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沉睡

2025-03-30 09:01:21

奥蒂拉女士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她直直坐起来,很是生气。

平常她并不晚起,一般天不亮就起来了,她不喜欢睡懒觉。

奥蒂拉感到疲倦、头疼,就像昨天整晚都在狂欢。

骑士评议会结束后,她的确去了狗和鸭子酒吧,骑士们都喜欢那里,但是她不是去喝酒的。

她按对首席大师的承诺打听有没有人认识或是见过杰拉德&8226;钨斯&8226;蒙达。

结果是没人认识,只有一个人知道有人大概是那边的人,还有一个人说他妻子的裁缝有个弟弟,好像在杰拉德父亲手下当水手。

这不太令人满意。

奥蒂拉跟他们干了一杯苹果酒,然后回去睡了。

她一边骂着一边穿上皮外衣、亚麻衬衫和毛短袜。

今天她本准备早起带领巡逻队寻找蓝龙的,那头野兽应该会在晨雾里猎食,然后回巢穴睡上一天,她希望能在龙回巢之前抓住龙。

现在泡汤了。

不过也许他们能抓住睡眠中的龙。

奥蒂拉套上绣有索兰尼亚骑士团徽记翠鸟和玫瑰的外衣,系好剑,锁上门,然后匆忙离开了住处。

她住在一个旅店上层,那里转给了骑士团作为驻守索兰萨斯的骑士的住所。

她咔嗒咔嗒地走下楼梯,发现大家似乎都起迟了。

负责城市前门换防的阿佛瑞克(Alfric)爵士显然迟到了,奥蒂拉差点撞上他。

爵士一手拿着衬衫和武装带,一手拿着头盔冲出房间。

早上好,大人,奥蒂拉盯着他的马裤前面说。

阿佛瑞克爵士红着脸整理了一下,然后飞奔出门。

奥蒂拉吃吃笑着,庆幸没被爵士骂,她兴致勃勃地走向军械库。

昨天她就把胸甲送去了,皮革带和扣子需要修理。

他们说今早就能修好。

她碰到的每个人看起来都昏昏欲睡或是很生气。

奥蒂拉走过刚刚值完夜班的人,他们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匆忙去汇报工作。

索兰萨斯的所有人都睡过头了吗?奥蒂拉思考着这个烦人的问题。

似乎奇怪而危险的事情正在发生。

她想不到任何理由将索兰萨斯居民不寻常的懒散和囚犯联系起来,但为了弄清楚,她改变了方向,朝监狱走去。

到了监狱,她发现一切都很平静。

看守躺在桌上,幸福地打着鼾,钥匙仍然挂在墙上。

奥蒂拉敲了敲看守的秃头,叫醒了他。

看守直直坐起来,茫然地眨着眼,揉揉头。

奥蒂拉巡视了一圈,所有的囚犯都在牢房里呼呼大睡。

监狱从未这样安静过。

奥蒂拉松了口气,她觉得既然到了这,就应该去看看杰拉德,告诉他自己找到了也许能为他作证的人。

奥蒂拉走下楼梯,转过墙角,然后停下吃惊地盯着。

她摇摇头,转身慢慢爬上楼梯。

刚才我还觉得他说的是实话,她对自己说。

那会让我喜欢蓝眼睛。

男人!天生的骗子,每个人都是。

发出警报!她命令睡得迷迷糊糊的看守。

召集卫兵。

囚犯逃走了。

奥蒂拉停了片刻,思考着该做什么。

开始是失望,现在她生气了。

鬼知道为什么,她相信了杰拉德,而杰拉德却背叛了她。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骗了,但是她认为这应该是最后一次。

