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误认

2025-03-30 09:01:21

当泰索何夫深深思念杰拉德时,几乎可以肯定杰拉德没有思念坎德人。

他压根儿就没想过。

杰拉德相当确定自己不会再跟坎德人扯上关系,他完全忘了泰索何夫。

骑士有更重要、更麻烦的事要考虑。

杰拉德非常想回到奎灵那斯提,帮助梅丹元帅和吉尔萨斯准备同碧雷的军队战斗。

他的心同精灵在一起,但身体却在蓝龙锐刃的背上,远离奎灵那斯提,飞向北方的索兰萨斯。

他们飞过阿班尼西亚北部,杰拉德能看见下方辽阔的新海,锐刃开始下降。

龙告诉杰拉德自己需要进食和休息。

飞越新海要很久,一旦开始就得一直飞到彼岸,路上就无法降落。

虽然时间紧迫,但杰拉德还是同意龙应该先好好休息一下。

蓝龙展开翅膀,减慢速度,开始盘旋下降,他准备落在一片宽阔的海滩上。

从空中看下去,大海让人心驰神往。

阳光照耀下的海水像燃烧的火焰。

杰拉德觉得锐刃不慌不忙地飞着,直到他们接近地面,说得更准确些,是地面突然到了他们面前。

杰拉德一生中从未如此害怕过。

他不得不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尖叫让龙慢下来。

剩最后几码时,地面像是跳了上来,龙垂直落下,杰拉德知道要完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够勇敢,但却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直到落地的温柔撞击让他身体微微前倾才睁开。

