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2025-03-30 09:01:21

米娜带领部队进入了这片奇怪的土地。

她的数百手下全是一直跟着她从可怕的奈拉卡山谷到圣克仙,再到西瓦那斯提的骑士。

龙飞过深沉的黑暗,加尔达看不见旁边的萨缪瓦尔队长,甚至看不到自己所骑的龙的尾巴和双翼。

唯一能看见的是米娜骑着的那头幽灵龙,因为它闪着既美丽又可怕的虹光。

红、蓝、绿、白、像龙的灵魂混合般的红蓝,然后是白绿色,色彩一直在变幻,加尔达感到眩晕,不得不移开视线。

但他的目光又被幽灵龙吸引了,加尔达感到惊奇而敬畏。

他想知道,米娜怎么有勇气骑着像晨雾一样虚幻的东西,透过那头龙,他都能看见另一面的黑暗。

显然米娜并不担心,事实也证明她是对的。

龙安全地载着米娜穿过安塞隆的天空,然后温柔而虔诚地让她下到地面。

其余的龙落在一片开阔的平原上,让骑士下去,然后再次升空。

倾听我的呼唤,米娜告诉那些龙。

我会需要你们。

巨大的红龙、敏捷的蓝龙、狡猾的黑龙、孤僻的白龙和奸诈的绿龙都展开翅膀,在米娜面前低下了骄傲的头。

幽灵龙在她头上绕了一圈,然后消失了,就像被吸入了黑暗。

其余的龙抬起翅膀,朝不同的方向飞走了。

他们离去时带起的狂风几乎把骑士们都吹翻了。

龙离去了,他们没有马,要在这片不知是何处的陌生土地步行前进。

然后米娜告诉了他们。

耐德兰,她说。

这片土地曾由索兰尼亚骑士索思统治。

众神曾给索思爵士一次阻止大灾变的机会,但他失败了,因而他自己和这片土地都遭到了诅咒。

自大灾变后,鬼魂和无处容身之人都将耐德兰当作避难所,他们居住在这里的暗影中。

索兰尼亚骑士听说这里成了逃犯的藏身之处,就几次想把他们赶出来。

但那没用,不久骑士就不再进入森林,将耐德兰留给诅咒骑士索思统治。

耐德兰是一片无人之地,除非走投无路,没有生物会来。

这里以邪恶闻名,就连奈拉卡黑暗骑士也这么认为,因为死者不会效忠于任何政府。

米娜的骑士和战士在她身后列队,没有丝毫怨言。

现在他们非常相信米娜和唯一神,不再怀疑她的判断。

米娜带领手下安然进入了耐德兰。

他们没遇到活着或是死去的敌人。

他们在巨大的柏树下行进,那些古老的树可以追溯到锻造灰宝石的年代。

他们没看见任何生物,没有松鼠、鸟、野鼠、金花鼠、鹿或是熊。

他们也没看见幽灵,由于他们都没有魔法,死者对他们不感兴趣。

但是战士们感觉到周围的死者,感觉到被看不见的目光注视着。

在这片奇异的森林行进数天后,毫不犹豫地跟着米娜进入耐德兰的战士改变了想法。

加尔达感到颈后刺痛,于是经常回头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上爬。

萨缪瓦尔在米娜听不见时低声抱怨他得了恐慌症。

加尔达问起那可能是什么病时,他无法解释,只是说自己手足冰凉,没有火可以取暖,也没有食欲。

一段树枝落下的噼啪声让战士们趴在地上,怕得发抖,直到有人告诉他们那是什么,他们才惭愧地站起来继续走。

虽然米娜说晚上根本不需要站岗,但他们安排了两倍的哨兵。

她没有解释为什么,但加尔达推测那些不再需要睡眠的死者正在守护他们。

这没怎么让加尔达安心,他经常从梦中惊醒,梦中数百人站在周围看着他,目光里除了痛苦一无所有。

行进过程中,米娜奇怪地保持沉默。

她走在队伍前面,不要陪伴,不跟任何人说话,然而加尔达有时看见她的嘴唇在动,像是在说话。

一次他大胆问米娜在跟谁说话,米娜回答,他们,米娜朝周围挥手,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跟幽灵吗,米娜?加尔达犹豫地问。

