镜。

矿石连忙戴上眼镜,重新趴到羊皮纸上。

神秘的符号在他眼前扭曲浮动起来,杂乱无章的变化使矿石感到有点头昏眼花,没过多久,符号就在老隐士的头脑中凝固成坚实的图像。

我读不懂,他困惑地嘀咕道:但我知道它说的是什么!法师潦草的字迹中传达出的信息简洁而清楚。

奎灵那斯提的法师找到了我。

用你的生命为我守护卷轴和书籍。

一个月后如果我还没回来,你必须把这些东西带给拉多娜,她是威莱斯的大法师之塔中黑袍法师的首领。

你会在通向坑道的门后找到它们,走进坑道,在第四个路口向左转,走十二步后向上看。

我的法杖和矮人真知眼镜就留给你作为报答。

不要试图阅读其他的文件!它们的力量会摧毁你并引来我的敌人。

达拉马矿石摘下魔法眼镜,然后再戴上,这样重复了好几次,感觉着魔法信息流入自己的意识,消失,再流入,再消失……,他还注意到在戴上眼镜的时候他能清晰地看见周围的景物。

‘真知眼镜’,哈?神奇的东西!他惊奇地高喊着:治好了一个老矮人的眼睛,还教他看懂了秘密咒语!矿石不知道‘治愈’他眼睛的效果纯粹是个意外。

被不知名的矮人法师用来制作真知眼镜的镜片恰好有能改进老矮人视力的折光效果。

喜气洋洋的老矮人打开内侧的门,按照达拉马信中的指示跑进坑道里。

在第四条过道里走了十二步之后,他向上望去,利用油灯和奇妙的新眼镜检查阴影中的洞顶。

小箱子被嵌在坑道顶部和一根松松垮垮的梁木之间,就像羊皮纸上所说的那样。

他很快就拿下箱子,赶回小屋,开始检查他新找到的财宝。

矿石打开没有上锁的箱子盖,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灯光下的桌子上。

达拉马的黑袍子最先滚到了桌面上,为后面倒出的几十卷羊皮纸文件和几本薄薄的紫绸封面、缚皮带的魔法书做了一个柔软的黑垫子。

他用这么好的黑袍子就只换了我的破斗篷,哈?法师们可能很有头脑,但一定非常缺乏常识。

老矮人拣起每一个卷轴,先掂掂它们的份量,然后再戴上眼镜看一看,但他还是没发现任何与以前不同的东西。

为什么他不贴上标签?老矮人埋怨道:如果没东西可读,要一副魔法眼镜又有什么用?连个名字都没有,弄得我都不知道要用生命保护什么。

为眼前的诱惑苦恼了几分钟之后,矿石瞅了瞅那堆卷轴,又看了看达拉马留下的条子。

最后,他愤愤地吐了口气,开始把文件一份一份地装回箱子。

最后一个卷轴久久地停在他的手里——他的理智终于被好奇心战胜了。

自暴自弃地哼了一声,他半闭着眼睛,打开了卷轴。

魔法的符箓又一次在他眼前翻腾为具象的表达,神秘的语言从矮人的喉咙中挤了出来。

DRISH FETTS, DRISH FETTS, LORGON TRITS,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矿石发现自己很难记起当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回荡在空气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卷轴爆发出黄色的光芒,在他的掌中变为齑粉。

仿佛就在同一时刻,黄光中幻化出一团巨大的桔红色火焰,射向前方。

随着眩目的强光和震耳欲聋的爆响,火球撞到石壁上,冲击波把矿石一下子掀倒在地。

李奥克斯在上!他蹒跚地站起来,慌张地祷告着。

整个居室,再加上里面的瓶瓶罐罐和大袋的食物,全被摧毁了!放东西的木头架子变成了一堆灰烬,只有他旁边的一些东西幸存了下来,也被熏黑了。

矿石死盯着那些安静地躺在箱子里的书卷,重重地砸上了箱盖。

我决不会再碰这些该死的东西了!他庄重地起誓,好象达拉马就站在他面前,还是由你和那个‘拉多娜’去处理这些鬼东西吧。

这一夜,老矮人的梦里尽是黑袍法师用各种致命的魔法攻击他的景象。

他根本想不出来达拉马的敌人——‘奎灵那斯提法师’该是什么样子,只是在脑子里描绘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白袍形像,白袍人的脸完全被遮在头巾里,只有一双可怕的红眼睛在阴影中烁烁放光。

矿石在噩梦中惊醒,浑身发抖,就那么清醒地躺着,凝视着壁炉中的余烬。

那些奎灵那斯提的魔法师要是来拿你的卷轴和书,我该怎么办?他悄悄地喊道,仿佛达拉马能听见,并给他建议似的。

我对魔法一无所知,连自己念的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去对抗你自己都不敢面对的敌人?绝望的呼救结束后,四周一片沉寂,愈发令人感到不安。

矿石摸索着拿起眼镜和手杖,慢慢向门边挪动。

现在看起来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躲开达拉马和那个奎灵那斯提法师的纷争了。

他记起孩提时代听过的两个精灵部落之间发生鬩墙之战的故事,猜想那会不会就是米劳·马丁所说的马上就要爆发的战争。

不管怎么样,这都与我无关!他滑开木头门闩,走进洞外的黑暗中。

在银月的光芒中,他看见了门上那用灰写成的奇怪文字,字母在真知眼镜的后面流动起来,吓坏了老隐士:背叛者必死!藏匿背叛者亦必死!矿石读到对自己的判决,感到恐惧一阵阵刺痛着皮肤。

他慌张地戴着真知眼镜四下张望,想从悬崖边灌木丛的阴影里找到达拉马的敌人。

你也必死!他挥舞着手杖,向黑暗中叫喊:这里是我的家!滚开!不要拿你们精灵间的事来烦我!老矮人绷紧了身体,准备与任何一个接受他挑战的生灵对决,但四周仍是一片静瑟,只有他脚下的熔石河水在汩汩地留着。

好吧,如果你们要玩魔法,那就接招吧!老隐士冲着黑影里大喊道。

趁着余音未绝,他飞快地窜回矿坑中,紧紧地把门拴住。

他打开小木箱,凝视了一会儿箱中沉默的卷轴。

最后,他闭上眼镜,把手探入了箱子。

这次他要小心得多,哆嗦的手指刚启开一、两寸羊皮纸,他就用戴着魔法眼镜的双眼仔细端详起来。

一行符号从纸上跃入脑海,舞动出一段信息:提斯诺劳神奇的暗示咒语没发生任何危险,矿石受到鼓舞,又打开几寸,继续阅读。

为了获得控制目标的思想及肉体之能力,施术者必须集中自己玄冥之力于……哈!要是我吧这个用在米劳身上!他愉快地想。

好奇心无形中被孩子气的兴奋所取代,矿石把卷轴从新卷起来,放回箱子,又用小碳棒在外面作了一个记号。

他不会写字,但他至少可以用记号把看来安全一些的卷轴和危险的分开。

他随后又拿出一个样子很强力的卷轴。

日出的时候,我们的速成魔法师已经把卷轴分成了四类:‘小把戏’意思是(至少他这么想)可以用在熟人身上的无害魔术,米劳·马丁就是候选人之一;‘守卫’指的是似乎能保护施术者的法术;‘攻击’——法术的题目很具破坏性;‘未知’——这位未经训练的法师即使读了前面的几行,意思也全都明白,还是不知道会产生什么结果的魔法。

法师就需要法师袍,憧憬着新获得的非凡力量所带来的美好前景,矿石从桌子上拎起达拉马的黑袍子,套头穿上。

袍子里几百个存放各种药剂的口袋里传出的一股甜腻的香气立刻冲进了他的鼻孔,那些药剂都是法师施法时必需的,现在他们已经不在口袋里了,香气只来自于一些沾在袍子上的残渣。

老隐士想把长长的下摆系在腰上,但袍子好像能感知他的身高。

无缝的衣服开始收缩,铺满地板黑天鹅绒最终仅仅盖住了他的脚面。

从轻而坚韧的袍子落到肩膀那一刻开始,矿石感到奔腾在袍子里的达拉马的力量融入了他的身体。

突然间,黯精灵遗留下的信息涌进了矿石的脑海,其中蕴涵的是背道而驰的想法和刺激,老矮人一下子就困惑于火焰、痛苦和黑暗的幻像之中。

当精神的骚动变得无法忍受时,忽然停了下来。

强大的记忆消融在矿石苍老的大脑中,与原先那些模糊的回忆交叠在一起。

能量的波动扫过发炎的关节,减缓了它们的痛苦,把矮人带向门口。

黑袍的身影走下悬崖,平稳地移向笛戈菲尔,和那个给孩子们作黄金玩具的隐居老矮人没有一点相像。

四天后,生铁酒吧里充满了关于矿石和他的来自西瓦那斯提的客人的流言蜚语。

他一定是个邪恶法师,北方的祸乱之源。

有人耳语道。

没人见过他,除了老矿石,看看老矿石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我看见矿石从一个卷轴里召唤魔法!一个目击者声称:他唤出一道闪电,把铁匠铺给烧了,仅仅因为铁匠在他走过的时候吐了口痰!老矿石是爱吵架,但从不会干这种事。

那个精灵一定是在他身上施了诅咒。

矮人不会用魔法,一个不太迷信的城里人嘲笑道:我听说那属于家族矛盾,事关那个老金矿的争端。

老矮人大概只是个幌子,实际上是精灵放的火。

那是我亲眼看见的!目击者反驳道:他戴上一副可笑的眼镜,看着一张羊皮纸念出了一段咒语,一道闪电就从他的手上发射了出来,那张羊皮纸也烧成了灰烬!提得波尔·乌莫告诉我矿石跟他说他的羊要死了,结果它们真的死了,一只都没剩下!提得波尔说那个老白痴自己讲他是从一个魔法卷轴里读到的未来。

那个老金子狂不识字!阅读?帕拉丁在上,他连看都看不见!他现在可以了!我听说那个精灵是医疗者,不是个巫师,他给老矮人作了一副眼镜,治好了他的视力。

随着治疗眼镜的消息在桌边传开,人群中发出一阵紧张的窃笑。

如果这是真的,索拉斯的追寻者就要跑到我们面来磕头了。

克莱恩会有一个医疗者?别傻了!对我来说,最奇怪的是一个矮人怎么会和一个精灵攀交情。

他们应该是相互仇恨的。

这对努高德·矿石来说并不是一个特殊的问题。

他恨所有的人和事,除了黄金!如果那个精灵穿着黑袍,这一点就不难解释了。

一定跟北方的混乱有关系。

也许他和那个达拉马想的是对方的那个,明白我的意思吗?醉话中的暗示结束了酒馆里的窃窃私语,带来一阵哄笑。

在那个沙哑的嗓音讲着矿石和达拉马的下流笑话时,一个身穿粗羊毛斗蓬的人晃动了一下遮脸的头巾。

他迅速地弹出一枚铁币,离开了酒馆。

当生铁酒吧的顾客们争论着他与达拉马的真实关系时,努高德·矿石正在笛戈菲尔的另一边,冲着米劳·马丁的红脸摇动着手杖。

他的嗓音在过去的几天里也改变了,透出一种急躁的尖锐,发出的重音即古怪又清晰。

听清我们要什么了吗?我们现在就要,和往常一样,日落前交货!我作不到,努高德,马丁坚持道:我的大车经过铁匠铺时,你……呃,那里正好起火了。

一个星期之后我才能再把货办齐,告诉达拉马,那不是我的错!马丁不敢面对矮人透过古怪的六角眼镜射来的怒视,他虽然没见过那个精灵,但已经开始惧怕他了。

他赋予矮人‘朋友’的力量超出了店主人的想像。

他怎么能把暴躁却无害的老隐士变成性情危险的可怕巫师呢?他又是如何用架在矿石大鼻子上的魔法眼镜治好了他几乎消失的视力?好吧,你的大车一修好就要把它们运来,矮人在离开马丁的商店时咆哮道: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如果你还不想死!我知道,我知道!马丁嗫嚅着:你和精灵已经在那上面下了诅咒。

思维正常的贼决不会去偷你和你的新‘朋友’的东西。

矿石干笑了两声,走到大街上,古怪的小眼镜在他的大鼻子上映着夕阳的余辉,闪闪发光。

恶汉卓斯打断了一对小扒手阴险的对话,悄声叮嘱了几句。

黑心三人组溜进了远离矿石的阴影。

隐士黑着脸望向他们的背影,希望能有一个合适的魔法用在他们身上。

我已经用尽了我明白的卷轴,他在回家的路上沉思着。

看来得用一个陌生的卷轴了,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搬起的石头只能砸自己的脚。

一回到矿坑,矿石便一头扎进箱子中。

他早已用光了所有的‘把戏’和‘进攻’,为了加强自己在笛戈菲尔的危险法师的形像,他只有冒险去尝试一、两个‘未知’的咒语了。

隐士打开第一个带有四道黑色印记的卷轴,开始阅读。

海普噶米同的异界门控模式为了召唤异实界的智慧生物,施术者在发出咒语前一定要作连续五夜的准备,无法净化自身会使咒语失效或带来不可预知的结果。

呸!我就知道它是不可预知的!最坏的结果估计也就是法术无效,那时我还可以用其它的卷轴。

勇敢的业余法师跳过羊皮纸上说明的部分,直接开始诵读起写在最低部的古文字。

他对这种失传的精灵语的发音和理解通过不断诵读达拉马的卷轴已经相当精确了,这一次,他的矮人口音更是如同他的本性一般渺不可闻。

矿石完美的吟诵着远古的文字,让卷轴中的咒语和他身心中达拉马力量的痕迹融合在一起。

MARGASH JORAS NOLLENGRATH GRISSIT DORSI, GRISSITBLUDE;ITEL FOMA DRILID SHUDE;MARGASH NEPPS U HALLEM GRATH!遵从咒语的力量开端的守护者,大门的守护者开启封闭的门遵从力量之仆的指挥!矮人念出最后一个词时,坚固的岩石地板也震颤起来。

一注实体般的细光割穿了地面和洞顶,也完全打碎了矿石未经训练的心智。

害怕的隐士张口结舌地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把脸捂住。

光柱从中裂开,为一个黑暗的维度打开了一道门。

透过颤抖的指缝,矿石窥见门里有形体在移动,那是无数巨大而恐怖的形体,长着鳞甲的肢体和翻腾的触须,他们正徘徊着向达拉马的卷轴造成的开口走过来。

矮人开始呻吟着向门边爬去。

他刚抓住门闩,结实的木门就被一股可怕的力量从外面崩碎了。

爆炸激起的碎片砸在矮人身上,一直把他推到墙边,晕眩地蜷缩在地板上。

真知眼镜掉在膝旁,失去视力的感觉使老隐士更趋昏迷。

但借着从门口射入的日光,他还是可以看见一个披着斗蓬的身影。

白痴!你都干了什么?达拉马与众不同的声音回荡在小屋里。

达拉马!老矮人尽量把声音发得足够大,救命……安静,无知的傻瓜!我必须设法在门彻底打开之前消解你施的法术!从头部几个伤口中流出的血液进一步模糊了矮人的视线,他越来越虚弱,拼命维持着最后一丝意识。

他朦胧地看见达拉马用一根白垩笔在地上画着什么,还有在达拉马头顶舞动的触须和肢体,紧接着就听见达拉马在匆忙绘就的隔离法阵里开始重复的吟唱一段旋律。

有一段时间,矿石从神秘的世界召来的怪物仿佛马上就要蜂拥而出,吞没精灵法师了。

但他仍然毫不动摇地面对着那些怪物,忘我地吟唱咒语,直至空间裂隙开始合拢。

达拉马举起双手,提高声音,用嗓音的极限将咒文念出,汹涌的能量驱散了稀薄的光线。

平静和灰暗开始进入隐士逐渐失去的知觉。

达拉马瞥了一眼矮人,就把视线转到桌上开盖的箱子里,黯精灵开始逐一检查魔法书和卷轴。

救……救救我,达……达拉马,矿石虚弱地恳求道。

他带着满身流血的伤口,向前挪动,直到抓住精灵的脚踝,给……给……给我点水。

达拉马从隐士的手指中用力地拽出脚跟。

你现在不需要什么了,老矮人。

你会没事的,但你要为你的抗命付出代价。

你那些似是而非的咒语已经引起了北方奎灵那斯提的注意,甚至连更远的地方可能也知道了。

这个安静的乡村马上就要卷入黑暗之后的战争,这全得感谢你和你的多管闲事。

不过你马上就会没事的。

达拉马冷酷地看着脚边的矿石慢慢松开了手指。

然后,他扔掉了隐士破烂的斗蓬,又从矮人身上脱下了自己的黑袍。

米劳·马丁在到达通向矿石金矿的小路上时,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他把货物放在路上,自己沿着灌木丛悄悄地溜到了洞口前。

沉重木门的残片凭着仅剩的一个铰链悬挂在门框上,一看就知道是被一种恐怖的力量从外边击碎的,就如同打碎蛋壳那样轻松。

紧张的店主爬得更近些,检查了一下地上的脚印。

沙质的土壤中布满了几百个足根部很浅的脚印,应该都是精灵的。

他也注意到了大狗的爪印,很可能是那种用于追踪罪犯的大猎犬。

一边庆幸着矿石的来访者好像并不在附近,马丁一边小心地靠近洞口。

他以一种犹豫的口气轻声呼唤着,既害怕有人回答,又害怕没人应声。

努高德!努高德·矿石!我是米劳·马丁,我把货带来了!不知为何,店主觉得这种安静的气氛比无论什么人回答一声都要来的阴险。

他走进小屋,迈过曾是一扇大门的碎木片。

屋子里像是被洗劫过,腐肉的味道使他觉得窒息。

从他的店里买来的食品被扔得到处都是。

面粉在地板上洒了一层,给屋子里每样东西都染上了一层怪诞的白色。

马丁点燃一盏留在小桌上的油灯。

灯光穿透了他进屋时扬起的面粉烟尘。

在屋子后方,他发现了另一扇被击碎的门,门里是漆黑的坑道。

就连攻城槌都无法造成这样的伤害。

实际上,通向坑道的门看起来像是被完全粉碎,消失了。

商人刚向坑道迈出一步,就差一点被桌边一件柔软的东西绊倒。

他把油灯拿近,认出那是老矮人的破羊毛斗蓬。

它覆盖着一样沉重得多的东西,很明显那是屋里恶臭的源头。

马丁揭开肮脏织物的一角以确定自己的怀疑,他看见老隐士腐烂的尸体躺在一个神秘的图形中,圆睁的双眼茫然地凝视着洞顶。

头部和胸口插满了尖利的木屑,后脑还有严重的割伤和淤伤。

他们对你干了什么?老朋友。

你的法师袍又到哪儿去了?马丁感到鼻子发酸,几滴眼泪润湿了他的蓝眼睛。

尽管矿石非常古怪,马丁知道自己还是会思念起他在笛戈菲尔的日子的。

你让那个精灵法师教你魔法,简直就是在玩火!他责备着无言的尸体。

马丁摇摇头,从矿石的尸体前走开。

作为一个很实际的人,他找到一个空的面粉袋,开始在废墟中翻寻能再次摆到商店货架上的东西。

他在一个烧焦的架子上找到一只金属杯和一把调羹,几件金像的半成品,一些下等烟草,只要用酒泡一泡就能当好货卖。

在灯光下,他可以看见奎灵那斯提的搜寻者们趟过面粉,走进坑道的脚印。

在坑道边上,还有一只空箱子被扔在那里。

无论那箱子里曾经装过什么,魔法或是别的东西,它只属于黯精灵或他的朋友,马丁觉得不应该去碰它。

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桌下的一点闪烁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金属或玻璃的闪光。

哈!我打赌是那副著名的医疗眼镜。

马丁拾起它,擦去上面的面粉和血迹,把它戴在了鼻梁上。

厚镜片严重地扭曲了他的视力,他的头立刻便开始疼起来。

哼!笛戈菲尔可没有人的眼睛坏到要用这种眼镜,这么精致的手工真是浪费了,不过可能会有旅行者买它吧。

马丁皱着眉摘下眼镜,把它掖进自己的裤子口袋。

然后,他便穿过破碎的木门,走进落日的余晖里。


*****************************************************************************那个说书人那个说书人作者:Barbara Siegel & Scott Siegel翻译:pigeondog斯平讷·坎若,你被逮捕了!龙人军的军官宣布道,他的剑尖正指在我的喉咙上。

我艰难地呼吸着,希望喉节不会被一劈两半。

同时,我还得尽量保持声带的稳定,好让自己的话听起来还能有些气势:我又没犯罪,你们凭什么抓我?那名军官是一个人类,脸上布满了烧伤的疤痕,只有死鱼一样的眼睛看起来还光滑一点。

他咆哮道:我们警告过你,坎若,不许再讲你那些故事。

龙骑将是不会给你这种人第二次机会的。

我正站在爪印旅店大堂的壁炉旁,刚向各色听众们讲完一个故事。

如此诸多种类的听众能聚在一起,这本身就是一个故事了,穿着滑稽的亮色衣服的坎德人,仿佛阴暗的天空中闪烁的星星;脸色难看的矮人再加上他们灰蒙蒙的胡子则完美地构成了那片阴暗的天空;旁边褐色皮肤的小人一定就是永远有操不完的心的侏儒了。

军官看来并不在意他们,我猜是因为他身后和门口的士兵让他变得如此有恃无恐。

从眼角里,我看见坎德人克温柏·挑拣怒冲冲地走了过来。

他脸涨得通红,嘴里憋着口气,把双颊都撑鼓了。

虽然克温柏赤手空拳,宽、高都只有军官的一半,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害怕。

我要是也能像他那样就好了。

斯平讷是我们的朋友,你不能抓他!龙骑将的监狱已经给你准备好房间了,坎德人。

军官黑着脸说。

克温柏仔细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然后好奇地问:龙骑将的监狱里有多少房间啊?我以为那里已经被挤满了。

军官从我脖子前拿开他的剑,走向克温柏。

我抓住军官的手臂。

慌张地说道:他没有恶意,别理他。

我几个星期之前一到佛罗参,克温柏就和我交上了朋友。

从索拉斯的边境出发后,我逐渐变得衣衫褴褛,精神也趋于崩溃,直到这趟漫无目的的旅行结束在这个黑暗、封闭的城市。

我穿越了大半个大陆,只想为我的故事找到一个听众。

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了。

不仅如此,我还找到了友谊……求求你了,我挂在那个大兵的胳膊上,苦苦哀求。

军官慢慢地放下了剑。

一切正常,克温柏,我跟他们去一下,会把一切都讲清楚的。

我保证,我尽量让语气充满自信,明天早上我就没事了。

一个名叫维格·拱门的矮人走到克温柏身边,大胆地说:我不喜欢这样,你最好留下来和我们在一起,斯平讷。

军官的眉毛警惕地挑了一下,矮人和坎德人共进退?龙骑将是对的,他小声地自言自语。

什么对的?我问。

你是个危险人物。

说够了,跟我们走,坎若,还是我现在就砍下你的脑袋。

这样你说的书也就有个结局了,如何?他冷笑道。

没有选择了,我跟着军官向门口走去。

克温柏和维格·拱门都被挤到了旁边,但人群中的喧哗声越来越大。

你们要把斯平讷带到哪儿去?一个坎德忍嚷道。

我们要听故事!屋子对面的一个矮人叫喊:放开斯平讷!对!放开他,一名年轻侏儒的声音盖过了矮人的喊声。

很快,屋子里的所有人——当然要除去那些龙人士兵——开始齐声高喊:放开——斯平讷!放开——斯平讷!填满了旅店的坎德人、矮人和侏儒还从没有为什么事而一致行动过,除了打群架以外,这使龙骑将能轻松地统治他们。

但吃惊的龙人士兵们看到了一些令他们大开眼界的事实。

这三个种族为了保护我而联合了起来。

说实话,我也感到很纳闷。

愤怒的人群向前挤来,人数绝对超过了两百。

让他们停下来!军官命令道。

我看见龙人士兵们举起了十字弩。

这太可怕了。

等一等,我对军官说:让我给他们讲一个故事,他们就会安静下来。

军官看了看拥挤的人群和他紧张的手下,哆嗦了一下,不情愿地说;讲短点儿。

我举起手,示意人群安静。

人们立刻便在期待中安静下来。

我放心了,军官好像也不再紧张了。

我必须和他们走一趟,不过我可以先讲一个简单的故事以结束这个不平凡的下午。

我迅速地瞪了一眼还没有收剑入鞘的军官,他也还以颜色。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是一个和时间一样老,又像男人的记忆一样短的故事。

它讲的是三个在城市里长大的孤儿,那城市跟福罗参没有差别。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维格·拱门叹息道:斯平讷给我讲的时候,我都哭了。

是的,它很悲伤。

但你们要知道,里面有一个教训,我继续讲道:孤儿们很饿,他们为找到的每一片食物而争斗。

不过这并不是一个穷困的城市,不是。

这是一个充满了力量、财富和华丽的城市。

但这些不属于我们可怜的主人公,他们从市民那里得到的只有蔑视,殴打和虐待。

军官更为严厉地盯着我,握在剑柄上的指节变得煞白。

我加快了讲故事的速度。

一天,三个孤儿来到城市边缘,在那里他们遇到了一只巨大的红色克拉瑞恩。

那是一种有强大魔力的猛禽,连小型龙都害怕它。

如果他们能抓住那只克拉瑞恩并掌握它的魔力,孤儿们的生活中就不会再有嘲笑和饥饿了。

克拉瑞恩的翅膀受了伤,无法飞行。

但它的喙和爪还是可怕的武器。

三个孤儿终于有机会改变自己的人生了,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齐心协力捉住这只魔鸟。

我伸出胳膊,指向听众。

但他们联合起来了吗?没有!我大声说道:饥饿和绝望使这些可怜的孤儿根本来不及想到要团结起来,他们迫不及待地独自和克拉瑞恩作战。

在他们战斗的时候,市民们鬼鬼祟祟地溜到他们后边,偷走了那只鸟和它的魔法!那些孤儿怎么能这样愚蠢!克温柏喊道。

真是太可耻了!维格很赞成坎德人的看法,那三个孤儿应该仔细想一想。

矮人看见侏儒巴什在擦眼泪,就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侏儒们都抬头望着巴什,不是因为他是他们之中最高的,而是因为他是最好的、最有灵感的发明家。

