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对失败的惩罚

2025-03-30 09:01:21

坎德人逃走了,米娜,加尔达从法师塔出来报告说。

逃走了?米娜从金月的琥珀棺材上收回目光,转而盯着牛头人。

什么意思?那不可能?他怎么能逃脱--米娜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喊。

她跪倒在地,紧紧抱住自己,指甲挖进肉里,极度痛苦。

米娜!加尔达惊慌地大喊。

他疑惑地站在米娜身边,不知所措。

发生什么事了?您受伤了?告诉我!米娜呻吟着在地上挣扎,无法回答。

加尔达怒视着其他骑士。

你们应该保护她!什么敌人干的?我发誓,加尔达!一个人叫道。

没人靠近她--米娜,加尔达弯下腰问,告诉我您伤在哪儿了!作为回答,米娜颤抖着按住心脏部位。

我的错!她喘着气说。

痛苦让她紧咬双唇,咬出了血。

我的错。

这……是对我的惩罚。

米娜仍然低头跪着,双手紧握,汗如雨下。

她害怕地颤抖着。

原谅我!她喘着气,话语似乎都带着血。

我辜负了您。

我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我以灵魂发誓!痛苦消失了。

米娜颤抖着叹了口气。

她放松身体,深呼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骑士聚集在她身边,疑惑而不安。

没事了,加尔达告诉他们。

回自己岗位。

他们离开了,但许多人回头张望。

加尔达扶着米娜。

您怎么了?加尔达担心地盯着米娜问。

您说到惩罚。

谁惩罚您,为什么?唯一神,米娜说。

她满脸汗迹,表情仍然痛苦,琥珀之眼暗淡无光。

我没有履行我的职责。

坎德人极为重要。

我应该首先找到他。

我……她舔舔沾血的嘴唇,咽了一口。

我太渴望见到妈妈,完全忘了坎德人。

现在他逃走了,这是我的错。

唯一神惩罚了您?加尔达吃惊地重复道,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发抖。

唯一神这样伤害您?这是我应得的,加尔达,米娜回答。

我很欢迎。

同唯一神因我失职而承受的痛苦相比,我的痛苦不值一提。

加尔达皱眉摇摇头。

好啦,加尔达,她温和地责备道,小时候你父亲没有鞭打过你?训练时犯错教官没有打过你?你父亲并不恨你,教官也不是故意刁难。

这种惩罚是为你好。

那不一样,加尔达抱怨道。

他永远不会忘记,领导军队取得辉煌胜利的米娜跪在泥土中,痛苦地挣扎。

这当然是一样的,米娜轻轻说。

我们都是唯一神的孩子。

我们还能用什么方法记住职责?加尔达没有回答。

米娜当他默认了。

带一些人彻底搜查法师塔所有房间。

确定坎德人没有藏在其中。

你去搜查的时候,我们会火化这些尸体。

我必须再进去吗,米娜?加尔达极不情愿地问。

为什么?你为什么害怕?米娜问。

没有生命,加尔达瞪了一眼法师塔答道。

别害怕,加尔达,米娜说。

她瞥了一眼正被拖往火葬堆的法师尸体。

他们的灵魂不能伤害你。

他们去侍奉唯一神了。

一道明亮的光从空中照下来。

这道遥远而虚无的光比太阳更亮,相比之下,太阳似乎暗淡无光。

达拉玛的凡人之眼无法一直注视太阳,以免失明,但是他可以永远凝视这道美丽而纯洁的光,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他渴望地看着,过去的一切不再重要,也没有意义。

