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里,杰拉德过得很舒适。
罗拉娜的家很宁静,每个房间都有绿荫,种满各种花草。
流水的声音让人平静。
虽然他没有那个被认为是时光旅行装置的东西,但他觉得这里的时间减缓了。
白昼变为黄昏,黄昏融入黑夜,黑夜又再次变为白昼,似乎没人注意到这变化。
杰拉德觉得精灵的生活中没什么干扰。
要离开的那天下午,杰拉德在花园里散步,偶然看见日光下闪烁的黑色盔甲,这让他又想起了残酷的现实。
那个奈拉卡骑士在远处,明显是在监视这里。
宁静被打破了,杰拉德躲回房间,紧张地等着奈拉卡骑士来敲门,但等了数小时也没人来。
最后他相信自己没被看到。
在那之后他不再出去,等着黑夜来临离开这里。
杰拉德没怎么看见帕林&8226;马哲理,对此他并不感到遗憾。
他向王室里所有人,尤其是罗拉娜表示对法师无礼行为的痛惜。
杰拉德试着体谅法师,他提醒自己,帕林&8226;马哲理经历过极大的痛苦,但是法师的坏脾气在他心里投下了阴影,就算最明亮的阳光也会暗淡。
那两个精灵侍从也踮起脚走,生怕发出声音,触怒法师。
杰拉德向罗拉娜提起这事,他说这些是人类的粗野行为,罗拉娜笑着劝他耐心些。
我当过囚犯,回想起那段日子,她的眼神变得阴郁,黑暗女王的囚犯。
骑士先生,除非你成了囚犯,独自被关在黑暗中,痛苦又害怕,你才会理解。
杰拉德默默接受了这温和的指责。
他也没怎么看见坎德人,对此倒是非常感激。
帕林&8226;马哲理把泰索何夫带走了,让他反复细说那荒谬的故事。
就算是奈拉卡骑士,那些最残酷的人也想不出有什么折磨能与忍受坎德人的尖嗓子数小时相提并论。
离开奎灵那斯提的夜晚来得太快。
外面人类的世界似乎是个匆忙、贪婪而肮脏的世界。
要回去了,杰拉德觉得很难过。
他开始了解精灵为什么厌恶离开自己美丽而平静的土地。
精灵向导在等待着。
罗拉娜亲吻了泰斯,泰斯觉得鼻子堵住了,沉默了整整三分钟。
罗拉娜感谢杰拉德的帮助并伸出手让他亲吻。
杰拉德尊敬地吻了她的手,觉得心里失去了什么。
最后,罗拉娜跟避在一旁的帕林说话。
帕林明显不耐烦,只想离开。
朋友,她拉着帕林的手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帕林皱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
罗拉娜继续说,小心,帕林。
三思而后行。
帕林没有回答,只是以精灵老朋友间的习俗亲吻了罗拉娜,然后随口说不要担心。
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杰拉德跟着精灵向导走入黑夜,他回头望着悬崖上的宫殿,里面的灯光就像星辰在闪烁,但是正如星光一样,那灯光太微弱,无法照亮黑夜。
但是没有黑暗,帕林突然说,我们就不会知道星辰的存在。
杰拉德想,那就是你认为邪恶是合理的理由。
他没有发表意见,帕林也不再说话。
泰索何夫的吵闹打破了法师的沉默。
我还以为被诅咒的坎德人会闭嘴呢,杰拉德抱怨道。
我的舌头又没被诅咒,泰索何夫说。
被诅咒的是内脏,它们都在蠕动。
你被那样诅咒过吗?是的,我一看见你就被诅咒了,杰拉德回答。
你们都快吵醒喝醉的溪谷矮人了!精灵向导用通用语粗暴地说。