维格则认为巴什是一个垃圾机器制造者,而且不可救药地陷入了胡思乱想中。

但此时此刻,维格和巴什正想着同一件事。

巴什看着自己的新朋友维格,抽泣着说:他们应该设计一个分工协作的流程,一定可以把力量和财富从那些残酷的市民手里夺走的!龙人军军官在我耳边嘶声说:你是个聪明人,坎若,但我也不笨。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结束这个故事,要不然我就结束你的性命。

一个说书人的故事如果不真实,那他就什么也不是。

这个故事只有一个真实的结局……朋友们,我缓缓地说,他们都不由自主地踮起脚跟,支起了耳朵。

这三个孤儿就在这间屋子里。

军官举起了剑。

与此同时,坎德人叫喊起来:他们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是在桌子底下吗?大笨头!矮人们吼道,厌恶地瞥着坎德人,他们明白我的意思。

至于侏儒,他们立刻表现出激动不安的样子,但他们说话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没人能听懂一个词。

军官讥笑着这三个种族,笨蛋。

然后,他用剑尖点着我,走,坎若。

我来自一个林间小村,以前从未体验过自己的名字被众口传送的醉人感觉。

但乔邦·杰克森知道这种感觉,他是一个很会编故事的人。

人们会走上两天的路程,来到我们村,就是为了能听到他的故事。

他们总觉得回程比来的时候要快得多,那些精彩的情节甚至都来不及在脑子里回想完一遍。

当我还是个小孩时,我是乔邦标准的跟屁虫。

他的故事;他嗓音上的窍门;还有故事达到高潮时他的动作,都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子里。

他也很关心我,教了我更多的东西。

乔邦不仅是我的老师,他还是我的一个父亲,一个从早到晚给我讲床头故事的父亲。

但我从来没能做得像他那样好,只要有他在,就没有人愿意听我的故事。

尽管我学会了所有东西,但那些都是没人需要的,没人想得到的,没人用得着的。

我知道应该出去找一条自己的路,但我害怕离开。

如果外面也不欢迎我,该怎么办?后来有一天晚上,乔邦陪着我沿帕翠河散步——然后呢?——他给我讲了个故事。

在他的小故事里,我变成了一个英雄,一个神话,一个名字流传了无数纪元的说书人。

我仿佛看见自己站在一座山峰的顶端,阳光照耀着我,好几百——不,好几千人站在下面,听着我的故事。

克服了内心的恐惧,我离开家乡。

我的人生航船就在乔邦话语的吹拂下驶向陌生的世界。

这就是他的故事的力量。

我穿越了整个克莱恩,在乡村城镇里讲我的故事,很少能看见一滴眼泪或一丝笑意。

我因为失败而变得意志消沉,直到我看见了福罗参。

这里的坎德人、矮人和侏儒根本见不到说书人。

当他们听过我的故事,就像一只龙第一次拥有了翅膀。

他们听故事时总是双眼圆睁,显得即尊敬,又迷恋。

到福罗参后不久,有一次,我为了换顿饭吃而在一个硝皮作坊里给一小群坎德人讲故事。

硝皮匠为故事的结局哭了起来,他的一个朋友在自己家里款待了我。

在我吃饭的时候,他告诉我皮匠的女儿在上个新月的时候去世了。

做父亲的在葬礼时都没哭,但他无疑是爱自己的小女儿的。

为什么,他问我:不曾为自己的女儿哭泣的皮匠会为你的故事而在人前掉泪?我想说我是一个神奇的说书人,能让石头掉泪,但我没这样作。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了答案,我记得有一次乔邦说故事是生活的窗户,每个人都可以透过它发现自己并不是在独自受苦。

这可以给生活在凄凉世界里的人们带来希望,让他们为自己的荒唐而发笑,让他们的泪水得以流淌。

没有了这扇窗户,那些最动人的情感将永不会被触及,被感受,被分享。

哦,我多么希望乔邦能来到爪印旅店,听一听这么多人呼唤我的名字。

他会为我感到骄傲的,我打开了这么多扇窗户。

我被带到龙骑将面前,她的双腿细长、苗条,只有一小段被甲胄遮住。

匆忙一瞥中可以看到她胸甲上边柔软的肌肤。

但那闪亮的绿眼睛和高颧骨的面庞却着实让我吃惊,那是故事中常有的爱情女主角的形象。

也许这就是现实和故事的差别吧。

在我跪着等待她的时候,龙骑将向她的一个将军耳语了几句。

我能听见的只有一个叫‘坦尼斯’的名字和把龙准备好,准备攻击一艘离港船只的命令。

很明显,她不愿为我浪费太多时间。

你有什么可说的?她最后终于注意到我的存在。

说什么?我问道:我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怎么说?她丰满的嘴唇挤出一丝沉闷的微笑,露出了洁白光亮的牙齿。

罪名,她的口气出乎意料的温和,就是叛逆。

保持着微笑,她继续说道:为了征服克莱恩,我们需要坎德人、矮人和侏儒日以继夜的工作。

但现在他们抛下工作去听你那无聊的胡说。

你那愚蠢的故事让他们陷入了不幸的白日梦中,变得只知双眼望天,忘记了自己的工作。

请不要这样想,我真心实意地回应她的微笑。

你必须明白讲故事不是犯罪。

想象是灵魂的一部分,没有了它,我的听众们会变得像禽兽一样。

龙骑将笑出声来。

禽兽,不错,那就是这些种族的归属。

他们就该是这个样子,工作的禽兽。

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确实痛恨龙人军的暴政,但我从没想过说故事也算叛逆。

我无罪,我说。

为了公正起见,龙骑将站起身来,高声说道:我总会给犯人一个辩护的机会。

她又开始微笑。

但最后将由我来决定辩词的真假。

而你,斯平讷·坎若,有罪。

我想站起身表示抗议,但两个士兵紧抓住我的肩头,把我摁下。

我判决斯平讷·坎若——绞刑,她宣布道:判决将在明天黎明时执行。

确保这一判决会传遍全城,我们的‘公民’她冷笑了一下,必须知道那个让他们作白日梦的人的下场。

判决执行前,我被扔进了一间小屋,里面还有一个叫戴文的半精灵。

他静静的,一言不发,不过我可不行。

我给他讲了我的故事。

正当我告诉他我是谁,干什么,会有什么下场的时候,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在监狱外边发生了。

克温柏·挑拣,那个无畏的坎德人,勇敢地走进了城里的矮人区,把维格·拱门叫了出来。

你听到斯平讷的判决了吗?他急切地问着矮人。

还没等维格回答,克温柏就声明道:我们必须帮助我们的朋友,如果他死了,我们就再也听不到故事了。

维格·拱门一直在坚实的地面上碾着鞋跟,最后他说道:你知道我对人类的看法,他们的灵魂配不上那么好的躯壳,你不能信任他们。

但是,他直直地望着克温柏的眼睛,斯平讷不一样,他和别的人类不同。

和那些投靠龙人军的士兵完全不是一码事。

我像你一样喜欢他,可能还要更厉害些。

克温柏用力吸着气,这太荒谬了,我比你更喜欢斯平讷,他最喜欢我。

不可能,矮人说。

就是这样,坎德人反对着。

决不是这样,矮人说。

就是这样,坎德人坚持着。

这场辩论很可能会持续一个晚上,要不是侏儒巴什突然闯进来。

斯平讷到日出时就要被绞死了!侏儒喊道。

克温柏和维格停止争论,严肃地点了点头,我们知道了,维格说。

太可怕了,巴什大声喊道:如果龙骑将杀了他,就再没有用一个吻来挽救生命的少女;没有穿越火墙的惊险追击;没有为了自由而战斗牺牲的伟大英雄了。

一切又会像从前那样死气沉沉。

维格·拱门看着这两个生灵,坎德人和侏儒,从来不曾被他和他的族人们喜欢过。

但此时他感到和他们同源的热血在心脏里涌动。

他们对斯平讷的爱把他们联结在一起。

三个孤儿会不会因此团结起来,找到他们共同的道路?维格暗自笑了一下,他觉得他们现在的处境和斯平讷故事里的那三个孤儿竟如此相似,真是可笑的巧合。

但他很快就把这事忘记了,重要的事还多着呢。

我们要怎么办才能把斯平讷救出来?矮人提出问题。

什么?巴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我们要怎么办才能把斯平讷救出来?’,坎德人热心地重复了一遍。

我听见了,巴什说。

那你还问什么?坎德人问道。

维格·拱门深深地叹了口气。

有时候就是不能跟坎德人说话。

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巴什尖叫道:我们的时间不能超过日出前,那时斯平讷就要被绞死了。

在从现在到那时之间的时段里我们必须找到方法,闯入监狱,释放他,把他带到安全地点。

这一切都要在龙骑将和她的士兵们能够阻止我们之前完成。

一旦他获得自由,我们还要计划如何保护和隐藏他,从而让他能一直给我们讲故事。

龙骑将不会喜欢这样的,维格说。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龙骑将的喜好来了?克温柏问。

矮人裂嘴笑道:从来也没有。

我也是,克温柏说。

在这一点上我们是相同的,巴什附和道:龙骑将不是我的朋友,但斯平讷是,要我说今夜咱们应该一块儿把他救出来!三个人一致同意应该援救斯平讷,他们一齐握了握手,就开始分头行事了。

巴什的任务是指挥侏儒们快速地制造一套设备,好让救援人员越过监狱的围墙,打开大门。

克温柏要集结起城里的每个坎德人,在监狱大门打开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去,紧守大门,直到维格和他的族人们搜遍监狱,找到斯平讷,并把他安全地带出来。

马上就要进攻监狱的消息立刻传遍了全城。

每个坎德人、矮人和侏儒都知道了这个计划,并为之做好了准备。

龙骑将和她的士兵们认为这些小个子种族既愚蠢又简单,根本没产生什么怀疑。

不过敢于面对死亡的人可不是愚蠢或简单的,每一个为即将来临的战斗做准备的人都知道自己可能再也看不见日出了。

为了斯平讷·坎若的性命,是值得冒这个险的。

而且他们这次战斗也不光是为了斯平讷,是他们灵魂中的火花;思想里的光芒;和丰富的想象一同刺激他们要度过这样一个难忘的夜晚。

他们每个人体内都爆发出一段英雄的传说,他们感觉到它,了解它,相信它,愿意为它献出生命。

夜幕降临时,几百名侏儒蹒跚地走过黑暗,他们拿着沉重的联接座,长长的杆柱,还有几百根没有剥去绿叶的树枝。

这些都是他们搭建攀墙装置的基本材料。

巴什临时构思出来的发明很快就在监狱后墙前面一个空旷的大谷仓里被装配起来,几乎有一千个侏儒参与了安装工作,他们急不可耐地想要测试一下这个装置。

这个发明是一个巨大的梯子,在顶端拐了一个直角,和监狱的南墙一样高。

上面一次可以容纳二百五十名侏儒。

树枝一直被插到了梯子顶,作为接近敌人要塞时应有的伪装。

黎明马上就要到了,坎德人在爪印旅店聚集完毕,他们第一次把大堂挤满了,甚至有人站到了后面的花园里。

幸运的是,花园被小树林和灌木丛包围着,使得这支坎德小军队能逃过巡街的龙人士兵。

克温柏·挑拣向手下发出了严厉的噤声令,部队因而保持了少有的安静。

他们明白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活下来,任务才能成功,而任务失败就意味着斯平讷·坎若的死亡。

尽管如此,克温柏还是听见了一些喧哗和惊叹,然后就是吃吃地窃笑和哈哈地傻笑,坎德士兵们不断地用胡帕克杖、短剑和长枪互相戳着,想知道这些武器是不是好用。

离爪印旅店不远的地方,有一座靠近监狱的小山,山腹里被挖了一个很深的洞。

维格·拱门正蹲在这里抱怨着不时吹进来的冷风,但这也不足以发泄他的怨气。

我们怎么会跑到了这里?他终于恼怒地咕哝起来,巴什和他的侏儒们待在暖和的谷仓里,克温柏和那些坎德人在爪印里就更舒服了,还能有酒喝。

这不公平!他小声嘀咕着,也许我们应该回家去,好好睡上一觉,忘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维格没有发出任何类似的命令,他对今夜自己的族人感到很自豪,也为自己感到自豪。

如果他们营救斯平讷·坎若的计划失败了,维格发誓那决不会是因为他们矮人的失职而造成的。

星星在天上滑行的速度看起来比平时要快得多,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进攻将由侏儒为先导,但因为最初的主意是克温柏·挑拣提出的,所以坎德人获得了发出战斗信号的荣誉。

克温柏从爪印旅店的窗里向外看了看,狂风肆虐了整个晚上,但天空还是开始发亮了。

就是现在,他看着身边的坎德人,满意地微笑了一下。

如果他是一个画匠,他就会把旅店里现在的样子画下来,好让自己永远也忘不掉。

也许等斯平讷自由之后,他会把这次光荣的冒险编成一个故事。

克温柏忽然想到自己将会是这个故事里的英雄,这不是很有趣吗?克温柏马上又开始嘲笑自己,一个坎德人怎么会成为英雄呢?他笑着摇了摇头,从来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呀。

不过脑子里虽然塞满了斯平讷的故事,克温柏·挑拣还是把自己的梦装了进去。

让这些想法继续在脑子里转悠着,坎德人打开旅店的大门,从腰带上拿出一个骨制号角,举到唇边。

尖利刺耳的号声响彻了寂静的城市。

维格听见了,巴什听见了,站在监狱围墙上的龙人卫兵们也听见了。

龙骑将的士兵们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明白这奇怪的声音是什么意思。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几乎就在同时,呼喊声和叫嚷声从黑暗中传来。

打起火把之后,一个卫兵突然发现有一块树林开始向前移动,然后又向另一边移动,接着又转了个方向。

这是什么魔法?那个卫兵瞪着移动的树林嚎叫起来。

一个侏儒突然从枝叶中探出脑袋,往这边走,白痴!我们看不见!一大堆声音一齐回答。

足有一个分队的侏儒探出身来,就在惊诧的龙人卫兵们的注视中开始把一根根树枝从攀墙装置上扔走。

但就算这样,龙骑将的士兵们还是没弄懂侏儒们到底在干什么。

一直等到所有树枝都被清理干净,侏儒们才开始凭借厚重的梯子开始冲锋。

在他们把梯子靠上围墙之后,发现顶端的横梯根本没放到城墙上,而是在另一边悬空架着。

这样不对!巴什愤怒地喊道:把它转过来,让它就位!都到了这个时候,龙人军总算开始喊救兵了。

当梯子正确的一面终于被架到了墙上的时候,龙人士兵们也冲了过来。

但攀墙装置再加上爬在上边的侏儒实在是太重了,敌人无法把它推离围墙。

侏儒们很快就越过了胸墙。

第一个登上围墙的正是巴什,一个高大的龙人挥剑向他斩来。

侏儒低头避过剑锋,一下子扑到了龙人的脚前。

正当龙人举剑准备把他一挥两段时,侏儒抱住他的双腿,猛力一提。

同时另一个侏儒把一根棍子狠狠地戳在了他的胃上。

士兵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从城垛上掉了下去,砰的一声砸到墙外坚硬的地面上。

巴什不相信自己竟然还活着。

不光是巴什活着,大批的侏儒都拥进了围墙,很快就把有数的几个龙人士兵给淹没了。

去大门哪里!巴什高喊,他带领族人们沿着城垛迅速向监狱前部跑去。

在他们跑向大门的路上,不断遇到从军营中跑出来的卫兵。

如果侏儒们不能很快打开大门,他们就会被强大的龙人士兵消灭。

只有得到了坎德人的援助,他们才有可能抵挡住龙骑将凶猛的部下。

由克温柏率领的坎德人已经开始进攻了,爪印旅店离监狱很近,坎德人正在像狂风一样冲向监狱的大门。

克温柏能看见城垛上展开的战斗。

侏儒们正猛烈地向启门的滑轮系统冲击。

克温柏知道如果他们失败了,等待着坎德人的就是死亡。

他看到侏儒们不断地死去,一个侏儒的胸膛被龙人士兵一剑戳穿,另一个被扔到了墙外,第三个的头颅被利斧劈为两半。

但侏儒们还是一步也不停,勇敢地把一个个卫兵赶离大门。

直到……门开了!克温柏喊道,已经失去希望的坎德人立刻换了一副样子。

呐喊着从缓缓升起的铁闸下奔涌而入,像犁地一样冲开了一个龙人士兵方阵!我们难道要和坎德人作战吗?!一个龙人不屑地问道。

克温柏被敌人的蔑视激怒了,他高喊着回应道:今天你不但要和我们坎德人打,你还要死在我们手上!那个士兵提剑直刺克温柏的咽喉,被坎德人机敏地躲过,坎德人向前一个突跃,干净地刺穿了敌人的心脏。

几十个坎德人和侏儒见证了克温柏大胆的宣言和更为大胆的挥剑。

巨大的欢呼声伴随着龙人的倒下,就在此时,克温柏做了一件比杀死龙人重要得多的事。

他证明了坎德人不是无足轻重的,他为自己的种族赢得了尊严,一个坎德人也能成为英雄!紧接着克温柏戏剧性的战斗,坎德人从门口驱散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龙人军,已经开始为控制广场而战斗了。

但龙骑将的士兵们很快就从新组织了战线,他们的弓箭手向坎德人的队列进行了一次又一次齐射。

无所畏惧的坎德人并未因此而停下脚步,甚至带血的箭杆就插在他们的胸前、肩头、腿上;同伴的尸体就倒在脚边,坎德人还是毫不动摇地冲进了龙人军的战线。

他们把粗劣的短剑和刀子狠命地扎在敌人的身上,直到将他们送进地狱。

维格·拱门带着可怜的一小队矮人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大门。

你的人呢?巴什问。

你向我们保证会带一支军队来,克温柏也很奇怪,你带来的连一百人都不到,出什么事了?维格深深地吸了口气,告诉他们一个坏消息。

龙人军正杀过来,他们是从溪谷那边过来的,至少有两千人现在正横穿城市。

如果在找到斯平讷之前他们到了这里,那我们就都会被困在监狱里。

所以我命令大部分人去和龙人军打巷战,这是唯一可以争取时间的办法。

巴什和克温柏的脸色立刻苍白起来。

一队装备破烂的矮人和两千正规龙人军对阵,一点机会也没有,这完全是一场屠杀。

他们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了,但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为自己再也听不到的故事献出了生命。

没错,克温柏想,这就是传奇。

他把手放在维格的肩头,如果我是一个矮人,我会为今天而感到自豪。

要强调的是,他考虑着什么,我不是一个矮人。

维格看着坎德人,尽力想确定他的意思。

无论发生了什么,克温柏自顾自地说着,没有注意到维格疑问的眼神,你的族人属于斯平讷的故事,不是所有的故事,他急忙补充道:只是一个。

维格放弃了对坎德人思想的探究,只是随口答道:斯平讷会为城里的战斗创造一个好故事,虽然可能是个悲剧。

先让咱们确保他能活着把它讲出来吧。

我会带领剩下的部队用我们的方式打遍监狱,直到我们找到了说书人。

但你们人手不够,克温柏提醒他,你需要帮助,我会派一些坎德人跟随你。

还有我,巴什自告奋勇地说:我会带一小队侏儒和你一起去。

维格无法拒绝,他知道他们是对的。

迷宫一般的监狱里说不定有多少龙人士兵在等着他们。

来吧,斯平讷一定正在奇怪这些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确实对外边的喧闹声感到纳闷。

黑夜已经快过去了,我正听天由命地等待着黎明。

我的室友戴文已经听我讲了一整夜了,但还是一个字也没出口。

当我听到呼喝声和尖叫声传入地牢的时候,正在为自己即将结束的生命而悲痛万分。

出什么事了?我向一个跑过门口的龙人卫兵喊道。

他没理我。

你想会发生什么事?我问戴文,他摇摇头。

声音越来越大了,好像是在打仗,从外边传来连续的钢铁碰撞声。

还有痛苦的嚎叫,零乱的脚步声,和不断被叫喊的……我的名字!这里!我哭喊道:我在这儿!这边!真不敢相信呀,但这是事实,克温柏的声音正在喊我!还有维格·拱门,当那个聪明侏儒巴什的声音出现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这不可能!我感到万分诧异,连忙问戴文:你听见他们了吗?要不就是我疯了?我的朋友们真的都来救我了?我的室友刚要回答,突然改口喊道:小心!太晚了,一个狱卒从外边一下子把我扣在铁栅上。

他们能找到的只有你的死尸!他举起匕首向我的胸口刺来。

戴文的速度比我还快,他一个冲刺,抓住了狱卒的手腕,在铁栅上猛地一别。

先是喀啦一声脆响,接着就是狱卒的哀号和匕首落地的声音。

他害怕地逃跑了,因为这时克温柏、维格、巴什和其他的朋友们已经来到了通道口。

钥匙!巴什喊道,使现场的欢乐情绪受到了打击。

我们已经在地面上的一个军官手里找到了,维格答道:你就要自由了。

真高兴能看到你,克温柏的眼眶里充满了泪花。

你在这里见到我会高兴?我怀疑地喊道:还是让咱们先找到出去的路吧。

牢房的门打开了。

跟着我们,克温柏说我们来救你,你和你的故事可以永远待在我们身边了。

斯平讷·坎若用热烈的口吻结束了他长长的故事,他的嗓音戏剧性地升高,节奏把握得很准。

结束的时间也恰到好处,因为马上就有一名狱卒过来打开了牢门,已经到黎明了,龙骑将的差官说。

斯平讷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

有时,他温柔地说:我也会相信我的故事,我心里确实想着我的朋友们能来救我。

你是不是认为我很蠢,戴文?我无法回答,因为我在哭泣。

斯平讷没有睡觉,他就那样靠墙坐着,编织着最后一个故事,直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小时,我是他唯一的听众。

他们在朝阳中绞死了斯平讷。

斯平讷已经死去很多年了,他的记忆却流传了下来。

那一晚,在监狱里,他打开了我灵魂的窗户。

虽然他的声音消失了,但他把自己的才能赠送给了我。

我在克莱恩旅行的这些年里讲了很多故事。

但我从未忘记这个故事,这个斯平讷在那一晚的监狱里最后讲给我听的伟大故事。

我知道真实的情况,克温柏,维格和巴什确实试着要救出斯平讷,但他们一制定好计划,克温柏就把事情给忘了——这就是他的坎德灵魂的样子,无论什么事,转头就忘;维格从未相信过人类,对整个计划都有意见;巴什和侏儒们的确制造了巨大的攀墙设备,但问题是它太大了,侏儒们根本无法把它弄出谷仓。

直到今天,它还被放在那里。

现在你也许会说事实并不是一个好故事,但关键不在这一点,在事实之外还有更高一层的真实。

这种真实随着我一遍遍地讲述斯平讷的故事而逐渐显露出来。

岁月流转,佛罗参的坎德人、矮人和侏儒们已经开始相信他们确实救了斯平讷。

他们确信自己在那个朔风怒号的冬夜曾团结起来,创造历史,谱写伟大,成为英雄。

如果他们已经做过一次,为什么不会作第二次呢?
*****************************************************************************一只卷毛狗的尾巴一只卷毛狗的尾巴作者:Danny Peary诗歌:Suzanne Rafer翻译:pigeondog泰索和夫·帕伏特到来的消息像野火一样在石南溪蔓延开来。

我只是路过,他告诉那些匆忙跑回家中收拾细软的村民们,不过如果有人想听我讲故事的话,我可以考虑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每个人都明白,一旦坎德人开始讲起他们那些子虚乌有的故事,他们就再也不会离开了。

石南溪的人们为此而感到万分焦急,如果他们把精力都放在保卫自己的财产不掉进坎德人的口袋里,就无法再看住自己的孩子了。

为了看一眼这个著名的来访者,那些小崽子们会从房子所有可能的缝隙里钻出去。

当那些男孩女孩们穿过草地,跑向森林边的普灵湖时,他们还紧张地回头张望,希望父母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开溜了,或者至少要等到听完泰斯的故事。

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已经向父母保证过不会再听泰斯的故事,而且听完他上次讲的故事以后,就连最胆大的孩子晚上都做了噩梦。

但他们实在是厌倦了妈妈和奶奶们讲的过家家的故事了。

因为坎德人根本不知害怕为何物,所以泰斯从来没考虑过把战场上那些血淋林的事实讲给孩子们听是否合适,邪恶的巨龙、地精、黑袍魔法师。

孩子们为了这些东西甚至连被罚晚饭都不在乎。

孩子们在普灵湖边围绕着泰斯紧紧地坐了一圈,泰斯骄傲地坐在一个木凳子上,后备靠着一棵茂密的瓦龙树作为遮阳伞,好像国王一样。

他敲打着胡帕克杖,笑得合不拢嘴。

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来听他的故事,要是佛林特能在这里就好了。

直到每个人都等得不耐烦了,泰斯才小心翼翼地从挂在脖子上的一个精致的绳编黄口袋里取出一把刻有美丽花纹的长笛。

他刚把笛子放在唇边,一个名叫杰斯帕托的男孩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

咦,这和我爸爸的笛子怎么一模一样?男孩惊奇地喊道。

你爸爸的笛子?泰斯天真地问。

就是你上次来石南溪时刚丢掉的那一根!坎德人孩子一般的脸上有点发红,他把笛子仔细地看了看。

我的触陷阱叔叔呀!这是你爸爸的笛子吗?好眼力,孩子!我想起来了,我是要替他保管一下,它从你爸爸的口袋里掉出来了,那时候任何一个小偷都可能把它拿走。

那口袋也丢了,男孩说:它是黄色的,就象你脖子上挂的那个!泰斯害羞地笑了一下,这个比你爸爸身上带的那个要破旧一些,他无意中忘了提醒杰斯帕托自从他上次离开石南溪到现在已经颇有一段时间了。

