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瀚娜星光独自坐在树棚里,这里是那些还剩下些许魔力的精灵控制树木为流放的精灵王后提供的避风港。
实际上,精灵不需要使用魔法,因为永远热爱精灵的树木看到王后悲伤过度,自发弯曲树枝,悬在上方保护她。
树叶织在一起挡风遮雨,绿草组成一张厚而柔软的床毯。
鸟儿柔声歌唱,减轻她的痛苦。
现在正是傍晚,是阿尔瀚娜动荡一生中少有的宁静时刻。
这些天很忙,她和手下一直在跟黑暗骑士进行游击战:突袭战俘营、攻击补给船、大胆闯入城市拯救处于危险中的精灵。
但此刻,一切都很平静。
晚饭已经送来了。
她手下的西瓦那斯提精灵正在准备过夜。
没人需要她,没人请她作决定牺牲更多精灵的性命,流更多的血。
有时阿尔瀚娜梦见自己掉进血河,除非溺死,永远无法逃脱。
也许有人会说--有些精灵的确这么说--奈拉卡黑暗骑士帮了阿尔瀚娜星光一个大忙。
她曾经大胆地嫁给了一个奎灵那斯提精灵,想联合西瓦那斯提和奎灵那斯提,给两个争吵不休的王国带来和平,因而被认定是黯精灵,被驱逐出境。
现在他们有了大麻烦,阿尔瀚娜星光又重新得到了子民的认可。
黑暗骑士完全占领首都西瓦诺斯后,余下活着的族长议会成员已经正式撤销了流放令。
现在阿尔瀚娜的子民围在她身边,跪下大声哀悼误解,却不提起他们曾派人刺杀她。
下一刻他们又哀求道,救救我们!阿尔瀚娜王后,救救我们!萨马很愤怒,不仅对阿尔瀚娜生气,也对她的子民生气。
西瓦那斯提精灵邀请黑暗骑士进入他们的城市,而不准阿尔瀚娜星光入内。
就在几星期前,他们在黑暗骑士领导人,一个叫米娜的人类少女面前卑躬屈膝。
西瓦那斯提精灵已经得到警告米娜不可信,但他们被她以唯一神之名施展的奇迹蒙蔽了。
萨马就警告过他们白痴才会相信人类的奇迹。
当黑暗骑士开始攻击他们,建立奴隶营和监狱并杀死任何反抗者后,所有精灵都震惊而害怕。
让萨马感到满意的是,西瓦那斯提精灵最终尊敬阿尔瀚娜星光,唯一一个遭到辱骂还忠于他们、为他们而战的人。
而王后宽宏大量和耐心的回应让他高兴不起来。
他看着他们为了得到王后的好感而阿谀奉承。
我不能惩罚他们,萨马,流放令撤销的那晚阿尔瀚娜对萨马说。
现在她能自由回到祖国--被奈拉卡黑暗骑士统治的家园,必须战斗才能夺回的家园。
你知道为什么。
萨马知道为什么: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西瓦那斯提的国王西瓦诺谢。
在萨马看来,他只是微不足道的儿子。
西瓦诺谢要对允许奈拉卡骑士进入西瓦诺斯负责。
他迷恋人类少女米娜,造成西瓦那斯提的毁灭。
但是人们仍然崇拜他,仍然承认他为国王。
因为他,他们才跟随他母亲。
因为西瓦诺谢,萨马不得不在西瓦那斯提历史上最危机的关头离开王后,踏上危险的旅程,穿越安塞隆追赶这位儿子。
只有少数人知道,西瓦诺谢,西瓦那斯提的国王,正是在萨马和其他精灵冒着生命危险将他从黑暗骑士手中救出的那夜逃走的。
只有少数人知道他逃走了,因为阿尔瀚娜对子民和自己都不承认。
记得那一晚的精灵知道,但她要他们发誓保密。
他们一直忠于她,热爱她,于是欣然同意了。
现在阿尔瀚娜一直声称西瓦诺谢病了,不得不隔离起来直到病愈。
同时,阿尔瀚娜相信他会回来。
他只是在什么地方生闷气,阿尔瀚娜告诉萨马。
他会克服迷恋,醒悟过来。
他会回到我和子民身边。
萨马并不相信。
他向阿尔瀚娜指出马蹄印的证据。