杰拉德不知道说话的是卡林达斯还是凯勒文卓斯,他分不清。
虽然有人告诉他这两个人是兄弟,但他们很像双胞胎。
两个人的精灵名字又都是以K开头,这更让他迷糊。
他本想问帕林,但帕林不想说话,专心考虑着自己的事。
坎德人的喋喋不休就像唧唧喳喳的鸟叫和你盔甲的叮叮当当声,骑士先生,精灵补充道。
就算你不穿也没多大分别。
你们人类呼吸都会发出声音。
我在一英里远处都能听到你的呼吸声。
我们在森林里走了几小时了,杰拉德说。
快到了吗?很近了,精灵回答。
狮鹫等着的空地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如果你的视线跟精灵一样好,在这就能看见了。
想休息吗,这地方不错,我们先藏起来,必要时再出来。
别担心。
我哪儿都不去,杰拉德感激地说。
他扔下背包,坐在一棵高大的白杨树下,背靠着树干,闭上眼,伸长腿。
黎明还有多久?一个小时。
现在我要去狩猎了。
我们得为狮鹫准备鲜肉。
狮鹫飞了很长时间,一定饿了,得吃点东西。
你们在这很安全,不要乱走。
精灵盯着坎德人说。
我们没事,帕林说,这是几个小时来他头一次话说。
他没有坐下,而是不安地在树下走来走去。
不,泰斯。
跟我们呆在一起。
那个装置在哪里?还在你手里,是吗?不,不要拿出来。
我只想知道它是否完好。
噢,当然,坎德人说。
不可能不完好,你知道我的意思。
该死的狩猎时间,杰拉德看着精灵消失在黑暗中。
我命令他离开的,帕林说。
狮鹫吃了东西情绪才好,我们的旅行也就更安全。
有一次我骑狮鹫旅行,那只饥饿的狮鹫不理会我,径直扑向地上的鹿。
我只能紧紧抓住。
幸运的是人和动物都没事,那头鹿听到了我的叫声,匆匆跑进森林去了。
不过那只狮鹫发了脾气,不愿带着我继续飞。
从那以后,我一直记得要准备好食物。
那精灵为什么不在我们走之前先准备好,反而现在才去狩猎呢?也许他不想扛着鹿走几英里吧,帕林讥讽道。
你得考虑到新鲜肉的气味让多数精灵恶心。
杰拉德不再说话,他害怕说太多。
帕林说话的口气似乎把骑士当成了傻瓜。
也许那不是他的本意,但杰拉德是那么理解的。
顺便说一句,杰拉德先生,帕林生硬地说,我想让你知道,你已经完成了父亲遗愿中应做的部分。
剩下的由我来接手。
你不必关心了。
如你所愿,杰拉德回答。
谢谢你做的一切,帕林停了一下补充道,话语中的寒意能让仲夏下起雪来。
你冒着生命危险,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了不起的任务,他轻轻重复道。
我会建议沃伦大人嘉奖你。
谢谢你,先生,杰拉德说。
但我只是在完成你父亲的任务,我很尊敬他。
对他的儿子恰好相反,是吗?帕林问。
他转身,低头走了几步,将手叠在黑袍的袖子里。
显然他认为谈话结束了。
泰索何夫坐在杰拉德身边,坎德人的手总是忙个不停,把新衬衫的口袋都翻了出来。
这件新衬衫是他劝说罗拉娜为自己缝制的,衬衫颜色很乱,杰拉德只要看上两眼就觉得眼睛很累。
泰斯在半月的光芒和闪烁的星光下,拣选着在罗拉娜宫殿里捡到的有趣东西。
毫无疑问,杰拉德很高兴能把法师和坎德人护送到索拉斯,了结一切。
天空变得更明亮了,星辰消失,月亮变得朦胧,但精灵还没回来。
梅丹元帅和他的护卫在黎明前一小时到了精灵约定的地点。
他和跟着的两个骑士勒住马,由于反叛的精灵在这块森林里出没,所以梅丹没有下马。