死者的灵魂。

他们不再需要曾容纳自己的躯壳。

你看得见他们?唯一神给了我那种能力。

但是我不能。

我可以让你看见他们,加尔达,米娜对他说,但是你会觉得不快,觉得非常不安。

不,米娜,算了,我不想看见他们,加尔达急忙说。

那……这有多少灵魂?成千上万,米娜回答。

数不清。

混沌之战后这个世界所有死者的灵魂,加尔达,那就是具体的数量。

每天都有更多的灵魂加入他们的行列。

精灵在西瓦那斯提和奎灵那斯提死去,战士为保卫圣克仙死去,母亲难产而死,孩子病亡,老人寿终正寝--这些灵魂组成大河流入耐德兰。

他们被唯一神带到这里,准备遵从唯一神的命令。

你说是从混沌之战后开始的。

在那之前灵魂去了哪里?受到祝福的灵魂去了其他遥远的地方。

被诅咒的灵魂留在这里毁灭,直到他们学会本该在人生里学习的事。

然后他们也出发去下一站。

古老的众神鼓励灵魂离开。

他们忽视灵魂不想离开的事实,没有给灵魂选择。

灵魂渴望留在世上,尽可能帮助生者。

唯一神看到了这一点,准许灵魂留在世上侍奉自己。

于是他们留下了,加尔达。

他们也愿意这样做。

米娜用琥珀之眼注视着加尔达。

你不想离开,是吗,加尔达?我不想离开你,米娜,他回答。

那就是我快死时最害怕的事。

我害怕会离开你。

永远不会,加尔达,米娜温柔地说。

琥珀温暖了。

米娜触摸加尔达的手臂,她的触碰跟琥珀一样温暖。

我向你保证。

永远不会。

加尔达感到不安。

他害怕米娜会生气,犹豫着要不要接着说,但他是米娜的副官,不仅要对米娜负责,也要对手下负责。

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米娜?战士们不喜欢呆在这片森林里。

我不能怪他们。

这里没有活人的地方,不需要我们。

不会很久,米娜说。

我必须去见住在这片森林里的人。

嗯,他活着,她强调了活着这个词。

一个叫达拉玛的法师。

也许你听说过他?加尔达摇摇头。

他对法师和法术没兴趣,尽可能不跟他们打交道。

然后,米娜继续说,我必须暂时离开--离开?加尔达重复道,他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

离开?萨缪瓦尔队长急忙走过来。

怎么了?谁要离开?米娜,加尔达哽咽着说。

米娜,大伙儿留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你,萨缪瓦尔说。

如果你走了--我不会离开很久,米娜皱着眉头说。

不管是长是短,米娜,我不敢肯定能控制住手下,萨缪瓦尔队长说。

他不时猛地回头看身后。

我不怪他们。

这片土地被诅咒了。

幽灵到处爬行,我可以感觉到他们在我身上爬!他颤抖着擦拭武器,同时害怕地瞥着四周。

只有用余光才能看见他们。

而当你注视他们时,他们又消失了。

这足以使人完全疯狂。

我去跟战士们说,萨缪瓦尔队长,米娜说。

你和加尔达也必须跟他们说,你必须当不害怕的榜样。

即使我们害怕也一样?牛头人咆哮道。

死者不会伤害你们。

他们收到命令聚集在这里,只为了一个目的。

唯一神命令他们,他们为唯一神服务,透过唯一神,他们也为我服务。

什么目的,米娜?你一直那么说,但什么都不告诉我们。

你们自然会知道一切。

现在要耐心,保持信念,米娜说。

琥珀之眼变得冷漠而僵硬。

加尔达和萨缪瓦尔交换了眼神。

萨缪瓦尔站立不动,不再猛扭脖子或是擦拭武器,生怕触怒米娜。

你要离开多久?加尔达问。

你们跟我去法师的高塔。

然后我会去北方,同统治帕兰萨斯的龙谈话,大家称他为凯兰卓斯,不过我喜欢叫他蓝天。

蓝天?他早就不在了。

大家都知道他离开去进行奇怪的搜寻了。

龙在那里,米娜说。

虽然他并不知道,但他在等着我。

也许是等着攻击你,萨缪瓦尔哼了一声。

他可不像我们的蓝龙,米娜。

这个蓝天是个刽子手。

他吞食自己同类获得力量,就像玛烈赤斯一样。

你不能一个人去,米娜,加尔达力劝道。

带些战士一起去。

唯一神之手击倒了湛青&8226;血暴,米娜坚定地说。

如果蓝天违抗唯一神的命令,那他也会被击倒。

蓝天会服从。

他没有选择,他无法控制自己。

你们也会服从我,加尔达,萨缪瓦尔队长,米娜加了一句。

战士们也一样。

她的声音和表情又柔和了。

你们不需要害怕。

唯一神会奖励顺从的人。

在死者的森林里你们是安全的。

他们守护你们,无意伤害你们。

继续前进,加尔达。

我们必须赶快。

世上瞬息万变,我们受到召唤。

我们受到召唤,米娜继续深入森林后加尔达喃喃自语。

似乎我们总是受到召唤。

召唤我们走向胜利,萨缪瓦尔队长说。

召唤我们获得荣誉。

我不介意。

你呢?不,那部分不介意,加尔达承认。

那有什么问题--除了这地方吓得我们快吐了。

萨缪瓦尔扫视着周围阴沉沉的森林,身体一抖。

在这事上我有点想法,加尔达嘀咕道。

某个选择。

在军队里?萨缪瓦尔咯咯笑了。

如果你那么想,那你小时候头一定撞过地!他看看小路,米娜已经在视线中消失了。

来吧,他不安地说。

继续前进。

我们得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加尔达仔细考虑着。

当然萨缪瓦尔是对的,在军队里得服从命令。

战士无法投票决定是否要进攻城市,无法决定会面对箭雨还是一锅滚烫的油。

战士要毫不犹豫地服从命令。

加尔达知道,因而他接受了命令。

但为什么这有些不一样?加尔达不知道,也无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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