精灵并没有带马。
这匹马是为西瓦诺谢派来的。
西瓦诺谢没有回来,一直没有。
起初阿尔瀚娜甚至不听萨马的话,不让他提起此事。
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西瓦诺谢还没回来,阿尔瀚娜不得不伤心地承认,萨马也许是对的。
现在萨马已经出发几星期了。
在这期间,阿尔瀚娜继续佯称西瓦诺谢还在帐篷里隔离。
她甚至假装去西瓦诺谢的帐篷探视。
她坐在空床上说话,就像西瓦诺谢在那里一样。
西瓦诺谢会回来,当他回来时,他会发现阿尔瀚娜等着自己,一切都准备好了,就像他根本没有离开过。
阿尔瀚娜低头反复阅读萨马传来的最新消息,这条消息是一直为两人送信的鹰带来的。
消息简明扼要--萨马不喜欢废话--对担心的母亲而言,消息让人高兴又悲伤,对王后而言,完全是沮丧和绝望。
我终于找到了他的踪迹。
他从阿班尼西亚乘船北上索兰尼亚。
然后去索兰萨斯寻找那个女孩,不过她已经带着军队向东行进了。
西瓦诺谢跟着她。
我听到其他的消息。
奎灵诺斯已经被彻底摧毁,现在只剩一个死亡之湖。
此刻黑暗骑士掠夺居民,占据土地。
据说很多奎灵那斯提精灵逃走了,包括罗拉娜的儿子吉尔萨斯,不过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跟一个幸存者谈过,确定罗拉娜塞拉莎已经在战斗中死去,牺牲的还有成百上千的奎灵那斯提精灵,以及同他们并肩战斗的一些索巴丁矮人和人类。
他们死得英勇。
恶龙碧雷也被杀死了。
我正追踪您儿子,会及时向您报告。
您忠实的仆人,萨马阿尔瀚娜低声为罗拉娜和所有在战斗中牺牲的灵魂祈祷。
她向不再倾听祷言的古老诸神祈祷。
尽管心里知道没用,华丽的词句还是减轻了她的痛苦。
她也为奎灵那斯提的流亡者祈祷,希望他们逃脱的谣言属实。
然后,对儿子的关心赶走了一切杂念。
这个女孩对你施展了什么魔法,儿子?她心不在焉地抚平写着消息的羊皮纸,柔声说道。
多么邪恶的魔法……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叫着她的名字。
那是一名女近卫,她已经侍奉阿尔瀚娜很久,渡过许多危险和困难时期。
据阿尔瀚娜所知她沉默寡言,高度自制,从来不显露任何情绪,但此刻王后吃惊地听到她的声音在颤抖。
各种各样的恐惧包围了阿尔瀚娜。
她不得不强迫自己镇静。
阿尔瀚娜把手中的羊皮纸揉成一团,塞进胸前衬衣里,然后低头走出树棚。
她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精灵。
真的不认识?或者只是忘了?阿尔瀚娜仔细打量着他。
她知道自己认识这个年轻人。
此人脸上的皱纹以及眼里的忧愁、烦恼和重任都像自己的影子。
阿尔瀚娜只是分辨不清,也许是因为他穿着异国的装束--在沙漠中游荡的野蛮人的长袍。
她望向守卫,寻求答案。
探子遇到了他,王后,女护卫说。
他没有说名字,只是声称通过您尊敬的丈夫波修士而跟您有亲戚关系。
他是个奎灵那斯提精灵,只是穿着厚羊毛长袍。
他并未携带武器进入我们领地。
因为他可能真如声称一样,所以我们将他带来了。
我认识你,阁下,阿尔瀚娜说。
请原谅,我想不起名字,那可以理解,那人报以微笑。
岁月和磨炼让我们分离。
但是--他的声音变得柔和,目光充满钦佩--我记得您,被子民错误囚禁的伟大女士--阿尔瀚娜高兴地大喊一声,迎上前紧紧拥抱年轻人。