他注视着阴影和薄雾,觉得这里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副官,梅丹说。
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间谍。
他说会在三块白石头那里等着。
副官下马,把剑抽出一半,慢慢往前走去,尽量不发出声音。
他只穿了胸甲,其他的部分都没穿。
元帅的马有些不安,它喷着鼻息,竖起耳朵。
梅丹拍了拍马颈。
小子,怎么了?他轻轻问。
那边有什么?副官消失在阴影里,过了一会儿又从三块大白石头的轮廓里现身。
梅丹能听到那个人刺耳的说话声。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回答,但他假定那是,因为副官点点头,然后回来报告。
叛徒说那三个人就在不远处的空地旁,他们要在那里等狮鹫。
他会带我们去。
他说我们要步行,马太吵了。
元帅下马,扔掉缰绳并下了个命令。
马会留在原地不动。
另一个骑士也下马,从马鞍上拿下短弓和箭袋。
梅丹和两个护卫蹑手蹑脚地穿过森林。
这是我自找的,梅丹对自己嘀咕着,推开树枝,小心走过灌木丛。
他几乎看不见前面的人。
三块白石倒是很清楚,但有时潮湿的薄雾遮掩住了石头。
夜里像该死的小偷一样躲在森林里。
依靠一个为钱出卖主人的叛徒的消息。
那是为什么?为了伏击一个可怜的法师!长官,您说什么?副官低声问道。
嗯,梅丹回答。
我说此刻我更愿意躺在光荣的战场上,头被长矛刺穿,而不是在这里。
副官,你呢?长官?副官盯着元帅,他不知道元帅在说什么。
没什么,梅丹咬牙说。
继续前进。
他挥挥手。
精灵叛徒出现了,黑暗里现出一张苍白的脸。
他举起手,示意梅丹过去。
元帅走上前,冷冷地盯着精灵。
嗯?他们在哪里?梅丹没有说精灵的名字。
在他看来,这个精灵不配有名字。
那里!精灵指向远处。
那棵树下。
在这里看不见,前方一百步的地方有一块空地。
他们计划在那里等狮鹫。
黎明快要到了,天空变成灰色。
一开始梅丹什么都看不见,然后雾气分开,露出了三个轮廓。
其中一个似乎穿着盔甲,虽然梅丹看不清,但他能听见咔嗒声。
大人,叛徒的声音有些不安,您还需要我吗?我得走了,他们会注意到我不在了。
当然可以,梅丹说。
精灵消失在森林里。
元帅做了个手势示意拿弓的骑士上前。
记住,龙要活口,梅丹说。
小心瞄准,尽量射腿部。
等我下命令之后再射。
骑士点点头,站好位置。
他搭上一支箭,盯着元帅。
梅丹观望着,等待着。
杰拉德听见了似乎是翅膀拍动的声音。
他以前从未见过狮鹫,但这声音跟预想的一样。
他站了起来。
怎么了?帕林抬起头,骑士突然的动作让他吃惊。
先生,我听见狮鹫的声音了,杰拉德回答。
帕林把兜帽拉到脑后,看着空地仔细听着。
他们还看不到狮鹫,它应该还在树梢上,但是狮鹫翅膀扇起的风让枯树叶和尘土飞舞。
哪里?哪里?泰索何夫喊道,他把所有的贵重东西乱七八糟地塞好。
狮鹫进入了视线,它不再扇动翅膀,利用气流平稳降落。
看见这种奇怪的野兽,杰拉德十分惊奇,他忘了对法师的愤怒和对坎德人的厌烦。
就像人骑马一样,精灵骑狮鹫,但很少有人类骑狮鹫。
狮鹫对人类怀有戒心,因为人类会猎杀它们。