在很小的时候,达拉玛曾仰望家乡夜空的银月。

他以为那是个小玩具,想拿来玩,但是抓不到。

他要父母为自己拿,但他们没有满足他,达拉玛流下了愤怒而失望的泪水。

现在,他的感觉跟那时一样。

他想流泪,但是没有眼睛,也没有眼泪。

明亮而美丽的光可望而不可及。

前面的路被堵住了,像蛛网一样细但又像金刚石一样坚固的障碍挡在他面前。

他试过,但无法越过那道包围世界的高墙。

他并不孤独,只是无数囚犯中的一员。

阴冷的灵魂不安地在监狱院子里游荡,所有人都渴望地看着光,但没人能够到达。

这道光很美,一个柔和而诱人的声音说。

你们看见的是远方的国度,漫长的灵魂之旅的下一站。

我会释放你们,让你们去那里,不过首先你们得把我需要的东西带来。

他会服从。

逃离这个监狱之前,他会带来任何那个声音想要的东西。

他只能献出魔法。

他看着大法师之塔,觉得跟以前的自己有关,不过那一切都过去了。

法师塔是真正的魔法仓库。

他可以看见曾是自己生命的魔法像带着金砂的小溪流过不毛之地,闪闪发光。

其他永不安宁的灵魂流入法师塔,过去的法师塔主人也失去了理智。

达拉玛盯着那道光,心渴望得发痛。

他加入了流进法师塔的灵魂之河。

达拉玛已经快到入口了,这时一只手伸过来,牢牢抓住他。

愤怒又沮丧的声音对他低语,停下。

停下!米娜命令道。

停下!不要火化尸体。

我改变主意了。

骑士吃惊地松开手,尸体砰地落在地上。

骑士互相交换眼神,他们从未见过米娜如此犹豫不决。

他们不喜欢这样,不愿意看见她受罚,就算被唯一神惩罚也一样。

唯一神很遥远,跟他们关系不大。

而米娜就在身边,他们崇拜她,奉为神灵。

好主意,米娜,加尔达从法师塔里出来了。

他怒视着死去的法师。

把贪婪的人留给秃鹫。

我们上下搜遍了,坎德人不在塔里。

让我们离开这个可恶的地方。

火焰噼啪作响,烟雾绕着法师塔,就像悲哀的灵魂绕着柏树。

生者充满希望地等待着,渴望离开。

死者不耐烦地等待着,无处可去。

所有人都想知道,米娜要干什么。

米娜跪在达拉玛的尸体旁边,一手握住自己颈上戴着的圆形徽章,另一手放在法师的伤口上。

双眼茫然地凝视天空。

米娜开始轻轻地歌唱。

醒来,爱人,为这一刻醒来。

你的灵魂,在我手中。

离开深沉的黑暗,离开无尽的睡眠。

达拉玛的肉在米娜掌下温暖起来。

血液温暖了冰冷的四肢,灰色的脸颊又有了血色。

他的嘴唇分开,颤抖着吸入一口气。

在米娜的触碰下,他浑身颤动。

生命回到了尸体上,但双眼仍然空虚。

加尔达皱眉看着。

骑士敬畏地注视着。

米娜以前为死者祈祷过,但从未让他们复活。

她告诉过他们,死者侍奉唯一神。

站起来,米娜命令道。

目光没有生气的躯体服从命令,站了起来。

去货车那里,米娜命令道。

在那等待我的命令。

精灵眼皮颤动,身体发抖。

去货车那里,米娜重复道。

法师空洞的眼睛慢慢转动,注视着米娜。

你要服从我,米娜说,服从我的一切命令,不然我就会摧毁你。

不是你的身体,现在失去这堆肉对你无关紧要,我会摧毁你的灵魂。

尸体颤抖着,犹豫了一会儿后,慢慢走向货车。

骑士让出路来,虽然有些人开始咧嘴笑,但他们还是保持安全距离。

这个蹒跚行走的东西看起来很奇怪,一个骑士放声大笑起来。

惊恐而反感的加尔达不觉得有趣。

他说过要把尸体留给秃鹫,那么做不会感到不安,毕竟他们是法师,但他不喜欢这样。

虽然不知道什么东西为什么让他如此不安,但他觉得这有问题。

米娜,这明智吗?他问道。

米娜没有理睬他。

她把手放在第二位法师的胸前,同样唱了一遍。

尸体坐了起来。

去货车跟你朋友一起,她命令道。

帕林眨眨眼,面部扭曲。

他慢慢举起残破的双手伸出去,似乎想抓住什么只有他才能看见的东西。

我会摧毁你,米娜厉声说。

你要服从我。

尸体握紧双手,表情苦恼,似乎比死亡更痛苦。

去,米娜指着说。

尸体放弃反抗,低头走向货车。

这一次,没有骑士笑。

米娜脸色苍白,精疲力尽,要休息一下。

今天对她来说真糟糕。

爱如母亲的女人死了,她的神又发怒。

米娜精神不振,肩膀无力地垂着。

她似乎无力自己站起来。

加尔达觉得很可怜,他想去安慰米娜,但职责更重要。

米娜,这明智吗?他低声重复一遍,只让米娜听见。

拖着一副棺材穿越安塞隆已经够糟了,现在又多了这两个……东西。

他不知道该怎么叫他们。

您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目的服务?他皱起眉头。

这让大家不安。

琥珀之眼盯着他。

米娜的脸上满是疲惫和悲痛,但目光依然清澈如故,看透了加尔达。

只是让你不安,加尔达,她说。

加尔达撅起嘴嘟哝了几句。

米娜把目光转向货车尾部的尸体,他们茫然地睁着眼。

这两个法师跟坎德人有关系,加尔达。

那他们是人质?加尔达高兴起来。

这他倒可以理解。

是的,加尔达,你可以那么想。

他们是人质。

当我们重新找到坎德人和装置时,他们会向我解释装置如何工作。

我会派人特别看护他们。

没有必要,米娜耸耸肩。

不要把他们看成囚犯,他们只是一堆活生生的肉而已。

她盯着两人,若有所思。

你对像这样的一支军队有什么看法,加尔达?战士坚决服从命令,战斗起来无所畏惧,他们力量无穷,倒下又会再站起来。

那不是每个指挥官的梦想吗?我们束缚他们的灵魂,她思索道,派他们的尸体去战斗。

你认为如何,加尔达?加尔达想不出该说什么。

或者说,他有太多的话要说。

他想不出有什么比这更邪恶、更可憎。

去牵我的马来,加尔达,米娜命令道。

是时候离开这个伤心地了。

加尔达热切地服从命令。

米娜上马,走在悲哀的车队最前面。

骑士在货车周围列队护卫死者。

驾车手抽起响鞭,马拉着货车和奇怪的货物缓缓向前。

死者的灵魂在米娜面前分开,树也一样,环绕大法师之塔的茂密森林现出一条道路。

路很平,因为米娜不会让棺材碰撞。

她经常回头看看货车,看看琥珀棺材。

加尔达照常走在米娜身边。

两个法师的尸体坐在货车尾部,脚悬着,手臂无力地放在膝盖上,他们直直盯着前面。

加尔达曾回头看过他们。

他看见两个纤细的东西跟着尸体,就像缠在车轮上的丝巾。

他们的灵魂。

他迅速移开视线,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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