阿尔瀚娜想起了他死去的母亲,她永远也无法拥抱儿子了。
阿尔瀚娜温柔地亲吻他,为自己也为了罗拉娜,然后走开一点仔细端详。
你说的那些磨炼比岁月更让你老成。
索拉斯特伦家族的吉尔萨斯,很高兴看见你平安无事,我刚听说关于你们的坏消息。
我希望那是谣言,总会得到澄清,但是,我在你眼里看见了事实。
如果你听到的是我母亲死了,奎灵诺斯也被摧毁了,那是真的,吉尔萨斯说。
非常抱歉,阿尔瀚娜紧紧握住他的手。
请进来,里面也许舒适些,我知道数星期的旅行让你疲惫不堪。
我叫人送食物和饮水来。
吉尔萨斯陪着阿尔瀚娜走进树棚。
他吃了一些食物,但阿尔瀚娜看得出,他这么做只是处于礼貌而不是饥饿。
喝水时的喜悦是无法假装的,他大口喝着,似乎永远无法满足。
您不知道这水在我看来味道多美,他笑着环顾四周。
我什么时候能问候表弟西瓦诺谢?我们从未见过,他和我。
我听到谣言说,他已经被食人魔杀害了,又高兴地得到消息那不是真的。
我渴望拥抱他。
很遗憾,西瓦诺谢身体不好,吉尔萨斯,阿尔瀚娜说。
黑暗骑士夺取西瓦诺斯时他受了重伤,差点没能逃脱。
按照医生的指示,他呆在帐篷里,不允许跟任何人见面。
这个谎阿尔瀚娜已经说过太多次,现在她能一气说完。
她可以迎上这个年轻人的目光,丝毫不颤抖。
吉尔萨斯相信她,表情关切。
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
请让我祝他早日康复。
阿尔瀚娜笑着换了个话题。
你走了这么远的险路,旅程一定困难重重。
我可以帮你什么,侄子?虽然我只是法律上的舅妈,可以这么称呼你吗?我很荣幸,吉尔萨斯很热情。
现在您是我唯一的亲人。
您和西瓦诺谢。
阿尔瀚娜突然满眼泪水。
此刻,她失去了西瓦诺谢,吉尔萨斯是唯一的亲人。
阿尔瀚娜紧握吉尔萨斯的手,吉尔萨斯也一样。
阿尔瀚娜想起了吉尔萨斯的父亲,半精灵坦尼斯。
那段记忆让人振奋,虽然他们相识的时期充满危险,但他们战胜敌人,继续寻找哪怕片刻的和平。
我来是有个请求,阿尔瀚娜舅妈,吉尔萨斯说着,坚定地盯住阿尔瀚娜。
我请求您接受我的人民。
阿尔瀚娜疑惑地盯着他,并不明白。
吉尔萨斯朝西边做个手势。
距这里三天路程的西瓦那斯提边界上,一千奎灵那斯提精灵难民正等待您的许可进入这片表亲的领地。
我们的家园被摧毁了。
敌人占领了它。
我们没有足够人手同他们战斗。
总有一天,他说着扬起下巴,眼里闪动着自豪的目光,我们会回去赶走黑暗骑士,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但那不是今天,他继续说,光芒褪去,变得暗淡。
也不是明天。
我们穿过了尘灰平原,如果没有称那片可怕土地为家的平原人帮助,我们会死在那里。
我们疲倦而绝望。
孩子看着我们想要舒适,但我们却无法给他们。
我们是流亡者,无处可去。
因此我们谦逊地来到很久之前离开的你们这里,请求你们接纳。
阿尔瀚娜久久盯着吉尔萨斯,无法抑制的热泪留下脸颊。
您为我们哭泣,吉尔萨斯结结巴巴地说。
很抱歉给您带来了麻烦。
我为我们所有人哭泣,吉尔萨斯,阿尔瀚娜说。
为失去家园的奎灵那斯提人民,也为战斗的西瓦那斯提人民。
你不会在这里得到安宁,可怜的侄子。
你会发现我们为生存而战。
你出发时并不知道这一切,对吗?吉尔萨斯摇摇头。
现在呢?阿尔瀚娜问。
我知道了,吉尔萨斯说。
我从平原人那里听到消息。
我曾以为他们言过其实--我认为不会。
他们向来直言不讳。