龙摆了个舒适的姿势,收起翅膀,高兴地抬起头。

杰拉德睁开眼,花了一会儿恢复过来,然后笨拙地爬下龙鞍。

飞行时他害怕掉下去,一直都不敢动,现在紧绷的肌肉很痛。

他四处走动,呻吟着伸展四肢。

锐刃盯着他,与其说是尊敬,不如说是觉得好笑。

锐刃慢慢走去寻找食物了。

与在空中相比,在地上龙显得很笨拙。

杰拉德相信龙会放哨,就裹上毯子,躺在阳光晒暖的沙滩上。

他想休息一下眼睛。

杰拉德醒来了,他根本就不想睡觉的。

锐刃在晒太阳,他凝视着海的另一边。

起先,杰拉德以为自己睡了几小时,然后他注意到太阳在空中的位置有很大变化。

我睡了多久?他爬起来,一边拍掉身上的沙粒一边问。

整个晚上和大半个上午,龙回答。

杰拉德痛骂自己浪费时间睡觉,他发现自己忘了给龙卸下鞍,现在鞍歪歪斜斜的,杰拉德开始道歉,但锐刃并不在意。

锐刃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心事。

锐刃经常看着杰拉德,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想说。

他咬着牙,沉闷地抽动着尾巴。

杰拉德本想鼓励龙恢复信心,但他觉得彼此没那么了解,于是就保持沉默。

他花了几分钟放好鞍,重新系上,更多宝贵的时间溜走了。

最后他终于放好了鞍,至少他是那么希望的。

杰拉德想象飞行途中龙鞍滑落,自己不光彩地丧命,而他伟大的计划也以失败告终。

不过锐刃很可靠,他说鞍没问题,毫无经验的杰拉德相信了龙的意见。

黄昏降临,他们开始飞行。

杰拉德担心夜间飞行会有问题,但是锐刃指出,现在夜间飞行比白天更安全。

奇怪的黄昏烟雾缭绕,让沉下地平线的太阳发出红光。

空气里火烧的气味让杰拉德直抽鼻子。

烟变浓了,他怀疑是不是某处森林着火了。

他朝下望去,看能不能找出来,但什么都看不到。

烟更加暗,遮住了星星和月亮,他们在烟雾中飞行。

锐刃,你在烟雾里能找到路吗?杰拉德喊道。

这真奇怪,我可以,先生,锐刃回答。

他再次陷入令人不安的沉默,然后突然说,有些事我不得不告诉你,先生。

我必须承认自己失职。

嗯?什么?杰拉德喊道,他没听清楚。

职责?什么职责?昨天我等你回来时,大概在中午听到了召唤,先生。

那是战斗的号角,召唤我加入战争。

我没听过这样的召唤,先生,过去从未听过。

我几乎听从它了,先生。

我差点忘了自己的职责而离去,留下你束手无策。

我们返回后我愿主动受罚。

如果这是另一个人类说的,杰拉德可能会安慰说那一定是做梦。

但他不能对比自己年长数百岁,经验又丰富得多的龙说那些,因此最后他说锐刃还是留下了,那就行了。

至少现在杰拉德知道了为什么锐刃显得如此不安。

他们不再谈话。

杰拉德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希望他们不会在黑暗中径直撞山。

杰拉德不得不信赖锐刃,不过龙似乎能看清路,因为他飞得又快又稳。

最后杰拉德放松下来,松开了抓住马鞍的手指。

杰拉德完全不知道过了多久。

似乎他们已经飞了数小时,他甚至又睡着了。

一个坠落的恶梦让他醒了过来,他直冒冷汗,发现太阳正在升起。

先生,锐刃说。

索兰萨斯就在眼前。

杰拉德依稀能看见地平线上一个大城市的高塔。

杰拉德让锐刃在索兰萨斯外降落,找个地方让龙既可以休息,又可以安全地隐藏。

锐刃不仅仅是躲着索兰尼亚骑士,还有蓝龙王蓝天,其他人称之为凯兰卓斯。

蓝天独自对抗着碧雷和玛烈赤斯。

锐刃找到了一个他认为不错的地方。

在云层掩护下,他绕着大圈盘旋下降,轻松降落在一片茂密树林旁的空阔草地上。

龙降落时爪子挖进地里,尾巴拍在草地上,草地完全被毁了。

任何到这的人都能立刻猜出有巨大的生物在这里走过,不过这个地方很偏僻。

森林外有一些农田。

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从草地穿过,但远在数英里外。

杰拉德在空中看见有一条小河,现在他只希望能在凉爽的河水中洗个澡。

身上的臭味都快让他吐了,而沙子和干汗让他发痒。

他要洗个澡,换身衣服,至少要脱掉表明他是黑暗骑士的皮外衣。

他得穿成农民进入索兰萨斯--没有衬衫,只穿裤子。

杰拉德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是索兰尼亚骑士,不过他并不担心。

他父亲在骑士团有朋友,杰拉德确信会有人认识自己。

至于锐刃,如果龙问起来为什么他们在这里降落,杰拉德就说梅丹命令侦察索兰尼亚骑士团。

龙没有提问。

锐刃对找个地方隐藏和休息更感兴趣。

此刻他在蓝天的领土里。

巨大的蓝天已经发现自己可以通过掠食同类来增强力量,因此其他龙对他又恨又怕。

杰拉德热切希望锐刃能找到藏身之处。

龙在空中十分优雅,在热气流中无声飞行时翅膀几乎不动。

而在地上,龙却是行动迟缓的怪物,他的脚踩坏了草地,尾巴扫倒了小树,动物惊恐而逃。

他一口咬死了一头鹿,然后拖着尸体,准备有空时慢慢享用。

这让锐刃很难说话,不过他还是用咕哝声和点头回答了杰拉德关于蓝天的问题。

关于这位帕兰萨斯和周边区域的名义统治者,有奇怪的谣言在流传。

谣言说蓝龙王消失了,他把控制权交给了手下。

锐刃也听到了谣言,但并不相信。

锐刃将鹿扔在小溪边上,看看一处悬崖上的小洞是否适合休息。

我相信蓝天在密谋什么,那会导致他的衰败,锐刃告诉杰拉德。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是对屠杀自己同类的惩罚。