用我的袋子去代替你爸爸丢失的那个吧。

泰斯微笑着把袋子和笛子递给了小男孩。

杰斯帕托崇敬地看着泰斯,爸爸看到这两件礼物,一定会改变对你的看法。

你知道吗?他说你连小孩嘴里的糖块都偷!坎德人的脸更红了,我只是借一下,他不好意思地从一个红色口袋里拿出一打冰糖块。

他身边的孩子们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惊奇地发现它们全都空了。

泰斯难过地归还了这些可口的款待,小声说:我只是不想有人得虫牙。

泰斯有点舍不得那支笛子,但他马上就开始高兴地和孩子们分享起他们的糖果,然后孩子们就用期待的目光盯着泰斯。

你又会给我们说瞎话了吗?一个卷头发的小男孩问道。

我……我从不说瞎话!泰斯有点生气地反驳道。

一个长雀斑的小女孩站起来有礼貌地问:先生,您的第一个故事是什么呢?坎德人棕色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恶作剧的光芒,报复!他有力的喊声吓得小女孩一下子坐倒在地。

其他人都把身子向前探去。

报复!我一定要报复!哥罗斯充满威胁的声音回荡在小屋里,震得屋子里的瓶瓶罐罐咯咯直蹦,老朽的家具吱吱乱晃。

他充血的眼睛有平时的两倍大,太阳穴高高隆起,似乎马上就要炸开。

报复,我要……一把大木勺突然被塞进了他的嘴里,把他的仇恨硬给噎了回去。

勺子里盛满了烂糊糊的炖菜,冒着热气和臭味的肉汁流过他的下巴,消失在他长长的黑胡子里。

哥罗斯被烫得直吸气。

哦,真对不起,亲爱的,泽尔娜说。

拢起柴棒一样的手指,她把大部分肉汁又刮回到哥罗斯的嘴里。

这个魁梧的男人几乎要窒息了。

这儿、这儿,瘦小的老妇人咬着牙说:一滴汤你也不想浪费掉,是不是,亲爱的?她那令人牙根发酸的嗓音里全是怒气,但无疑也充满了爱意。

她在自己破旧的黑袍子上揩净双手,亲爱的,受了那么大罪,你应该好好吃上一顿。

不要再叫我‘亲爱的’,你这个老巫婆!哥罗斯咆哮着,把炖菜吐了一屋,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但我爱你!泽尔娜温柔地抗议道,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我会为你洗衣做饭,照顾你的下半生。

她抹去眼泪,擦了擦鼻涕,重又笑逐颜开,我们将会有多么美好的生活呀。

这个想法吓坏了哥罗斯。

他尽力想站起来,但一动也不能动,浑身上下只有脑袋还能转一转。

所以他无法抗拒泽尔娜把另一木勺炖菜塞进他的嘴里。

哥罗斯无法相信自己的厄运,他是龙人军中最为功勋卓著和令人畏惧的人类军官。

在与奎苏族的战斗中,是谁毁灭了最多的村庄;是谁斩杀了最多的敌人;是谁俘获了最多的女人和小孩,是他,强力的哥罗斯!为了消遣,他会用双手折断男人的脊柱,在帐篷里对美丽的女囚肆意施虐。

而现在,从脖子以下全身麻痹的他被一个老太婆绑在椅子上,囚禁在这个威莱斯森林中连窗户都没有的破屋子里,还有比这样更令人耻辱的吗?他又想起了厄运刚开始时的情景。

昨天上午,要不就是下午,他从宿醉中醒来,发现青草从他的帐篷里逃跑了,他对如此无耻的行为赶到震惊,以至于第一个行动就是尖声喊叫:报复!我要报复!她的脱逃给以他很大打击。

柔顺的长发、迷人的绿眼睛、苗条的身材和精巧的面容,这些都是他把她视为最爱的原因。

他在一次对奎苏部落的袭击中绑架了青草,把她养在身边的时间比任何一个女囚都长,虽然对她施暴时也不见得会慈悲一些。

在哥罗斯扭曲的心灵里,青草毋庸置疑地背叛了他,也应为此受到严厉的惩罚。

哥罗斯从未原谅过任何一个被认为冒犯了他的人。

过去,他曾报复过被怀疑密谋反叛的士兵;和他的女人偷情的朋友;他甚至对自己的亲兄弟们进行报复,因为他认为他们希望他死掉,好侵吞他的财产,这些人早已滚到坟墓里去了。

现在他唯一的伙伴就是这个令他为之倾倒的女人,她怎能擅自丢弃他,让他陷入完全的孤独中!忍着剧烈的头痛,腆起大肚子,哥罗斯拾起本应把青草锁在一根铁柱上的沉重铁链。

链子上有被利器切砍的痕迹,很可能是一把剑,青草有同伙,另一个背叛他的人!哥罗斯确定那个入侵者的名字是星光,青草被拷问时曾不断地呼喊过这个名字。

野蛮人狡诈地微笑起来,在青草的面前杀死那个人一定会给他带来巨大的乐趣。

他拿起自己的重剑,报复!我要报复!雷鸣般的吼声伴随他冲出帐篷。

那对爱人的足迹一直延伸向北方的索拉斯,他们一直在步行,又不知要掩盖脚印,追踪起来非常容易。

不作任何休息,甚至连马也不饮,哥罗斯一路疾驰,掠过大道小径,任凭路边的荆棘刺入战马的躯体。

可怜的战马最后终于被主人沉重的身体压垮,再也承受不住地狱般的旅途和不停地鞭打。

哥罗斯辱骂着无能的牲畜,把它丢在旷野,任由它痛苦地死去。

他改为步行,诅咒每一块撞击脚面的土地,同时还幻想着在青草无助的尖叫声中扼断星光的脖子或者刺穿他的心脏。

他应该同样处死青草吗?还是让她跪在自己脚下苦苦哀求重新成为他的奴隶?怎样才能使她更痛苦?哥罗斯喊道:报复!我要报复!夕阳西下的时候,哥罗斯发现青草和星光转向了东方,避开了索拉斯和回村的正路。

哥罗斯盲目地跟在后边,进入了陌生的地区。

他不是一个懂得深思熟虑的人,更何况对报复的憧憬已使他陷入昏乱之中。

不久之后,威莱斯森林便出现在强壮的武士面前。

哥罗斯也听说过传遍克莱恩的怪诞传说,威莱斯如何玩弄胆敢进入其中的生灵。

他们以为我会害怕,不敢进去,哥罗斯试着笑了笑,哥罗斯什么也不怕!不过在走进去之前,他还是向奇异的森林里窥望了一番,里面的气氛一片祥和,甚至还有引人入胜的感觉,他放心了。

突然间,十几只黑鸟从树梢上飞下,环绕在他头顶,嘴里传出嘲弄的歌谣:这是强壮的哥罗斯吗?孩子般徘徊在威莱斯脚下,担心像沙子被狂风卷到天涯?你如此嗜血好杀,从不犹豫害怕,但你的心并不强大,轻易便中了诡计欺诈。

这样的你也敢进入威莱斯吗?不明白前方的阴影叠加,只会锉咬复仇的獠牙,还是快些回去吧!武士神经质地从鞘中抽出剑,猛烈地挥斩空气。

滚开,笨鸟!他吆喝着,但声音虚弱颤抖,你们不知道哥罗斯无所畏惧吗?令人惊异的是,鸟儿突然消失在空气中。

哥罗斯转过身,想找到回去的路,但他又提醒自己为什么要走这么远来到这里,报复!我要报复!把那些怪鸟挥于脑后,他步伐沉重地走进森林,用剑猛砍挡道的树枝。

他不时回过头看看身后,注意到外边已经落下了夜幕,但树林里面却发出了光线。

青草和星光的足迹清晰可辨,看来原先的选择是对的,哥罗斯满意地耸耸肩,继续向前走去。

再往里走,足迹分成了两股。

哥罗斯检查了一番,发现拐向左边的是新鲜脚印。

他搓了搓汗津津的手掌,添了一下嘴唇,不远了。

他转身跑上了左边的小路,但一阵怪风吹得他失去了平衡,把他推到了另一条小路上。

他紧握重剑,犹疑地打量着四周。

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是森林在玩弄他吗?警惕着周围的异动,哥罗斯悄无声息地走向左边的小路。

但他没有成功,一股更为强力的怪风迎面撞上了他,几乎把他沉重的身躯卷离地面。

哥罗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右边的路上。

因为他的腿像树干一样粗,走起路来会互相摩擦,所以在这样的风里他连站立都有困难,但只要他一跌倒,狂风就会把他吹得站起来,逼迫他继续向前走。

风像出现时一样奇怪地消失了,把哥罗斯四脚朝天地扔在路上。

头昏眼花的武士拍打着地面,费力地喘着气。

然后慢慢站起来,迷迷忽忽地四处张望。

他面前是一座破烂的黑色小屋,没有窗户,只有一扇歪歪斜斜的小门,门外是一条碎石路,一直通到他的脚下。

小屋左边有一个挂满黑纱的花园,右边长着一片奇形怪状的蔬菜。

哥罗斯开始以为这里已经被废弃了,但从摇摇欲坠的屋顶上一个卷曲的烟囱里冒出的螺旋状黑烟打消了他这个念头。

黑烟突然向他卷来,从里面透出一股靡腐的香气,熏得哥罗斯的肠胃一阵阵发颤。

只有把变质的臭肉和腐烂的蔬菜一块炖上一整天才能炮制出这种味道。

哥罗斯一直为自己的勇敢而骄傲,但他的本能却告诉他应该马上逃跑。

最后他服从了本能,盲目地向树林深处跑去,还没跑上几步,那股怪风再次出现,愤怒地把他掀了起来,他直接被吹到小黑屋的门洞前,嘭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怪风又一次蓦然间无影无踪,武士摇摇摆摆地支撑起肥大的身躯,揉了揉鳄鱼一般粗壮的脖子和扭伤的左臂,转身想要逃跑,但已经晚了。

屋门发出了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一个老妇人探出头来。

哥罗斯从未见过如此丑陋的面孔,那是一张驴一样的长脸,下垂的皮肤仿佛直接挂在嶙峋的骨骼上,一根细长的鹰钩鼻子凸现在面颊中央,两只尖角状的耳朵则小得难以发现。

她长着一头零乱的白发,显得一双浓黑的扫帚眉象是用猪鬃装扮的,眼睛上象是蒙了一层黄泥一样的翳,刀刃般的嘴唇毫无血色,肮脏的皮肤白得像烂鱼的肚皮,哥罗斯一辈子也数不清那上面的皱纹。

瘦小的女人打量着魁梧的男子,她的鼻子上下摇动,仿佛在探寻男人的气味。

她脸上的阴云渐渐被灿烂的阳光代替,胸中那颗惯于寂寞的心脏重新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沉重的呼吸带动着胸膛起伏不定,眼中射出饥渴的光芒。

哥罗斯的长相对正常的女人来说完全是一个噩梦,但她却为之神魂颠倒。

最后,她首先打破了僵局。

英俊的人儿呀,我一定要拥有你,她恬不知耻地说道。

震惊的哥罗斯向后退去,她从屋里追了出来,哥罗斯这才看清了她的穿着。

呃,我……我看你是个黑袍魔法师,他放心了一些,那我们就都是黑暗之后的仆人喽。

老妇人停了下来,你错了,亲爱的,她的牙齿一直发着烦人的咔嗒声,我只是泽尔娜而已,一个被遗弃的穷苦老妪。

这件袍子是一个路过的女巫丢弃的。

我因为实在是无衣蔽体,只好把它穿上了。

你不会施魔法?哥罗斯怀疑地问。

我发誓我不是女巫,但我也有一技之长,亲爱的。

我能烹制你无法想象的美味鼻涕虫炖菜,不来尝一尝吗?哥罗斯不知应如何对付这个神秘的女人,他想嘲笑这个女人的邀请;用她的血来饮饮自己的剑;最后掠走这间屋子里所有值得拿的东西。

不过他还是保留着一定的谨慎,不太敢相信她确非一名黑袍法师。

我没功夫和你胡缠,他不带表情地告诉老妇人:我现在必须找到那个背叛我的女人,杀死那个从我身边偷走她的无赖。

忘掉你的女人吧!泽尔娜尖叫道:她不爱你。

我爱你。

我会为你洗衣做饭,照顾你的下半生…如果你愿意…亲爱的。

够了,你这个疯婆子,哥罗斯想到自己自始至终也没能让青草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愤怒地打断了老妇人的话头,我只想干一件事,复仇!我要复仇!还没等泽尔娜搭腔,哥罗斯便转过身去,走向那条带他进入泽尔娜寂寞人生的小路。

他感觉到老妇人悲伤的目光,听见了她令人同情但又使人毛发倒竖的痛苦哀号。

他笑了起来。

哥罗斯回到了原先那个岔路口,这回再没有什么怪风阻止他的行动了。

他走上了左边的小路,正是青草和星光选的那一条。

他飞快地前进,渴望着杀戮。

很快他便来到一片空地上,他发现青草和星光站在一棵倒下的瓦龙树旁,从那里再走二十步就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

可爱的年轻女子和英俊的奎苏男子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抽出重剑,哥罗斯冲向那对爱侣。

哥罗斯!青草惊骇地尖叫道:他找到我们了!星光看了一眼放在死树另一端的佩剑,猛扑了过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手指刚触及剑柄,哥罗斯的重剑就斩到了他的手腕上。

鲜血喷射而出,年轻武士的面孔因痛苦而扭曲。

青草哭叫着跑向受伤的爱人。

青草!星光喊道:后退!星光保护青草的强烈愿望压抑了巨大的肉体痛苦。

他再次把手伸向佩剑,哥罗斯这次用沉重的战靴踢中了他本已受伤的右手,佩剑脱出星光无力地掌握,掉在青草脚下。

青草毫不犹豫地拾起武器,跑到星光身边。

惊讶的哥罗斯退后几步,打量着眼前的形势。

他从未想到过青草也会参与战斗。

星光要从青草手中接过佩剑。

不!她坚决地说:你受伤了。

星光刚要反驳,她冷静地说道:我是一个女人和你的爱人,星光,但不要忘记,我还是一个跟你一样的战士。

星光点点头,对她示以鼓励的微笑。

两个爱侣用颤抖的双唇吻着对方,紧紧握住对方的一只手。

他们勇敢地等待着哥罗斯的进攻,准备和这个强大的武士以死相拚。

来吧,青草无畏地说,她绿色的眼睛直视着哥罗斯,目光中充满了厌恶。

她不会继续在这个酗酒的野人身边忍辱偷生了,现在她宁愿和自己的爱人死在一起。

地狱也比哥罗斯的鞭子和他肮脏的搂抱更好一些。

哥罗斯的眼中透出酸溜溜的味道,那你们就是想死在一起喽,真感人哪!你这个流氓就先死吧,让青草看看你的血是怎么流干净的。

报复!我要报复!哥罗斯流着口水一步步走近两个爱人。

他们在他面前更紧地拥抱住对方。

哥罗斯高举起手中的重剑。

青草只能紧绷住身躯,双手将佩剑高擎在头顶。

哥罗斯突然发现一样东西挡在了他和两个牺牲品之间。

他急忙停下脚步,才看清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邋遢的卷毛大狗。

它好像是眨眼间就穿越了宽阔的空地,来到三个人中间。

它的样子也很奇怪,哥罗斯怀疑他是一只‘红流浪’,但他从未见过哪只‘红流浪’会长一根蓬毛白尖的尾巴。

那只狗纹丝不动地坐着,舌头从右边的嘴唇里挂了出来。

叫你的狗滚开,否则我把他剁成肉酱!但那不是我的狗,星光疑惑不解地答道。

哦……哪里来的一条狗?青草显得同样困惑。

好吧,那就算你今天倒霉!哥罗斯嚎叫着向卷毛狗砍去。

重剑带着十足的力道,劈向狗颈。

但预想中血光崩溅的场景并未出现,那只狗还是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眼前插入土中的剑刃。

这次哥罗斯瞄准了那根蓬松的大尾巴,雪亮的锋刃呼啸而至,却只能随着尾巴的摇摆而砍在它周围的空气中。

大狗发出了愉快的叫声,仿佛很高兴能和哥罗斯玩一个这样的游戏,这使后者更觉气馁。

它开始兴奋地在哥罗斯脚边跑来跑去,哥罗斯只要在它的头顶举起剑,它就拱起前爪,立起身直跳起来,偶尔还用舌头添一下哥罗斯的脸。

哥罗斯彻底失去了耐心,他趁大狗再次跳起时猛地将他撞倒,聚集了全身的力量挥剑直劈,这回他的准头比以前的任何一次差得都要远,还因此失去了平衡。

所以当卷毛狗向他的胸前跳来,继续他们的游戏时,他被撞得向峡谷倒退了好几步。

大狗再一次跳起,撞得哥罗斯再次后退。

巨汉的咒骂声打碎了林中的宁静。

但卷毛狗却显得乐此不疲,而且每一次撞击的力道都有增加。

哥罗斯越退越远,最后一撞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等哥罗斯回过神,他发觉正在空中翻着筋斗,笔直地坠向看不见的谷底。

哥罗斯认为自己肯定要完蛋了,泽尔娜丑陋的老脸却在此时出现在他面前。

他尖叫起来,周围的景物一下子全变黑了。

当哥罗斯从新睁开眼睛时,泽尔娜的面孔还在那里。

只是这回他能确定这绝不是幻像,而是实实在在的泽尔娜,他又尖叫起来。

她努力想让哥罗斯平静下来,用冰凉的双手替他拭去脸上的汗水,别急,别急,亲爱的,她向他的耳朵里吹着气,我会让你舒服起来的。

哥罗斯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里。

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他向四周望了望,感觉到自己现在的容身之处很可能是那间冰冷、发霉的小屋。

这里简直就跟坟墓一样暗无天日,什么也看不清。

哥罗斯只能察觉到几件扭曲的家具,一些挂在墙上的大罐,还有一大锅粘稠的东西正在火炉上冒着泡。

屋里弥漫着一种令人发指的味道,哥罗斯怀疑它来自泽尔娜尚未做好的鼻涕虫炖菜。

我怎么到了这里,老太婆?他急忙问道。

我把你从那条峡谷里带了出来。

哥罗斯盯着这个弱不禁风的妇人,你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力量?我爱你。

在我失去耐心前快把绳子解开!我捆住你是为了不让你从椅子上滑下去,她温柔地说:真是抱歉,我的小可怜,你掉在一块大石头上,把脊柱摔断了,现在你从脖子以下已经全部瘫痪了。

哥罗斯脸上那种震惊而又苦闷的表情让泽尔娜感到无比的悲哀。

不过别担心,亲爱的。

我会为你洗衣做饭,照顾你的下半生。

哥罗斯根本没有听泽尔娜说了些什么,他只是在想着一件事:报复!我要报复!这就是在泽尔娜喂他第一勺鼻涕虫炖菜时我们听见的那声巨吼。

当泽尔娜把最后一勺炖菜塞进他早已变形的嘴里时,哥罗斯终于谋划出他最后一个能够了却心愿的机会。

他冲泽尔娜眨眨眼,满足地叹了口气,真是美味呀!泽尔娜的瘦脸上立刻红光四射,真高兴你能喜欢它,亲爱的。

能经常做给我吃吗?可爱的人儿?他满怀希望地问。

泽尔娜激动得简直要哭了,我每天都为你做,亲爱的。

哥罗斯向小屋随便瞥了几眼,知道吗?你有一个可爱的家,我们会在这里共同渡过美妙的人生。

泽尔娜迫不及待地回答: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快乐的!哥罗斯皱了皱眉,但你是不会愿意照顾我的。

不,亲爱的,我是多么高兴能照顾你呀!泽尔娜连忙反对。

哥罗斯摇摇头,你真是善良,可爱的人儿。

但如果我不能抱抱你,我是永远也不会高兴的……瞧我这瘫痪的身子。

他闭上了眼睛,仿佛正强自抑制夺眶而出的泪水。

泽尔娜的心中满是怜悯,她吻了一下哥罗斯丰满的面颊,感觉到他正在颤抖。

亲爱的,她的嗓音温柔而又激动,我明白你的苦恼。

我一直孤独地生活,看着生命的流逝,我早已放弃了能为之敞开心扉的对象。

现在我找到了你,又要为无法表达我的爱意而忍受折磨。

哥罗斯睁开一只眼,只要你能帮我……亲爱的,也许我行。

哥罗斯睁开另一只眼,从里面透出了希望,只有能支配魔力的人才能修复我的脊柱。

但你说你并不是一个黑袍法师。

确实如此,但许多年以前有一个黑袍法师曾路过威莱斯森林,为了报答我的盛情款待,她给了我使用一种魔法的力量,我只能使一次。

哥罗斯立刻便担忧起来,只有一次?就一次?他紧张地问道:你……你用过了吗?我就一个人,以前从没有过使用的机会。

放下心来,哥罗斯又眨了眨眼,你现在能施行它吗……可爱的人儿?他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焦躁。

首先你要答应我一些事。

什么事都行,可爱的人儿。

如果我治好了你,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忘掉别的女人和那些报复。

当然,可爱的人儿,哥罗斯信誓旦旦地说:我现在只想能把你抱在怀中。

泽尔娜深深地陶醉在幸福之中,很好,亲爱的,我这就照你说的去做。

老妇人站在哥罗斯前面。

他以为她会呼唤黑暗之后,诵唱冗长的圣歌,进入忘我的状态。

但老妇人只是用一根细长的手指点中他,摇了几次鹰钩鼻。

哥罗斯马上就感觉到背后很深的地方产生了一股热能的波动,他感到骨骼在移动、结合,他坐的椅子开始不断地转圈,越来越快。

绳子全断了,哥罗斯被推得站了起来。

他伸展了一下四肢,开始狂野地微笑,所有的麻痹感都消失了。

泽尔娜张开手臂冲了过来,希望哥罗斯能把她紧贴在那强壮的胸膛上。

但哥罗斯伸手一推,把瘦弱的妇人撂在了地板上。

滚开,蠢女人,他大步走向门口,你把唯一的一个魔法浪费在我身上实在是太不明智了,他语气里全是嘲讽之意。

你骗了我,泽尔娜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你背叛了我。

哥罗斯笑道:你还是谢谢我没把你扔进那锅恶心的炖菜里吧,我没时间了。

你的剑就靠在门边,泽尔娜平静地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哥罗斯找到自己的武器,用毫无必要的蛮力把门踹开。

跑进密林中,一路还高喊着:报复!我要报复!哥罗斯没费多大功夫就回到了那片空地。

他又一次在倒下的瓦龙树边找到了青草和星光,他们还是那样紧紧拥抱在一起,峡谷就在离他们二十多步远的地方。

他惊异于他们竟然没有趁机逃跑。

不过他们可能以为哥罗斯早已摔死在谷底了吧。

但哥罗斯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星光还是一副完好无缺的样子。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砍伤星光手腕时血淋淋的场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抽出重剑,哥罗斯冲向那对爱侣。

哥罗斯!青草惊骇地尖叫道:他找到我们了!星光看了一眼放在死树另一端的佩剑,猛扑了过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手指刚触及剑柄,哥罗斯的重剑就斩到了他的手腕上。

鲜血喷射而出,年轻武士的面孔因痛苦而扭曲。

青草哭叫着跑向受伤的爱人。

青草!星光喊道:后退!星光保护青草的强烈愿望压抑了巨大的肉体痛苦。

他再次把手伸向佩剑,哥罗斯这次用沉重的战靴踢中了他本已受伤的右手,佩剑脱出星光无力地掌握,掉在青草脚下。

青草毫不犹豫地拾起武器,跑到星光身边。

惊讶的哥罗斯退后几步,打量着眼前的形势。

他被彻底搞糊涂了,现在的情况怎么和上次他们发生冲突时一模一样?星光要从青草手中接过佩剑,跟上次一样。

不!她坚决地说:你受伤了。

星光刚要反驳,她冷静地说道:我是一个女人和你的爱人,星光,但不要忘记,我还是一个跟你一样的战士。

也跟上次一样。

接着就是星光点点头,对她示以鼓励的微笑。

然后是两个爱侣用颤抖的双唇吻着对方,紧紧握住对方的一只手。

他们勇敢地等待着哥罗斯的进攻,没有丝毫差错。

来吧,青草无畏地说,她绿色的眼睛直视着哥罗斯,目光中充满了厌恶。

重复得没有一点新意。

报复!我要报复!不过这次他的主要目标不再是星光和青草了,他并没有急于冲上前去,反而开始在周围仔细搜索起来。

等一会儿再收拾你们,他最后说。

他首先要找到那只该死的畜生,那个最后,也是最严重地伤害了他的东西。

流氓,我要让你先看着自己的狗变成肉泥,报复!我要报复!但那不是我的狗,星光疑惑不解地答道。

哦……哪里来的一条狗?青草显得同样困惑。

你很清楚它是从哪里来的!哥罗斯狂吼起来,那只天杀的畜生,差点就要了我的命!让我变成一个干瘪老丑妇的囚徒,还要吃那种恶心的鼻涕虫炖菜。

都是因为它把我推下悬崖……青草和星光看起来完全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你怎么会掉进悬崖?星光怀疑地问。

上次我来到这里时你不是看得清清楚楚吗?青草和星光互相看了看,仿佛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疯子。

哥罗斯,青草尽量把话说得清楚一些,这不是我从帐篷里逃出来之后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一定是被威莱斯森林愚弄了吧。

哥罗斯的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他果真是第一次在这片空地上找到青草和星光吗?难道是他一时走神,幻想出的那条红色大狗?还有落进深深的峡谷?全身瘫痪?回到泽尔娜的小屋?这些真的都是威莱斯森林对他耍的把戏?哥罗斯突然听到了咆哮声,他转向峡谷。

那只红色大狗就坐在它自己的腿上,摇摆着蓬松的大尾巴,用雪白的尾巴尖抽着地面,仿佛正在向哥罗斯发出挑战,啊,哈!就是这条狗!哥罗斯吼叫着,为找到了故事的证据而战栗不已。

青草和星光又看了看对方,然后望向哥罗斯,什么狗?他们同时大声地问道。

但哥罗斯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他慢慢走向峡谷,希望能实现一生中最能让他满足的一次复仇。