我会告诉你现在的形势,然后你决定是否要加入我们。
吉尔萨斯想要说话,但阿尔瀚娜抬起手,不让他开口。
听我说完,侄子。
她犹豫了片刻,经过内心挣扎后说,你会听到有些人说我儿子被黑暗骑士领导人,一个人类少女米娜魅惑了。
他并不是唯一受到致命魔法影响的西瓦那斯提精灵。
米娜走在大街上时,我们的人民对她唱赞歌。
她施展医疗奇迹,但要付出代价--不是钱币,而是灵魂。
唯一神想要折磨、奴役精灵的灵魂。
这个唯一神不像某些人误以为那样是慈爱的神,而是谎言、复仇和痛苦之神。
那些侍奉唯一神的精灵都被带走了。
我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拒绝侍奉唯一神的精灵直接被杀死,或是成了黑暗骑士的奴隶。
西瓦诺斯城完全被黑暗骑士控制了。
他们的力量还不足以扩张,因此我们才能继续呆在森林里。
我们尽可能同这些可怕的敌人战斗,拯救了成百上千的人民。
我们突袭战俘营,释放奴隶,骚扰巡逻队。
黑暗骑士非常害怕我们的弓箭手,现在没人敢走出城墙。
但我们做的这一切还不够。
我们缺乏人手夺回城市,而黑暗骑士每天都在加固工事。
那么我们的战士应该是受欢迎的援军,吉尔萨斯平静地说。
阿尔瀚娜放低视线,摇摇头。
不,她羞愧地说。
我们怎么能请求你们?这些年来,西瓦那斯提精灵一直蔑视你们。
我们怎么能请求你们为我们的国家献出生命?您忘了,吉尔萨斯说,我们的人民已经没有家了。
我们的城市成了废墟。
统治你们土地的敌人同样统治着我们的。
他握紧拳头,目光一闪。
我们渴望复仇。
我们会夺回你们的土地,然后联合起来夺回我们的。
他前倾身子,神情激动。
您看不出来吗,阿尔瀚娜?这也许就是我们治愈旧伤,再次联合两个王国所需的推动力。
你太年轻了,阿尔瀚娜说。
你不知道那旧伤会郁积起来,传染到心里,让人腐烂。
你不知道,有些人宁愿看着我们所有人倒下,也不愿看见任何一个站起来。
我试过联合我们的人民。
但是失败了,现在的情况也是由我的失败引起的。
恐怕太迟了。
我想没什么能拯救我们的人民。
吉尔萨斯瞪着阿尔瀚娜,明显对她的话很吃惊。
阿尔瀚娜握着他的手。
也许我错了。
也许你年轻的眼睛看得更清楚。
带着你的人民进入森林里的安全地带。
然后你必须走到西瓦那斯提精灵面前,说出你们的困境,并请求他们允许你们进入。
请求他们?或者你的意思是乞求他们?吉尔萨斯站起来,表情平静。
我们来西瓦那斯提不是当乞丐。
你瞧,阿尔瀚娜语气悲伤。
你受到旧伤影响,匆匆得出结论。
你应该问问西瓦那斯提精灵,因为这是礼貌。
我没别的意思。
她叹口气。
我们宠坏了孩子,因而只能寄希望于一切会更好。
您太担心儿子,伤心过度。
等他好了,他和我--阿尔瀚娜,阿尔瀚娜突然坐下痛哭起来,吉尔萨斯慌了。
怎么了?需要我叫人吗?叫您的侍女?琦霖,阿尔瀚娜哽咽道。
叫琦霖来。
吉尔萨斯不知道这个琦霖是谁,他低头走出树棚,告诉了一个护卫。
护卫派人去了。
吉尔萨斯回到树棚里,不安地站着,不知道该如何缓解悲痛。
一个年轻精灵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努力恢复镇静的阿尔瀚娜,转而盯着吉尔萨斯。
琦霖满脸怒火。
你是谁?你说了什么--不,琦霖!阿尔瀚娜抬起满是泪水的脸。
他什么都没做。
这是我的侄子,吉尔萨斯,奎灵那斯提的太阳咏者。
请您原谅,陛下,琦霖微微鞠躬。
我不知道。
当我看见王后--我了解,吉尔萨斯说。
