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润了安塞隆北部的雨在索兰尼亚骑士看来那么忧伤,而南方正准备穿过尘灰平原的精灵却期盼一场大雨。
奎灵那斯提精灵始终崇拜太阳。
他们的塔叫太阳之塔;他们的国王叫太阳咏者。
太阳的光芒驱走夜晚的黑暗和恐惧,带给玫瑰生命,也温暖精灵的住所。
精灵甚至喜爱混沌之战后出现的新太阳,虽然它的光似乎苍白而微弱,但它仍旧赐予土地生命力。
在尘灰平原,太阳并不赐予生命,它带来的是死亡。
从未有任何精灵诅咒过太阳。
但现在,在烈日下穿行于空旷荒芜的土地几天后--太阳不再苍白,而是猛烈无情,就像复仇女神之眼--精灵逐渐仇视太阳,每天日出时都要沮丧地咒骂几句。
精灵已经尽力为旅程准备,但是除了跑者之外,没有人曾远离过国土,他们不知道前方有什么。
就连那些负责同西瓦那斯提的阿尔瀚娜星光保持联系的跑者,也从未穿过尘灰平原。
他们走的是北面龙王欧尼斯佩克的沼泽地。
吉尔萨斯曾考虑过走那条路线,但立刻又否定了。
就算一两个人可以悄悄穿过沼泽,不被龙或是她手下的邪恶生物发现,但一大堆难民不可能不引起她的注意。
跑者报告说,随着龙扩展领地,沼泽越来越危险了,闯进去的人很少能活着出来。
反抗军--大部分是野精灵,习惯在户外生活--更清楚精灵会面对什么。
虽然他们也不曾冒险进入沙漠,但他们知道一不留神瞬间就会丧命,而且他们更懂得财物对活人重要,对死人却毫无价值。
大部分难民会学到这个惨痛的教训。
奎灵那斯提精灵逃离了家园,通过矮人地道或是夜晚借森林掩护冒险旅行。
尽管如此,很多人带上了大包行李,里面装满丝衣、厚羊毛长袍、珠宝、首饰盒、家谱、给孩子的玩具和各种各样的传家宝。
这些东西代表了过去的美好回忆,以及将来的希望。
按照妻子的建议,吉尔萨斯试着说服大家丢下传家宝、首饰和家谱。
他强调每个人都必须尽可能多带水,还有一周的口粮。
如果那意味着精灵少女不能带上舞鞋,那就不带。
大部分人认为这太苛刻,不断发牢骚。
有人想到造一个可以拖动的担架,很快许多精灵就把树枝捆在一起拖他们的财物。
吉尔萨斯看着,摇摇头。
你永远不能强迫他们放弃他们的财宝,亲爱的,雌狮说。
别试,以免他们恨你。
但是他们永远不能活着穿过沙漠!吉尔萨斯指着一个精灵领主,他带着大部分家产,包括一座小自鸣钟。
难道他们不明白吗?不,雌狮直言道。
但他们会明白的。
每个人都必须做出决定,抛下过去或者跟过去一起死掉。
就算是国王也不能替他决定。
雌狮按住吉尔萨斯的手。
记住,吉尔萨斯,有些人宁愿死。
你必须坚强面对。
吉尔萨斯一边思索着雌狮的话,一边吃力地行走着,被风刮起的碎石就像蓝色地平线上荒芜的橙色海洋。
他回头望去,大地在烈日下闪闪发光,队伍散乱前进。
从岩石表面升起的热浪扭曲了他的视线,队伍似乎在颤动着拉长后退……他已经安排最强壮的人在队伍最后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还让野精灵保护侧翼。
行进开始前几天,他害怕会被穿过奎灵那斯提的人类军队攻击,但是进入沙漠后,他很快意识到在这里他们是安全的--因为正常人不会白费力气追击他们。
敌人会说,让沙漠杀死他们吧。
说得似乎很对。
我们做不到,吉尔萨斯说。
精灵不知道在沙漠中如何穿着,由于炎热,他们丢掉了衣服,因此许多人都被晒伤了。
担架现在只有一个用处--拉那些烧伤或是病得太重无法行走的人。
热量让人逐渐软弱无力,精灵低着头,磕磕绊绊地前行。
正如雌狮预见的那样,精灵开始抛弃过去。
虽然他们没有在岩石上留下印记,但是从被抛弃的布袋、架子上掉下来或是被扔掉的坏箱子可以看出他们曾经走过。
他们的步伐缓慢--令人烦恼地慢。
根据地图指示,到进入西瓦那斯提的古老的国王之路(King’s Highway)前要在沙漠中穿行两百五十英里。
现在他们一天只能走几英里,远远不到一半路程食物和饮水就会消耗光。
吉尔萨斯听说过沙漠里有地方有水,但是在地图上没有标记,他也不知道如何寻找。
他只有一个希望--这个希望让他敢于进行这次危险的旅行。
他必须设法找到以这片荒凉土地为家的平原人。
没有他们的帮助,奎灵那斯提民族就会毁灭。