我们甚至是他的同族,他补充道。

他是一只蓝龙,是吗?杰拉德问,他渴望地看着小河,希望龙快点安顿好。

没错,先生,锐刃说。

但是他已经长得比过去克莱恩上任何蓝龙都大了。

除了玛烈赤斯那个浮肿的怪物,他比其他红龙都大。

我和同伴经常谈论他。

但是他在长枪之战中战斗过,杰拉德说。

这儿怎么样?那里似乎没有洞。

没错,先生。

他是我们已经离去的女王的忠实仆人。

不过人总得怀疑,先生。

锐刃找不到足以容纳自己的洞,就说悬崖边那个洞还不错,他要爆开侧面的石头将洞加宽。

杰拉德站在安全距离外,看着蓝龙吐出闪电在坚固的石头上炸出大洞,巨石飞入小溪,地面不停震动。

杰拉德肯定爆开岩石的巨大雷鸣声会传到索兰萨斯去,他怕会有巡逻队过来查看情况。

如果索兰萨斯居民听到了什么,先生,锐刃在中途休息的时候说,他们只会以为那是即将来临的风暴。

洞弄好了,灰尘散去,小石头也不再落下,锐刃进洞休息,开始进食。

杰拉德卸下龙鞍,由于并不熟悉那复杂的鞍,他费了点时间。

锐刃也帮忙卸,弄完之后,杰拉德将沉重的鞍拖到洞的角落里,留下龙在那里睡觉。

杰拉德往下游走了很长一段才找到适合洗澡的浅滩。

他脱掉所有衣服,走进潺潺流过的小河。

水又深又冷。

他一边发抖一边喘气,咬着牙往前走。

他的水性不好,所以没去水流湍急的深处。

太阳很温暖,寒冷刺激着皮肤,让他恢复了活力。

他开始泼水、蹦跳,一开始是要保持血流通畅,后来就是玩耍。

至少他能闲一小会儿,抛开烦恼和忧虑,抛开职责,抛开任何人要他做的事。

片刻间,他又回到了童年。

杰拉德试着空手捉鱼,在垂柳下用狗爬式游泳,还仰卧着同时享受温暖的阳光和凉爽的冷水。

他用一把草洗干静了尘土和污血,现在他倒想有块母亲的牛脂肥皂。

洗干静后,他就可以检查伤口了。

伤口发炎了,但问题不大。

他用罗拉娜给的药膏处理了一下,伤口很快复原了。

看着自己的倒影,他做个鬼脸,摸了摸下巴。

短而粗的胡子茬长出来了,它们是深棕色的,不像头发是黄色。

没有胡须,他的脸丑陋无比,上面斑斑点点,就像某种有毒的植物爬上了去。

杰拉德又想起年轻时自己妄想长出柔顺的胡须,那是索兰尼亚骑士团的骄傲。

但他的胡子又粗又硬,跟头发一样顽固地立着。

杰拉德的父亲长着浓密的胡须,他将儿子的不足看作耻辱,只因儿子桀骜不驯的头发就毫无理性地责备儿子倔强。

杰拉德转身走回放包的地方,准备拿小刀剃胡子茬。

金属反射的日光几乎让他失明。

他抬头看去,发现河岸上有个索兰尼亚骑士。

那个骑士穿着有衬垫的皮背心和齐膝长的外衣,腰间系着皮带。

金属的闪光是骑士没有面甲的头盔反射的。

骑士的头盔顶上飘动着一根红丝带,背心上则装饰着红玫瑰。

骑士背着一把长弓,身后的骡子驮着一头鹿的尸体,显然骑士是出来打猎的。

骑士的马就在旁边低头吃草。

杰拉德骂自己没有保持警惕。

如果他没有像学生一样嬉戏,而是留意四周,他应该能听见有马靠近。

骑士踩着杰拉德的剑,一只手拿着一把长剑,另一只手拿着一卷绳子。

由于树木阴影的遮挡,杰拉德看不见骑士的脸,但毫无疑问那人的表情是严厉、冷酷又得意。