阿尔瀚娜舅妈,要是我无意中说了或者做了什么让您这么痛苦--告诉他,琦霖,阿尔瀚娜命令道,她的声音低沉可怕。
告诉他真相。
他有权利……有必要知道。
王后,琦霖瞥了一眼吉尔萨斯,不敢肯定,您确定吗?阿尔瀚娜闭上眼,似乎高兴不用看着这个世界。
他带着子民穿越沙漠,来请求我们援助,因为他们的首都被摧毁,土地受到黑暗骑士的掠夺。
神圣的爱力啊!琦霖震惊地呼喊离去的神帕拉丁,精灵称他为爱力。
告诉他,阿尔瀚娜用手遮住脸。
琦霖靠近吉尔萨斯。
我告诉您,陛下,只有几个人知道,他们都发誓保密。
我表弟西瓦诺谢并没有受伤。
他不在他的帐篷里。
他走了。
走了?吉尔萨斯疑惑不解。
他去哪里了?被抓住了?成了俘虏?是的,琦霖神色黯然,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俘虏。
他迷上了一个人类少女,黑暗骑士指挥官米娜。
我们相信他私自跑去找她了。
你们相信?吉尔萨斯重复了一遍。
你们不能确定?琦霖无助地耸耸肩。
我们不能肯定。
我们从即将处死他的黑暗骑士手中将他救了出来,撤进荒地,然后不可思议地睡着了。
当我们醒来后,西瓦诺谢走了。
我们发现了一匹马的蹄印。
我们试着跟踪,但是他们进了东-塔拉斯河,虽然我们搜寻了上游和下游,可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似乎那匹马长着翅膀。
阿尔瀚娜闷声说。
我派出了我最信任的朋友兼顾问追踪儿子,把他带回来。
我没有对西瓦那斯提人民说这些事。
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吉尔萨斯感到不安。
我不明白。
您为什么要将他的失踪当成秘密?阿尔瀚娜抬起头,眼睛红肿。
因为西瓦那斯提人民真心尊敬他。
他是国王,他们会跟随他,而不会主动跟随我。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他的名义做的。
您的意思是,您作出艰难决定面对危险,而本该分担重任的儿子却跟着石榴群跑,吉尔萨斯声色俱厉。
不要责备他!阿尔瀚娜生气了。
你知道他忍受着什么吗?那个女的是个巫婆,魅惑了我儿子。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在不幸遇见米娜之前,西瓦诺谢一直是个好国王,琦霖辩护道。
人民爱戴他。
法术解除后,他还会是个好国王。
我认为你应该知道事实,吉尔萨斯,阿尔瀚娜语气生硬,因为你有自已必须承担的责任,也必须作出决定。
我只是请求你像琦霖一样,尊重我的希望,不要对任何人说。
像我们一样,假装西瓦诺谢在这里。
她语气冷淡,目光却在恳求。
为了缓解她的痛苦,减轻她的重担,吉尔萨斯愿意放弃许多。
但是,正如她所说,吉尔萨斯自己也肩负重担,也要对子民负责。
我还从未对奎灵那斯提精灵撒过谎,阿尔瀚娜舅妈,他尽量温和地说。
现在也不会。
他们在我的命令下离开家园,跟着我进入沙漠。
他们把自己和孩子的性命交到我手中。
他们信任我,我不会背叛那份信任。
就算为您,我热爱和尊敬的人也不行。
阿尔瀚娜站起来,握紧拳头。
如果你这么做,就会破坏我所做的一切努力。
也许现在我们早已向黑暗骑士投降。
她松开拳头,手在颤抖。
给我一些时间,侄子。
我别无所求。
我儿子很快就会归来。
我知道!吉尔萨斯把目光转向琦霖,久久盯着年轻精灵。