杰拉德试过不要细想自己会把性命交给并不喜欢人的野兽,但是现在他不得不面对要骑狮鹫的现实,他会飞入天空,而不是走在路上。
高空中任何灾难都会让他落下来粉身碎骨。
杰拉德让自己冷静,像面对其他的艰巨任务一样面对这个。
他看着这只狮鹫,它的头跟老鹰一样,上面长有白色羽毛,眼睛是黑色的,鸟喙则是钩状的。
他听说狮鹫可以把人的脊骨咬成两半,还可以活生生把头撕下来。
狮鹫的前腿跟老鹰一样,长着利爪;后腿和身体跟狮子一样,长着棕色的软毛,它的翅膀很大,顶部为棕色,其他地方都是雪白色。
这只狮鹫比杰拉德还要高。
只有一只,就像每天都会见到狮鹫一样,杰拉德沉着地说。
至少现在是。
精灵不见了。
奇怪,帕林四处扫视着。
他去哪里了?他平常不这样。
狮鹫拍打了几下翅膀,转头寻找着乘客。
翅膀扇起的风吹走了一些晨雾。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但没有其他的狮鹫出现。
先生,似乎只有一只狮鹫,杰拉德试着让大家放心。
你和坎德人先走。
我会看着你们安全离开。
不要担心我。
我有办法离开奎灵那斯提。
我有马……胡说,帕林明显对计划改变感到不快。
狮鹫能带上我们三个。
坎德人不算什么。
我还有点价值!泰索何夫不高兴地声明道。
先生,我真的不介意,杰拉德说。
一支箭突然射入了他身边的树。
另一支从他头上飕地飞了过去。
杰拉德马上卧倒,并按住坎德人。
先生!隐蔽!他对帕林大喊。
精灵反抗军,帕林盯着阴影说。
他们看见了你的盔甲。
我们是朋友!他用精灵语大喊,同时举起手挥动着。
一支箭射穿了他的袖子。
他又惊又怒地盯着那个洞。
杰拉德爬到他脚下,抓住法师,把他拉到一棵大橡树后面。
他们不是精灵!他指着一支箭说。
箭头是钢的,箭尾装上了黑色羽毛。
他们是奈拉卡骑士。
但是你也是,帕林盯着杰拉德装饰有骷髅和死亡百合的胸甲说。
至少他们知道。
噢,他们确实知道,杰拉德冷冷地回答。
你注意到了吗,那个精灵没回来。
我们被出卖了。
不可能帕林说。
我看见他们了!泰索何夫指着一个方向大喊。
那些灌木丛里。
有三个人。
他们穿着黑色盔甲。
坎德人,你眼睛真尖,杰拉德勉强承认道。
在黎明的阴影和雾气中他什么都看不见。
我们不能停在这里。
我们必须跑到狮鹫那里去!帕林说着准备站起来。
杰拉德把法师拉了回来。
先生,那些射手很少失手。
你不可能活着到那里!是的,他们不会失手,帕林反驳道。
但是他们对我们射了三箭,一支都没中。
如果我们被出卖了,他们就知道我们带着那个装置!他们想要那东西,想活捉我们仔细审问。
他紧紧抓住杰拉德的手臂,链甲刺进了骑士的肉里。
我不会放弃那装置。
我不会再被活捉!不会有第二次!你听见了吗?不会!又有两支箭射在树上,探头张望的坎德人急忙蹲下。
吆!他觉得头皮发凉。
太近了!我的头发还在吗?杰拉德看着帕林。
法师的脸很苍白,嘴唇绷成了一条细线。
杰拉德想起了罗拉娜的话。
除非你变成囚犯,不然你不会理解的。
先生,你们走。
你和坎德人。
别傻了,帕林说。
我们一起离开。
他们想活捉我。
他们用得着我,却用不着你。
你会受到折磨,然后被处死。
他们身后狮鹫的刺耳叫声听起来很不耐烦。
我不傻,先生,杰拉德看着法师的眼睛说。
如果你不听我说,你才是傻子。
我可以引开他们,也完全可以保护自己。
你却不能,除非你还有可以施展的法术?马哲理那苍白而痛苦的面孔表明他没有。