水又变冷了,他站在河中间思考对策,人类天性让他觉得裸体比穿着衣服时脆弱得多。

衬衫和裤子不能抵挡箭、小刀或是剑,但穿上衣服,杰拉德至少有信心面对这个骑士。

而现在,他站在水里瞪着骑士,智力就跟撞上他光腿的鱼一样。

你被俘了,索兰尼亚骑士用通用语说。

慢慢往前走,举起手来让我看见。

杰拉德狼狈不堪。

骑士的声音柔美圆润,显然是女性。

这时,骑士转头警惕地扫视了四周,杰拉德看见了头盔后两根长长的深蓝色发辫。

杰拉德觉得皮肤发烫,但奇怪的是周围的水却没有变成蒸汽。

骑士女士,能说话后杰拉德说,我愿意暂时做你的俘虏,直到能解释情况,我也会按你的命令做,只是我……你能看见……没穿衣服。

既然你的衣服都在岸上这里,我也不认为你穿了,骑士回答。

现在从水里出来。

杰拉德想冲到对岸去,但是水深而急,他又不善游泳,因而怀疑自己做不到。

杰拉德想象自己溺水挣扎,大叫救命,颜面全失。

女士,我想你应该不会转头让我穿衣吧?他问道。

让你从背后伤我?她弯腰大笑着。

你知道吗,奈拉卡骑士,我觉得你挺有趣。

你身为一个邪恶战士,毫无疑问杀戮了很多无辜居民,你烧毁村庄、掠夺财物,却像朵羞涩的百合。

她对自己的笑话很满意。

黑暗骑士的标志,骷髅和百合被她踩在脚下。

这也许能让你好受些,女骑士继续说,我为骑士团服务已经十二年了,在战斗中一直坚持下来。

我不仅看过男性的裸体,还见过穿膛破肚的。

如果你不服从我,那你也会那样。

她抬起剑。

你不出来我可下去了。

杰拉德开始溅着水往岸上走。

这个女人的嘲弄腔调让他生气,愤怒部分减轻了他的尴尬。

他想拿出包裹里吉尔萨斯写的信,向这个爱开玩笑的女人证明自己是在这里执行紧急任务的索兰尼亚骑士,而且职位也许还比她高。

骑士小心地盯着杰拉德的脚步,看见他的裸体,骑士显然觉得有趣而不是吃惊,因为杰拉德的皮肤皱得像梅干,全身发蓝,冷得发抖。

到了岸上,杰拉德愤怒地瞥了一眼骑士,然后伸手拿自己的衣服。

骑士还踩着杰拉德的剑,她抬起剑准备着。

杰拉德穿上带来的皮裤子。

他想忽视岸上皱成一团的外衣,希望骑士没有注意到衣服前胸缝上的标记。

但是骑士用剑尖挑起衣服,扔了过来。

如果你不想晒黑,她说。

那就穿上。

飞行愉快吗?杰拉德心一沉,不过他试着掩饰。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走着--得了,奈拉卡骑士,骑士对他说。

我看见蓝龙了。

我看着它降落。

于是就跟过来找到了你。

骑士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同时一边用剑指着他,一边摇晃手里的绳子。

你想干什么,奈拉卡骑士?也许是暗中侦察?扮作粗鲁的年轻农夫进城消遣?愚蠢的那部分你似乎扮得不错。

我不是间谍,他咬着牙避免说话打颤。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并不是奈拉卡黑暗骑士。