她转身朝马厩走去。

奥蒂拉知道杰拉德和他的朋友们会去哪里。

杰拉德会去找他的龙。

到了马厩后,她检查马匹有没有少。

马都在,因此她假定骑士一定是步行。

奥蒂拉松了口气。

短腿的侏儒和坎德人会拖慢速度。

奥蒂拉上马疾驰,穿过慢慢恢复生气的索兰萨斯,似乎整个城市刚刚从狂欢中苏醒过来。

她经过了很多大门,每过一道都停下问卫兵夜里是否看见过囚犯。

卫兵什么都没看见,看他们的样子,他们只看见了自己的眼皮。

奥蒂拉到了最后一道门,发现司辰长米克利斯也在那里。

卫兵红着脸,懊悔不已。

他们的长官在同米克利斯谈话。

--被抓住值班时打瞌睡,他生气地说。

奥蒂拉勒住马。

怎么了,司辰长?她问道。

米克利斯专心想着自己的事,没有认出奥蒂拉。

首席大师失踪了。

昨晚她没有在床上睡觉--显然她是索兰萨斯唯一没睡觉的人,奥蒂拉女士耸耸肩说。

也许她去看望朋友了。

司辰长摇摇头。

不,我到处问,到处找,离开骑士评议会后就没人见过她。

奥蒂拉思考着。

骑士评议会。

首席大师为杰拉德&8226;钨斯&8226;蒙达辩护。

你可能会有兴趣知道,司辰长,昨晚那个囚犯逃跑了。

司辰长看起来很震惊。

骑士女士,你不是在暗示--他有帮手,奥蒂拉皱着眉头说,只可能是有神秘力量的人。

我不相信!司辰长米克利斯激动地喊。

首席大师金月决不会--奥蒂拉不想听到更多首席大师金月的事。

她策马奔出大门,上了主路。

她一边骑行,一边理清头绪。

她相信了杰拉德的故事--虽然也许有点奇怪。

她被杰拉德在审判最后时的恳求感动了,那恳求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奎灵那斯提精灵。

奥蒂拉也被首席大师深深感动了,这很奇怪,因为她心里并不相信奇迹,现在牧师的奇迹只是些传言。

她甚至相信了坎德人,就是这一点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

走了大概两英里后,奥蒂拉看见有个人骑马过来了。

那人骑得很快,他伏在马上,不断踢马腹催促马快些。

马隆隆地跑了过去,嘴里白沫四溅。

奥蒂拉认出那人的装束是探子,从这种速度来看,消息一定很紧急。

她有些好奇,但还是继续走自己的。

不管探子带来的是什么消息,等她回去再说。

她又向前骑了两英里,这时传来一声号角。

奥蒂拉勒住马,转身惊慌地盯着城墙。

号角和鼓声在召集士兵。

敌人已经接近了城市。

西边的地平线上有一大团尘云。

奥蒂拉盯着尘云,想看清楚是什么引起的,但是她隔得太远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

号角召唤她回到岗位上。

而她的直觉让她继续前进,重新抓住逃跑的囚犯。

或者至少跟他谈谈。

奥蒂拉又瞥了一眼尘云,它似乎靠近了些。

她加速沿路前进。

奥蒂拉仔细搜寻着道路两侧,希望找到他们离开大路去找龙的地方。

再走了数英里后,她发现了痕迹。

让她感到奇怪又高兴的是,他们居然没有隐藏行踪。

狡猾的惯犯通常会将追赶的人引入歧途。

那几个人在草地上踩出了一大片痕迹。

侧面几处小痕迹似乎是坎德人离队,然后又被拖回去了。

奥蒂拉跟着这清晰的小路。

她往前走了一段,逐渐靠近河流,更多的迹象表明她找对了,地上的东西肯定是从坎德人的包包里掉出来的:一把弯汤匙、一块闪亮的云母、一个银戒指、一个有塔思佳爵士的徽记的酒杯。

