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025-03-30 09:01:21

噢,那个!泰斯叫道,毫不介意地一摆手,我都全忘了。

显然你忘了。

但是,坎德摩尔的评议会没有忘。

现在,别再磨蹭了!这个穿得鲜艳夺目的矮人抱怨到,又使劲拉了一下坎德人的手腕。

泰斯用没被捏住的那只手拼命拉住一张厚重的桌子,不肯动窝。

这红头发的矮人停下来,转身面对他。

我不想这样做,但你让我别无选择。

伍德洛,把他拎起来,扛走。

但是,那金发的年轻人才走了一步,坦尼斯就叫住了他。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做。

半精灵抱着臂膀走上前,他的肌肉看起来这么结实,好像他比伍德洛重了至少五十磅。

弗林特站在坦尼斯旁边,满脸严肃,手放在腰间的锤柄上,随时准备动手。

这是怎么回事,泰斯?坦尼斯用最严厉的语气问道。

我也想听听答案,欧提克说,一腔怒气都发泄在坎德人身上,你扰乱了我的酒店里的秩序。

他看了一眼厨房里的帮工,包括他的女儿提卡,这些人都聚在酒吧里等着看接下来会怎么样。

泰斯停止了挣扎。

我想这位女士想要我回坎德摩尔结婚。

他说着,避开他的朋友们的眼睛。

跟她结婚?弗林特问道,惊愕的扬起眉毛。

不要侮辱人!那个女矮人叫道,退后几步。

当然不是跟她,弗林特,泰斯吸吸鼻子,她连坎德人都不是。

我说,坦尼斯不耐烦地说,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直视着打扮鲜艳异乎寻常的矮人,你是谁?你到底为什么要带走泰索何夫?这个女人感兴趣的盯着坦尼斯英俊的脸。

突然她伸出手,手心向下,甜甜地说:我的名字是吉萨拉·霍恩斯拉格。

你的名字呢?半精灵坦尼斯。

他答道,笨拙地回应这个女人猛烈的握手。

吉萨拉抽回了手。

正如我刚才说的,巴兹伏特因违反婚约,根据某一条坎德法律被逮捕。

她含含糊糊地说,现在,我已经停留的够长,说了够多的话了,她继续说,眼睛在坦尼斯修长的身体上打转,嘴角挂着傻兮兮的笑,我真的要走了。

我必须遵守日程,我有地方要去,你知道这种事的。

弗林特从一开始就明显地盯着这个女人看,现在惊奇地咕哝道:你是个赏金猎人?噢,你说的不是很确切。

她说,并且转动了一下身子。

我是一个进出口商;我的格言是‘你要什么,我就有什么’。

坎德摩尔评议会要我完成这个任务,而我想‘布料也好,坎德人也好——这有什么区别呢,既然都是能带得走的东西?’她疲惫地耸耸她宽阔的、覆盆子色的肩膀。

现在,我不想失礼,但是我真的要走了。

在外面我的车里,有两袋稀有的秋沙鸭瓜,耽搁久了它们就会熟过头,我每多耽搁一秒钟,就要多花一秒钟的钱保存它们。

再过一个月多一点,坎德摩尔的秋收集市就要开始了,这车货物对于我来说意味着半年的利润。

伍德洛?年轻人顺从地走上前,用他壮实的胳膊把抖抖索索的坎德人抱起来。

对不起,小家伙。

他喃喃地说。

坦尼斯再次拦住了伍德洛,这回他伸手拉住了伍德洛的胳膊。

坎德人又溜回了地上,满不高兴的嘿哟着,把弄乱了的衣服整理好。

吉萨拉把坦尼斯拉到一边,对他睁着两只画了黑眼线的小眼睛:你看,朋友,如果你需要钱,我分给你我从他身上赚到的利润的一半。

十五个新崭崭的硬币。

她说,每个字都加重语气,仿佛她喜欢这些字的味道。

你在开玩笑。

坦尼斯气愤地说,无法理解某个人正试图从他手里买走泰索何夫。

这非常公平!她突然压低了声音。

好,二十个硬币,不能再多了。

我的好太太,坦尼斯咆哮道,眼睛闪着黑光,你不能像买卖马肉那样买卖一个坎德人!你不能?为什么不能?她问道,真心诚意地感到不解。

因为有些东西是不能出卖的!亲爱的,她柔和地说,用她包裹得紧紧的大腿蹭着他的腿,每样东西都会有个价钱。

坦尼斯猛然缩回了自己的腿,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弗林特投去一个投降的眼神,弗林特无声地笑到打颤。