他甚至没发现青草和星光早已趁机会逃跑了。

他们一直马不停蹄地跑出威莱斯森林,直到看见了部落的村舍,他们才停下脚步。

把出鞘的重剑藏在身后,哥罗斯一点点靠近那只卷毛狗。

他龇出牙齿,想来个友好的微笑。

这次可没什么游戏好玩了。

哥罗斯停止了微笑,把剑高举在空中。

猛一纵身,将力量全部灌注在裂空而下的锋刃上。

奇怪的是,那只狗全无先兆地滑出了他的视线。

哥罗斯转过身,他的脚跟就踩在悬崖边上。

哦,不!哥罗斯哀嚎起来,卷毛狗跳起身,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胸口上。

哥罗斯发觉自己又一次在空中翻着筋斗,笔直地坠向看不见的谷底,这次峡谷好像更深了。

当哥罗斯恢复了意识的时候,他并不惊异于自己已全身瘫痪地被绑在泽尔娜小屋的椅子上。

旁边是泽尔娜忙碌地准备鼻涕虫炖菜的身影。

他无力地喊叫道:报复!我要报复!泽尔娜转身盯住他,她的眼中燃烧着怒火,我早就听够了你所谓的‘报复’!在你欺骗并抛弃我之后,该由我来报复了!哥罗斯的眼中露出了畏惧,但我……我……我爱你,亲爱的。

泽尔娜指着哥罗斯摇了摇鼻子,他立刻便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这能让你知道永远也不要背叛一位黑袍法师!他的尖笑声吓得哥罗斯立时冷汗涔涔,希望当上几年哑巴会让你记住这个教训。

她的手指点了一下,那把椅子滑到了她的面前。

她轻轻地摇摇手,椅子一下升到了空中,两个人的鼻子几乎碰到了一起。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让你忘记你曾经多么残酷地对待我!她的声音几乎要把哥罗斯的耳膜撕裂。

当她望向哥罗斯的眼睛时,她又平静了下来,甚至微微笑了笑,但我爱你,亲爱的。

我会为你洗衣做饭,照顾你的下半生。

你会发现我们将一起拥有多么幸福的生活。

把哥罗斯留在半空中,泽尔娜走向炖菜锅。

黑袍魔法师抬了抬手指,火焰马上就明亮起来。

她探身搅了搅炖菜,把手指插到汤里试了试温度。

黑袍背后的皱褶逐渐舒展开来。

哥罗斯被吓坏的眼睛一下子从眼眶里突了出来。

即使他还能说话,他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呆呆地盯着泽尔娜黑袍背后连着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有雪白尾稍的红色蓬毛大尾巴。


*****************************************************************************投德大王的悲剧狩猎投德大王的悲剧狩猎作者:哈罗德·巴克斯特翻译:pigeondog‘朝圣者小憩’是一家相当古老的客栈,它现在的主人是一个名叫帕格的老矮人,他已经是一脉相承的第四代店老板了。

客栈看起来比实际上还要老,因为它建在暗黑森林边上一棵巨大的橡树洞里,谁也不知道这棵树从什么时候就已生长在这里。

客栈的屋子都按照树洞的形状建成了桶形,一直延伸到黑漆漆的树冠里。

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是啄木鸟、蝙蝠、几只松鼠和一些其它小动物的家园。

有时,它们之中会有一、两只飞下来或者沿着树干溜下来,偷一点食物,啃啃木头桌子。

老帕格就只好不断地用笤帚把它们赶回去。

不要喂它们!他总是如此告诫客人们,这只会让他们更加嚣张!‘朝圣者小憩’的生意总是很好,这要感谢它旁边那个林间小道上的十字路口。

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里,会有很多旅客从四面八方经过这里,他们里头有精灵、矮人、人类和其他生活在克莱恩的各式各样的种族。

一天傍晚,客栈里出现了一个坎德人。

老帕格小心地盯着这个轻飘飘的小家伙,他知道坎德人都是不用贴标签的麻烦。

同所有的坎德人一样,他的束腰外衣和绑腿是红色的。

他现在正坐在靠门的一张桌子旁边。

不过这个坎德人显然是有点喝醉了,他的叫嚷声把小动物们都吓了回去,这反倒使帕格安下心来,至少他在转身时还能用耳朵监视这个坎德人。

……我告诉你,坎德人说:克鲁尼恩和我杀了他!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一个蹲坐在坎德人旁边的黑胡子矮人说:两个微不足道的坎德人竟然能杀死投德,一个龙骑讲?为什么不能,克鲁尼恩可不是一般的坎德人!他是我们的王!即便如此,一个身材高瘦的客人拿着啤酒杯走了过来,坎德人也不可能和一个大地精首领对抗。

坎德人的尖耳朵变得通红,你认为我是在撒谎吗?是的!桌边的人们以少有的默契众口一词地回答。

你们如何能杀死投德呢?一个身材苗条的高个精灵问道,他怀疑地挑起了金黄色的眉毛,就用那根被你们坎德人叫做什么什么的东西?胡帕克杖,黑胡子矮人边说边从桌子底下拿起那根顶端分叉的手杖,好让每个人都看得见。

放手!坎德人叫喊着抢回了他的武器。

怎么了?一个人类问:一个坎德人生气了?你的幽默感呢?他一定是淡啤酒灌多了,黑胡子矮人傻笑着说。

是呀,要不然他怎么会说这些昏话呢,精灵赞同地挥挥手,仿佛要抹掉这些荒谬的故事。

你们这些傻瓜!坎德人喊道:不管你们相信还是不相信,克鲁尼恩和我都是英雄!告诉我,老帕格从柜台后面开口道:有人见证你们的事迹吗?屋子里立刻安静下来。

不错,瘦高个人类说着把酒杯放在了桌上,有人能证明吗?坎德人开始无可奈何地咕哝起来,这时,在房间的对面传来了一声简短地回答:我能!所有人都惊奇地向发出声音的位置望去,在一张靠着木墙的桌子旁坐着一个全身裹在斗篷里的人,从斗篷里露出来的只有一支懒懒地拎着酒杯的手。

没人能分辨出他属于什么种族,只能看见他的斗篷已经快变成碎布了。

那就请你解释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帕格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

我就在那里,声音从斗篷的兜帽里传出来,显得有些沉闷,我看见了所有的事情,那个坎德人一定是叫塔罗林吧。

坎德人立刻变得容光焕发,这个陌生人竟然知道他的名字,这就是整个事件最好的证明。

他把细瘦的胳膊交叉在胸前,谢谢你,先生,他对陌生人说:也许你能告诉这些犯疑心病的家伙们你看见的情形。

人们虽然还坐在坎德人身边,但注意力早已转移到陌生人的身上。

陌生人却根本没有想继续下去的样子,只顾在那里吸吮杯中的啤酒。

你为什么不我们说清楚?黑胡子矮人擎着酒杯跌跌撞撞地走向陌生人。

杀不杀他又有什么区别?陌生人在斗篷底下咆哮着,投德是一个连鼻涕都擦不干净的没胆白痴。

他根本不配做一个龙骑将。

塔罗林的尖耳朵又红了起来。

你说的也许不错,精灵说话间也走了过来,但他作恶多端。

如果他死了,那我也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深藏在斗篷中的陌生人好像正在盯着面前的空酒杯。

要是能有人再请我喝一杯……帕哥!为这位先生再上一杯酒!矮人喊道,他转身坐到了陌生人桌边,铁头靴在椅子底下不耐烦地晃悠起来。

围在塔罗林身边的人群立刻聚到了陌生人的身边,其中还夹着那个小坎德人。

帕格把另一杯啤酒墩在陌生人面前,溅得满桌都是泡沫。

陌生人啜了一口啤酒,清清嗓子。

我曾为那个倒霉的大地精服务,而且,那天我就在现场……接着,陌生人就讲出了将在克莱恩被重复无数遍的那个故事。

已经好几个星期了,投德一直窝在破败的港口弗罗参,他那座昏暗的宅第里。

抱怨他的臣民不给他一位龙骑将应有的尊严。

他们逃税,开小差,还在背后嘲笑我!他不断地发着牢骚,无精打采地摊在宝座里,两只粉红色的眼睛在扁平多肉的脸上乜邪着,仿佛要让每个人都知道他心情不好。

但他越这么做,心里就越烦。

那些倒霉的随从们就算是在桌子上洒了点东西,也会引得他勃然大怒。

已经不止一个人被扔进海里为鲨鱼了。

这样的生活让他的仆人们变的越来越神经质。

到了最后,终于有一名亲信——戈罗格(他是一个和投德一样肥胖的大地精,但他喜欢附庸风雅地穿着时髦的长袍,戴大宝石戒指)试图把它的主人从萎靡不振中挽救出来。

也许大王您需要一些娱乐,他站在曲背宝座前,恭敬地说道。

投德瞥了一眼衣着华丽的手下,说清楚些!他咆哮道。

投德总是认为戈罗格和其他人一样,对自己缺乏忠诚,说话的口气也自大得要命。

好玩的事情有很多,戈罗格边说边用珠光宝气的手指数着,您可以出海去捕海豚,斗狗,打猎……打猎,投德吼了一声,把脑袋耷拉到了一边。

那片满是偷猎贼的森林里还能抓住些什么东西?他又开始一声不吭地生起了闷气。

不过,戈罗格耸了耸肩,也许您可以抓住一个偷猎贼。

投德的水泡眼亮了起来,两片大肥嘴唇兴奋地扭曲了一下,好像很有趣……这时戈罗格还没有认真地想过抓偷猎者的事,但这个主意看起来确实引起了主子的兴趣。

所以他开口道:就这么定了,大王。

于是他连忙组织了一个狩猎队。

为了这次狩猎,投德把他忠实的坐龙——霍普斯罗斯留在了城里,在丛林中驰骋实在不是它的长处(可怜的是那些不得不去安抚这只失望的猛兽的仆人们!)他选择了自己最快的矮种毛腿马——加里奥特作为坐骑,还带了一大群黑猎狗,每只猎犬的脖子上都系着皮带,由奴隶牵着;每个奴隶的脖子上都套着铁环,必须徒步跟着猎犬跑。

那些猎犬是邪恶的畜牲,长长的獠牙龇在唇外,只要它们觉得项圈太紧,就会撕咬牵着它的奴隶。

不幸的奴隶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在路边找到的木棍抵挡一下。

为了对付突然出现的偷猎者,投德还在身边布置了六个骑矮种马的大地精执矛兵作为保镖。

投德自己也穿上了盔甲,只是盔甲似乎缩小了很多,他的肥肉都从盔甲缝里挤出来了。

只有戈罗格宁愿保持他的风度,没有用盔甲代替那身长袍和大戒指的装束。

他跟在投德身边,为他的主子拿弓箭。

等到狩猎队耀武扬威地走过弗罗参歪歪扭扭、污秽不堪的街道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一片广袤的草原上,过了草原就是阴森森的黑松林。

当然,没人指望能这么快就找到偷猎者,不过投德却在林地的边界发现了一只大牡鹿。

当队伍到达时,那只野兽扬起壮观的鹿角,警觉地嗅着吹来的微风。

嘘,投德向递过弓箭的戈罗格发出警告:谁也不许出声。

骑在加里奥特背上,投德抽弓搭箭,在他专心瞄准目标的时候,红色的舌头慢慢从嘴里伸了出来。

但是还没等他放箭,一声突然的尖啸撕裂了空气,惊醒了牡鹿。

那只动物转过身,跑进了远处的丛林中,消失了。

接着又传来了一连串模糊不清,但又非常尖锐的声音。

该死!投德骂道,粉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这是谁干的?快说!大地精卫兵们摇晃着脑袋,傻乎乎地看着别人。

那声音不是我们的人弄出来的,戈罗格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傲慢。

嗯?那是从哪里来的?投德问。

肯定是坎德人,戈罗格说,也许还不止一个。

那种声音只有胡帕克杖能发出来。

坎德人!投德咬牙切齿地说,他的眼睛飞快地扫视着草原和林地。

我早就应该知道!他们就是在我的森林里偷猎的贼!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戈罗格说,虽然他确实对于这次狩猎偷猎者的行动能成为现实而感到诧异。

那好吧,投德把弓箭交给了他的假行家,让我们睁大眼睛,把坎德人找出来!从那时起,投德和他的狩猎队边把注意力转到了坎的人身上。

开始时他们一无所获,很快,他们就跑到了黑松林旁边,林子里底层的枝干都已经枯死了,裸露出灰白色的枝杈。

这里也没有坎德人的影子,但投德在阴暗的树林间又发现了一只牡鹿,它正在潺潺流动的小溪旁喝水。

嘘,投德慢慢探出手,从戈罗格那里要过弓箭。

投德这次加快了动作,一下子就拉满了弓弦。

但是祸不单行,他还没来得及瞄准,另一声尖啸就把他震得头皮发麻。

混蛋!投德冲着牡鹿消失的地方怒吼道,那里是溪对岸的密林深处。

投德站在马鞍上,拼命地搜寻着四周,他们在哪儿?那些该死的坎德人在哪?他们非常善于躲藏,戈罗格的口气仿佛是在讽刺投德连这种事都不知道,您不能那么轻松地发现他们。

我不能?投德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咱们走着瞧!他又转向身后的卫兵。

你到那边去,他小声对一个卫兵说,带上一些奴隶,把坎德人轰出来!遵命,阁下!大地精兴奋地大声回应道。

他带着几个奴隶和猎犬,用马刺扎了一下坐骑,冲进密林中,包围那些不知所踪的坎德人去了。

投德瞪了一眼戈罗格,吓得他急忙向旁边望去。

肥胖的大地精率领狩猎队回到草地中心,在那里他可以监视整个森林边界。

他骑在加里奥特背上等待着结果,嘴里不断吐着脏话。

不耐烦的矮种马不断地喷鼻息,用前蹄刨地。

等到投德终于听见了林中搜索队发出的呼喝声时,他咕哝道:现在,我的小坎德人,你们的运气转到我这边来了……人喊狗叫的声音越来越大。

为了躲避搜索队,无数兔子、狐狸、松鸡,甚至牡鹿都从林子里跑了出来,经过投德和他的狩猎队身边四散逃开。

投德对它们根本视而不见,只是幸灾乐祸地盯着森林。

倒是他手下的两名保镖忍不住了,他们冲出了队伍,用长矛射死了一只逃命的牡鹿。

回来!投德打着手势喊道:准备好捉坎德人!两名大地精互相看了看,不情愿地把死鹿留在了那里,回到投德的身边。

突然,黑猎犬们都狂吠起来,扯紧了系住它们的皮绳,拼命想挣脱奴隶们骨瘦如柴的双手。

从正前方的动物群里跑出来两个小人,他们一边跑还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也不抬头看看他们前面有什么。

看看这是什么?投德自鸣得意地嘿嘿笑着,伸手要过了弓箭,狗儿们今晚有坎德肉吃了!投德勒紧弓弦,眯起一只眼,血红的舌头从嘴角耷了下来。

但是当两个坎德人跑进射程的时候,投德却松开了弓弦。

不,扭曲的笑容随着他的话语开始在他脸上延伸。

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好得多的主意……他为自己的想法陶醉了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向他的保镖,抓住他们!保镖们用马刺刺着矮种马,冲了过去。

当坎德人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矮种马的马蹄都要踢到他们的脑袋了。

那时一个坎德人正想给自己的衣服补上一颗逃跑时丢掉的扣子,而另一位就热心地从包包里拿出各种各样的扣子让他挑,所以他们对不请自来的大地精感到很是惊诧。

不过想逮到坎德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们非常灵活,一个坎德人马上就甩起了他的胡帕克杖,发出了那种呜呜的尖啸声。

吓得那些矮种马几乎踩到迎面而来的搜索队员的身上。

在一片混乱之中,穿过了草原的坎德人差一点就要成功逃脱了。

但是两个拖着一张捕兽网的大地精纵马赶上了他们,把他们裹在了网中,胡帕克杖发出了最后一声尖啸,丛坎德人手中飞了出去。

站在远处观望的投德兴奋得几乎要从马上摔了下去,带他们过来!带他们过来!他嘶哑地喊道,然后在马鞍上稳了稳身体,兴奋地搓着两只肥手。

大王投德恶意地斜视着戈罗格,当臣子的只好点点头,表示一下自己对主子的称许,虽然不见得有多么愿意。

两个大地精奔向投德,被捕的坎德人在两匹马之间晃来晃去。

猎犬们不断地咆哮着,猛扯脖子上的羁绊,长满利齿的上下腭在离网子只隔一支手掌的的地方不断地砸在一起。

看看我们网到了什么?投德俯下了身子。

突然他的肿泡眼睁得大大的,这是谁?戈罗格!看看我们抓住了什么人!戈罗格也探下身,这次连他的脸上也出现了惊奇的神色,我认为……诸神啊,这是真的吗?没错!投德心满意足地说道:坎德人的王!哈,其他的龙骑将能做得到吗?这确实是克鲁尼恩·蓟草节。

除了帝王的血统和鲦鱼银色的头发外,他和普通的坎德人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更高、更强健一些,拴在细腰上的小袋子和装饰品是其他坎德人的两倍。

他的同伴是一个年轻一些的坎德人,咧嘴一笑,就显出宽宽的齿缝,仿佛因为竟然落在了伟大的投德手里而兴奋不已。

下午好,克鲁尼恩在网子里晃悠着,随意地说:真是打猎的好天气呀。

天气是不错,投德冷笑着回应道:不过我要告诉你,我亲爱的克鲁尼恩,真正的狩猎还没有开始呢!投德迅速地向四外看了看,找到了几十步外倒在地上的死鹿。

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烁着。

把它抬过来!他命令道。

射杀牡鹿的两名大地精赶了过去,驱走了死鹿旁边的豺狗和秃鹫,然后抓住鹿角,把它拖到投德面前。

现在,投德不耐烦地指着他尊贵的俘虏,放开他们。

大地精松开了捕兽网,两个小人从网中滚了出来。

他们掸了掸一模一样的红色裹腿和白色束腰外衣,克鲁尼恩还整理了一下毛皮背心。

现在,投德慢慢地公布了他的计划,把他们和那只畜牲绑在一起!坎德人疑惑地对视着,而他们的手腕则被两个大地精用链条分别拴在一支鹿角上。

坎德人举起胳膊,好奇地拽了拽鹿头。

投德拍了一下手掌,现在,我的尖耳朵害虫们,我会让你们先开始的。

先开始?克鲁尼恩重复道。

不错,如果我觉得你们跑得够远了,我会放开这些狗去吃了你们。

你们有什么意见吗?克鲁尼恩会意地大笑起来,哦,我喜欢有意思的游戏,他向对他不屑一顾的肥地精说道。

那就要祝你好运了!投德努力模仿坎德首领伶俐的腔调,你们最好现在就出发,朋友们,我是不会等太久的。

唔,这点我知道,克鲁尼恩说:等我们下次见面时……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另一个小一些的坎德人也鞠了一躬,看起来他们确实是在表现自己的礼貌。

呸!投德咬着牙说:等我捉到你们的时候,看你们还耍不耍这些小聪明!但是克鲁尼恩没有理会龙骑将,而是转向了他的朋友,来吧,塔罗林,我们必须出发了。

另一个坎德人咧嘴笑了起来,开始上窜下跳地做开了准备活动。

是,先生,小人遵命!他说:我也很喜欢游戏呀!两个坎德人开始拖着比他们加在一起还要重的死鹿摇摇摆摆地穿过草地,在森林的边缘,他们转过身冲投德挥手告别,然后就带着沉重的兽尸消失在松枝里面。

投德在他的马鞍上不耐烦地敲着手指。

加里奥特又开始神经质地喷鼻息和刨地面。

黑色的大狗已经变得无法控制了,奴隶们恳求地望着投德,等待他发出放狗的命令。

嗯,我们不应该等待太长时间,戈罗格有些担心地说:坎德人都狡诈得要命……我知道该等多长时间!投德生气地打断他,为了证明这一点,他故意多等了一会儿。

到了最后,他自己也紧张起来,连忙大声命令道:放狗!狗群向前冲去,后面是纵马驰骋的大地精,疲惫不堪的奴隶们在两名卫兵的监押下也不得不迈着沉重的步伐跟了上去。

到了森林的边缘,猎犬慢了下来,开始在空气中寻找死鹿的气味,它们黑色的鼻子兴奋地搜索着整个地区,喷溅的鼻涕清洗掉粘在上面的灰尘。

片刻之后,一只猎犬突然冲进了树林,众猎犬紧随其后,汪汪的狗叫声很快就变小了。

狩猎队跟在后面,骑手们被迫在死去松枝丛中弯腰而行。

诶呦!塔罗林用两只手抓住链子,刚刚能做到不拖累克鲁尼恩,我觉得我已经开始出汗了!两个坎德人缓慢地在高耸的松树间前进,他们已经走进了黑暗沉寂的森林深处,星星点点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枝叶,在地面上留下一片片亮斑。

这对你有好处!同样吃力的克鲁尼恩尽量不显出疲劳的样子,不管怎么样,他也是一个王,你的经验还远远不够。

哎呀!塔罗林转过头,我想我听见狗叫声了!他停下来仔细听了听,是的,是的,那是他们没错。

我的王呀,我们要加紧了。

克鲁尼恩也停了下来,鹿头掉在了柔软密实的松针上,情况是不太好,他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一些,不过这些低处的树枝会让那些骑兵跑得慢一些。

他指了指仅比坎德人的头顶高上一点的粗大树枝。

不过你是对的,我的朋友…他随便地把胳膊肘支在鹿角上…虽然我觉得如果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我们可以先把链子打开。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铁链。

这可不行!塔罗林边说边晃着链子发出嘎嗒嘎嗒的响声,只要……他犹豫着是不是要打断克鲁尼恩的沉思,只要那些狗在咱们说话时追上来……坎德人不应该这么磕磕碰碰地走路,克鲁尼恩摇摇头,说话的口气好像是在探讨哲学问题,这个样子实在是令人感到难堪。

而且这样玩游戏也不公平。

确实,但是那些狗的声音越来越大了,不是吗?也许,克鲁尼恩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应该对这些狗有所行动……没错,没错!一句话就说到重点了!塔罗林高兴起来,我已经有一个主意了!我们只需要…唔,该死,我们需要胡帕克杖。

他皱起眉毛,陷入了思考。

当然!塔罗林兴奋地把手指撅得啪啪响,我们可以…呃…不行,要这么干我们就需要更多的坎德人……克鲁尼恩向上翻了翻眼睛。

嘿!我们能尽量…可恶!这样也不行!这里树太多了!好吧,我想我们终归可以…见鬼!我怀疑就算是大地敬业不会这么蠢。

塔罗林搓着自己的小脸,要不然…?嗯,不要再费神了,我的朋友,克鲁尼恩打断了塔罗林。

他拍了拍手,又搓了搓,然后拾起铁链,我相信我已经有办法了……投德和他的狩猎队已经在这片阴暗的树林里穿行很久了,最后他门累得只能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奴隶们全都上气不接下气地倒在地上。

投德挠着他的胖脸,终于察觉到好像出了什么问题,看起来,我们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看起来确实是这样,戈罗格早已被长途搜索搞得疲惫不堪,坎德人显然是在拖着死鹿跟咱们绕圈,想迷惑咱们。

投德粉色的眼睛变得通红,克鲁尼恩以为他这样就能胜我一筹吗?让咱们来看看谁更精明!把狗拴起来!刚在松针床上得到片刻喘息的奴隶们只得呻吟着站了起来。

猎犬都被拴住之后,狩猎队依照投德的命令,减慢了速度,更加仔细地跟踪着气味。

投德让一些猎犬行进在坎德人布置的圈子以外,希望能发现坎德人转到了什么地方。

外圈的猎犬很快就开始疯狂地吼叫,鼻子贴着地面拼命抽动,身后的绳子被绷得笔直。

看见了吗?投德自鸣得意地喊道:他们只是在拖延自己的死期,在我看来,他们拖不了多久了!他转向奴隶,放开它们!奴隶们巴不得赶快执行命令。

获得自由的猎犬向林中更深处的鲜血味道冲去,沿途惊起了几只松鸡和一些别的鸟雀。

地上的松针哈,我从没想到过会有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投德在飞驰的马上兴高采烈地宣称,我们应该经常举行狩猎坎德人的活动。

是的,阁下,戈罗格漫不经心地答道,他的袍子被风吹得上下翻卷,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如何能在马鞍上坐稳。

哎呀!我又听见他们了!坐在林间小溪旁的塔罗林对身边的克鲁尼恩说。

克鲁尼恩正在用一枚别针探寻手腕上铁锁的结构。

他的尖耳朵也竖了起来。

你是对的,他心烦意乱地说:他们已经识破我们的计策了。

塔罗林把脸埋在双手中,叹了口气,我真是讨厌被铁链锁住,真的。

这确实和野餐不一样,克鲁尼恩边说边站了起来,集中注意力倾听狗叫声,嗳呀,它们真是来势汹汹呀,真高兴不用每天都进行这种活动。

他们看起来有一点太……你怎么表达这种意思?热心?对,就是:热心!对我们不太好,是不是?可能吧,也许我们应该继续跑圈?说实话,我有点厌倦了。

那就算了吧,我们不能过分要求自己。

克鲁尼恩说:让我再想一个主意。

就这样,当犬吠声不断接近的时候,克鲁尼恩开始陷入了沉思。

他皱起眉头,挠着下巴。

他向四周望了望。

他又开始沉思。

嗯,我的王呀,你能不能想得快一点?对了!克鲁尼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坐在地上,开始解系鞋的皮绳。