吉尔萨斯天真地以为穿过尘灰平原跟在安塞隆其他地方旅行一样,一天之内就可以找到村庄或者城镇。
有人告诉他这里有个叫丹托(Duntol)的平原人村庄。
地图显示丹托位于索巴丁正东方。
精灵一直向东走,但没有看见村庄的迹象。
吉尔萨斯凝视着空旷的闪光红石地,四面八方都能看几英里远,而每个方向都只有更多的岩石。
他们消耗了太多水。
吉尔萨斯下令由野精灵保管水袋,定量配给。
食物也一样。
失去了宝贵的水,精灵变得愤怒而害怕。
有些人反抗,其他人则流着泪恳求。
吉尔萨斯不得不硬起心肠,一些精灵不再诅咒太阳,转而诅咒国王。
唯一幸运的是帕塞农监国晒伤严重,没法闹事。
一旦饮水用尽,我们可以放马血维持几天,雌狮说。
马死了会怎么样?吉尔萨斯问。
雌狮耸耸肩。
第二天,两个晒伤的人死了。
精灵无法埋葬他们,因为手头的工具不能挖穿坚硬的石地。
在刮着狂风的荒漠里,他们也找不到大石头盖住尸体。
最后他们用羊毛斗篷包上尸体,绑上绳子放到地下裂缝的深处。
行走在炽热的阳光下让吉尔萨斯头晕眼花,他听着那些哀悼死者的哭泣声,盯着下方的裂缝,心里想下面该有多轻松。
他觉得有人碰自己的手臂。
有客人了,雌狮指着北方说。
吉尔萨斯遮住眼睛,试着在炫目的反光中看清远方。
热浪中他认出三个骑马的人。
他无法分辨任何细节--他们只是几个黑点。
他一直注视着,希望他们靠近,但是盯到眼泪直流他们都没有动。
他挥手大喊,嗓子都哑了,但骑手还是站在原地。
吉尔萨斯不愿再浪费时间,下令队伍前进。
观察我们的人动了,雌狮说。
但不是朝我们来的,吉尔萨斯失望地说。
骑手与精灵并行前进,一度消失在岩石之后,但总是重新出现。
他们让精灵知道,有人正监视着自己。
陌生的骑手并未露出敌意,他们也不需要威胁。
如果他们认为精灵是敌人,炽热的阳光就是他们需要的唯一武器。
听着孩子呜咽、病人呻吟,吉尔萨斯再也无法承受了。
你要去跟他们谈话,雌狮说,缺水让她声音嘶哑。
吉尔萨斯点点头。
他的嘴太干,不能废话。
如果他们是平原人,就不会喜欢自己领地上的陌生人,雌狮警告说。
他们可能杀死你。
吉尔萨斯再次点点头,举起雌狮的手亲了一下,然后调转马头,朝北面陌生的骑手而去。
雌狮下令队伍停下,精灵坐在滚烫的石地上。
一些人看着年轻的国王离去,但大部分人又累又沮丧,没心思关心发生了什么事。
陌生的骑手没有飞奔上前同吉尔萨斯交会,但也没有离去。
他们等着吉尔萨斯。
吉尔萨斯还是无法分辨细节,随着越来越近,他能看见是为什么了。
这几个人从头到脚都包在白色长袍里,保护他们不受太阳和炎热伤害。
他还看见他们腰间佩着剑。
他们头上缠着的布带遮住了眼睛,由于阳光强烈而眯着的黑眼睛就在那阴影里盯着他。
那目光冰冷而平静,不露出一丝想法。
一个骑手催马上前,显示他是领导者。
吉尔萨斯注意到了,但是他仍然瞥着另一个稍微远离他们的骑手。
那人非常高,比其余两人高出几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吉尔萨斯本能地认为那人才是领导者。
上前的骑手拔出剑举在胸前,大声喊出一个命令。
吉尔萨斯没听懂,但手势不言而喻,于是他停下了。
他举起自己晒伤的手,表示他没有武器。
Bin'on du'auih,他尽力用干裂的嘴说。
你好。
陌生人回答了一大堆话,国王的耳朵嗡嗡直响,那些陌生的词听起来都一样,没有任何意义。
对不起,吉尔萨斯红着脸改说通用语,你们的语言我只知道那一点。
说话很痛苦,他的喉咙发痛。
陌生人挥舞着剑,策马直接向吉尔萨斯冲来。
国王没有移动,没有退缩。
剑呼啸着从他头上划过,并没有造成伤害。
陌生人调转马头,飞奔回去让马停在一堆沙里,显示他骑术精湛。
他正要说话,但那个高个子抬起手做了个命令手势。
他骑马上前,满意地注视着吉尔萨斯。
你有勇气,他用通用语说。
不,吉尔萨斯回答。
我只是太疲倦,不能动。
高个子大笑起来,但是笑声短而生硬。
他转身示意同伴收剑,然后又面对吉尔萨斯。
为什么本该生活在肥沃土地上的精灵离开自己的土地侵犯我们?吉尔萨斯发觉自己正盯着他的水袋,那个水袋鼓鼓的,装满了凉水。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着陌生人。