琦霖一言不发,但是不停眨眼,显然心神不宁。
阿尔瀚娜看出吉尔萨斯进退两难。
他太友善、太礼貌、太担心我的痛苦,因而说不出憋在嘴里的话来,阿尔瀚娜对自己说。
如果他能说出口,他会说,这不关我的事。
我没错。
这是您儿子干的事。
西瓦诺谢辜负了他的子民。
我不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阿尔瀚娜生吉尔萨斯的气,在这难受的一刻,既嫉妒他又为他自豪。
阿尔瀚娜突然羡慕起罗拉娜,羡慕她的死平息了骚动,痛苦的结束,绝望的终点。
罗拉娜为拯救子民和国家而战,死得其所。
她留下来的遗产之一就是为之自豪的儿子。
我试着去做正确的事,阿尔瀚娜痛苦地对自己说,但是最终结果却完全相反。
她深爱的丈夫波修士已经失踪,被认定死了。
而她儿子,她今后的希望却抛下她独自面对将来。
她告诉自己,儿子被魅惑了,但是她内心深处知道实情。
西瓦诺谢被宠坏了,自私自利,太容易被她不忍心阻止的热情改变。
她辜负了丈夫,也辜负了儿子。
但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承认。
自尊会让她毁灭。
当人民敌视她时,她深受伤害。
自尊让她攻击魔法罩,试图重新进入不欢迎自己的土地。
现在,自尊强迫她对子民撒谎。
萨马和琦霖都劝告过。
他们都鼓励她说出事实,但是她的自尊无法忍受。
作怪的不是王后的自尊,而是母亲的自豪。
身为母亲,她失败了,现在大家都会发现。
她无法忍受人们抱着同情关心自己。
那才是她撒谎的真正原因。
阿尔瀚娜希望西瓦诺谢能够回来,承认自己错了,请求原谅。
如果真是那样,她会忽视儿子的堕落。
但现在看完萨马的信后,她明白西瓦诺谢永远都不会主动回到自己身边。
萨马会像对待游荡的学生一样把他拖回来。
阿尔瀚娜抬头,看见吉尔萨斯正注视自己,表情黯然而同情。
这一点他很像他父亲。
过去她内心挣扎着同自尊战斗时,半精灵坦尼斯经常用同样的表情注视自己。
我会保守您的秘密,阿尔瀚娜舅妈,吉尔萨斯说。
他语气冷漠,显然对自己所为并不高兴。
尽可能久。
谢谢你,吉尔萨斯,阿尔瀚娜很感激,又为此羞愧。
她的自尊!她该死的自尊!西瓦诺谢会回来。
他听到我们的困境后就会回来,也许已经在路上了。
她按着自己的胸口,按着萨马那份说法完全相反的信。
撒谎已经如此轻松,太容易了。
希望如此,吉尔萨斯忧郁地说。
他抬起阿尔瀚娜的手,礼貌地亲吻。
我为您的麻烦感到难过,阿尔瀚娜舅妈。
抱歉增加了您的烦恼。
但是如果这能重新团结起我们两个王国,那么也许有一天,我们回想起悲痛和混乱时会认为它值得。
阿尔瀚娜想微笑,但是僵硬的嘴唇只是抽动了一下。
她一言不发,他们默默分开。
跟他去,她告诉没有离开的琦霖。
务必让他和他的人受到欢迎。
陛下--琦霖不安地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琦霖。
不要开口。
一切都会好的。
你会看见。
两人都离开后,阿尔瀚娜站在树棚门口,想着吉尔萨斯。
那些美梦,她柔声说。
年轻人的美梦,我也曾有过。
但现在美梦就像漂亮的长袍一样,只是缠住我的破烂布条。
愿你的更合适,吉尔萨斯,也更经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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