好吧,杰拉德说。
带上坎德人和那个贵重的魔法物品离开这里!帕林盯着敌人的方向,犹豫了一会儿。
他的脸变得生硬。
他慢慢挣脱杰拉德的手。
我成了这样,他说。
没用,可怜。
面对敌人不得不逃跑……先生,想走的话现在就走,杰拉德锵地一声拔出剑。
弯腰利用树作掩护。
快!他从藏身之处站起来,挥舞着剑冲向敌人蹲伏的灌木丛,他大声喊着战呼,吸引了他们的火力。
帕林也站了起来。
他放低身子,抓住泰索何夫的衬衫衣领,把坎德人扯了起来。
跟我来,他命令道。
杰拉德怎么办?泰斯犹豫了。
你听见他说的了,帕林一边说一边把坎德人往前拖。
他可以照顾自己。
另外,不能让奈拉卡骑士得到那装置!但是他们抢不走的!泰斯说,他猛扯衬衫想挣脱帕林。
它总是回到我手里!你死了就不会,帕林咬牙严厉地说。
泰斯突然停下,四处张望。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你看见龙了吗?他紧张地问。
别停下!这次帕林抓住坎德人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把泰索何夫拖向狮鹫。
我没停下。
我觉得不舒服,泰斯说。
可能是诅咒又起效了。
帕林不理会坎德人的抱怨。
他能听见杰拉德在大叫,在向敌人挑战。
另一支箭飞过帕林,落在了一码远的地上。
他的黑袍融入了森林。
他是个穿过薄雾和暗光的活动靶子,像杰拉德建议的那样,他放低身子,尽可能让树挡在自己和敌人之间。
帕林听见身后钢铁碰撞的声音。
没人射箭了。
杰拉德在独自同敌人战斗。
帕林拉着在抗议的坎德人往前冲。
法师并不自豪,他的恐惧和羞愧让他痛苦,就算被箭射中也不会那么痛苦。
他回头瞥了一眼,但阴影和雾气让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靠近狮鹫,可以逃离了。
于是他放慢脚步,犹豫着半转身……一阵黑暗笼罩了他。
他再次回到奎灵那斯提边界上,灰袍骑士营地的监狱里,蜷缩在狭窄的深坑底部。
墙壁很光滑,他不能爬上去。
深坑顶部放着铁盖,上面打了几个洞通气,下雨时水从那些洞滴下来,积在坑底。
他很孤独,不得不在自己的排泄物中生活,不得不吃他们扔下来的任何东西。
没人跟他说话,也没有守卫。
不需要守卫,他们知道他被困住了。
一连数天他甚至都听不见人声。
他几乎要欢迎那些抓住自己的人放下梯子,带他去审问。
几乎。
强烈的痛苦传遍他的身体,他的手指甲被拔出,手指被慢慢折断,背上被皮鞭抽打,伤口深及骨头。
他浑身一抖,咬住舌头,尝到了鲜血和从胃里涌上来的胆汁味。
汗滴流下他的脸颊。
对不起,杰拉德!他气喘吁吁地说。
对不起!帕林抓住泰索何夫的后颈,举起坎德人把他扔上狮鹫背。
抓稳!他命令坎德人。
我要吐了,泰斯一边扭动着一边大喊。
等等杰拉德!帕林没时间理会坎德人了。
马上离开!他命令狮鹫。
帕林爬上绑在狮鹫背上翅膀之间的鞍。
我们被奈拉卡骑士包围了。
护卫在拖延他们,但我猜他挡不了多久。
狮鹫扭头用明亮的黑眼睛怒视着法师。
那么把他留在后面?狮鹫问。
是的,帕林平静地说。
把他留在后面。
狮鹫没说什么。
它接到了命令。
人类的奇怪习性不关它的事。
狮鹫举起宽阔的翅膀,用狮子后腿用力一蹬,跃入了空中。
它绕着空地,避开树慢慢飞高。
帕林往下望着,试着找到杰拉德。