坦尼斯试着找出另一个解决办法,他提议:我们问问泰斯,看他自己想要怎么做?大家都转向坎德人。

那么,泰斯?坦尼斯问道,说你要结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你有个情人。

泰索何夫令人不快地吞吞吐吐着。

事实上,我没有情人,他承认,哪,很久以前,某个人突然注意到坎德摩尔没有多少坎德人了——大家都不结婚。

所以,就有些人想出了个主意,在小孩出生时,就随机为他们配对。

你知道,如果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很相近的时间内出生在城里,等到他们差不多35岁时,他们就要结为夫妻。

这是所有坎德人都记得的少数几条规矩之一。

不过我是个例外,我把这个忘干净了。

这么说,有个女孩在坎德摩尔等着跟你结婚?弗林特问,他觉得很可笑,但努力不把笑容露在脸上。

我想,泰斯愁眉苦脸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我记得她的名字是‘D’开头的,或者至少是某个发音像‘D’的字母。

多卡丝……蒂皮尔菲斯……吉穆萝德……这一类的名字。

弗林特再也忍不住了,他发出一阵大笑:我倒很想看看,当她知道她得到个什么样的丈夫时,她脸上会有怎样的表情!哈!泰斯,坦尼斯温和地说,看着坎德人垂头丧气的脸,你想和那个女孩结婚吗?泰斯抿着嘴想着,眼睛盯着提卡端着饮料走过时,她身后飘舞的落叶。

我从来没有想过,真的。

我只是总想着我有一天会结婚……那时以后的某一天……很久以后。

如果你不想和她结婚,你应该做的就是回去告诉她这个,坦尼斯理智地忠告他,或者请这位霍恩斯拉格女士捎个信给她。

我肯定她会理解你的。

泰斯有一点高兴起来了:我想这我可以做到。

那么,让我告诉你霍恩斯拉格女士会怎么想,吉萨拉抱怨道,我要带个坎德人回去才拿得到钱,不是带个消息回去就行。

把他绑起来,伍德洛,她突然下令。

你别把我当成一袋土豆。

泰斯抗议,小脸又黑了。

我可不知道。

弗林特顽皮地说,眼睛闪着光。

他非常乐意看到泰斯的不高兴。

我会时时刻刻盯着他。

他今天也许会愿意跟你回去,但是明天他就会在路上看见一只蝴蝶,然后他就跟着蝴蝶跑了。

吉萨拉直视着泰斯,弹了一下舌头。

无论何时,在你又想离开去流浪时,请记住:评议会监禁着你的触陷阱舅舅,直到你回去。

他们真的非常想要你回去。

监禁?可怜的触陷阱舅舅!泰斯叫道。

突然他怀疑地眯起眼睛:等一等,我怎么知道他们真的抓住了我的触陷阱舅舅?吉萨拉的脸头一次红了。

她搔搔后脖子,看起来很不自在。

哎,这可不是我的主意,他们告诉我,如果你给我惹了什么麻烦,就让你看看这个。

她从她的衬衫深处摸出一个小小的口袋,解开袋口的绳子。

然后她皱着鼻子,拿起一根两英寸长,有关节的磨光了的白骨。

这是他的手指!泰斯凑近了仔细看这个断骨。

天哪,这是触陷阱舅舅最喜欢的一根,他镇定地说,到哪儿我都认得出来。

坦尼斯的脸因为恐惧而扭曲了。

他们切下了你舅舅的手指?他们干吗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这么干?我个人认为这东西恶心极了。