我们没有侵犯你的土地,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
我们正试着穿过这里。
我们要去表亲的国家,西瓦那斯提。
你们不是计划居住在尘灰平原?高个子问。
他没有废话,只是说出必需的词,不多也不少。
吉尔萨斯猜他不会对别人浪费任何东西,包括同情在内。
相信我,不,我们不想,吉尔萨斯热诚地说。
我们是属于绿树和凉爽河流的民族。
他说着,心里涌上一股乡愁,快要流泪了。
但他没有泪水,它们都被太阳烧干了。
我们必须回到我们的森林里,否则我们就会死去。
你们为什么逃离绿地和凉水?高个子问。
吉尔萨斯在马鞍上摇晃着。
他不得不暂停一下,让喉咙有足够的水分继续说话。
他失败了,说出的话只是刺耳的低语。
绿龙碧雷袭击了我们的领土。
龙死了,但是首都奎灵诺斯也在战斗中被摧毁了。
许多精灵、人类和矮人在保卫战中牺牲。
现在黑暗骑士侵占了我们的土地。
他们想要灭绝我们。
我们还不够强大,无法跟他们战斗,因此我们必须--吉尔萨斯知道的下一件事是自己平躺在地上,盯着复仇的太阳毫不松懈的目光。
裹在袍子里的高个子蹲在他的侧面,另一个人在往自己嘴里滴水。
高个子摇摇头。
我不知道是精灵的勇气还是无知更多一些。
在白天的热量中旅行,还没有合适的衣服……他再次摇摇头。
吉尔萨斯挣扎着坐起来。
给他水的人又把他推倒。
除非我认错了,高个子继续说,你是吉尔萨斯,罗拉娜塞拉莎和半精灵坦尼斯的儿子。
吉尔萨斯吃惊地盯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是王德若(Wanderer),高个子说,河风和金月的儿子。
这些是我的伙伴。
他并没有说他们的名字,明显是等他们自我介绍,似乎他们并不是很愿意说。
真是寡言少语的民族。
我们会帮助你们,他补充道,只是让你们快点穿过我们的土地。
这个提议并不是很亲切,但是吉尔萨斯接受了,并且很感激。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王德若继续说,你应该感谢我母亲拯救了你们。
她派我来找你们的。
吉尔萨斯完全不明白,只能假设金月预见到了他们的困境。
你母亲……怎么样了?他品尝着微温的水滴,水有一股山羊味,但却比最好的美酒都可口。
死了,王德若凝视着远方。
吉尔萨斯大吃一惊。
他正要说点安慰的话,但高个子打断了他。
我母亲的灵魂前天夜里来告诉我向南走。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没说原因。
我想这次旅行也许能找到她的尸体,因为她告诉我她还没有被埋葬,但是在告诉我地方之前,她的灵魂就消失了。
吉尔萨斯再次结结巴巴地安慰,但是王德若并没有理睬。
然而,王德若平静地说,我找到了你和你的人民。
也许你知道如何找到我母亲?在吉尔萨斯回答之前,王德若继续说。
有人告诉我在龙攻击光明城堡之前她就逃走了,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们说她有一些疯,也许是年老糊涂了。
但当我看见她的灵魂时,她似乎没疯。
她看起来像个囚犯。
吉尔萨斯心里觉得如果金月没疯,她儿子一定疯了--一直谈论灵魂和未埋葬的尸体。
但是王德若的梦拯救了他们的性命,吉尔萨斯找不出好理由来反驳。
他只是回答自己不知道金月在哪里,甚至不知道是死是活。
吉尔萨斯心里一阵悲痛,因为他想起了自己母亲躺在新湖底部,没有埋葬。
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他希望自己能躺在这里几天,嘴上一直有凉水的味道。
但是他必须关心子民。
吉尔萨斯不顾让他躺着的劝告,挣扎着站了起来。
我们正试着去丹托,他说。
王德若随他站了起来。
你们太靠南了。
这附近有个绿洲。
你们可以在那里休息几天,在继续上路前恢复体力。
我会派人去丹托送来食物和补给。
我们没有钱付,吉尔萨斯正准备这么说,但看见王德若的脸因愤怒变得阴沉,他又把话咽了下去。