我是索兰尼亚骑士,跟你一样--噢,真可笑!蓝色的索兰尼亚骑士骑蓝龙。

女骑士大笑起来,然后一抖手,迅速将绳圈套上杰拉德的头部。

别担心。

我不会将你吊在这里,奈拉卡骑士。

我要带你回索兰萨斯。

有人乐意听你的故事。

检察官这些天情绪低落,相信你会让他精神振作的。

她猛拉绳子,咧嘴笑看着杰拉德抓住绳子以免窒息。

到那里时你是活着、半死不活或是几乎不能呼吸由你自己决定。

我会证明的,杰拉德说。

让我打开我的包--他低头看着地上。

包不在。

杰拉德发狂地沿着河岸寻找。

没有包。

然后他想起来了。

他把装有信的包留在了龙鞍上。

鞍、包和蓝龙都在洞里。

杰拉德低下头,水不停地往下滴。

他想发誓,但说不出口。

话就在他心里,但却卡在了喉咙里,到不了舌边。

他举起手,全心注视着女骑士,他注意到对方的眼睛像树叶一般绿。

我向你发誓,女士,我以名誉担保自己确实是索兰尼亚骑士。

我的名字是杰拉德&8226;钨斯&8226;蒙达。

我驻扎在索拉斯,负责守护最后英雄之墓。

我承认没什么证据,但我父亲在骑士团里小有名气。

我相信索兰萨斯肯定有高阶骑士认识我。

我有紧急消息要送给索兰萨斯骑士评议会。

我包里有一封精灵国王吉尔萨斯的信--啊,是吗,她说,我包里还有一封坎德人女王玛尔布瑞&8226;麦克布什(Mulberry Miklebush)的信呢。

那个装有惊人信件的包在哪里?杰拉德嘀咕了几句。

奈拉卡骑士,我没听清?她往前靠近。

包在……蓝龙的鞍上。

他沮丧地说。

我可以去取来。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回来投降。

女骑士微微皱眉。

也许我头发里粘上了干草,是吗?杰拉德怒视着她。

我想是的,她说。

因为显然你认为我刚从干草车上掉下来。

嗯,可爱的奈拉卡骑士,我会接受一个蓝龙骑士的誓言,让你回去取包并接来龙,然后挥挥手帕看你们飞走。

她用剑戳杰拉德的腹部。

上马。

听着,女士,杰拉德更失望,也更生气了。

我知道这看起来不行,但如果你用你那铁脑袋思考一下,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事实!如果我真的是奈拉卡龙骑士,你认为自己能站着用剑戳我吗?现在你应该是龙的食物。