太阳升出了地平线,驱散了雾气,照亮了阴影。
帕林能看见钢铁的闪光,也能听见清脆的响声。
真是不可思议,骑士还活着。
帕林转过脸,迎着大风。
太阳突然消失了,翻滚着的灰色风暴云从地平线升起。
雷声隆隆,云层中电光闪动。
冷风吹干了浸湿他袍子和头发的汗水。
他有些颤抖,于是裹紧了黑色斗篷。
他不再回头看了。
狮鹫飞到了森林上空。
它感到了翅膀下方的气流,于是向上飞入蓝天。
帕林!泰索何夫拉着帕林的长袍大喊道。
我们后面有什么东西在飞!帕林扭头望去。
绿龙还很远,但它飞得很快,它的翅膀切开了空气,脚缩着,绿色的尾巴在后面飘动。
那不是碧雷,只是一头碧雷手下的龙。
当然。
碧雷不相信奈拉卡骑士会为她带来战利品。
她会派自己同类来拿。
帕林俯身靠在狮鹫的肩膀上。
龙!他喊道。
东边!我看见了!狮鹫咆哮着说。
帕林眯着眼睛盯着龙,以免漏过龙的动作。
龙发现我们了,他说。
龙直接冲我们来了。
抓稳了!狮鹫来了个急转弯。
我要飞进风暴里去。
飞行会很艰难!厚厚的云层在地平线上形成了一道灰紫色的墙,看起来像是一座坚固的要塞,难以穿透。
电光在云层的裂缝里闪烁着,就像火光穿过窗户。
雷声轰鸣。
我不喜欢那风暴的样子!帕林对狮鹫大喊。
那你更喜欢进龙胃里?狮鹫问。
它逼近了。
我们飞得没它快。
帕林回头望去,希望狮鹫的判断是错误的。
巨大的翅膀拍击着空气,龙张开了嘴。
帕林迎上龙的目光,发现龙一心一意盯着自己。
帕林一手抓住缰绳,另一手牢牢抓住大喊大叫的泰斯,俯身趴在狮鹫的脖子上,这样狂风就不会把他从狮鹫背上吹下去。
雨点开始落下,刺痛着他的脸。
云层升得很高了,超过了闪电云的灰黑色顶端,比巨大的帕克&8226;塔卡斯要塞还高。
帕林敬畏地向上看去,他的头弯着,脖子很痛,但仍然看不到顶。
狮鹫还在向前飞。
泰索何夫叫喊着什么,但风吹走了他的话。
帕林回头望去。
龙几乎赶上他们了,它伸出爪子想要抓住他们。
龙可以喷出毒气,然后一把抓住他们三个,扔到地上去。
运气好的话这会杀了他们。
龙可以吞了狮鹫,再慢慢撕开他们的尸体,寻找魔法装置。
帕林扭头盯着前方的风暴,催促狮鹫飞快点。
云层在他们面前升起。
一道闪电让他暂时失明了。
雷声隆隆,就像链条在巨大的齿轮上转动。
云层突然分开,露出一个闪电照亮、雨幕遮蔽的黑暗通道。
狮鹫冲了进去。
雨点像针一样不断打在他们身上。
帕林擦掉眼睛上的水,敬畏地看着。
一排排灰云从下面升上来,支撑着沸腾的黑色顶部。
云层包围了他们。
帕林在昏暗中什么都看不见。
他甚至看不见狮鹫的头。
闪电在他身边咝咝作响,他能闻到硫磺味。
巨大的雷声几乎让他心跳停止。
狮鹫飞了个之字形路线,它飞上飞下,绕来绕去,然后折了回来。
雨云就像银色挂毯一样悬在他们上方,他们湿透了。
虽然帕林能听见龙怒吼着寻找他们,但他看不见龙。
狮鹫离开了风暴云,飞到阳光下。
帕林回头望去,紧张地等着龙出现。
狮鹫得意地笑了。
龙在风暴云中迷路了。
帕林告诉自己,他别无选择,只能理性逃跑。
他保护了魔法装置。
杰拉德几乎是命令法师离开的。
就算留下,他也做不了什么。
他们可能都会死,而装置会落入碧雷手里。
魔法装置安全了。
而杰拉德不是死了就是被俘了。
现在不可能救他。
最好忘了这事,帕林对自己说。
别放在心上。
该做的都做了,不可能有什么变化。