我们会想办法报答你们,他无力地道歉说。
离开我们的土地,王德若严厉地重复道。
龙越夺取北方的土地,我们的资源就越多。
我们的确准备这么做,吉尔萨斯疲倦地说。
正如我所说,我们要去西瓦那斯提。
王德若盯了他很长时间,似乎有话要说,但明显考虑过后决定不说。
他转身跟同伴用平原语说话。
吉尔萨斯想知道王德若在说什么,但是保持站着要集中全部注意力,他的好奇心消失了。
让他高兴的是,他们给他的马也喂了水。
王德若的两个同伴疾驰而去。
他跟吉尔萨斯一起骑马返回。
我会告诉你如何穿着保护你们的白皮肤不受太阳和热量伤害,王德若说。
你们必须在凉爽的夜晚和清早旅行,在炎热的白天睡觉。
我的人会处理你们的伤员,告诉你们如何建造遮蔽物。
我会为你们带路,直到老国王之路为止,顺着那条路,你们就可以到西瓦那斯提。
你们走那条路离开我们的土地,不要回来。
你为什么反复说这个?吉尔萨斯问。
我无意冒犯,王德若,但是我无法想象任何正常人想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就算无底深渊也不会更空旷、更荒凉。
吉尔萨斯害怕自己的唐突会惹怒平原人,正准备道歉,但他似乎听到盖住王德若脸部的布后传来轻笑声。
吉尔萨斯只模糊记得河风曾在多年前同金月一起拜访自己父母,他突然又想起那个表情严厉、身材高大的猎手。
沙漠有它自己的美丽之处,王德若说。
雨后,鲜花盛开,空气芬芳。
红色石地反衬蓝天,云层阴影在起伏的沙丘上流动,旋转的尘云、摇摆的风滚草、鼠尾草的强烈气味,当我离开时我会想念这一切,正如你怀念不断滴水的厚树叶、连绵的阴雨、缠绕脚跟的蔓藤和堵塞肺部的发霉气味一样。
似乎一个人的地狱是另一个人的天堂,吉尔萨斯笑着说。
你留着你的天堂,王德若,你受到它欢迎。
我留着我们的树和凉水。
希望你们可以,王德若说,但是我并不指望。
为什么?吉尔萨斯惊慌地问。
你知道什么?不确定,王德若说。
他勒住马,转身面对吉尔萨斯。
我不知道是否该告诉你。
这些天,流言飞速传播。
但是明显你认为谣言可信,吉尔萨斯说。
王德若没有说话,吉尔萨斯继续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去西瓦那斯提。
我向你保证,除非是穿过沙漠必需的,我们再也不愿在沙漠里多呆一秒。
王德若凝视着沙地远方的精灵,他们像是没有雨却盛开在岩石之间的花朵。
谣言说西瓦那斯提陷入黑暗骑士手中了。
王德若盯着吉尔萨斯。
你没有听说过吗?不,吉尔萨斯回答,没有。
我希望可以告诉你更多细节,但是不用说,你的人民并不相信我们。
你相信吗?虽然吉尔萨斯坚定地摇摇头否定,但他的心却在下沉。
他可以自信地在这个陌生人和子民面前说不信,但实际上,奎灵诺斯陷落之前好几个星期他都没有收到被流放的西瓦那斯提王后阿尔瀚娜星光的消息。
阿尔瀚娜星光一直在设法摧毁围绕西瓦那斯提的魔法罩,重新进入那里。
吉尔萨斯听到的最后消息是魔法罩已经消失了,她和她的军队在边界上准备进入以前的祖国。
也许有人会说因为吉尔萨斯在行进,所以阿尔瀚娜的信使很难找到他,但是西瓦那斯提的荒野跑者跟老鹰等视力敏锐的动物是朋友。
如果他们想找到他,就能找到。
阿尔瀚娜没有派出跑者,也许这就是原因。
这又是一副重担。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就不是在逃离危险,而是莽撞地朝危险奔去。
但是,他们不能呆在沙漠里。
吉尔萨斯想,如果必须死,至少让我死在树荫下。
他坐直身体。
谢谢你的消息,王德若。
预先警告就有准备了。
现在我必须马上告诉大家有援助了。
到国王之路要花几天?那要看你们的勇气,王德若说。
由于王德若的脸被布遮住了,吉尔萨斯看不见嘴唇,但他看见那双黑眼睛充满温暖的笑意。
如果你的所有子民都像你一样,我认为不会很久。
吉尔萨斯感激这种称赞。
他希望自己已经赢得了敬意。
毕竟被当成勇气的东西只会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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