快呀!他越来越用力。

塔罗林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你鞋里进沙子了吗?把你的绑腿解下来。

克鲁尼恩边说边解下了自己的。

塔罗林深深地叹了口气,当啷当啷地坐了下来,慢慢抬起一条小瘦腿,开始脱鞋。

好吧,他又满怀希望地说:至少那些大狗一时半会儿还跑不到这里……猎犬在两个坎德人坐过的地方大闻特闻,但是它们又一次失去了坎德人的踪迹。

它们疯狂地在蕨类植物覆盖的河岸上逡巡,搅得岸边的青蛙纷纷跳入了水中。

大王,那两个坎德人很显然是跳进了溪流中。

戈罗格困难地在马鞍上蠕动着,心中充满了龙骑将官邸里他的那张大床,现在谁也弄不清他们到哪儿去了。

弄不清?投德猛地转回头,你认为克鲁尼恩赢过了我?我只是就事论事,戈罗格揉了揉他的屁股,你应该在抓住他们的时候就杀了他们。

呸!投德又转回身去,你太没耐性了!他向狩猎队发出命令,现在,仔细检查岸边!狩猎队立刻挤满了小溪两岸,开始向各个方向展开搜寻。

投德更加不耐烦地敲着马鞍,加里奥特则趁机喝了几口冰凉清冽的溪水。

咱们走着瞧,投德喃喃道,走着瞧吧……没过多久,对岸沿小溪向上走的猎犬开始狂叫起来。

它身后的大地精立刻吹起了号角。

哈!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戈罗格?飞奔过溪的投德在四溅的水花中喊道。

他弓腰躲过了一片树枝,克鲁尼恩并不像他自己——或是你——想象的那样聪明!筋疲力尽的戈罗格坠在大地精群的后面,一生不吭。

他华美袍子的袖子都被树杈刮破了。

唔,哦,你知道我听见什么了吗?塔罗林问克鲁尼恩,他们身后拖着的兽尸因为浸过水的原因,变得更加难以承受了。

他们停下来听了听。

塔罗林靠在一棵粗糙的大树干上,然后又滑到了地面上,天啊,他们也太执著了吧,克鲁尼恩感叹道。

我的手腕都被蹭破了。

塔罗林抱怨道:我还又累又饿……哎呀,哎呀,真是不懂事的男孩,克鲁尼恩说:你觉得我会怎么想?有比把两个坎德人锁在一起更坏的诅咒吗?塔罗林根本没听比他大一点的坎德人在说什么,他突然撅起了手指,嗨,我有主意了!克鲁尼恩怀疑地看着他。

真的,我真的有主意了!它一定能成功!我们是不是还需要什么特殊的东西呀?不,不,就是需要些动物油脂!塔罗林跳了起来,他的脸上充满了希望。

不过,这要求也太过分了。

我只需要…啊,嗯,不,我们为此需要猪油……你不明白吗?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

一定要听听我的主意,一定要,一定要,一定要……好吧,好吧!克鲁尼恩捂住自己的耳朵,就是请小声一点。

他们正在找我们呢。

塔罗林容光焕发地搓了搓手,他靠在克鲁尼恩身边耳语起来,那些木瓜脑袋的大地精永远也不会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哈哈!戈罗格用丝手绢擦着前额的汗水,两眼盯住一个巨大松树的侧干,我们终于把两个小贼赶上树了!看起来是这样,投德揉着自己软塌塌的下巴说。

他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不过依我看,上面好像什么也没有。

所有卫兵都愣呆呆地向上望着,不时还抓抓脑袋。

把狩猎队领到这里的狗群不断地向树上跳去,再从树干上滑下来。

但还是有一条狗跳到了最矮的一根横枝上,现在它正打着哆嗦站在那里,支支吾吾地乱叫。

你是对的,戈罗格在一片喧嚣声中说道:我也看不见他们,坎德人会飞吗?但是即使戈罗格做出了这样的假设,一丝微笑还是从他主人的嘴角扩散开来。

阁下?戈罗格好奇地询问着。

飞行的坎德人投德不假思索地说道:哈!飞行,这是你的见解吗?嗯,我只是奇怪……你没有搞清楚他们的所作所为吗?嗯,让我仔细想一想……你哪里有那么聪明!投德指了指纵横交错的树枝,很明显!他们爬上了树,又沿着这些树枝爬到了另一棵树上,再爬下来,然后……投德大声喊道:全体展开!狩猎队立刻以大树为中心辐射开来。

投德不可一世地和戈罗格等在原地,不断地嘲笑那些自命不凡的亲随。

这时,一只狗信心十足地在邻近的一棵松树底下叫了起来。

哈,我就喜欢这样!投德叫嚷着跟在喧嚣的黑狗群后面跑了过来。

克鲁尼恩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没错,大王,戈罗格叹了口气,这主要是因为他的袍子又撕破了。

哎呀!差一点就成功了!克鲁尼恩盘腿坐在一座石山脚下的大石洞里。

他被磨红的手腕终于和铁链分了家,现在他正在对付塔罗林的手腕。

从洞里向外望去,两个坎德人可以清楚地观察周围的空旷地和更远一些的森林。

能快一点吗?阁下?塔罗林坐在双目灰暗的死鹿身上说道:那些狗好像已经特别近了唉。

克鲁尼恩站了起来,你是对的。

他看起来好像是在沉思,嗨!我们为什么不分为两路?这样可以迷惑他们!什吗?就让我拽着这头死鹿?克鲁尼恩的表情显示出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主意是多么糟糕,你可以一直躲在洞里……我的王!!嗯,大概这样不太合适。

他露出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阁下,你可以把自己想像成仍然被锁在链子上,也许这样能帮助你思考。

说得没错,克鲁尼恩说,就这样,我想像自己还被锁着。

嗯……克鲁尼恩又陷入了沉思,这时狗叫声渐渐地靠近了。

塔罗林伸出被锁住的手腕,把链子晃得嗒嗒直响,唔,如果不介意的话,阁下,大概你应该继续打开这把锁。

当然,塔罗林也会开锁,但克鲁尼恩更精于此道,而且他还是领导者。

大概是吧,克鲁尼恩摸索着塔罗林的手铐,但我没办法又开所又想问题呀。

这样吧,我的君主,让我来思考。

实际上,我已经有了一个主意,我们为什么不……瞎扯!我们已经这么干过了。

或者,也许……狗叫声越来越大,其间还夹杂着一阵阵马蹄声,和投德向狩猎队下达命令时嘶哑的吼声。

他们靠得太近了,有点让人不舒服,克鲁尼恩边摆弄手铐边说。

塔罗林仍然坐在鹿尸上,两眼望着洞顶。

有时他会激动一下,但很快就会摇摇头,又陷入了沉思。

好吧,就这么办!最后,他用另一只手拍了一下大腿,大声说道:我有主意了!就在此时,克鲁尼恩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他的耳朵抽搐了一下,嗨,你听见什么了吗?听见什么?塔罗林心不在焉地重复道。

他正忙着把地下的小圆石挖起来,检查它们之中有没有宝石,是的,但我以为那是你开锁的声音……不是,不是……克鲁尼恩的耳朵又抽动了一下。

他转身向山洞深处望去,我想它就来自这里。

塔罗林也把注意力转向了山洞中。

为了听得更清楚一些,他向洞里探过身去,手中的小石头都掉了下来,没错!唔!像是特别大的打鼾声!两个坎德人互相瞅了一会儿。

他们眼睛亮了起来,克鲁尼恩抓住手铐,手指拨动的速度快得无与伦比。

塔罗林兴奋得几乎都要手舞足蹈起来。

你能不能安静一下?克鲁尼恩说道:哦,事情会好起来的!狗群很快就来到了洞口,开始向漆黑的洞中狂吠,但所有猎犬都拒绝进入洞中。

你们还能跑到哪儿去!投德喊叫着勒住了加里奥特的缰绳,停在狗群后面,跳下了马背,他们被困住了!希望如此,大王……戈罗格呻吟道。

哈,他们就在里面,绝对没错,投德伸手要他的弓和箭。

是的,但每一次……快点,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投德的手掌不耐烦地上下摆动着。

戈罗格把武器奉上,他们刚才是那么狡猾……说得对!确实很狡猾!投德扣上一支箭,看看他们还能跑到哪儿去!他们死定了!这会也好不了多少,大王,我们要小心……呸!你就是不想见到我胜过坎德人,投德甩过脸去,走到洞口前,伸头向黑暗的洞中窥看。

你错了,大王,戈罗格腆着大肚子滑下马背,现在最能让我高兴的事就是……别跟我说什么‘让你高兴’,投德转回身,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留在林子里看着马和狗。

我把奴隶和两个卫兵留给你。

如果克鲁尼恩和另一个尖耳朵鬼能够溜出来,马上杀死他们!懂了吗?是,大王,戈罗格为能够休息一下而感到欣慰。

剩下的人跟我来!四个大地精急切地下了马,戈罗格穿过空旷地,后面跟着奴隶、猎犬、马匹和两个卫兵。

投德又向洞里看了一眼,但这次他却有些迟疑了,他忠诚的随从使他忿忿不已可恶的戈罗格,他嘀咕道:就会看我的笑话,哼,这次他可别想遂心!投德握紧了弓箭,蹑手蹑脚地走进山洞,他的卫兵紧随在后。

很快,他们就消失在黑影里。

过了好一段时间,一切都平安无事,只有猎犬还在嚎叫蹦跳,不时把精疲力竭的奴隶从树林里拉到空旷地上。

戈罗格坐在一棵树下厚厚的松针垫子上。

一边叹气一边仔细地梳理衣服上撕破的地方。

突然间,几声大地精的长长的尖叫从洞中传了出来,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投德和死个卫兵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他们像猪一样用全部力气高声嘶叫着,拼命地挪动挂满甲胄的肥胖身躯。

大王,发生了什么事?戈罗格跳起身喊道。

答案倒也来得够快。

从洞中探出一个巨大的、怒火飞扬的爬虫头颅。

在他闪闪发亮的鼻孔中间竖着投德那根倒刺儿一样的箭。

在头颅之后,是一根极为粗壮,但更加长大的脖子,它不断地从洞中延长出来,片刻之后,一只绿龙的宏伟身躯站立在洞前的空地上。

敌袭!敌敌敌……敌袭!投德在跑过空旷地时双臂来回舞动,仿佛是狂风中的小树枝。

保镖们在他身后跑得盔歪甲邪。

猎狗们同时调转方向,拖着奴隶向密林深处跑去。

巨龙坐了下来,脑袋高高地超出了松树的顶端,两扇皮翼像绿色的风帆一样左右张开。

廊柱一样的脚踝上好像挂了一只脚镯,上面还有一个装饰品,要仔细看才能知道,原来那是锁住两个坎德人的铁链,还有那只死鹿。

敌……袭!投的嚎叫着继续向森林冲去。

和戈罗格在一起的两个大地精不安地向前走了几步,猪一样的小眼睛睁得老大,长矛在不断颤抖。

杀了他!杀了他!戈罗格尖叫道:保卫你们的主人!他们向前探了探头,看见投德正抓住另一个大地精的胳膊,使劲把他拽了回去,这使他们决定逃跑,在他们身后,传来了大王的一阵阵叫喊声,你们想去哪儿,你们这群懦夫?停下来!停下来!现在,大部分卫兵、狗、奴隶都跑进了森林,连加里奥特都不见了。

巨龙眼中的凶光暴射在肥硕的地精龙骑将身上,后者已经跑到了森林边缘,正在那里挥拳跳脚地向两个被他强行拉回的卫兵发号施令,戈罗格则一直呆呆地立在原地。

攻击他!白痴!你们还在等什么?投德的叫声直入云端。

最后,愤怒的巨龙厌倦了这种尖叫,他张开喉咙,伸出舌头,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吼叫释放出一股火焰洪流,挑起的投德立刻被淹没在其中。

两个及时向后倒下的大地精差点被烧到了头皮,他们的长矛早已被吹得无影无踪了,他们自己也像地鼠一样钻进树丛里消失了。

巨龙吐火的声音是如此巨大骇人,相比之下投德大王的去世倒显得十分安详。

站在几步以外的戈罗格只能惊恐万分地看着一切的发生。

他的破袍子慢慢地被烤焦了。

不过这时火焰也停了下来,他能看到的主人的残迹只剩下几片半熔化的红热铠甲。

巨龙发出胜利的吼叫,震得松针如雨般落下。

然后,他用前爪拨下那根讨厌的小刺,慢慢地走回到洞里,最后,那只脚镯和上面的装饰品与巨龙尖尖的尾巴一起消失在黑暗的洞中。

接下来四周一片死寂,满身挂满松针的戈罗格孤独地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投德最后活蹦乱跳过的地方。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能挪动一下双腿了。

正当他溜向密林中的时候,他听见一种奇怪的声音——一种尖锐的,吱吱喳喳的笑声。

他停下来想看看这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石山上,就在岩洞顶部,有两个小小的身影正抱着肚子,四脚朝天地哈哈大笑。

大致上,这就是那个在‘朝圣者小憩’里第一次被讲起的故事,后来,它籍由人们的口耳相传,成为闻名于整个克莱恩的传奇。

那个戴兜帽的陌生人结束了故事,其他的客人看看他,又看看塔罗林,骄傲的坎德人把嘴角从一个尖耳朵咧到了另一个尖耳朵,坎德人可以在任何一头睡觉的龙身边为所欲为,他毫无必要地补充道。

老帕格挠了挠长满胡子的下巴,嗯,我同意,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人类瘦高个拍了拍骄傲的坎德人的后背。

现在,亲爱的陌生人,塔罗林大声说道:也许你应该为你的解放而向我们致谢。

我非常高兴能向克鲁尼恩转达你的谢意。

谢意?戴兜帽的陌生人反问道:谢意?为了我的解放?是呀,每个人都知道投德是一个可怕的暴君,自从那天……自从那一天开始,陌生人打断了塔罗林,我确实是自由了,但这是什么样的自由?漫无目的的流浪,食不果腹,无家可归。

谢意?你看!看看我的谢意!陌生人放下了他的兜帽。

曾经一度是文雅而又傲慢,习惯于养尊处优的龙骑将的宠臣现在变成了一副衣衫褴褛、憔悴不堪的样子。

戈罗格!坎德人笔直地坐了起来。

还没等众人来得及反应,疯狂的大地精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柄锈迹斑斑的双刃战斧,把它举过头顶。

微醉的坎德人擦着斧刃跳到了一边,他坐的椅子被劈成两半。

其他人都向后跳去,椅子被撞翻了一地。

站住!愤怒的坎德人跳起身来,再一次举起斧头,我要让你看看我是多么感激你!也许咱们可以改个时间!塔罗林轻轻地掠到门边。

戈罗格抡动斧头追了上去,把柜台上的陶杯都打碎了。

啊呀!塔罗林喊道:我想大概我应该离开了!接着他就从一个圆窗子里跳了出去。

再见!我会把你的感激之情告诉克鲁尼恩的!回来!戈罗格歇斯底里地抱着斧头冲出了前门,回来让我好好谢谢你和你们这个爱管闲事的种族!剩下的客人们为了安全起见,都靠在墙边,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别人。

精灵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开始发出咯咯的笑声,他的面颊憋得通红。

慢慢地,其他人也笑了起来,酒馆里很快就充满了笑声。

呵呵,你将怎样面对这种事呢?精灵边说边擦去蓝色眼睛上的泪水,坐回到椅子上,当有些人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谢谢’的时候。

现在每个人都在热切地喊叫着,高兴得摇头晃脑。

他们都回到了椅子上,重新开始享用美酒。

只有老帕格不那么兴奋。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回到柜台上,开始收拾碎陶片。

就像他早已料到的那样,坎德人又一次没付账就跑了。


*****************************************************************************附录塔克西丝骑士团暗黑战士塔克西丝骑士团暗黑战士许多喜爱龙枪的读者都继续在专家级龙与地下城的角色扮演游戏系统中,利用安塞隆大陆上的人物来延续他们的传奇。

接下来的是可供龙与地下城系统所使用的游戏衍生规则,提供给玩者们进行游戏的另一个选择。

塔克西丝骑士是龙枪世界中的非玩者NPC。

这些守序邪恶的骑士在长枪战争时并不存在。

他们是在黑暗之后被封印回无底深渊,奈拉卡崩坏二十年之后所成立的。

骑士们是在尚未完全自由战乱中平复的世界上一股不可忽视的黑暗力量。

在这个破碎的世界中,他们的出现到底对捍卫自由的力量会有什么影响呢?游戏数据任何人物的属性必须要符合基本的战士要求才能够加入塔克西丝骑士团。

请见专家级龙与地下城第二版玩者手册所有的人物一开始都是百合骑士,稍后,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进阶为其它等级的骑士。

这个职业的所有初始人物一开始都必须要有一名监护人隶属百合骑士、担保人隶属骷髅骑士或是导师隶属棘刺骑士。

必须要有一名较为年长的非玩者人物带领这名新骑士加入骑土团。

任何人永远无法透过自愿加入或招募的方法来成为塔克西丝骑士。

他们必须在任何一种阶级的年长骑士七级以上担保之下才能够加入。

这名担保人将会成为负责此人所作所为的导师。

担保人所做的决定和命令就是最后的结果,必须直接执行,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

担保人将必须指引此人在骑士团中的晋升,或者杀死不服命令的骑士。

担保人将必须兼任父母、法官、行刑者;视两人的关系而定,可能也有爱人的关系。

不管俩人的关系如何,如果被担保者出现了任何不忠于骑士团的现象,担保人即使到天涯海角也必须处死被担保者。

若立场有任何的动摇,对于担保人或是被担保者来说都只有一死。

和索兰尼亚骑士团相同的一点是,女性可以加入塔克西丝骑士团。

在长枪战争中最著名的领袖就是龙骑将奇蒂拉·钨斯·马塔。

虽然她对于艾瑞阿肯父亲的死亡要负一大部分的责任,但是由于她在战场上的骁勇善战,骑士团依旧将她当作地位崇高的英雄。

女性可以毫不受限制的加入骑士团,只要能力允许,在晋升的阶级上她们并没有上限。

参见表:职业要求、种族职业上限历史俘虏和囚禁谣传龙骑将艾瑞阿卡斯与海之女神赛波音所生下儿子艾瑞阿肯的整个行动,是长枪战争中最大的秘密之一。

在奈拉卡神殿陷落之前,西方势力甚至根本对他的存在一无所知。

在占领这座邪恶神殿的过程中,索兰尼亚骑士发现了这名年轻人。

他躲藏在神庙的最底层,他的父亲指派了九名最信任的军官率领大量的龙人来保护他。

在接下来的激烈战斗中,这名年轻人拒绝了招降的建议。

他英勇的搏斗,在被强制缴械之前杀死了五名索兰尼亚骑士。

在他被俘虏之后,艾瑞阿肯对自己的出身并不隐藏,骄傲地揭露了他的血统。

虽然骑士们并不相信这大胆的年轻人,但他们对于他的战技、勇气和智慧感到印象深刻。

他受到重兵保护的这个事实证明了他是这名已故龙骑将十分在乎的重要资产。

骑士们将艾瑞阿肯送到法王之塔去接受询问和监禁。

他们证明了他所说的故事,意识到自己掌握的是一名极有价值的战俘。

艾瑞阿肯在他们的手中待了超过六年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中,艾瑞阿肯极尽所能的了解索兰尼亚骑士的组织架构和中心思想。

由于他超凡的能力、英俊的外表和出众的魅力,他很快的获得了俘虏者的喜爱。

骑士们急着想要让他认识骑士规章和骑士誓约,希望能够导引他改过向善,教导他认清过去所犯下的错误。

不过,这次,错的是索兰尼亚骑士。

艾瑞阿肯就像战士研究敌人一样的深入研究骑士团。

在一段时间之后,他就学习到要如何谈吐、如何举止可以说服骑士们他已经改过向善了。

的确,在第二年他就获得了释放。

但是他自动请缨,要求完成他的研究。

对方高兴地答应了。

谣传骑士团甚至曾经考虑过让他加入。

当然,现在每个人都否认这一点,但是许多人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往往都会保持可疑的沉默。

如果曾经有人询问艾瑞阿肯是否要加入骑士团,那么他一定很礼貌地拒绝了。

在经过六年的时光,学到所有该学的事情之后,他向众人道别了。

骑士团中有许多人见到他离开感到非常遗憾;因为艾瑞阿比目是名很有魅力的伙伴、知识丰富的学者!以及武功高强的战士。

在他离开之后,这些人才想到:在这么多年的过程中他十分小心地没有立下任何揭露立场或是道德观的誓约。

当艾瑞阿肯踏上索兰尼亚平原时,他才二十出头。

他由一名要顺道前往其它地方的骑士陪同。

不过,他很快就想办法摆脱了这名不速之客。

索兰尼亚骑士俗事缠身,试图重建一个饱经战火摧残的家园,因此并没有很努力地试图追踪艾瑞阿肯的下落。

他设法诱导对方误认为他将会从事佣兵这个行业;虽然对方十分瞧不起这个工作,但他们还是认为他应该是在远方某处过着刀口舔血获取温饱的日子。

其实,艾瑞阿肯无意以武力换取温饱。

除了文化、传统和历史之外,他从骑士们身上学到了许多。

利用骑士教导他的技巧,他骗过了对方的监视哨,重新回到平原上。

在凶猛的暴风雪中,他爬上了奈拉卡险峻的山中。

他很快就迷路了。

他又饿又累,如果没有帮助,一定会很快就死无葬身之地。

他倒在雪堆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母亲赛波音祈求帮助。

祷文还没有念完,他就在眼前看到了一枚贝壳。

艾瑞阿肯明白这是母亲给的指引,于是挣扎着站起身。

一连串的贝壳引领他来到一座洞穴。

他在这里找到了躲避风雪的庇护所,一箱食物以及生火用的干木头。

他草草果腹之后就精疲力尽地睡着了。

当他熟睡醒来之后,发现一名穿着闪耀黑色盔甲的战士坐在火焰前面。

艾瑞阿肯并不畏惧这名战士,那人看来很眼熟,他心中觉得这似乎是亡父所给予他的征兆。

战士和艾瑞阿肯谈话,鼓励他分享自己的经验。

艾瑞阿肯谈到索兰尼亚骑士的训练时神情中充满了艳羡之情。

他解释这些骑士们是如何抱着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和对于目标的齐一信念来击退黑暗大军。

我们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他告诉那名黑甲战士说。

我们部队中的每一名指挥官都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努力。

我们的部队缺乏纪律,因为他们的长官缺乏纪律。

我们的士兵对长官不尊敬。

我们的指挥官们不尊重彼此。

索兰尼亚骑士把这个叫做邪恶自相残杀,宣称这是所有邪恶事物的天性。

这种毫无秩序、毫无纪律和缺乏忠诚的部队,将会让我们永远没有战胜的机会。

你打算对这个状况怎么办?黑甲战士追问道。

艾瑞阿肯有些吃惊,但他依旧继续述说他的梦想:一个将会耗费他毕生精力的神圣任务。

他想要建立一个骑士团,以超越、甚至击垮索兰尼亚骑士团的目标,成为维护世界秩序的主要力量。

此时,那名黑甲战士揭穿了自己的身份:他是塔克西丝从无底深渊中所制造出来的投影。

虽然她对于艾瑞阿肯直接了当述说自己失败的这种作法感到不快,但她还是睿智地倾听艾瑞阿肯的提议,并巨审慎的考量其可行性。

塔克西丝命今他继续。

艾瑞阿肯敬畏不已的对女皇述说一切。

他明了索兰尼亚骑士的长处,也了解他们的弱点。

我们不能够像高大的橡木一样:由于它不懂得折腰,因此常常被连根拔起。

我们也不能够像岩石一样,虽然它永不退让,但却会被流水所侵蚀。

我们不能够像流水一样,因为它太容易屈服,任意听从外物的摆弄。

我的骑士们,艾瑞阿肯说,将会像铁树一样。

坚强的枝干足以抵抗外来的冲击,但枝叶却会随风摇荡。

这种树木可以永久存活,因为他们保存自己的力量,对周围的世界作出足够的屈服,以便继续生存下去。

通往胜利的关键,艾瑞阿肯继续说道,是秩序、纪律和愿景。

将秩序深植在人心之中,他们将能够成就一切。

训练他们,他们将能够达成目标。

赐给他们愿景,他们将能够朝向着共同的目标而努力。

塔克西丝十分满意艾瑞阿肯的看法,于是赐给他祝福。

召募工作就这样开始了。

艾瑞阿肯小心翼翼地在暗地里建立骑士团。

他奠定了被称为塔克西丝骑士团三大础石的愿景、血誓和法典。

愿景、血誓和法典简单说来,愿景就是骑士团成立的终极目标。

对于五级以下的战士来说,愿景是这么说的:世界一统。

骑士团的目标正是完全统治全克莱恩。

血誓和法典就是督促骑士团朝此目标努力的动力。

当骑士晋级,并且通过了塔克西丝的试炼之后,请见塔克西丝的试炼仪式的一部份就是愿景奥义:一个将塔克西丝的意志和骑士团的目标投射人骑士脑海的魔法影像。

这是在四天四夜的禁食和对女皇的祈祷之后所达成的。

此类愿景将可以让骑士彻底的了解骑士团的目标和自己在这远大计划中的定位。

血誓则很简短:致力愿景,否则死。

每个骑士在加入骑士团之后,都必须全心全灵地投入达成愿景的努力中。

所有有关自我的念头都必须压抑、升华。

但,这并不表示骑士们就没有自我思考的资格和权力,这就是创立法典的原因。

法典极端复杂,但细节却又面面俱到。

索兰尼亚骑士的誓约和规章是造成了他们从力量之年代之后没落的主因,导致他们至今一直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虽然骑士和其它的善良力量最后获得了胜利,但是他们要替安塞隆带来新的和平和秩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艾瑞阿肯明了所有几人的弱点,他设计了一套针对军事情况作规范的行动准据!但也可以延伸到骑士团中每个成员的日常生活中。