他把自责扔进心里的黑暗角落,然后用必要性做成的铁栅栏盖住。
长官,梅丹的副官报告说,那个骑士在独自战斗。
法师和坎德人逃走了。
怎么办?独自战斗。
看来如此,梅丹惊讶地回答。
索兰尼亚骑士穿过灌木丛,挥舞着剑,大喊索兰尼亚骑士的战呼,梅丹元帅已经多年没听见那战呼了。
眼前的一幕让元帅回到了过去,那时穿闪亮银甲的骑士和穿闪亮黑甲的骑士在战场上拼命战斗;那时英雄们出来决斗,军队的命运交到了英雄手中;那时骑士战斗之前会互相敬礼。
而现在梅丹蹲在树丛中,安全地藏在大树桩后,对着一个疲倦的法师和一个坎德人乱射。
我还能更堕落吗?他对自己嘀咕。
射手抽出了弓。
他看不见法师,就瞄准了骑士的腿,希望能射瘸骑士。
放下,梅丹按住射手的手臂说。
副官看着四周。
长官?怎么办?索兰尼亚骑士靠近了。
法师和坎德人跑出了射程,消失在树林里。
长官,我们要追击吗?副官问道。
不,梅丹回答,他看见副官满脸惊讶。
但是我们的命令,副官斗胆说。
我知道命令,梅丹呵斥道。
你想被人说成是杀死了一个坎德人和一个衰弱老法师的骑士,还是公平战斗的骑士?副官明显不想让人记住自己。
但是我们的命令,他坚持说。
该死的蠢货!梅丹怒视着他。
我给你命令了,副官。
不要让我重复。
森林又变黑了。
太阳的温暖和光芒都被风暴云挡住了。
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雨点开始落下。
坎德人和法师消失了。
他们骑着狮鹫,离开了奎灵那斯提,离开了罗拉娜。
现在就算牵扯到法师,他也可以保护罗拉娜。
去同索兰尼亚骑士战斗,梅丹挥挥手说。
他向你挑战。
同他战斗。
副官站起来,拔出剑。
射手放下弓,掏出一把匕首,准备在副官从前面进攻时偷袭后面。
一对一,梅丹挡住射手补充道。
同他单挑,副官。
长官?副官有些疑惑。
他回头看看元帅是不是在开玩笑。
副官成为骑士前是干什么的?武器商?小偷?强盗?嗯,今天他得学学荣誉。
你听见了,梅丹说。
副官同射手交换了眼色,然后走上前不那么热心地面对索兰尼亚骑士的冲锋。
梅丹站了起来。
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背靠着一块白石头观看这场战斗。
副官以前是个建筑工,脖子粗壮,肩膀宽厚,肌肉发达。
他习惯于靠力量而不是灵巧战斗,他会一直猛击直到对手受伤或是筋疲力尽后倒下。
从正面看,副官就像是头在喷气的野牛,他用致命的力量挥舞着剑。
索兰尼亚骑士从下方格住了剑,钢铁相击冒出了火花。
副官用力下压,试图把对手按到地上。
索兰尼亚骑士没有这么大力量,他意识到这一点,于是改变了策略。
他摇晃着退后,假装露出空档。
副官中计了。
他跳上前,挥剑猛砍,想迅速杀死对手。
骑士左上臂的皮甲被砍破了,留下了一道大伤口。
索兰尼亚骑士没有退缩。
他牢牢站稳,盯着对手,沉着地刺中了副官的腹部。
副官丢掉剑,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叫声,捂住自己的肚子。
索兰尼亚骑士拔出剑。
鲜血从副官的嘴里涌出,他倒在了地上。
梅丹还没来得及阻止,射手就举起弓对索兰尼亚骑士射了一箭。
箭射进了骑士的大腿。
他痛苦地大喊着,失去平衡翻倒在地。
你这个懦弱的杂种!梅丹大骂道。
他一把夺过弓往石头上一砸,弓烂了。