我有紧急任务。

数千生命在危险之中--停下,该死的!杰拉德每说几个字骑士就用剑戳一下强迫他退后,直到撞上马。

他狂怒地空手推开剑,手掌被刺伤了。

我挺喜欢听你说话,奈拉卡骑士,女骑士说。

我可以听你说一整天,但可惜的是,几小时后我得值班。

所以上马吧,我们得走了。

现在杰拉德生气极了,他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冒险召唤蓝龙。

锐刃可以迅速解决这个令人发狂的女人,显然她脑子里全是铁。

然而他控制住自己,上了马。

他很清楚骑士准备怎么做,就将手放在背后,手腕靠在一起。

骑士收起剑,一手紧握着套在杰拉德脖子上的绳圈,另一手用那根绳子绑住杰拉德的手腕,她调整了一下绳子,确保只要杰拉德动就会勒自己脖子。

同时骑士继续取笑杰拉德,叫他奈拉卡骑士、可爱的奈拉卡骑士、奈拉卡宝贝还有其他让人恼怒至极的亲昵称呼。

一切准备好后,她抓起缰绳,牵着马轻快地穿过森林。

你不塞住我的嘴?杰拉德问。

她回头瞥了一眼。

你的话在我听来像是音乐,奈拉卡骑士。

继续说。

告诉我更多精灵国王的事。

他是不是穿着绿色的纱衣,背后长着小翅膀?我本来可以召唤蓝龙,杰拉德说。

但我没有,因为我不想伤害你,骑士女士。

你仔细想想,这就能证明我说的话。

也许吧,骑士承认。

也许你说的是事实,但也可能是在撒谎。

你不召唤龙也许是因为龙出了名的靠不住,它可能会杀了我们俩。

对吗,奈拉卡骑士?杰拉德知道她为什么不塞住自己的嘴了。

他说的话只会表明自己有罪或是让事情更糟。

在逐渐了解锐刃之前,他也会争论蓝龙的邪恶本性。

杰拉德毫不怀疑如果他召唤锐刃对付这个骑士,锐刃会迅速了结她而不伤及自己。

虽然杰拉德宁选选择锐刃而不是这个烦人的女人作旅行伙伴,但无论她有多可恶,杰拉德也不愿让一个索兰尼亚骑士可怕地死去。

我到了索兰萨斯后,就会派出一个连队杀掉那头龙,她继续说。

他肯定离这里不远。

从我听见的爆炸声推测,我们应该很容易找到龙躲藏的地方。

杰拉德相当肯定锐刃可以照顾自己,他倒是担心骑士同伴的安危。

目前最好的做法是等他到评议会。

一旦到了那里,他就可以解释自己的任务。

虽然他没有国书,但他确信评议会会相信自己。

评议会里肯定有人认识他或是他父亲。

如果一切顺利,他就能回到锐刃那,带着骑士部队飞向奎灵那斯提。

在那之前,这个女骑士得做出最谦卑的道歉。

他们离开河岸,进入离龙降落地不远的草地。

杰拉德看得见远处通往索兰萨斯的路。

城市的高塔从草顶冒了出来。

那就是索兰萨斯,奈拉卡骑士,骑士指着说。

你左边的高大建筑是--我不叫奈拉卡骑士。

我的名字是杰拉德&8226;钨斯&8226;蒙达。

你叫什么?他问道,然后又小声嘀咕了一句,除了可恶之外?我听到了!她大喊道。

她回头瞥了一眼。

我叫奥蒂拉&8226;温德莱丝(Odila Windlass)。

温德莱丝(注:Windlass是绞盘)。

那是不是船上的某种机械装置?是的,她回答。

我家人从事航海业。

毫无疑问是海盗,杰拉德挖苦道。

显然你的智力像身体一样萎缩了,奈拉卡骑士,她回敬了一句,咧嘴笑看着一脸困窘的杰拉德。

现在他们到了路上,加快了步伐。

女骑士牵着马和骡子走在旁边,杰拉德有机会好好观察她了。

她比杰拉德还高,身体强壮,体形匀称。

她的皮肤不像亚苟斯水手那样是黑色。

而是有光泽的红褐色,这表明她是混血儿。

她的头发很长,两条辫子垂在腰边。

杰拉德从未见过这种深蓝色的头发,它深得就像乌鸦的翅膀。

她的眉毛很粗,脸是方形的。

她的红唇是最好看的部分,厚厚的心形嘴唇总是在笑。

杰拉德不会承认她有什么漂亮之处。

他认为女人爱打小算盘、惟利是图,因而不需要女人。

他将这个嘲笑自己的黑头黑脸的女骑士看做最不信任、最厌恶的女人。

奥蒂拉继续描述索兰萨斯的景象,她说在地牢里只能看见一小部分。

杰拉德没有理她。

他在心里反复思考该对骑士评议会说什么,怎么才能最好地解释自己到达时的糟糕样子。

他背诵介绍精灵被围攻的困境的说辞。

他抱着一线希望会有人认识自己。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有这个让人恼火的女人在,自己都不会相信。

他真是笨蛋,忘了拿那个包。

想起精灵的危险处境,杰拉德想知道现在他们在干什么,遭遇怎么样。

他又想起梅丹元帅、罗拉娜和吉尔萨斯,就忘了自己的麻烦,关心起朋友们来。

他出了神,一直顺路往前骑,没有注意周围,等到回过神来,他吃惊地发现天已经黑了,他们也到了索兰萨斯城外。

杰拉德听说过索兰萨斯是安塞隆大陆上最坚固的城市,甚至强过帕兰萨斯。

现在盯着星光下仅仅是外围防御的无边黑墙,他完全相信了。

这堵外墙环绕整个城市。

墙体是几层填满沙的石头,上面涂上大量泥后再堆上更多石头。

墙另一面是条护城河。

外墙设有数个大门。

宽大的吊桥悬在护城河上。

护城河的那边又是一堵墙,上面开有弓箭手使用的射击口。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可以盛沸油的大锅。