吉萨拉表示同意,把这块骨头放回口袋里。

泰索何夫的表情从迷惑突然变为笑意。

你们以为这是他自己的手指?噢,这太有趣了!哎,这可是你自己刚刚说的,你这个门把手。

弗林特咆哮着,生气地跺着脚。

坦尼斯看起来更加不知所措。

噢,这真的太有趣了!泰索何夫叫道。

他捧着肚子,发出高分贝的笑声,一点没注意他的朋友们的愤怒。

触陷阱舅舅收集骨头,他笑得说不上话,动物骨头之类的,他努力把句子说完,那是他带着当吉祥物的一根!很明显它没发挥吉祥物的作用。

吉萨拉干巴巴地说,把小口袋放回她的衬衫里。

坦尼斯重重叹了一口气:我应该更聪明些,不要想帮你脱困的,泰斯。

我放弃了,你就靠自己吧。

半精灵握了握泰斯的小手,走出大门,祝你好运,朋友。

五年后再见。

弗林特大声咯咯笑着,跟在年轻的半精灵后面:祝你有个好婚礼,泰斯!他走过坎德人时,热情地拍了拍坎德人的肩膀。

等等!坎德人大叫,我当然非常关心我的触陷阱舅舅——但是他的朋友们已经走了。

泰索何夫跟着他们走出了一步,但是吉萨拉和伍德洛挡住了他。

他咬着唇,期待地望着红发的矮人,有那么一丁点儿觉得被抛弃了。

吉萨拉·霍恩斯拉格满怀希望地扬扬眉。

哟,这是怎么了,嗯?我的那些瓜可不会一天天变得更新鲜。

泰索何夫犹豫着。

正在这时,欧提克从厨房里冲出来,拿着一个羊皮袋。

我,唔,只是想给你一个纪念物,记住你的索拉斯之行。

他害羞地说,把袋子放在矮人伸出的手上。

然后他在围裙上擦了擦自己油腻腻的手。

吉萨拉给了胖墩墩的酒店老板一个明媚的微笑。

你这个好心、周到的小人儿!她甜蜜地说着,在他胖乎乎、涨红的脸颊上盖下一个红唇印。

他身后,提卡厌恶的抱着手,脸上带着怒气。

嗯,柏伏特,你是想自动跟我们走呢,吉萨拉开始说,挑战似的抱着手臂,还是让伍德洛扛着你?泰索何夫想到他的舅舅为了他而被监禁在某处,他明白他没路可选了。

我自动跟你们走。

他说,让我收拾我的行李。

很好。

出发!吉萨拉气派堂皇地向欧提克告别,走出敞开的大门。

在伍德洛的密切监视下,泰斯匆匆忙忙地跑回刚才和朋友们一起坐着的桌子,拿起他的胡帕克杖,这是一根头上分杈,像投石器一样的武器,每个坎德人都有一根。

泰斯朝刻意打扮过了的欧提克和满脸不高兴的提卡挥手告别,然后跟着吉萨拉,走下盘绕在支撑酒店的大树树干上的阶梯。

哇,好棒的车!泰斯屏住呼吸,盯着停在树下,庞大的、封得严严实实的木制大车。

大车的车顶是弧形的穹顶,而不是平顶的,显示出工匠精美的手艺。

连车轮看起来也很豪华:厚实、有精冶的铁轮辐。

在大车的一侧用亮红色漆着:霍恩斯拉格先生的超级市场:你要什么,我就有什么。

这位霍先生在哪里?泰斯问。

吉萨拉露骨地微笑,拍着大腿。

就在这里,布拉波伏特。

如果大家认为我是他的老婆,那会对我的生意有好处。

他们简单地认定我是霍太太。

这让那些可怜的傻瓜们认为他们可以骗过老板的笨老婆,做一笔好买卖。

吉萨拉睁大眼睛,声音提高了一两个八度。

哦,她学着做生意的腔调,我不能卖这个价!我们买进的价钱就比这高了!唉,如果你真的喜欢这个……你戴起来真好看。

不过,不要告诉我丈夫!泰斯情不自禁哈哈大笑起来。

他跑下阶梯,奔到大车前停下,我等不及要看看里面有什么!你从大陆各个地方收集了东西,是不是?宝石、金属,还有蜜渍——她大笑。

不,那是我卖了我的货物后得到的。

现在里面有些香料,几匹布,还有不停地熟烂掉的瓜。

矮人奔上马车,打开车子一侧挂的一个大皮袋翻找着。

现在,那东西在哪儿……她喃喃自语,不耐烦地把一些散乱地纸片拨在一旁。

伍德洛!她叫道,头也不抬。

是,太太?他站在她身边,轻声答道。