现在她到了树林里,沿着第一次抓住杰拉德的河岸走。

晨雾让地面潮湿,她看得见脚印:前面是一对穿靴子的大脚印、一对穿软底鞋的小脚印、一对坎德人的小脚印,后面是另一对小脚印。

那一定是侏儒的。

奥蒂拉走到他们曾停下的地方,一个人上前了,那显然是骑士去找龙了。

她看见坎德人似乎想跟骑士去,但又明显被命令回来,因为小小的脚印反了过来,然后骑士回来了,其他人继续跟着。

奥蒂拉下马,让马留在河边,自己悄悄而迅速地步行前进。

足迹还很新。

太阳照耀下的地面刚刚开始干,她不怕赶不上。

她一直盯着天空,希望看见蓝龙,但是没有。

众所周知蓝龙极端骄傲,献身于邪恶,她想骑士要说服龙运送坎德人、侏儒和光明城堡的牧师得花些时间。

很久以前首席大师冒着生命危险挑战蓝龙和他们代表的邪恶,奥蒂拉无法想象她会靠近蓝龙,更别说要骑乘了。

越来越奇怪,奥蒂拉对自己说。

号角声很远,但她仍然能听到。

现在城市的大钟也敲响了,那是警告城外的农夫和牧羊人为了安全离家进城。

奥蒂拉伸长耳朵,集中注意力,在号角和钟声中倾听一个声音,说话声。

奥蒂拉悄悄上前听着。

她认出了杰拉德和金月的声音。

她松开剑鞘,准备冲进去,在杰拉德反应过来之前打倒他,然后拿他当人质,避免被龙攻击。

当然,看龙和骑士之间的关系,蓝龙也可能不理会主人,直接攻击。

奥蒂拉准备冒险。

她已经厌烦了谎言。

这个人要么说出实话,要么去死。

奥蒂拉认出了这个洞。

上回想捉住龙的时候她经过了这里。

她和巡逻队搜寻了一遍,但是没有龙的痕迹。

龙一定是后来的,奥蒂拉这么推断,她冒险前进,一边留意脚底不要踩上木棍或是树叶发出声响,一边听着谈话的内容。

锐刃会带您去耐德兰,首席大师。

杰拉德恭敬地说。

如果照坎德人所说,大法师之塔在那里,龙会找到的。

您不必靠坎德人带路。

我请求您重新考虑,首席大师。

他的声音变得更热诚。

据我所知,耐德兰的确是个邪恶的地方。

杰拉德停了一下,然后说,好吧,首席大师,如果您受托要这么做--是的,骑士先生。

金月坚决的声音在洞里回响。

杰拉德接着说。

卡拉蒙的遗愿是让我带泰索何夫去见达拉玛。

也许我该重新考虑跟您去。

听起来他有些勉强。

但是,您听到号角声了。

索兰萨斯遭到了攻击。

我应该回去……我知道卡拉蒙想做什么,杰拉德先生,金月说,还有他那么请求的原因。

为了完成他的遗愿,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我解除你的责任。

你的生活和坎德人的生活纠缠不清,但现在分开了。

你回去保卫索兰萨斯是对的,我会自己去。

关于我你对龙说了什么?我告诉锐刃您是个伪装的黑袍牧师。

您带着坎德人是因为他宣称有办法进法师塔。

而侏儒跟坎德人是一起的。

锐刃相信了。

当然,他相信我。

杰拉德有些苦恼。

每个人都相信我的谎言。

没人相信事实。

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多么奇怪?他深深叹息。

你有国王吉尔萨斯的信,金月说。

他们一定会相信的。

一定吗?您太信任他们了。

您得快点,首席大师。

杰拉德停下来,同自己争辩。

但是我越想越觉得不能让您独自去耐德兰--我不需要保护,金月柔声向他保证。

恐怕你也无法保护我。

召唤我的人会让我安全抵达目的地。

不要不相信事实,杰拉德先生,她轻轻补充道,无论事实多么可怕,不要害怕。

奥蒂拉犹豫地站在洞外,考虑该做什么。

杰拉德有机会逃跑,但却没有。

他想回去保卫索兰萨斯。

每个人都相信我的谎言。

没人相信事实。

奥蒂拉拔出剑,紧紧握住剑柄,走出森林,大胆走入洞口。

杰拉德仍然背对她,盯着里面的黑暗。

他穿着在监狱时的龙骑士皮甲,那是他唯一的衣服。

他拿回了剑和武装带,手里拿着龙骑士的皮帽子,独自站着。

听到奥蒂拉的脚步声,杰拉德回头瞥了一眼。

他看见了奥蒂拉,转转眼睛,摇摇头。

你!他嘀咕道。

我正要找你。

他又转过脸看着黑暗。

奥蒂拉用剑顶着杰拉德后颈。

同时她注意到,杰拉德是匆匆穿上皮衣,或者是在黑暗中穿的。

衣服穿反了。

你是我的俘虏,她冷冷地说。

别动。

不要想叫龙。

你说一个字我就--你就要干什么?杰拉德问。

