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龙头骨眼中的光让图腾闪闪发亮。
五首龙之影浮在图腾上方,所见之人皆以为奇。
夜里,在她统治的黑暗中,强大的塔克西丝王后至高无上。
然而阳光一现,她的影像就会随之隐去。
亡龙的目光闪烁着消失,祭坛上的蜡烛也慢慢熄灭,最后只剩下几缕青烟、烧焦的烛芯和融蜡。
黑暗中的图腾显得那么宏伟而坚固,但在阳光下,却只是一堆头骨--上面还粘有零星的鳞甲或腐肉,令人生厌。
白天,图腾只会让所有人想起龙王玛烈的强大力量。
大家并不怀疑玛烈是否会进攻,问题在于何时。
对她的恐惧传遍全城。
加尔达担心出现大批逃兵,于是下令封闭西门。
虽然米娜的骑士表面看起来若无其事,但实际上他们也害怕。
米娜每天在大街上穿行,消除大家的恐惧。
每晚当她说起唯一神的力量时,人们为之欢呼,确信唯一神会从龙手中拯救自己。
然而当米娜离开,她的声音再也无法听到时,红龙的阴影还是给圣克仙带来寒意。
人们惊恐地望着天空。
米娜并不害怕。
加尔达惊讶于她的勇气,同时也为之担忧。
她的勇气源自对塔克西丝的信念,但加尔达知道,这个女神不值得如此信任。
他只能希望塔克西丝需要米娜,因而会勉强为米娜牺牲。
一开始他说服自己米娜会安全的,但下一刻他又确信塔克西丝会利用这一点除去已经失去价值的竞争对手。
更让加尔达担心的是,米娜拒绝透露击败玛烈的方法。
他试着跟米娜谈过,还提醒她奎灵诺斯的事,龙虽然被消灭,但城也毁了。
米娜按住牛头人的手臂,让他放心。
在奎灵诺斯发生的事不会在圣克仙重现,加尔达。
唯一神憎恨精灵和他们的王国,想看见他们被消灭。
唯一神喜欢圣克仙。
她计划从这里进入世界,同时存在于物质和灵魂位面。
圣克仙和城民会安全的,唯一神会照顾他们。
但是您的计划呢,米娜?加尔达追问道。
您打算怎么办?信任唯一神,加尔达,米娜说,加尔达应该对此满意了,因为米娜不会说更多。
奥蒂拉也在为将来担忧,既困惑又发狂。
从灵魂建造图腾,然后认出唯一神就是塔克西丝王后开始,奥蒂拉就变得像那两个活着的死法师一样。
她的身体行走、饮食、完成任务,但灵魂却不在身体里。
她似乎站在远处,漠然盯着自己的身体,狂乱的心却在黑暗中搜寻答案,搜寻理解。
她不能向唯一神祈祷,从她知道唯一神是谁开始,再也不能了。
然而,她却怀念祈祷。
她怀念将性命交到某个智者手中,让他引导自己远离痛苦、走向安宁时的欣慰感。
唯一神曾指引奥蒂拉的脚步,但却不是通向安宁。
唯一神让她变得混乱、惊恐和沮丧。
奥蒂拉不止一次抓住颈部的徽记,准备把它扯下。
但每次手指接触徽记时,她都感觉到金属的温暖。
她回忆起唯一神的力量曾流过血管,阻止那些想杀死精灵国王的家伙。
然后她的手就落下,无力地垂在身侧。
一天清晨,看着红色日光照在毁灭之主上空不变的云层上,奥蒂拉决定测试自己的信念。
奥蒂拉跪在龙骨图腾旁的祭坛前,整个房间闻起来有股死亡、腐烂和暖暖的融蜡味。
冷气流从屋顶吹下,经过头骨的牙齿时发出啸叫,蜡烛的热量与此形成鲜明对比。
奥蒂拉身上的热汗冷却了。
她非常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但是徽记温暖了冰冷的皮肤。
塔克西丝王后,帮帮我,她祈祷着,说出那个名字时,她不由自主地一抖。
我一生中都被教导说你是个残忍的神,不关心任何生命,把我们所有人看作你的奴隶。
他们还说你野心勃勃、自私自利,你嘲笑、轻视我所珍视的原则:荣誉、同情、怜悯和、友爱。
因为这些,我不会再信仰你,不会再侍奉你。
但是……奥蒂拉抬起头,凝视天空。
您是一位神。
我见证了您的力量,感觉内心激动万分。
我怎么能选择不再信仰您?也许……奥蒂拉犹豫着,无法肯定。
也许您被诽谤、被误解了。
也许您真的关心我们。
我不是为自己请求,而是为忠诚侍奉您的某个人。
米娜面对着可怕的危险。
我肯定她打算独自同玛烈战斗。
她相信您会站在她一边,她信任您。
我为她担心,塔克西丝王后。
告诉我,我不必担心,告诉我,就算您不关心其他人,也会关心她。
奥蒂拉紧张地等待着,然而没有回答,也没有幻象。
烛火在流过祭坛室的寒风中摇动。
法师的躯体坐在座位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火焰。