哇!她惊叫一声,别这么蹑手蹑脚地走过来,亲爱的,她责备着他,我在找那该死的地图,你把这个坎德人弄到车里安顿好。

我要看看回程是不是有办法省些时间,要不我们现在可能要扔掉一些东西。

泰斯的耳朵竖起来了。

地图?你在找一幅地图?我有很多地图。

我家就是画地图的。

他自豪地拍拍胸脯,我是个地图绘制员,这就是我的工作!——真的?吉萨拉问,她抬起头,脸上一半是希望,一半是怀疑。

是的。

这里。

他手伸进镶皮边的背心,掏出数目惊人的羊皮纸卷。

他扫视着每张纸左上角上潦草地涂着的图形和数字,最后终于挑出了一张,摊在地上。

这张地图有一点褪色了,边角上还撕破了一点,但总的来说还是很完整,可以一看的。

真奇怪,泰斯说,同时扫视着这张纸,索拉斯不在这里。

唔,这是一个小城,所有人都知道它在哪儿,他得出了结论,它就在沙克沙罗斯的西边,沙克沙罗斯是标出来了的。

他用手指指出他所知道的索拉斯的地点所在。

现在,我打赌你是沿着南方大路,从帕克沙罗斯过来的,是不是?大家都这么走。

吉萨拉点点头,在他背后越过他的肩膀看着地图。

看这里。

泰索何夫画出一条无形的线,指向地图的右边界,巴利佛王国在这里东边差不多七百英里的地方,那就到坎德摩尔的隔壁了。

我们要翻过几座山,穿过几片密林,但是我们不必从南边绕路,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他飞快地想了想,如果我们确实要赶时间,我们可以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赶到坎德摩尔。

这个计划让吉萨拉有点不安。

让我想想,她说,一边看着地图,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

我知道那里不对了!这张地图上没有标出地标,我的地图上标了的。

那是一张坎德人画的地图吗?泰斯问。

她摇摇头。

嗯,那就对了,泰斯肯定地说,坎德人有他们自己地标标记、符号和精细的量度。

就像‘柏提伏特叔叔’?她问,指着地图上方写的字。

这是什么?她的眼睛看着地图中心左侧,‘我找到漂亮石头的地方’,‘买到美味的糖果’,‘这里有长着长牙齿的怪物’。

她抬头看着泰斯,这些就是重要的地标?泰斯耸耸肩:对柏提伏特叔叔来说,是的。

我不知道,泰索何夫,吉萨拉缓慢地说,仍然仔细盯着地图,有很多城市的名字,我在这张地图上找不到。

所有主要城市的名字都在——沙克沙罗斯,索巴丁,奈拉卡。

你说个城市来!泰斯说着,看她不肯张口便着急地跺着脚,你的地图肯定不如我的详细,他吸吸鼻子,又想了想,你想不想在你的瓜烂掉之前抵达坎德摩尔?吉萨拉皱着眉:我当然想。

那么就听我的。

坎德人庄重地说,卷起地图,把它塞进背心里,如果我还有什么长处的话,那就是找到我的目的地。

他一边说,一边充满希望地爬上马车。

吉萨拉走开,钻进大车里鼓捣了一会儿,给了伍德洛出发前最后几个命令,要他赶快把马喂好。

伍德洛的脑袋上顶着稻草似的金发,心不在焉的站在大车前喂两匹马,一匹是灰白色的,另一匹是鸽子色的。

在马吃草时,他温柔的抚摸着两匹马粗壮的脖子。

这个年轻人不太了解坎德人,但是从他接触过的少数几个坎德人身上,他学到了一件事:极少有坎德人在出发伊始就知道他们要去哪儿。

不过,伍德洛并没有想要反驳泰索何夫的声明,他并不急着要赶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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