他转过身,把剑拨到一边,大步走出洞。

既然你来了,女士,那就快点,他粗鲁地说。

不然我们回索兰萨斯前战斗就结束了。

奥蒂拉笑了,不过是在杰拉德转身时笑的,他看不见。

奥蒂拉摆出严厉的表情,匆忙赶上去。

等等!她说。

你要去哪里?回索兰萨斯,杰拉德平静地说。

你没听到号角吗?城市受到攻击。

你是我的俘虏--好吧,我是你的俘虏,他说。

他转身交出了剑,你的马在哪里?我想你应该没另带一匹来让我骑。

不,当然不会。

那需要远见,而你的头脑跟蝾螈一样。

不过我想起你的马倒很健壮。

回索兰萨斯的路不太远,我们可以骑一匹马。

奥蒂拉拿过剑,用剑柄摩擦自己的脸颊。

牧师去哪里了?其他人呢?坎德人和侏儒。

你的……嗯……同伙。

在那边,杰拉德指着洞的方向说。

龙也在那边另一端。

他们要等到黄昏才走。

别去想对抗龙了,尤其是你只带了一匹马。

奥蒂拉紧闭嘴唇,忍住不笑。

你真的打算回索兰萨斯?她皱着眉头问。

真的,骑士女士。

那我想你需要这个,她说着把剑扔了回去。

杰拉德很吃惊,几乎没接住。

奥蒂拉走过去,用眼角的余光狡猾地看了他一眼。

我的马可以带我们俩,玉米面包。

正如你所说,我们最好快点。

噢,你还是闭上嘴吧,你可能会吞下一只苍蝇。

杰拉德愣了一下,然后跟上奥蒂拉。

你相信我?现在相信,她话有所指。

我不想伤害你的感情,玉米面包,但是你还没聪明到演一出刚才我看到的戏。

另外,她深深叹了口气,你的故事太乱了,年轻的九十岁老太太,已经死了又活着的坎德人,还有个侏儒。

让人不得不相信。

没人可以那么拼凑故事。

她回头盯着杰拉德。

那么你真的有精灵王的信?你想看吗?杰拉德勉强笑着问。

奥蒂拉摇摇头。

我不想。

说实话,我甚至不知道精灵还有国王,我也不关心。

但是我想有人关心。

你是什么战士,玉米面包?你看起来没什么肌肉。

奥蒂拉轻蔑地瞥了一眼杰拉德的手臂。

也许是那种瘦小型的。

如果塔思佳爵士能让我战斗,杰拉德嘀咕着。

我会发誓不逃跑。

如果他们不接受,我会尽力帮助伤员,或者救火,或者尽可能做其他的--我想他们会相信你,奥蒂拉说。

正如我所说,一个有坎德人和侏儒的故事……他们到了奥蒂拉下马的地方。

奥蒂拉跳上马。

她盯着杰拉德,杰拉德也盯着她。

杰拉德的蓝眼睛真让人吃惊。

她从未见过那种颜色,从未看见如此清澈、明亮的眼睛。

她伸出手。

杰拉德一把抓住,奥蒂拉把他拉上马,坐在后面。

奥蒂拉发出命令让马前进。

你最好搂住我,玉米面包,她说,那样你才不会掉下去。

杰拉德搂住奥蒂拉的腹部,往前挪了挪,紧压着她。

这不带私人感情,奥蒂拉女士,他说。

啊,我有,奥蒂拉故意叹了口气。

现在我要去挑选婚纱。

你有没有认真对待过什么,女士?杰拉德生气地问。

不多,奥蒂拉转头咧嘴笑着回答。

为什么我要认真,玉米面包?我叫杰拉德。

我知道,她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她耸耸肩。

那个词适合你,就这样。

我想是因为叫我的名字我就是人,而不是笑话。

我轻视女人,而你不怎么重视男人。

我们都受过伤害,也许我们都害怕生活甚于死亡。

以后我们可以边喝酒边讨论。

但是现在让我们达成一致:你叫我杰拉德。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叫杰拉德先生。

奥蒂拉觉得她有答案,但是还拿不出至少是有趣的具体回答。

她催马疾驰。

停下!杰拉德突然说。

我看见了什么。

奥蒂拉勒住马。

马站着喘气。

他们已经离开了河边的树林,正向空旷地带前进。

前面通往城市的路有上下两个小坡。

奥蒂拉看见了杰拉德说的东西。

要不是专心想蓝眼睛,她本该看见的。

骑士。

骑马的骑士。

数百人从西边穿过平原。

他们列队前进,旗帜在风中飘动,日光下枪尖和头盔闪闪发亮。

一支黑暗骑士的军队,奥蒂拉说。

他们在我们和城市之间,杰拉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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