每名骑士都必须严格遵守法典,但是每个个案都是分别作考量,并且有破例的可能。

索兰尼亚骑士会举行骑士评议会来评估规章中的变更或调整。

艾瑞阿肯曾经在许多次这样的会议中枯坐许久,认定这是种时间上的浪费,与会人都是在无尽的争辩和对微不足道细节的坚持中度过。

艾瑞阿肯自己建立了完整的法典,所以不需要针对细节作任伺的讨论。

法典中已经明文规定的事项,是否触犯就十分明显了。

不过,他的确了解变通和弹性的必要性。

如果情况需要的话,他也建立了一个判别法典是否有需要变通的机制。

法典变动与否是由自指挥职中精挑细选的少数几名骑士来担任仲裁。

仲裁官的职位通常保留给十二级以上的骑士。

偶尔也会有比十二级低的骑士获得这个殊荣,但这都是艾瑞阿肯大君的裁量权。

许多高阶骑士以及大多数的棘刺骑士都无法获得这个资格。

仲裁官惟一外在的特征是一柄由艾瑞阿肯大君亲自赐与的权杖。

如果仲裁官判定受审者触犯法典且不可原谅时,触犯者就必须接受惩罚。

由于违背法典的骑士通常也同时背弃了愿景和血誓,通常处罚都是死刑。

塔克西丝骑士与索兰尼亚骑士不同,他们可以说谎、偷窃和谋杀;但这些行为的前提必须是能够协助愿景的实现,并非为了自己利益或是情绪失控而做的。

因此,塔克西丝骑士不会强奸、掠夺和破坏。

因为这些行为彻底违背了他们建立统一秩序,摆脱混乱的愿景。

如果辩护者在场,死刑由他来执行,如果辩护者无法出席,则由触犯法典骑士的指挥官来行刑。

骑士并不将死亡视为终点,反而将它看做阶级的晋升。

因为塔克西丝才是骑土所作所为的最终审判官,在死后黑暗陛下会评估究竟是要给予永恒折磨或是奖励。

因此,骑士并不会畏惧死亡,但可能会害怕死后的审判。

任何想要推翻仲裁官判决的骑士都拥有一个特殊的选择。

当他的灵魂飘荡到塔克西丝身边时,她将会倾听这名骑士的控诉。

黑暗之后会将遭到误判的骑士送回几间,导正错误。

这种不死骑士被称为复仇者。

请见怪物手册,第三二页由于这种作法,所有的仲裁官都会希望能够有了万全的把握才能够作出判决;在行刑前也必须经过诚恳的祈祷和思索才敢行刑。

法典中有一个部分特别是针对指挥系统和权威性所做的严格规定。

因此,当上级给予命令的时候,它将会被快速传递并且执行。

但艾瑞阿肯知道骑士们有时可能会身陷窘境,无法和指挥系统取得通联。

因此,法典中大部分的行为规范都是以愿景为优先。

当和骑士团的通联中断时,任何对愿景拥有清楚认知的的骑士将继续独立执行骑士团的命令,直到通联恢复为止。

如此,即使在混乱的状况下,骑士团的秩序依旧能够维持。

即使在命令清楚下达的情况下,骑士们依旧拥有很大的弹性来选择如何执行命令。

只要骑士的行为不违背愿景、骑士团的直接命令或是直属长官的命令,他们都拥有自由行动的权力。

法典分成几个基本的部分,用来引导骑士团中三种不同的骑士:百合:独立带来混乱。

舍弃自我,坚定信心。

骷髅:死神是耐心的。

它可能由内而发,也可能由外而攻。

对一切要小心警醒,抱持批判态度。

棘刺:随心所欲者将会发现自己全身破绽。

心中只能存有胜利。

念。

法典的详细规范让每种骑士知道自己特殊的任务和定位,并已在他们所努力创造的新世界中给予每个人独特的任务。

参见表:骑士组织骑士通常是以中队为单位行动,每个中队大约有三百五十名成员。

虽然不同的中队可能组织略有差异,但是架构图是通用的。

参见架构图请注意,整个中队的组合基本上是以骷髅骑士和百合骑士以及棘刺骑士的法师们并肩作战的模式来构成的。

也因此,这样协同作战的模式才让塔克西丝骑士团成为如此致命的战斗体。

百合骑士如同索兰尼亚骑士一样,任何加入塔克西丝骑士团的成员必须先成为百合骑士中的请求人第一级。

所有塔克西丝骑士都必须继续担任百合骑士,直到他们获得战士的称号,并且准备晋升为见习生从第五级晋升到第六级。

在这个等级,骑士们可以选择加人骷髅骑士或是棘刺骑士,抑或继续留在百合骑士中。

百合骑士是骑士团中战斗力量的骨干,同时也是政治势力最庞大的集团。

骷髅和棘刺骑士则是主力的分支,专注于锻链他们特殊的技能和负责领域。

虽然在外人眼中百合骑士也许是骑士团中数目最庞大的集团,但三个集团其实都扮演重要、不可或缺的角色,在力量和权威上是被视作平等的,差异只在专长和功能上。

参见表:百合骑士等级塔克西丝的试炼对于所有的骑士来说,要晋升超过战士第五级时,必须要通过一个测试忠诚度的试炼。

就像所有克莱恩上的法师都必须通过大法师之塔的试炼一样,所有的百合骑士也都必须通过试炼才能够晋升。

试炼失败只有一死。

从来没有失败骑士生存的例子。

即使有失败的骑士从试炼中幸存,所有的骑士也都会全力追杀他。

百合骑士的试炼通常集中在三个题目上,愿景、秩序和服从。

这个试炼和大法师之塔中的试炼一样困难。

通常会遭遇到的问题是:骑士愿意牺牲一切,权力、财富、爱人甚至是生命来成全愿景吗?秩序和服从能够压抑过情感吗?骑士愿意为了服从命令而牺牲至亲或是爱人的性命吗?如同在大法师之塔中一样,试炼也许只是幻象,但参与试炼的骑士真的相信他们所经历的都是真实的。

或者,在某些状况下,骑士可能必须要接受某些任务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试炼都是非常危险,巨极端残酷的,但能够通过试炼的人在肉体和心灵上都有如经过奈拉卡之火锻造的钢铁一样坚强。

试炼的本质将会由他的推荐人,也就是最了解他的人决定。

推荐人了解,并且也一定同意骑士必须坚强才能够达成愿景。

在指挥系统中不能有任河脆弱的环节。

因此,试炼绝对不会是轻松简单的。

正好相反,没有任何担保人想要成为恶名昭彰的软弱骑士支持者,因此,试炼将会极端的困难。

通过试炼的骑士将可以自由选择接下来的道路。

通常会由担保人对他下令加入哪一种骑士,但并不绝对是如此。

骑士晋升进入下一个阶层时必须要在骑士总部中举行肃穆的仪式才行。

这个地点当然就是神秘的北方堡垒:烈风要塞。

仪式前,骑士将会独自在塔克西丝的神庙中祈祷、禁食四天。

在这段时间的尾声时,也就是骑士获得愿景奥义后,骑士将会接受黑暗牧师的祝福。

骑士来到所有在要塞中的骑士们面前包括艾阿肯大君,策封骑士的仪式就此正式开始。

推荐人将会对所有的骑士正式介绍受封者。

艾瑞阿肯大君将会亲自赐与骑士的资格,并且由特定的骑士组织正式接受他入会。

骑士接着必须要接受大约六个月的训练。

这个严苛的训练通常会在烈风要塞内举行,但偶尔也会视训练需要而衍生到其它地方。

只有在通过这训练之后,骑士才会被视为该集团正式的成员。

骷髅骑士这些骑士就是骑士团中的牧师成员。

他们专精于医疗技巧,同时也负责外部的情报收集和内部的安全维持。

骷髅骑士以无声无息的技巧和高明的计谋来执行任务,以力服人的工作通常都是交给另外两种骑士来执行。

骷髅骑士只敬拜塔克西丝,其它所有的神明,包括黑暗诸神都不在他们祭祀的范围中。

黑暗陛下对于如此忠诚的奖赏是让他们以和其它牧师相同的程序来每天更新所能够使用的神术。

索兰尼亚骑士则是必须要经过禁食和祈祷才能够获得神术的使用资格。

虽然许多人都知道赛波音因为儿子的缘故而对骑士团特别另眼相看,但骷髅骑士们并不敬拜他。

艾瑞阿肯每年会有一天专门奉献给母亲的纪念日。

基于传统,所有的骑士在海上都必须祈求赛波音的祝福。

骷髅骑士最多可以晋升到十四级,之后的晋升必须要占到骑士团中爵位的职缺才行请见骑士团中的爵位。

参见表:骷髅骑士等级、骷髅骑士每等级可以施展之神术这些掷骰数是在原先的六次十面骰之后增加的额外掷骰数。

因此,如果一名骷髅骑士原先拥有三十二点的生命点数从六次投掷十面骰所获得,新的骷髅骑士现在还可以再掷一次八面骰来增加生命点数。

如果结果是六,那么骨之见习生就可以拥有三十八点的生命点数。

棘刺骑士棘刺骑士是由法师组成的集团。

他们完全在安塞隆的大法师之塔管辖之外运作,拒绝对任何一种袍色的法师宣誓效忠,包括黑袍在内。

因此,所有法师议会的成员都将他们视为叛逆法师。

这些被称为灰袍骑士的法师们与法师议会的成员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们和黑暗牧师,也就是骷髅骑士协力合作。

两种截然不同的骑士共同维护被征服的领土和家园上的秩序。

他们在施法的时候不能够穿着盔甲,使用武器的专擅能力也将降低为配合法师所能使用的武器不过,如果他们之前有其它的专擅武器,像是剑等等,此时专擅技能也可以使用。

他们的雩级命中值THAC0可以用五级战士或是目前等级法师的资料来判定,以其中较佳的优先。

参见表:棘刺骑士等级、棘刺骑士每等级可以施展之神术这些掷骰数是在原先的六次十面骰之后增加的额外掷骰数。

因此,如果一名骷髅骑士原先拥有三十二点的生命点数从六次投掷十面骰所获得,新的骷髅骑士现在还可以再掷一次四面骰来增加生命点数。

如果结果是三,那么血之见习生就可以拥有三十五点的生命点数。

棘刺骑士与克莱恩的月亮棘刺骑士的法师们拥有专属于自己的特殊法术。

他们穿着灰袍或是黑袍。

但这黑袍又与大法师之塔中的黑袍法师们毫无关连。

骑士们与大法师之塔中的法师们不同,他们同时吸收三个月亮作为魔力的来源,而不是只倚靠一个。

这让棘刺骑士在力量上拥有极大的优势。

法师议会至今仍不明白骑土们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克莱恩LL的法师对于这种特立独行法师派系的出现感到十分困扰。

他们将这视为莫大的威胁,所有的法师都必须尽一切力量研究他们,并且将他们彻底铲除。

参见表:月亮盈亏影响豁免率检定的修正适用于所有的豁免率检定。

额外法术可以是该名法师能施展的任何等级法术。

有效等级影响的是法师施展法术时的效力和射程。

只有至少八级和拥有十五点以上的智力点数的骑士才能获得这个利益。

应用这个系统的设定就在龙枪故事的设定集中,玩者可以利用该系统来追踪月亮的变化和盈亏。

骑士中的爵位在骑土团的所有分类当中,一旦人物到达了第十四级之后,他们就有机会获得爵位。

但是骑士团中的爵位是有限的,如果低阶的骑士想要进阶,那么就必须要爵位产生空缺才行。

这个空缺是可以透过人为方式制造的。

利用正式的挑战和比武来击败高阶的骑士不只是被允许,更是受到鼓励的。

虽然每个同样爵位的人都有同样的等级,但他们的能力则是与骑士的种类息息相关的。

举例来说,棘刺骑士会继续以法师的身份晋升,以法师的经验点数升级,所有法师的限制也同样依附在他身上。

至于拥有爵位的骑士在任务指派和领导统御上并不限制于自己的派系。

棘刺骑士常常可以统领一整队的百合骑士。

而骷髅骑士也可以统率棘刺骑士。

由于塔克西丝骑士团大多数是由各种类的骑士所混合的,艾瑞阿肯大君意识到有可能这些领袖将会比较偏爱自己的集团。

艾瑞阿肯特别小心注意不让这样的状况发生,所以设计了一个分散权力的指导原则,让所有睿智的领导者借着运用手边的所有资产来确保胜利。

的确,在塔克西丝骑士团中,对任何一个集团都无所偏好是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也因此,质疑任何指挥官偏好某一集团的指控都会危及到对方的荣誉,绝不可能被置之不理。

当爵位因为意外而空缺出来时像是自然死亡、战场身亡、非单挑所导致的死亡,所有的角逐者都必须出席另一名爵士的公听会。

会参加该名爵士公听会的大多数是该集团的成员,谁会获得这爵位跟公听会的结果息息相关。

公听会中多半会包括了比武或是危险的冒险。

想要强迫造成骑土团中爵位空缺的作法包括了向高位者请求单挑。

在这个状况中,胜利的骑士将可以获得失败骑士的爵位。

在这例子中,不需要举行任何的公听会。

暗杀并不列入考虑中,骑士们将这当作懦弱的表现。

只有在获得高阶的爵位之后,骑士才可以继续获得生命点数和其它的能力。

当骑士晋升之后,他们会使用的是新地位的属性列表和各项资料。

换句话说,一日骑士加入某个集团,即使和他种骑士的位阶称号一样,他都必须一直待在此集团中。

烈风要塞目前塔克西丝骑士团最主要的跟据地是在安塞隆大陆的西北方,西历安海中的某个岩石小岛上。

因为天候的恶劣,要塞本身非常难以被发现。

不停翻滚的暴风雨云阻挡了从空中的窥探。

女神赛波音和效忠她的爪牙们则不让任何不速之客自海上靠近。

烈风要塞十分巨大,且易守难攻。

有些人说这是赛波音从海底拖上来的巨大岩石,当作给儿子艾瑞阿肯的礼物。

另外一个较不浪漫的说法是由于这要塞的外形十分类似牛头人在米萨斯岛上的设计,骑士们多半雇用了牛头人来协助他们。

任何地图上都没有标示这座要塞。

艾瑞阿肯大君严禁制作这样的地图,因为知道情报有可能会落入敌人手中。

惟一曾经来过这座要塞的两个外人是卡拉蒙和半精灵坦尼斯,他们是乘着龙在黑夜抵达的,所以他们也无法指示出这座要塞的正确位置。

要塞的内部蓝图同样也无人知晓。

坦尼斯和卡拉蒙在一场演习中抵达,几乎无法描述任何的细节。

但他们概略估计出,即使安塞隆大陆发动包括善龙在内的联军,可能也不会比此地从不缺少的雨滴多造成多少的伤害。

很自然的,刚萨爵士认为半精灵坦尼斯是夸大其词仅存的希望只剩下莎拉·邓斯坦,也就是史上惟一逃出烈风要塞的人。

她是目前世界上少数可以画出详细配置图的人。

由于担心百合骑士史钢·布莱特布雷德的性命,莎拉到目前鸟止依旧拒绝泄漏任何有关烈风要塞的机密。

当然,目前她正在为了保命而四处躲藏。

我们只能假设要塞中有骑士居住的军营,外部的建筑包括了供给仆人、奴隶、工人居住的居所和储藏库房。

一个储存骑士财富的金库,一个马厩、一个巨大的广场、一个医务所、许多建有射击孔的了望塔,最中央的是塔克西丝神殿。

和小岛岩石一样材质的高墙则是保护着整座要塞。

除此之外,法师议会更怀疑棘刺骑士们在岛上拥有自己的大法师之塔。

那里储存着许多书籍、卷轴和其它的魔法物品,许多都是由棘刺骑士所新创造出来的。

法师们推测,棘刺骑士花费了许多的时间研究威力巨大的魔法武器。

塔克西丝骑士并不仅局限在这座要塞中。

他们之中有许多人已经进入安塞隆大陆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

他们隐密、无声无息的和黑暗之后策划着征服世界的未来。

安塞隆大陆目前对骑士所知多少在长枪战争结束二十年之后,安塞隆大陆上只有极少人知道塔克西丝骑士团的存在。

在知道真相的少数人当中,大多数的人不相信他们所知道的事实索兰尼亚骑士,或是由于自己的政治斗争而无暇他顾精灵。

很惊人的,这种情报缺乏的状况连黑暗之后的忠实仆人都不例外黑暗牧师、龙人和牛头人们。

只有某些被评估为适宜加人骑士团的会由骑士们个别接触,而且这也是经过非常长时间的秘密观察和研究之后才会作出的动作。

决定加入的候选者会如同轻烟一般的消失,不管是朋友或是家人都再也无法知道他的行踪。

如果不是候选者从来没有拒绝过这项殊荣,就是拒绝的人都没有留下活口。

惟一知道且明了骑士团是多大威胁的是克莱恩上的法师们。

不过这情报也是仅限于法师议会之中。

黑、红、白袍的法师都提高警觉注意着这些叛徒法师们。

有人怀疑,法师议会可能试着利用魔法的力量渗透棘刺骑士的大法师之塔。

据说不只轻易被击溃,更对法师议会的成员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所有法师议会的成员,特别是帕兰萨斯城大法师之塔的黑袍达拉马都使尽浑身解数想要获取塔克西丝骑士团的情报,尤其是其中的灰袍棘刺骑士。

安塞隆大陆的其它人则是忙着彼此斗争,根本无暇注意这些在自家花园里面生根茁壮的致命百合花。


*****************************************************************************龙枪历史简表众星创生之年代The Age of Starbirth100009000 PC最初,世界一片混沌。

神上之神the HighGod从混乱中苏醒,产生意识和形体,并降服了混乱之神the Chaos。

神上之神接着创造了最初的上位神帕拉丁Paladine和塔克希丝Takhisis,分别代表了善和恶。

在他们之间,是中立的上位神——知识之神吉立安Gilean。

代表善、恶和中性的三个上位神又各自产生三、四名中位神,形成了最初的神族。

在这些神祉中,一位属于中性的神李奥克斯Reorx铸造了一柄强力神锤。

李奥克斯用神锤敲击混沌,创造了克莱恩Krynn的世界,并做了一个用来照亮它的太阳,敲击时产生的火花形成了照亮天界的星辰。

善神之首帕拉丁和黑暗之后塔克西丝共同创造了最初的五色巨龙——红、绿、蓝、黑、白龙。

但塔克西丝趁帕拉丁不备,将邪恶之息注入了五色巨龙的体内。

帕拉丁深为悲伤,李奥克斯为了安慰他,用金、银、青铜、黄铜和铜制作了五条金属巨龙。

帕拉丁将生命之气吹入了金属五龙的体内,于是产生了最初的善良巨龙。

此时发生了第一次巨龙战争First Dragon War,也是唯一一次没有牵涉到人类的巨龙战争。

善神和善良巨龙结成一方与邪神和恶龙相互交战,中立诸神则在一旁观望。

交战的结果是双方筋疲力尽,使世界有再度落入混乱之神手中的危险。

于是双方停战,和平再度降临。

善、中、恶诸神此时又各自创造了三、两位下位神,于是三方各有六位神,形成了克莱恩世界完整的三方十八位神的体系。

然而和平的日子并不长。

众神听到了世界中传来的吟歌,从而发现世界中产生了生动的精魂Spirits。

为了取得对这些初生精魂的控制,众神间又爆发了全圣之战All Saints War。

看见他的孩子们互相交战,神上之神于是想摧毁克莱恩世界惩罚他们。

众神于是再次停战,为了维持和平,众神同意各方给精魂一件礼物,然后离开克莱恩的世界,不再直接干预克莱恩世界的发展。

光明诸神赐给精魂的是物质化的身体,黑暗诸神则诅咒了欲望和死亡,最后,中立诸神给予的是自由的意志。

于是,最初的精灵Elf、人类Human和魔族OgreOgre一词不知该译成什么好,要按字面意思译成食人魔实在太恐怖,所以只好暂时译作魔族了——紫晶注产生了。

之后众神离开了克莱恩的世界。

走之前,三方神各自制作了一个月亮照亮克莱恩世界,作为他们的象征标志。

梦幻之年代The Age of Dreams创立之时代The Time of Foundation90005000 PC90008500PC:魔族占据了克莱恩的山地,精灵们退到森林中,人则选择了平原。

8700PC:李奥克斯选了一部分人,将他们带到北方,教会他们铁匠的技术。

85005000PC:魔族使用人类做奴隶建造城市,创造了最初的文明帝国。

63205980PC:魔族中的一个异端份子伊格瑞恩Igraine解放了他的奴隶,将善良的心性与其它技能传授给他们,并带领他们离开了魔族的文明帝国。

以此为序幕,掀起了奴隶起义的浪潮。

差不多与此同时,魔族的一支爱达人Irda,相貌俊美,生性平和也离开了帝国,远赴海外的孤岛。

60005000PC:面对起义,魔族统治者变本加厉地推行残酷的统治,越来越多的人类起而反抗他们的主人。

魔族的文明逐渐衰落,丧失了对世界的统治。

50003000PC:精灵们得到了魔族的建筑设计,计划在被五色巨龙占据的森林中建造自己的文明城市。

光明之年代The Age of Light精灵之时代The Time of Elves40002000 PC4000PC: 精灵们举行了第一届长老会议Council of High Ones。

为了建立精灵们自己的文明,精灵们决定着手准备对恶龙的战争,所有的精灵都发誓效忠精灵王——西瓦诺斯Silvanos。

35003350PC:第二次巨龙战争开始,精灵们与五色巨龙激战。

精灵们利用五块灰宝石封印了巨龙,从而取得了对魔森林的控制,也就是后来的西瓦那斯提Silvanesti。

也是在这次战争中,象征后来白袍、红袍和黑袍三派法师的三位神因为利用魔法干预了战争,而被众神放逐,魔法也从克莱恩的世界中绝迹。

3350PC:精灵们在新近得到的森林中建立了一个伟大的王国——西瓦那斯提。

他们在东—塔拉斯ThonThalas河形成的岛上建立了王国的首都西瓦诺斯特Silvanost。

魔法之时代The Time of Magic33502640 PC33503100PC:三位被放逐的魔法之神说服李奥克斯制作了一颗可以反映克莱恩世界影像的灰宝石,并将他们的魔法能力注入灰宝石中,然后骗李奥克斯将灰宝石丢入克莱恩。

3100PC:先前被李奥克斯带到北方的铁匠中的一部分人发现了灰宝石,他们释放了其中的魔法能量,从而使魔法重新回到了克莱恩世界。

离灰宝石最近的一部分人被释放的魔法能量变成了最有魔法天赋的赛恩人Scions,金色皮肤的矮人,能随心所欲地变化形体,周围的其他人则变成了侏儒Gnomes。

这些侏儒追寻灰宝石的踪迹渡海到了安塞隆大陆Ansalon,来到了诺德马Nordmaar角的东岸。

31002900PC:为了抢夺灰宝石,侏儒杀死了绝大多数赛恩人。

后来他们放弃了追寻灰宝石的企图,转入了地下,在洞穴中建造了后来矮人称之为卡尔—萨科斯KalThax的地方。

3051PC:盖加思爵士Lord Gargath借助两块魔石:追踪之石Pathfinder和咒缚之石Spellbinder找到了灰宝石。

但不久侏儒们就大举前来,宣称他们才是灰宝石真正的主人。

盖加思爵士雇用了人类、米诺陶斯Minatours,牛头人身、魔族、巨人 Giants和地精Goblins来防守。

站在侏儒一边的有人类、魔族和精灵。

侏儒联军经过三次的攻击,攻到了盖加思爵士和灰宝石所在的塔前。

爵士于是释放了灰宝石中的能量,在场的所有种族都被灰宝石的能量转变了形态,从而产生了新的种族。

侏儒们变成了矮人Dwarf和坎德人Kender;人类变成了赛壬女妖Sirens,人头蛇身和暗影族Shadow People,蝙蝠状人;精灵变成了达根那斯提精灵Dargonesti,一种可变成海豚的水精灵和狄摩那斯提精灵Dimernesti,一种可变为海獭的水精灵;米诺陶斯变成了萨诺伊Thanoi,海象头人身;巨人变成了食人魔Troll,原意是北欧神话中的洞穴巨人,此处参照朱学恒先生的译法;地精变成了小鬼Kobolds、大地精Hobgoblin和虫熊Bugbears。

在场的动物则变成了魔法动物,比如飞马Pegasus和狮鹫Griffons。

29002700PC:米诺陶斯建立了他们自己的国度——米珊德拉斯Mithandrus。

2800PC:新形成的矮人族放弃了寻找灰宝石的努力,专心于开采矿石。

他们在卡尔基斯特Khalkist山脉建立了一个地下帝国,名为索闰Thorin帝国。

从前侏儒建造的卡尔-萨科斯KalThax则被放弃,成为了传说。

2710PC:索闰的矮人无意中发现了在第二次巨龙战争中精灵们封印五色巨龙的五块龙石。

慑于龙石上的强大魔力,矮人们决议将龙石带离他们的地下帝国,丢到地面上去。

26902645PC:第三次巨龙战争。

矮人们不小心解除了封印,巨龙重现天空。

三位高阶法师和一位赛恩族导师联手发动魔法,令大地裂开,吞噬巨龙。

恶龙又一次被打败了,但不幸的是这个魔法失控,造成了数以千计的伤亡。

法师们束手无策,只好向三位魔法之神祈求。

魔法之神终于响应了他们的祈祷,将法师们发动这个魔法所在的堡塔封印了起来,这就是后世传说中的消逝之魔塔the Lost Citadel。

26452550PC:第三次巨龙战争中的那三位法师创立了魔法规则,并指示他们的弟子建造五座魔法堡垒,这就是大法师之塔the Towers of High Sorcery的由来。

2640PC:矮人们深以引发第三次巨龙战争为耻,从世界各地退回索闰的地下帝国。

人类之时代The Time of Man26002000 PC2600PC:一位野蛮人首领阿卡·亚苟斯Ackal Ergoth在战后联合了卡尔基斯特山区的所有野蛮人部落,建立了亚苟斯帝国,自封为亚苟斯大帝。

他率领帝国歼灭了所有不愿屈服的部族。

2600PC:一支好奇的坎德人部落碰巧进入了四处飘浮的消逝之魔塔,身陷其中,被魔塔带到了哨兵峰山区Sentinel Mountains,并在那里定居下来,建立了坎德人的第二首都席罗Hylo。