但是,奥蒂拉感到心情放松,疑惑也减轻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正在沉思,这时她注意到有人站在祭坛旁。
几百支蜡烛的亮光让她眼花,看不清谁在那里。
加尔达?最后她分辨出牛头人笨重的体形。
我没发现你进来。
我在全神祈祷。
奥蒂拉不安地怀疑加尔达是否偷听了,她不知道牛头人会不会指责自己缺乏信仰。
然而加尔达没有开口,只是站在那里。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加尔达?奥蒂拉问。
以前加尔达根本不理她,总是怀疑和憎恨。
我想让你看看这个,加尔达说。
他手里拿着一个用亚麻布条包裹起来的东西,上面系着绳子。
亚麻布原本是白色的,但现在沾满了泥水、草和污垢,成了暗褐色。
绳子曾被切断过,布也解开了,但似乎又被重新粗陋包扎好。
加尔达将那个东西放在祭坛上。
它很长,看起来似乎不是特别重。
布盖住了其中的东西。
这是要献给米娜的,加尔达说。
是萨缪瓦尔队长送来的。
打开它,看看里面。
奥蒂拉没有碰。
如果这是给米娜的礼物,我不能--打开它!加尔达厉声命令。
我想知道这样是否合适。
奥蒂拉也许仍会拒绝,但现在她肯定加尔达听到了自己的祈祷,害怕如果她不照做,加尔达就会告诉米娜。
奥蒂拉的手指紧张得发抖,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绳结,解开布条。
想起这种布通常用来绑尸体,她感到一阵恶心。
看到里面的东西,她感到惊讶又敬畏。
这是萨缪瓦尔声称的东西吗?加尔达问。
这是龙枪吗?奥蒂拉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你确定?你以前见过没有?加尔达问。
不,没见过,奥蒂拉承认。
但是我小时候听过传说中的龙枪的故事。
我一直喜欢那些故事,并因而成了骑士。
奥蒂拉伸出手,抚摸光滑而冰冷的金属。
长枪闪着银色光芒,似乎跟蜡烛的黄光分隔开来。
如果世间所有光芒都消失,奥蒂拉想,就连日月星辰之光都消失,龙枪之光会依然明亮。
萨缪瓦尔队长在哪里找到这样的珍宝?她问。
在某个古墓里,加尔达说。
恐怕是索拉斯。
不会是英雄之墓吧?奥蒂拉喘不过气来。
她缩回手,惊恐地盯着加尔达。
我不知道,加尔达耸耸肩。
他没有说墓的名字,只说墓让他倒霉。
当地人发现他和手下在墓里,大批人攻击他们,他差点送命,其中甚至还有一群坎德人。
这是他设法带来的珍宝之一,他将它献给米娜,以示尊敬。
奥蒂拉叹口气,目光回到龙枪上。
他从死人那里偷来的,加尔达皱眉说。
又自己说这是霉运。
我觉得我们不该把它给米娜。
奥蒂拉还没来得及答话,另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出。
死人还需要这把龙枪吗,加尔达?不,米娜,加尔达说着,转身面对米娜。
他们不再需要。
龙枪之光在米娜的琥珀之眼里闪耀。
她紧紧握住龙枪。
看见米娜握住龙枪,奥蒂拉心里一惊,因为传说中龙枪只能由为光明而战之人使用,其余任何人触碰都会遭到众神的惩罚。
米娜稳稳握住龙枪。
她拿起龙枪,试了试重量,赞叹不已。
一件漂亮的武器,她说。
几乎是为我订做的。
她的目光转向奥蒂拉。
琥珀之眼同奥蒂拉颈部的徽记一样温暖。
对祈祷的回应。
米娜将龙枪放在祭坛上,虔诚地跪下来。
我们为如此伟大的祝福感谢唯一神。
加尔达仍然站着,表情严肃。
奥蒂拉跪倒在祭坛前。
热泪流下奥蒂拉的脸颊。
为米娜的祈祷得到了回应,她很感激。
然而,她的眼泪不是为发现了什么,而是为失去的。
米娜已经能触碰龙枪,拿下祭坛,握在手中。
奥蒂拉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碰了龙枪的指尖被烧伤,起了水泡,痛苦如此强烈,她怀疑自己再也无法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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