墙的背面种有树木,这样突破这堵墙的敌人就不能畅通无阻地进入城市。

树林后面就是城市的街道和建筑了,大部分也都是用石头造的。

这么晚的时候还有人站在城门那里等着进城。

守卫仔细盘问每个人。

他们都认识奥蒂拉女士,因此她不用排队,大家都开玩笑说她打到了好猎物。

杰拉德默默地忍受取笑和粗鲁的评论。

奥蒂拉一直笑着,直到最后一道关卡的守卫喊道,我看你得把这个人四肢都绑住才能看住他,奥蒂拉女士。

奥蒂拉的笑容消失了,绿眼睛闪闪发光。

她转身瞪了那个守卫一眼,守卫满脸通红,赶紧回门卫室去了。

笨蛋,她嘀咕道。

她甩甩辫子,假装笑了几声,但杰拉德看出来那句话让她很伤心。

奥蒂拉牵着马走在街上。

人们好奇地盯着杰拉德。

当他们看见杰拉德胸前的徽记后,就一边讥笑一边大声谈论刽子手那鲜血染红的斧头。

一丝疑虑片刻间让杰拉德感到不安,几乎是恐慌。

如果他不能说服他们怎么办?如果他们不相信他怎么办?他想象一直宣称清白的自己被带上大街,戴着黑头套,头被按在沾满血迹的断头台上。

最后的恐怖时刻是等着斧头落下来。

杰拉德颤抖着。

那景象如此生动,他突然发了一身冷汗。

他痛斥自己向想象屈服,强迫自己专注于此时此地。

出于某种原因,他假定奥蒂拉女士会立刻带他去骑士评议会。

相反,她牵着马进了一条黑暗而狭窄的小巷。

小巷的尽头是一栋巨大的石头建筑。

我们在哪里?他问道。

监狱,奥蒂拉女士说。

杰拉德大吃一惊。

他专心想着怎么对骑士评议会说,根本就没考虑过奥蒂拉会带自己去别的地方。

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他问道。

你可以有两种猜测,奈拉卡骑士。

第一种是我们正要参加一个舞会。

你是我的舞伴,我们整晚喝酒做爱。

第二种是,她甜甜地笑了,把自己关在牢房里。

她让马停住。

墙上的火炬在燃烧。

一个方形的栅格窗里发出黄色的火光。

守卫听见她接近的声音,就跑过来接管俘虏。

监狱长出现了,他用手背擦着嘴。

显然他还在吃饭。

如果要我选,杰拉德讥讽道,我愿意选牢房。

我很高兴,奥蒂拉拍拍他的腿说。

我不想看见你失望。

现在,哎,我必须离开你了,可爱的奈拉卡骑士。

我要值班。

别伤心,想着我。

奥蒂拉女士,杰拉德说,请你严肃一次,这里一定有人知道钨斯&8226;蒙达。

帮我打听一下。

你会帮忙吗?奥蒂拉女士默默盯了他一会儿。

那也许有趣。

她转身同监狱长说话。

杰拉德觉得自己让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但他不知道好是坏,也不知道她是否会按自己的要求做。

在离开之前,奥蒂拉女士简明讲述了杰拉德的罪行--她如何看见杰拉德骑着蓝龙飞行、杰拉德如何降落在城外和龙如何藏在一个洞里。

监狱长狠狠瞪了杰拉德一眼,说地下室有一间专为蓝龙骑士订做的特别牢房。

奥蒂拉女士笑着挥挥手,抓着骡子的缰绳上了马,慢慢跑出了庭院,杰拉德被留给了监狱长和他的看守们。

杰拉德徒劳地抗议,要求见骑士指挥官或者其他的官员,但根本没人理他。

两个看守无情地将他拖了进去,另两个拿着有钉子的大棒准备应付他逃跑。

他们砍断了绳子,换上了铁镣。

看守推着他走过外面的房间,这里有监狱长的办公室和看守的桌椅。

牢房的铁钥匙挂在墙上排成几排。

这一切都是杰拉德在被推下楼梯时瞥见的,楼梯通往一个地下的狭窄走廊。

他们拿着火把将他带到牢房边,然后将他扔了进去。

显然这层只有他一个囚犯。

他们告诉他,桶是方便用的,睡觉睡在草席上,每天供应早晚两餐。

那扇顶部有铁栅的厚重橡木门开始关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杰拉德一片茫然。

监狱长站在牢房外的走廊里,最后确认一下囚犯没问题。

杰拉德冲上前,挤到门和墙之间。

先生!他恳求道,我必须见骑士评议会!让他们知道杰拉德&8226;钨斯&8226;蒙达在这儿!我有紧急消息!告诉--对检察官说,监狱长冷冷地说。

看守粗鲁地推了杰拉德一下,他踉踉跄跄地后退撞上墙,脚镣叮当作响。

牢房门关上了。

他听见他们爬上楼梯的沉重脚步声。

火把的光慢慢减弱,然后消失了。

楼梯顶上,另一扇门砰地关上了。

杰拉德独自留在完全的黑暗和寂静中,就像离开了这个世界,漂浮在据说众神到来之前时的虚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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