25002200PC:亚苟斯帝国持续扩张,并与精灵和矮人的国度接壤。

三国经过艰难的谈判,签署了协约,从此开始了贸易。

贸易的结果之一是出现了人类和精灵的混血儿——半精灵HalfElves。

差不多同时,第一批古力矮人Gully Dwarves出现了。

2515PC:精灵国西瓦那斯提的建国王西瓦诺斯逝世。

他的儿子西瑟尔Sithel继承王位,成为第二位星辰之咏者,并为西瓦诺斯修建了一座水晶坟墓。

西瓦诺斯死后,人类、半精灵和精灵之间的关系开始紧张。

2308PC:西瑟尔的双胞胎儿子西萨斯Sithas和姬斯—卡南Kithkanan出生。

23082192PC:双胞胎精灵王子逐渐成长。

与此同时,人类和精灵间的矛盾也逐渐加深。

精灵们开始出现不和。

2192PC:西瑟尔,星辰之咏者,西瓦那斯提全体精灵的国王,在王都附近游猎时被一个人类暗杀。

21922140PC:阋墙之战Kinslayer War。

西萨斯,新的星辰之咏者,因其父之死向人类的亚苟斯帝国宣战。

野精灵WildElves,相对于西瓦那斯提精灵的其他精灵,在西瓦那斯提精灵看来他们就像人类中的野人一样和半精灵不得不做出抉择要站在哪一边。

姬斯—卡南,西萨斯之弟,率领一部分不同意完全否定人类的精灵和亚苟斯帝国签署了和约。

结果兄弟交战,这就是阋墙之战的名称由来。

21502100PC:山丘矮人迁徙到南卡若理山脉South Kharolis Mountains,建立了一个新的王国,史称索巴丁王国Thorbardin。

21402100PC:同类相残五十年后,精灵们终于讲和。

结果西部的精灵得到了西萨斯的自治承认,为后来的奎灵那斯提打下了政治基础。

21282073PC:索巴丁王国和亚苟斯帝国因为采矿问题不断激起小摩擦,终于导致矮人和人类的山岭之战War of the Mountain。

2073PC:姬斯—卡南领导精灵,同矮人、人类达成了剑鞘和约Swordshealth Scroll。

根据和约,精灵得到了一片迷人的森林,也就是后来的奎灵那斯提Qualinesti。

矮人得到了在整个卡若理山脉地区采矿的权力。

而人类得到的是在各国间进行贸易时更宽松的限制呵呵,人类那时就知道进行关贸总协定谈判啦——紫晶注。

2072PC:索巴丁的矮人以李奥那斯之锤为蓝本,制作了一柄复制品,并将之带到亚苟斯帝国,作为恪守和平的礼物。

这个复制品被后世称为哈拉之锤the Hammer of Kharas。

20502030PC:姬斯—卡南率领他的追随者们离开了西瓦那斯提,向西去了他们的新家——奎灵那斯提。

史称大迁徙Great March。

2009PC:索巴丁王国的入口神秘地从历史长河中消逝了。

再没人到过这个矮人王国。

正义之年代The Age of Right骑士之时代The Time of Knights20001000 PC20001892PC:奎灵那斯提王国建立,成为第二个精灵王国。

20001900PC:人类、矮人、精灵共同建造了帕克—塔卡斯Pax Tharkas要塞,作为和平的纪念碑。

公正的裘瓦林Quevalin王朝开始统治亚苟斯帝国。

19001750PC:在裘瓦林王朝的末期,帝国诸侯为争夺帝位展开了残酷的争斗。

在经历了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和肆无忌惮的盘剥掠夺后,东部的民众终于揭竿而起。

起义不久就被残酷地镇压了,但以此为开端,大小起义持续不断。

史称东部起义Rebellions in the East。

1812PC:威那斯·索兰那斯Vinas Solamnus成为了亚苟斯帝国的执政官Praetor兼帝国禁卫军指挥官,成为帝国举足轻重的人物。

1801PC:索兰那斯率领他庞大的军队从帝都出发东征,镇压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起义。

1800PC:索兰那斯在东部按兵不动,花了一年的时间观察起义持续不断的原因。

他痛苦地发现导致民众起义的原因是皇帝的横征暴敛。

于是他毅然率领部下加入了起义者的一方。

17991791PC:在史称玫瑰起义Rose Rebellion的九年战争中,索兰那斯率领起义部队和帝国艰苦地战斗,终于包围了帝都达尔提苟斯Daltigoth,迫使皇帝签订了城下之盟,承认了东部地区的独立,即后来的索兰尼亚Solamnia。

索兰那斯则得到了代替亚苟斯帝国签署剑鞘和约的荣誉。

以此为标志,亚苟斯帝国逐渐走向衰亡。

1775PC:为了维持脆弱的和平,索兰那斯进行了一次探寻荣誉意义的旅行。

神迹指引他创立了索兰尼亚骑士团the Knights of Solamnia。

17501300PC:亚苟斯帝国灭亡。

在帝国的原境内,新的国家圣奎斯特Sancrist、索兰尼亚Solamnia和伊斯塔Istar建立起来。

西瓦那斯提的精灵退回到森林中,不再与其他种族交往。

16001560PC:米陶诺斯族的英雄安比欧廷Ambeoutin在安塞隆大陆的东北建立了一个以极端荣誉为宗旨的国家。

在他死后,他的两个儿子米萨斯Mithas和科萨斯Kothas二分其国。

1480PC:伊斯塔王国在麦角战争the Ergothian War后成为世界的贸易中心。

索兰尼亚骑士团则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军事力量,维护世界的正义与和平。

13991010PC:黑暗之后塔克西丝将龙卵埋藏在原索巴丁王国的矿坑中。

人们以为那是宝石,将龙卵带到了世界各地。

龙卵孵化后,整个安塞隆大陆都被恶龙占据了。

10601018PC:第四次巨龙战争。

所有的魔法师都联合了起来,阻止塔克西丝的图谋。

白袍、红袍、黑袍三派法师共同制作了五颗龙珠Dragon Orbs保护五座大法师之塔,以延缓恶龙的进攻。

10201018PC:修玛和他的恋人吉妮丝Gwynneth,一只银龙的化身,一同被善神之首帕拉丁指引,找到了屠龙枪Dragonlance。

修玛以生命和爱情做代价,终于打败了塔克西丝。

使塔克西丝发誓带着她的恶龙军队离开克莱恩世界。

力量之年代The Age of Might教士之时代The Time of Clerics10000 PC1000800PC:伊斯塔王国制定的贸易规则为各国接受,伊斯塔从而成为克莱恩世界的贸易中心。

1000800PC:矮人经过搜寻重新找到并打开了通往索巴丁王国的入口,驱逐了占据其中的不多的几个魔族,使那儿成为主要的金属物品供给地。

1000800PC:坎德人的第二首都席罗Hylo和索兰尼亚签订了和约。

980PC:索兰尼亚同意了索巴丁矮人对加内特山区Garnet Mountains的采矿权,以答谢矮人在巨龙战争中的协助。

矮人在索巴丁山区建立了加内特城。

967PC:索巴丁的一个分支部落希拉矮人Hylar Dwarf,矮人中较高贵的一族开始在洱瀚海Urkhan Sea上的钟乳石内开凿城市扎赫拉克斯Zakhalax,又名生命之树LifeTree。

948PC:索巴丁的另一分支丘陵矮人Hill Dwarf建立了希柳Hillow王国,日后这里会成为龙枪英雄弗林特·火炉Flint Fireforge的故乡。

940PC:西瓦那斯提和奎灵那斯提的精灵们越来越不愿和外人打交道了。

910825PC:原先一度占据索巴丁的魔族卷土重来。

矮人们向索兰尼亚求助,在骑士团的帮助下击退了魔族,史称魔族战争。

850727PC:伊斯塔开始实行苛刻的贸易法规。

坎德人不堪其扰,于是发动了后世所谓的贸易之战Trade War并取得了胜利。

坎德人凭着军事上的胜利和伊斯塔签署了一项和约,规定坎德人可以不受贸易法规的约束,而实行特殊的坎德税Kender Tax。

760PC:矮人的加内特城获得了独立,加内特山区的矮人以此为王都建立了卡欧林Kaolyn王国。

673630PC:伊斯塔王国的扩张威胁到了西瓦那斯提的海上贸易,导致西瓦那斯提实施海上封锁。

伊斯塔得到了以和约而不是武力解决问题的教训,在索兰尼亚的帮助下和精灵重新签署了剑鞘和约,又称精灵和约Elfmeld。

530522PC:魔族的活动威胁到了卡尔基斯特山区的每一条贸易路线。

矮人、伊斯塔、索兰尼亚联合消灭了魔族。

之后矮人也签署了剑鞘和约,又称矮人和约Dwarfmeld。

490476PC:野蛮人部落不时在伊斯塔和索兰尼亚之间袭击贸易商队。

骑士团击退了袭扰的野蛮人,再次和伊斯塔签署剑鞘和约,史称大和约Greatmeld。

460280PC:克莱恩历史上最繁荣的和平时光。

伊斯塔成为整个大陆的贸易、艺术中心。

280PC:伊斯塔王国宣称自己是整个世界的道德中心,并设立了教皇Kingpriest。

索兰尼亚在得到伊斯塔教皇将致力于把善良仁慈带到世界每一个角落的保证后,宣布支持教皇。

西瓦那斯提的精灵则对伊斯塔的意图开始抱有戒心。

260212PC:全世界最好的工匠都被召集到伊斯塔,为宣扬教皇的荣耀修建伊斯塔教皇的神庙。

250100PC:伊斯塔开始压制所有和教皇不同的意见。

精灵对人类的狂妄自大感到厌恶,从世界各地撤回到森林中去了。

118PC:教皇公布了一个包罗万象的大清单,上面详细列举了所有被伊斯塔认为是邪恶的言行,以及被教皇认为是邪恶的种族。

所有对此表示反对的人都只有两条出路:或者被立即处死;或者被投入斗兽场。

作为回应,伊斯塔的牧师们不再拥有使用高级法术的能力,有些僧侣甚至失去了所有的法术能力。

94PC:教皇开始清除那些邪恶的种族。

8020PC:伊斯塔成为世界的宗教中心。

日常生活的每一个侧面都被牧师把持着,但大部分的牧师已经失去了法力。

为了继续伊斯塔的统治,教皇宣布魔法师也是威胁世界的邪恶种族,开始对魔法师的清除。

19PC:教皇蛊惑民众攻击大法师之塔,其中的两座塔处于被攻陷的边缘。

魔法师们为了保护塔中的魔法秘密不得已摧毁了这两座大法师之塔。

慑于魔法师们的威力,教皇提出只要魔法师们离开,他将保证魔法师们的安全。

在魔法师们离开之后,教皇将这两座塔中位于帕兰萨斯Palanthas的一座改建为伊斯塔教皇之塔。

6PC:教皇颁布新的思想控制法令,宣布具有不洁的想法就等于实际犯下恶行Evil thoughts equal Evil deeds。

教皇使用一些归顺他的魔法师来监视人民的思想行为,以图将邪恶完全从安塞隆大陆上驱逐出去。

1PC:教皇妄图使自己成为神,结果引发众神的愤怒,召回了所有据有神力的牧师、僧侣和祭司。

在这一年的最后十三天里,接连发生了十三件异变,但所有神的警示全被忽略了。

索兰尼亚骑士索思爵士Lord Soth被寄予最后的希望去阻止大灾变Cataclysm的发生,但他没能完成这一让他赎回名誉的任务。

这十三件异变是:1.神像的手收缩回去,留下人类独自面临毁灭的境地。

2.天空传来悲鸣,暴雨无情地清刷着地面上的一切。

3.恐惧的心理四处蔓延。

4.光明消逝不见。

5.黑暗和绝望席卷大地。

6.壁炉中的火焰无端熄灭。

7.平原上寸草不生。

8.兄弟反目。

9.知识被遗忘。

10.叔侄互斗。

11.自然界的生物主动攻击人类。

12.邻里睚眦,乡里械斗。

13.天地震动。

0:在新年的第三天,一座喷发着炙热岩浆的巨大山脉从天而降,压在伊斯塔王国上。

克莱恩世界的其他地方则遭受到山崩海啸和龙卷风的袭击。

伊斯塔王国未被压住的部分则被汹涌而来的海水吞没,新形成了伊斯塔血海The Blood Sea of Istar,又称新海Newsea。

绝望之年代The Age of Despair黑暗之时代The Time of Darkness1332 AC1300AC:瘟疫和饥荒四处肆虐,克莱恩许多一度繁荣的地方都成了荒地。

索兰尼亚骑士因为没能阻止大灾变的发生而名誉扫地。

一种新的矮人扎卡矮人Zhakar dwarf,生性邪恶,多患有类似麻风病的疾病出现。

由于虚假的宗教横行,从海文Haven开始了追寻者运动the Seeker Movement。

3140AC:塔克西丝发现了伊斯塔神庙,并将之移到阿比斯Abyss。

39AC:索巴丁的山脉矮人拒绝前来避难的人类和其他地方的矮人难民进入索巴丁王国,引发矮人之门战役Dwarfgate War。

费斯坦但提勒斯Fistandantilus率领难民与山脉矮人作战,最后用一个高级风暴魔法摧毁了双方的军队。

141AC:使用从伊斯塔神庙中取得的宝石,塔克西丝打开了通往克莱恩世界的通路。

那些宝石则成为了黑暗力量的寄存物。

142152AC:塔克西丝四处游荡,唤醒沉睡中的恶龙,然后回到阿比斯,准备集合黑暗力量向克莱恩世界发动进攻。

157AC:贝伦Berem和他妹妹洁思拉Jasla无意中发现了伊斯塔神庙中的宝石。

洁思拉因意外而死,贝伦逃走时带走一块宝石,镶在了他的胸部。

203AC:弗林特·火炉出生。

210AC:由于贝伦带走了一块,宝石没能聚齐。

加之洁思拉灵魂的守护,使得塔克西丝发现通往克莱恩的路已被封闭,她自己被困在了阿比斯。

249AC:半精灵坦尼斯Tanis出生。

258308AC:弗林特·火炉与坦尼斯相遇,两人产生了深厚的友谊。

271AC:罗拉娜Laurana出生。

287AC:恶龙偷走了善良巨龙的卵,将之藏了起来。

296AC:塔克西丝强迫善良巨龙发誓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保持中立,否则将摧毁被偷走的龙卵。

她许诺如果善良巨龙合作的话,她将在战争结束后归还龙卵。

300320AC:塔克西丝派遣手下四处搜寻贝伦,希望能夺回宝石。

313342AC:猛敏那Verminaard成为龙骑将Dragon Highlord。

313AC:泰索何夫·柏伏特Tasslehoff Burfoot,即坎德人塔斯Tas出生。

318AC:奇蒂拉·尤斯·玛塔Kitiara Uth Matar,日后的女剑客出生。

319AC:河风Riverwind出生。

322AC:金月Goldmoon和史东·布莱特布雷德Sturm Brightblade出生。

326AC:双胞胎卡拉蒙Caramon和雷斯林Raistlin出生。

331AC:坦尼斯和弗林特·火炉首次遇见塔斯,三人一同冒险以帮助达根那斯提精灵。

332AC:提卡·维兰Tika Waylan出生。

巨龙之年代The Time of Dragons332ACNOW332340AC:依照塔克西丝的指示,恶龙和龙骑将缔结盟约。

艾瑞阿卡斯Ariakas成为龙骑将,号称安塞隆大帝。

337AC:伊斯塔神庙邪恶宝石的力量扩散到了其他大陆上。

341AC:黑暗势力集结的国度奈拉卡Neraka与邻近的凯恩Kern、克尔Khur、布洛德Blode等王国结盟,因为拒绝就意味着死亡。

342AC:一个黑袍法师加入黑暗势力一方,他用一种菌类将善良巨龙的卵污染,转变成龙人Draconians。

343347AC:黑暗势力将龙人聚集在一起训练,同时也包括人类流氓Rogues、地精、大地精和魔族。

为了争夺更大的权力,他们彼此明争暗斗。

344AC:奇蒂拉和史东之子斯蒂尔·布莱特布雷德Steel Brightblade出生。

346AC:龙枪英雄们从索拉斯Solace出发,分头寻找过去真神的线索。

348AC:第五次巨龙战争开始。

在这一年的春季,龙人军队向东越过卡尔基斯特山脉,占领了安塞隆大陆的东部。

龙人军队向东南部的西瓦那斯提派遣使者保证不进攻精灵王国。

349AC:龙人军队转向南进攻西瓦那斯提,精灵们猝不及防,退守国都西瓦诺斯特。

虽然西瓦诺斯特可以坚守,精灵王罗拉克Lorac还是将他的子民送到了亚苟斯大陆的南方。

之后他使用了多年前发现的龙珠,想利用龙珠的力量击退龙人军队。

但龙珠控制了罗拉克,开始了西瓦那斯提的梦魇。

350AC:由于在和精灵的作战中遭受了损失,龙人军队在这一年里基本停止了进攻,从被他们征服的国度里征兵重新组建了军队。

351AC:春季,龙人军队同时进攻安塞隆大陆的西部、西北和西南部。

卡拉曼Kalaman、索拉斯Solace等主要城镇都被攻陷了,野蛮人也被打败,南部的冰墙Ice Wall地区亦落入敌手。

到这一年的年底,大部分安塞隆大陆都被龙人大军攻占了。

这一年里唯一值得一提的好消息是河风找到了米沙凯之杖the Staff of Mishakal。

352AC:经过艰苦的谈判,白石评议会the Whitestone Council成立,索兰尼亚、亚苟斯、索巴丁、西瓦那斯提和奎灵那斯提重新联合起来。

龙人军队进攻大法师之塔,龙枪英雄们参加了保卫者的行列。

史东光荣牺牲。

屠龙枪被发现,并开始批量制造。

被偷走的龙卵终于被解救了出来,使善良巨龙投入了战斗。

卡拉曼城被解放,龙人军队败退回奈拉卡重新集结力量。

在龙枪英雄们和贝伦一起前往奈拉卡的路上,弗林特·火炉也牺牲了。

但最后贝伦重新回到了当初发现宝石的地方,解脱了洁思拉的灵魂,并彻底摧毁了塔克西丝回到克莱恩世界的通路。

龙人军队为了争权夺利开始内讧。

353AC:第五次巨龙战争的尾声。

一群龙人偷了一些龙卵逃往南方,恶龙则逃到了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

光明的势力继续清剿残余的龙人军队。

355AC:刚萨·钨斯·威斯坦爵士Lord Gunthar Uth Wistan成为索兰尼亚的天位骑士Grand Master,制定了新的骑士规章Knighthood Measure。

353359AC:艾瑞阿卡斯之子艾瑞俄克安Ariakan被索兰尼亚骑士俘虏,度过了六年的俘虏生涯。

他在索兰尼亚学到了骑士团的组织结构,以及骑士团和龙人军队作战的坚强信念。

被释放后,他依照这些经验建立了效忠塔克西丝的黑暗骑士团。

356AC:雷斯林借助时光旅行,回到矮人之门战役的时候,向黑暗之后塔克西丝挑战以取代她神的位置。

卡拉蒙也借助时光旅行回到过去阻止他的双胞胎弟弟。

357AC:奇蒂拉的军队和索斯爵士的死灵骑士部队联合起来进攻帕兰萨斯,但失败了。

358AC:雷斯林将他的马济斯之杖the Staff of Magius交给卡拉蒙,封印了塔克西丝经阿比斯通往克莱恩世界的入口。

雷斯林自己则留在了阿比斯。

卡拉蒙和提卡的长子坦尼Tanin出生。

358369AC:来之不易的和平再次降临。

西瓦那斯提和奎灵那斯提依靠政治联姻结合到了一起。

索兰尼亚骑士团重新恢复了往日的荣光,再度在大地上恢复了秩序。

359AC:卡拉蒙的次子出生,为了纪念一起冒险的故友,卡拉蒙将他取名为史东Sturm。

360AC:金月和河风重建了奎苏Qushu部落。

他们的女儿月歌Moonsong出生。

361AC:还是婴儿的乌莎Usha随父母来到爱达人的岛上。

金月的二女儿明晨Brightdawn诞生。

362AC:西瓦那斯提的女王阿尔翰娜Alhana和奎灵那斯提的继承人波修士Porthios正式结婚。

卡拉蒙的小儿子帕林Palin出生。

366AC:坦尼斯和罗拉娜的儿子吉尔塔斯Gilthas出生,后来他将继承奎灵那斯提的王位。

370AC:艾瑞俄克安检阅第一批正式的塔克西丝的黑骑士。

373374AC:卡拉蒙和提卡的女儿劳拉Laura出生,第二年她的妹妹德兹拉Dezra出生。

378AC:在塔克西丝军中长大史东之子斯蒂尔·布莱特布雷德成为了一名黑骑士。

380AC:分散在阿班尼西亚各处的部落推举奎苏族的河风和金月为首领。

381AC:评议会派遣一队骑士进攻塔克西丝的黑暗骑士。

382AC:波修士和阿尔翰娜终结了罗拉克的噩梦。

但他俩无法阻止西瓦那斯提和奎灵那斯提的分裂,阿尔翰娜被囚禁,波修士也被剥夺了继承人的权利,两人都被放逐,驱逐出了奎灵那斯提。

精灵长老选择吉尔塔斯成为新的精灵王。

刚萨爵士退休,泰尔加Thelgaard的托马斯Thomas接掌大法师之塔。

卡拉蒙的两个儿子坦尼和史东成为历史上头两位非索兰尼亚出身的骑士。

382383AC:塔克西丝的黑暗骑士在爱达人的岛上登陆,爱达人于是决定解除一块灰宝石的封印。

然而这块灰宝石中封印的并不是魔法力量,而是创世之初神上之神用来封印混乱之神的。

被释放的混乱之神发誓等他恢复力量后,将报复克莱恩世界所有的神和人。

在这一年里,塔克西丝的黑骑士发动了有史以来对大法师之塔最猛烈的进攻。

帕林进入阿比斯去解救他的叔叔雷斯林,在阿比斯,他发现了混乱之神的计划,于是他和雷斯林赶紧返回克莱恩世界警告大家即将到来的灾难。

383AC:所有的神都集合到阿比斯准备抵抗混乱之神的计划。

善神之首帕拉丁抑制了他的力量,以便黑暗之后塔克西丝能集合她的力量。

善中恶三派神警告他们的追随者即将来临的战争。

0:第二次大灾变。

所有的骑士和法师,不分善恶,聚集到大法师之塔准备和混乱之神决战。

但混乱之神的力量如摧枯拉朽般地摧毁了所有的抵抗力量。

当时在场逃过此劫的只有帕林和斯蒂尔·布莱特布雷德的一小组部队和几个索兰尼亚骑士。

黑暗骑士的创始人艾瑞俄克安也死于此役。

帕林、斯蒂尔和幸存的人前往阿比斯与众神一起和混乱之神做最后的交战,史称终极之战。

在战役中,邪恶一派诸神首先不敌逃离,中立一派诸神中的李奥克斯则留了下来指引众人向混乱之神作最后的突击。

塔斯牺牲自己用匕首刺伤了混乱之神,乌莎抓住机会将混乱之神的一滴血封在了灰宝石中,终于藉此封印了混乱之神,结束了这场大浩劫。

凡人之年代The Age of Mortals0SCNow,SC是克莱恩世界在第二次大灾变后新采用的纪年法1SC:作为混乱之神被封印的代价,所有的神都必须撤离克莱恩的世界。

帕拉丁最后一次回到克莱恩世界,发布众神将离开的消息。

随着众神的离开,原来的三个月亮也只剩下了一个。

但天空中新出现的一颗红色星星向人们暗示,人们绝不是孤单的。

由此开始了全新的第五纪元the Fifth Age。

在大灾变中幸存的人在索拉斯为牺牲的龙枪英雄们修建了纪念坟墓。

为纪念他们成立了最后英雄评议会the Council of Last Heroes。

位于帕兰萨斯的大法师之塔崩坏。

2SC:龙王玛莱斯特瑞克斯Malystryx降临。

帕林和乌莎的孩子尤林Ulin出生。

3SC:坎德人开始大迁徙。

4SC:龙族的进攻开始。

善良的金属巨龙避往巨龙列岛the Dragon Isles。

5SC:金月显示神迹。

6SC:奈拉卡的黑暗骑士开始扩张。

他们通过他们在奎灵那斯提的代言人吉尔塔斯控制了奎灵那斯提。

龙人组建了自由的泰耶Teyr王国。

第一次大灾变形成的新海逐渐变成了沼泽湿地。

7SC:关于金月新神迹的传言开始流传。

帕林成为了白袍法师公会的首领。

8SC:光之基地the Citadel of Light创立。

红龙派洛斯拉克鲁斯Pyrothraxus占据了西部的无关山脉Mount Nevermind。

9SC:刚萨爵士去世,新的索兰尼亚天位骑士利安·俄林Liam Erhling爵士颁布修改过的骑士规章。

11SC:依靠黑暗骑士的武力,奎灵那斯提勉强保持不被龙族占领。

西瓦那斯提研发魔法屏盾。

12SC:白龙盖力达斯Gellidus占据亚苟斯的南部。

13SC:贝尔拉多那Belladonna获取了坎德人第二首都席罗的权力。

克莱沙妮亚Crysania进入索兰尼亚的最高评议会给之以忠告。

14SC:蓝龙暴雷Thunder和黄铜龙辉光Splendor在尘土平原Plain of Dust的东部各自占据了相邻的国土。

16SC:红龙菲那莱斯坦Fenalysten和绿龙罗瑞那Lorrinar占据了安塞隆的北部。

17SC:两只白龙克来欧尼西斯Cryonisis和弗来辛狄亚Frisindia占据了冰墙冰川及其南部的冰川。

18SC:按照索兰尼亚骑士评议团的命令,一队冒险者进入大灾变时形成的废墟探险。

20SC:两年前的探险队只有一个暗影族的巫师生还,但他在废墟中习得了新的法术。

22SC:奎灵那斯提的精灵开始消失,猎人奉命出动猎杀一只据信是吸食精灵生命的绿龙。

24SC:三派魔法师开始摩擦,帕林成为了魔法评议会的首领。

25SC:奎灵那斯提的精灵继续减少,精灵不得不屈从于绿龙拜瑞林斯拉诺克斯Beryllinthranox的力量。

绿龙在控制了奎灵那斯提后想进一步控制威莱斯的最后一座大法师之塔。

阿尔翰娜和波修士发誓要解放奎灵那斯提,以使日后他们的孩子能统治一个统一的精灵国度。

27SC:狄摩那斯提精灵也屈服在绿龙拜瑞脚下。

28SC:最后一届魔法评议会在威莱斯召开,会议决定将魔法的秘密公之于众,魔法评议会宣布解散。

魔法师们帮助奎灵那斯提取得了胜利。

29SC:绿龙拜瑞转而进攻索巴丁王国,矮人们封锁了山脉,驱逐了持不同意见的人。

丘陵矮人难民逃往阿班尼西亚。

帕林创建魔法学院。

30SC:龙王玛莱斯特瑞克斯划定了龙族的国界,龙族的进攻停止了。

索巴丁王国重新建立。

3132SC:一群英雄开始挑战绿龙。

33SC:绿龙拜瑞被打败。

龙王玛莱斯成为神的企图被阻止。

亚苟斯地区的统治者将他的女儿茉赛蒂丝Mercidith送往光之基地学习。

34SC:克莱恩世界重新在龙族、人类、精灵、矮人和其他各种族之间取得平衡,和平再次降临。

但不知何时,又会有新的传说,又会诞生新的英雄。


*****************************************************************************孩童与影子1974年很久很久以前,汉斯·克里斯多夫·安徒生说道,北方有一位和善、腼腆、知书达理的青年前往南方的炎热国家,那边的骄阳格外炽烈,影子十分黝黑。