射手抽出剑,冲上前同受伤的索兰尼亚骑士战斗。
梅丹考虑着要不要中止战斗,但他很想看看索兰尼亚骑士如何应付这新的挑战。
他冷冷地看着,为能见证多年来没有过的决斗而自豪。
射手比较矮小,比副官更小心。
他慢慢用短剑试探性地刺了几下,寻找对手的弱点,消耗对手的体力。
他刺中了骑士的脸,在面盔下划出了一道伤口。
虽然伤口不严重,但冒出的鲜血流入了骑士的眼里,让他看不清楚。
索兰尼亚骑士眨眨眼让血流出眼睛,继续战斗。
每次他不得不把重心移到伤腿上时都很痛苦,箭还在大腿上,他没时间拔。
现在他开始进攻了。
他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斗,不然就没有力量继续了。
电光闪过。
雨下大了。
射手摇晃着越过副官的尸体。
索兰尼亚骑士挥剑猛砍,他的剑就像毒蛇一样由各个角度进攻。
现在射手被步步紧逼,他尽一切力量挡住骑士的剑。
这招漂亮,索兰尼亚骑士,梅丹轻轻地说了好几次,他高兴地看着如此熟练的战斗技巧。
射手在雨水淋湿的草地上一滑,索兰尼亚骑士跳上前,刺中了射手的胸膛。
射手倒下了,索兰尼亚骑士也一样,他跪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
梅丹离开石头走进空地。
索兰尼亚骑士听到他在靠近,于是痛苦地大叫了一声,摇晃着站起来。
他的伤腿已经没有力气了。
索兰尼亚骑士背靠在树干上保持平衡,抬起剑,看着死者。
他知道这最后一场战斗赢不了,但至少能够站着死。
我以为骑士的激情已经消失了,但似乎某人心里还有,梅丹面对索兰尼亚骑士说。
元帅按着剑柄,但没有拔剑。
索兰尼亚骑士满脸血污,蓝色的眼睛吃惊地盯着梅丹,他没有期望,但也不害怕。
他等着梅丹进攻。
元帅站在泥泞中,跨站在两个手下的尸体上,等待着。
索兰尼亚骑士开始动摇了。
他突然意识到梅丹在干什么,梅丹在等着自己倒下,然后活捉自己。
战斗啊,混蛋!索兰尼亚骑士挥出一剑。
梅丹闪到一边。
索兰尼亚骑士忘了自己的伤势,他把重心放在了伤腿上。
这条腿没力气了,他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即使这样,他还是试着爬起来,但他流了太多血,太虚弱了。
他闭上眼睛,头朝下同敌人的尸体倒在了一起。
梅丹把骑士翻过身来,按住骑士的大腿拔出了箭。
骑士痛苦地呻吟着,但没有恢复意识。
梅丹脱下斗篷,用剑割下几条布带,包扎了伤口。
然后他用剩下的斗篷裹住骑士。
你失血太多,梅丹一边把剑插回鞘一边说,但是你年轻又强壮。
看看牧师有什么办法吧。
梅丹把手下的马牵到一起,把他们的尸体随便绑在马鞍上。
然后元帅吹了声口哨叫自己的坐骑。
马回应召唤,一路小跑过来站在主人身边。
梅丹举起索兰尼亚骑士,把他放上马鞍。
梅丹检查了一下伤口,满意地发现绷带已经止住了血。
他稍稍松开了一点绷带,不想完全阻止血液流通,然后他爬上马鞍,坐在受伤的骑士后面,用手围住骑士,不让骑士掉下去。
然后他抓住其他两匹马的缰绳,引着它们慢慢回奎灵诺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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