青年下榻的房间的窗户正对着街边的一栋宅院,有次他曾瞥见一位动人的妙龄女郎在对面的阳台上照料美丽的花朵。

青年很想上前与那女子搭话,但他实在太害羞了。

有天夜里,他身后的烛光把他的影子远远投射到对面的阳台上,他打趣地叫他的影子不要退缩,钻到街对面的房子里去。

影子真的照他的话做了,他离开青年,穿过街道,溜进宅院。

青年自然有点惊讶,不过他没采取任何行动。

他带着他现在新长出的影子返回故乡。

随着韶光流逝,他学到了更多知识,但却一直壮志难酬。

他谈论美和善,但却无人愿意聆听。

在他步入中年后一天,他的影子突然回来了——又瘦又单薄却衣冠楚楚。

你进了那幢房子吗?男人开口就问他这个问题。

哦,那还用说。

影子声称他看到了一切,但他不过是在吹牛皮。

男人知道该问些什么。

那些房间是不是好象一个人站在山顶上所仰望的星空?影子所能回答的只有:是的,应有尽有。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只不过是个影子,无法踏入前厅之后的房间。

我要是斗胆撞入少女的闺房我就会被汹涌的亮光吞没。

不过他很精于威逼胁迫之道,是个手腕强硬、肆无忌惮的家伙,他完全控制了男人。

于是他们一起旅行,影子发号施令而那个人却屈居仆从。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位因过于洞察秋毫而苦恼的公主。

公主发现影子不会投下阴影就不相信他,但是影子向她解释说那是因为那个男人才是他的影子,他不过是准许自己的影子可以独自走路。

这个解释很特别却不无道理,公主接受了影子的说法。

当公主和影子订婚的时候,男人终于奋起反抗。

他试图向公主说清来龙去脉,但被影子抢了先:那个可怜虫疯了,他以为他是一个人而我是他的影子!——真可怕!公主说道。

于是安乐死刑当即被安排妥当。

在影子和公主新婚之日上,男人一命归西。

这是则极端残酷的故事,讲述以屈辱和死亡收场的疯狂终结。

这是讲给孩子们听的故事吗?是的。

这是个讲给任何愿意聆听的人的故事。

如果你在聆听,你又听到了什么呢?影子明确告诉我们:街对面的宅院就是美之屋,女郎就是诗歌缪斯。

而过于洞察秋毫的公主显然代表着纯粹而冷酷的理性。

但是男人和影子又是谁?这就不那么直白了。

他们不是一一对应的寓言式(allegorical)人物,而是在梦境中同样会浮现出的象征和原始模型(symbolic and archetypal 1)。

它们有多层次的重要性,而我只能提示一些我所能了解的层面。

男人代表了所有文明人类——博学、亲善、高蹈理想、风度翩翩,而影子却是人类在成为风度翩翩的文明人时所压制的一切。

它是人被阻挠的自私自利,是他未坦白的欲望,未脱口的咒骂,未施行的谋杀。

影子是人类灵魂的黑暗面,是那些还未承认也不许被承认的事物。

安徒生要告诉我们的是这个怪物是人不可否认的组成部分,如果人想要进入诗歌的宅院就不能抛弃阴影。

男人错就错当他坐在窗边的时候,他没有跟随跑在自己前面的影子,反而割下影子,打趣地叫他独自前进。

影子按照他的指示只身潜入的地方乃是一切创造的源泉——诗歌宅院,他把男人留在门外,让他停留在现实的表象上。

所以,尽管男人博才多学又心地善良却没有任何建树和行动,他砍掉了自己的根基。

而影子也同样无助,他不能穿过幽暗的前厅到达光亮处。

缺少彼此,他们谁也没能接近真理。

影子回到步入中年的男人身边是男人的第二次机会,但他又一次与之擦肩而过。

虽然他最终面对黑暗的自我,却任由影子摆布而不是要求平等或主导权。

他屈服了,变成为影子的影子,那么他就在劫难逃。

理性公主把他处死固然残酷却不失公允。

安徒生的残酷部分来自理性的残酷,属于心理上的现实主义和极端的诚实不讳,他愿意正视并接受行动造成的后果或未能实现的行动。

这是安徒生身上一抹冷竣、阴郁的特征,也是他自己的阴影。

影子就在那里,是安徒生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它并未主宰安徒生整个人。

他的长处优势、精明巧妙和富于创造的才智正来源他愿意和自己的灵魂黑暗面合作互补。

这就是为什么安徒生既是童话大师又是文学史上最杰出的现实主义文人之一。

如今我站在这里,象理性公主一样告诉你们这个影子的故事对已经是45岁的我有怎样的意义。

但是当我10岁或11岁第一次阅读它的时候我又懂得什么呢?它对孩子们有什么意义?他们理解它吗?这则故事对道德的失败做了一番苦涩、复杂的探讨,它对孩子们有什么好处呢?我不知道。

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很讨厌这个故事。

我讨厌安徒生的童话里一切以悲剧收场的故事,但是这没有阻止我一遍遍阅读他的作品,也没有阻止我回忆起它们……因此在30年后的今天,当我沉思的时候,一阵轻细的声音突然在我的左耳内告诉我:你最好把安徒生的故事挖出来,你知道的,那个关于影子的故事。

才10岁的我当然不会去探索理性、压抑和诸如此类的事物。

我那时既没有批判的利器,也没有不制于物的客观态度,甚至不能象现在一样控制连贯地思维,自觉意识多少不够敏锐。

但是我却有相同的,或者可说是更多的无意识,或许我在那时比现在更能接近无意识的领域。

而那个故事正是讲给我的无意识,我内心的未知深处听的,也恰恰是我的内心深处在回应它,并无声地、非理性地理解了这个故事,从中学到教诲。

伟大的奇幻、神话和传说确实犹如梦境一般:它们用无意识的语言——象征和原始模型,在无意识之间流传。

哪怕它们采用文字形式,也只是和音乐的记录方式一样。

它们使言辞逻辑短路(they shortcircuit verbal reasoning),直接通达深埋在意识深处无从表达的思绪。

理性的语言无法把它们完整表达出来,只有一个会认为贝多芬第九交响曲毫无意义的逻辑实证主义者(Logical Positivist)才会宣称它们也同样没有价值。

它们在伦理、洞察力和成长方面不仅意义深远而且有用——或说是实用。

用白昼的语言勉强来说,安徒生的故事说明了一个人如果不愿意正视和接受自己黑暗面就会迷失。

它也特别阐明了关于自我和艺术的问题。

它表明如果你要进入诗歌的宅院你就必须亲身入内,带上你那实实在在,不完美也不灵巧的身体,不管它是否胼手胝足,伤风感冒,欲念丛生还是激情昂扬它都可以投下影子。

故事告诉我们如果艺术家企图忽视邪恶他就永远不能进入光明的宅院。

那就是一位伟大艺术家告诉我的关于影子的故事。

如果我现在能移动我们的蜡烛朝另一个方向投下阴影,我乐意就同样的问题仔细盘问一位心理学家。

既然艺术已经发表了它的见解,那么让我们也来听听科学必须做出的回应。

既然艺术是我们的话题,那么就让心理学家卡尔·古斯塔夫·荣格来说说吧,他的艺术见解对大多数艺术家而言最为深刻。

荣格的术语晦涩难懂,他不断更改词语的定义犹如一棵树在生长中改变自己的叶子。

我将以一个业余爱好者的身份来尝试定义一些术语,并避免完全误解它们。

笼统来说,荣格所说的自我(ego)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自己(self),只是大我(Self)中我们有意识察觉到的一部分。

他说自我象地球环绕太阳一样围绕大我周转,大我是超越自我,比自我更广阔的范畴,它不从属于个体,而是集体的——我们和其他人类,或许是其他一切生灵一起分享大我。

它兴许就是我们和我们所说的‘上帝’之间的联系。

这听起来很玄奥,也的确如此,但它同样精确、实际。

荣格要说的正是我们从根本上并无差异,我们有相同的总体趋势和心理完形(configuration),如同我们都拥有大致相同的肺部和骨骼。

人类乍一看都很象,他们思考和感觉的方式也差不多。

他们都是宇宙的一部分。

自我是渺小、私人的个体意识,它知道这点,也知道如果不想陷入绝望无声的自闭症中,就必须把自己和自身以外,比自身更宽广更宏大的某个东西联系起来。

如果自我不够坚强,或者找不到更好的归属点,它就会使自己和集体意识(collective consciousness)挂钩。

荣格用集体意识来定义依靠所有渺小自我群聚而成的最小公约数(Lowest Common Denominator),即群众心理,包括了诸如礼拜、教条、潮流、时尚、地位寻求、惯例习俗,普遍信仰,宣传广告、流行小众文化(popcult)、所有的主义,所有意识形态,所有肤浅的交流通讯及你有我有大家有的形式,它们都缺乏真正的共享和思想感情上的交融。

而自我在接受了这些空洞的形式后,变成为孤独的人群里的一份子。

要想避免此类情况,形成真正的团体,就必须把自我和更深层的,也就是大我内未经探索的领域联系起来,荣格称这片人皆有之的心理领域为集体无意识,认为只有在那里才能诞生真正的团体、被体味的宗教,以及艺术、优雅、自发性和爱。

你怎么达到那里?你怎么发现属于自己的入口从而进入集体无意识?嗯,第一步往往至关重要,荣格说首先要转身跟随自己的影子。

与弗洛依德严格地把心理划分为由本我、自我和超我不同,荣格将之更生动地视为充满着许多奇妙身形的集合,它们每一个都值得相遇,现在我们涉及的是其中的影子。

影子是我们的心理的另一面,是有意识的思维的黑暗兄弟。

它是该隐、卡利班、弗兰肯斯坦的怪物和海德先生。

它是指引但丁穿越地狱的维吉尔、吉尔伽美什的朋友恩奇都,佛罗多的敌人格伦。

它是同形的幻鬼(Doppelganger)。

它是小泰山毛戈力的灰狼弟弟(Mowgli’s Grey Brother),它是狼人,是千百则民间传说里的狼、熊和老虎,亦是古蛇路西弗。

影子站在有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门槛上,我们在梦里遇见影子,它化身为姊妹、兄弟、朋友、野兽、怪物、敌人和向导。

它是我们不想也不能对有意识的自己承认的事物,是我们内心被压抑、否定或不使用的品性和意向。

在描述荣格心理学的时候,乔兰德·雅各比(Jolande Jacobi)写到:影子的发展与自我的发展并驾齐驱,自我不需要或不能使用的品性或被冷落或受到压制,所以它们在有意识的生活中只显露出冰山一角或者根本不见踪迹。

同样的,虽然一个孩子没有真正的影子,但是他的影子会随着他的自我的不断成型和不断扩张而越来越清晰。

2 荣格自己也说:每个人都带着影子,它愈是不能显现在有意识的生活中,它就愈阴暗、愈强烈。

3换句话说,你越回避它,它就变得越强壮,直到它成为一种恐吓、一项不能承受的负担,一个潜伏在灵魂里的威胁。

因为影子不被意识承认,它就被投射到外界的他人身上。

我什么都没做错——是他们的错。

我不是妖怪,其他人才是。

所有外国人都很坏,所有共产主义者都很坏,所有资本主义者都很坏。

都是猫猫惹了我我才踢它的,妈咪。

如果我想生活在真实的世界中,我必须收敛起我的投射,我必须承认那可憎的邪恶存在于我的体内。

这不容易做到。

要不去责怪其他人太难了。

但是这也许值得尝试。

荣格认为,体只有学会控制自己的影子,他才对这个世界有所贡献。

他才是成功地为我们今天所遇到的尚未解决的巨大社会问题尽到了绵薄之力。

4而且,那样的个体才能向着真正的团体、自知和创造生长,因为影子就站在门槛上。

我们或选择让它阻挡我们通往无意识的创造深渊,或选择让它指引我们去目的地。

影子并不是单纯的邪恶。

它是次等的、原始的、笨拙的、动物般的、孩童般的、强大的、充满活力和自动性的。

它不虚弱亦不优雅,迥异于来自北方的青年,它黑暗、粗鄙、莽撞,但是离开了它,人就什么都不是。

不能投下影子的身体算什么?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没有形体、平面的卡通漫画角色。

如果我否认自己和邪恶之间的深刻联系我就否认了真正的自己。

我将无为无成,只会破坏毁灭。

荣格特别注重人的后半生,当影子已经生长了三、四十年后,它同意识的交锋会变得举足轻重。

象荣格说的,孩子和自我和影子都还很模糊,孩子能轻易把自己当成一只瓢虫,或者发现影子恶毒地潜伏在床下。

我认为当前青春期和青春期到来时,自我意识觉醒,不可阻挡,而影子也随之加深。

一个正常的青少年渐渐不会象一个孩子一样随意投射,明白不能把什么都怪罪到戴着黑帽子坏蛋身上。

青少年开始为自己的行为和感受承担责任,与之俱来的或许是可怕的负罪感。

青少年的影子往往表现地比事实上更黑暗得多、更邪恶得彻底。

年轻人要通过这一阶段中自我责备和自我厌恶的麻痹,唯一的方法是真正直面自己的影子,面对它的脓包粉刺和尖牙利爪——把它当成自己来接受——当成自己的一部分,最丑陋的一部分,却不是最虚弱的一部分。

因为影子是向导。

它的指引向内却返外,向低却返高,如同霍比特人比尔博说的,我们会再次返家。

由它指引的认识自我的旅程通往成人和光明。

路西弗意为光的携带者。

我因此认为荣格所描述的对于个体而言首位重要的需求和责任,正是安徒生笔下的知识青年没有走完的路程。

我也因此认为最伟大的奇幻作品都在讲述这一旅程,而奇幻也是记述它以及它的危机与回报的最好载体。

在理性化的日常生活中所使用的语言无法描绘出驶向无意识的航程中的各个事件:只有调用深层心理的象征性语言才能既贴切又不沦为琐碎。

另外,这一历程不止是心理上的,也是道德上的。

许多优秀的奇幻作品中总包含有一段强烈有力的伦理对话,往往体现为黑暗和光明间的较量。

但是那么说让它显得过于简单,而无意识——梦境、奇想和民间传说——的伦理观一点都不单纯。

它们实际上非常奇特。

以童话中的伦理观为例,其中的影子角色往往通过动物形象出现,如马、狼、熊、蛇、鱼和渡鸦。

荣格派学者玛丽·路易斯·冯·弗兰兹的童话中的邪恶问题一文中指出民间传说里道德观上的真正奇特处。

当你作为一个童话中的男性或女性英雄的时候你的行为并没有规矩可循。

在那里举止没有受到系统约束,没有人规定过一个好王子要做什么而一个小姑娘又不可以做什么。

我是说,难道小姑娘们常常会因为把老妇人推到烤炉里而受到奖赏?在我们称为现实生活中绝对不会。

但是在梦境和童话里就不一样了。

用有意识下的标准即白昼里的美德规范来评判格丽特(Gretel 5)实在是个彻头彻尾的可笑错误。

在童话中,尽管没有对与错,却有一条不同寻常的标准,或许可被称为赞赏(Appreciation)。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们都不能说把老妇人推到烤炉里是道德正确或伦理美德,但是在童话的环境中,在原始模型的语言里,我们可以很明确地说那么做是可被赞赏的。

因为在它的词条中,巫婆不是个老妇人,格丽特也不是一个小姑娘。

她们都是心理上的要素,是复杂灵魂中的元素。

格丽特是古老的孩童灵魂,天真而柔弱。

巫婆是古老的老妪,占有者和毁灭者,是喂养你小甜饼的母亲,但是在她把你当成小甜饼吃掉前你必须杀死她,这样你才能成长,并成为母亲。

还有许许多多诠释,所有的解释都只是一个方面。

原始模型是永不枯竭的。

所有的孩子都和成人一样完全清楚地理解这个道理——他们往往懂的更多,因为他们的头脑中不曾填满片面的,脱离阴影的半真理和群体意识形成的传统道德观。

所以邪恶在童话中并不就是与善良正相对的反面,而是犹如阴阳符号般与它难分难舍地缠绕在一起。

它们之间没有强弱之分,人类的理性和美德也不能把它们割离或两者中选择非此即彼。

男女英雄明白什么是会被赞赏的行为,因为他们看待事物是完整的,完整比单独的邪恶或善良都更加伟大。

他们的英雄主义实际上就是他们的确定性。

他们不依规则而行,他们只是知道要做什么。

在这座迷宫里一个人似乎只能信赖自己的盲目本能,冯·弗兰兹指出唯一一条不变的规则或说伦理规范就是:任何人只要获得了动物的感激,或者出于任何原因受到他们帮助,就肯定会赢得成功。

这是我所能发现的唯一颠扑不破的规则。

换言之我们的本能不是盲目的。

动物没有理性,但它能看。

它行动起来胸有成竹,它做正确的、可被赞赏的事。

这就是为什么所有的动物都很美丽。

动物知道路在何方,知道哪条是回家的路。

动物就在我们体内,是黑暗兄弟,阴影灵魂,也是我们的向导。

在童话里常常有个出乎意料的转变,有点象最后的秘密。

帮助过英雄的动物,往往是马或者狼,会对英雄说当你按照我说的那么做完后,你必须杀死我,砍下我的头。

而英雄必须对他的动物深信不疑,欣然听从。

这样做的意义明显是说,当你跟随动物本能足够久后,动物本能必须被牺牲掉,如此真实的自己即完整的人才走出动物的躯壳,获得新生。

冯·弗兰兹就是那么解释的,听起来非常不错。

我乐意让任何一种解释来合理化这段在许许多多的故事里都反复出现,经常让我惊诧的情节。

但是我置疑那是否就是全部了,我也不相信荣格派会到底就山穷水尽。

不论是理性的思考还是理性的伦理观都不能解释在想象的头脑中出现的如此匪夷所思的幽深层面。

即使是在阅读童话的过程中,我们也必须放下白日里的信念,转而信赖黑暗的形体们在沉默中给我们的指引,当我们回来的时候,我们很难描述我们都去过了哪些地方。

在十九、二十世纪的奇想故事里中,善良和邪恶、光明和黑暗间的抗衡过于清晰化,比如一场大战,好人坏人各倨一边,有警察和匪徒、基督徒和异教徒、英雄和恶棍。

我相信在这样的奇幻中作者试图强迫理性领军到它根本无法前往的地方,却抛弃了忠实为我们指路的可怕影子。

那是虚假的奇幻,理性化后的奇幻。

它们并不真实。

让我来说说魔戒之王,通过展示一件真品,我们会发现它往往比赝品要有趣得多。

批评家一直对托尔金的过分简单化颇多非议,指责他把中土的居民简单划分为好人和坏人。

这没说错,而且他笔下的好人们有时尽管有些讨人爱怜的小缺点,但总体上倾向于绝对善良,而兽人和其他恶棍们则十恶不赦。

但这只是根据白日里的伦理观,区分美德和罪恶的传统准则作出的评判。

当你把这个故事看成是一段心路历程的时候,你会发现非常与众不同的地方。

你会看见一群光芒熠熠的身形,每个都带着自己的阴影。

和精灵为敌的兽人,和阿拉贡为敌的黑骑士,和甘道夫为敌的萨鲁曼,以及比他们更加突出的是和佛罗多为敌的格伦,和他为敌又在他内心的东西。

这真的很复杂,因为每个身形都明显具有双重性质。

山姆部分上来说可以作为佛罗多的影子,也就是他那个次等的部分。

格伦则更清楚地被表达为人格分裂下的两个人,他总是在和自己说话,山姆称之为小偷和臭鬼。

尽管山姆不承认也不象佛罗多那样接受格伦,不相信格伦,不让他给他们带路,但实际上他很了解格伦。

佛罗多和格伦不仅仅是两个霍比特人,他们是同一个人——佛罗多知道这点。

佛罗多和山姆是光明面,史米格格伦是阴暗面。

最终,山姆和史米格这两个次要的身形淡出故事,在漫长追寻的尽头只留下佛罗多和格伦。

而善良化身的佛罗多失败了,他在最后一刻将至尊魔戒倨为己有,邪恶化身的格伦却完成了任务,毁灭了魔戒和自己。

魔戒是综合效能(Integrative Function)的原始模型,代表创造毁灭,它坠入火山,返回一切创造毁灭的永恒源头,返回原初的火焰。

当你这样阅读魔戒之王的时候,你能说它是个简单的故事吗?我想它确实是,俄狄浦斯王也非常简单。

但是它并不是个过分简单化的故事。

能说这样故事的人必然曾经转身直面自己的影子,正视黑暗深处。

采用奇幻的语言来说这个故事并不是一个意外,也不是因为托尔金是个逃避主义者,更不是他写故事是要给孩子们看。

它是奇幻是因为在重述精神旅程和灵魂中的善恶交战的时候,奇幻才是天生的,为人青睐的语言。

托尔金自己也曾说过同样的话,但是它需要被重复,一次次重复。

因为在这个国家里,仍存在着一股对奇幻根深蒂固的苛刻怀疑,最常见于那些确实是在严肃地关怀孩子的伦理教育问题的人中。

对他们来说,奇幻就是逃避主义。

他们分不清楚商业化麻醉剂工厂里长出的蝙蝠侠、超人与群体无意识中的原始模型之间的差异。

幻想从心理学角度来说是人类头脑中一种普遍的主要功能,但在他们眼中和幼稚病、病态倒退如出一辙。

他们似乎认为影子是我们可以轻易打发的东西,只要我们能把电光灯调得够亮。

他们以同样的态度看待童话里的无理性、残酷和奇怪的非道德性,说:但是这对孩子很不好,我们必须用现实主义书本教孩子分清对错,那样的小说才真正反映了生活!我不否认孩子们需要被教育分清是非——他们通常很想知道对错。

但是我坚信现实主义小说对孩子们来说是最难懂的媒介之一。

要不被卷入群体意识的肤浅表面,过于简单化的道德说教和纷繁芜杂的心理投射中太难了,结果只能是到处不是好人就是坏人;或许你会得到这样的故事我们中最好的人心中也有一点点邪恶,而最坏的人心中也有一点点善良——危险的陈词滥调,忽视了我们每个人身上其实都有极大的为善或为恶的潜力;或者人们只鼓励作家们去利用一些耸人听闻的故事,要孩子们不去学故事里的暴力却把他们吓得人仰马翻,这么做太可耻了;或者你也会找到些问题小说,描写关于毒品、离婚、种族偏见、未婚先孕等等——仿佛邪恶是个可以被解决的,能够被回答的问题,就象五年级的数学题一样。

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只要翻过书来看看就好。

那才是逃避主义,把邪恶标成一个问题而忽视它的本质:我们一生中将会遇到的,必须面对并一次又一次应对的,要承认和忍受的一切疼痛、苦难、荒废、失去和不公都是完成人类生活所必不可少的。

那么自然主义作家能为孩子们做什么?他们向孩子表明邪恶是不可解决的问题——不论孩子还是成人都无能为力?给孩子们看些达豪集中营的照片,或是印度饥荒,或是精神病父母的残忍行径,说好了,宝贝,就是这个样子,你从里面明白了什么?这绝非人道手段。

如果你提出对这些暴行有一个解决方案你就是在对一个孩子撒谎,但如果把成人的无处释放的绝望交给太过年幼的孩子去对付本身也是疯狂的举动。

年幼的孩子们确实需要保护和掩蔽,但他们也需要真理。

在我看来你能对孩子们诚实不讳、实事求是地谈论善与恶的方法就是讨论自己——内在最深处的自己。

这才是孩子们能够也会应付的事,事实上,我们成长的任务就是要成为自己。

如果我们对这任务绝望我们就无法成功,如果我们被教导认为对此没有什么可做那么结果也一样。

如果强迫孩子们认为成长是绝望的,或者对他们又吓又哄以便把他们置于虚假的安全感下,那么成长的过程就会被阻断、扭曲。

我们成长所需要的是事实,是超越了人类的善恶的完整性。

我们需要知识。

我们需要自我认识。

我们要看清自己也要看清自己投下的影子。

因为我们有能力面对自己的影子,有能力控制它,让它作我们的向导,这样当我们成为象社会中的成人一样拥有力量和责任的时候,当我们必须面对所有人都要忍受的世间既成的邪恶、不公和悲伤,必须面对站在一切尽头上的影子的时候,我们或许就不会轻言放弃或否认看见的事实。

奇幻是内在自我的语言。

就个人而言,它是我给孩子们和其他人讲故事时青睐的语言,除此之外我并不对它有更多要求。

不过我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自信,在我背后站着一位非常优秀的诗人,他的说法更加大胆。

雪莱说过:想象是德行最伟大的工具。

1,原始模型:Archtype。

译注:在文学评论中,一个原始的形象、性格或者模式在文学与思想中一再浮现,从而成为一个普遍的概念或境界。

这个名词引自心理学家C·荣格的著作。

他制定一个称为共同的无意识的原理。

在荣格看来,人类的各式各样经验都通过遗传密码传递给后代。

(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卷9)2,乔兰德·雅各比,C·G·荣格的心理学(纽黑文,耶鲁大学出版社,1962)第107页。

3,卡尔·古斯塔夫·荣格,心理学和宗教:西方和东方,Bollingen系列第20册,C·G·荣格全集第11卷。

(纽约,Pantheon书局,1958),第76页。

4,荣格,心理学和宗教,第83页。

5,译注:格林童话糖果屋(Hansel and Gretel)中的人物。

讲述小兄妹被亲父和后母抛弃在森林里,遇到了有座糖果屋的坏巫婆。

巫婆要把哥哥喂胖吃掉,但是妹妹机智勇敢地把巫婆退到炉子里烧死,兄妹俩得以逃出森林最后过起了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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