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25-03-30 09:01:21

圣克仙已经入春了,倒不如说,安塞隆的其他地方已是春天。

此时,离几个伙伴在最后归宿客栈告别,约定五年后重聚已近一年。

春天并没来到圣克仙,没有为这里带来含苞的花树,没有鹅黄的水仙映衬着融雪,也没有和煦的风和婉转的鸟鸣。

树木都被砍伐一尽,投入圣克仙的熔炉中。

黄水仙在附近厄运之主(Lords ofDoom)火山飘来的毒烟中枯萎凋零。

就算这里曾有过鸟儿,也都被捕杀净尽,供人饱腹了。

在圣克仙,春天是竞技季节,庆祝道路通畅,军队可以开拔了。

艾瑞阿卡司麾下的士兵们整个冬天都窝在帐篷里,冻得半死,为了长官丢下的一点残渣剩饭打个你死我活,一支饿狼般的军队,正是指挥官们想要的。

对于士兵们,春天的到来就意味着又有了劫掠杀戮的机会,能够偷到足够的食物填饱他们的辘辘饥肠,可以抓到奴隶服侍他们,为他们暖床。

圣克仙城中到处是战士,他们都情绪高涨,四处游荡,欺侮当地的居民,好出口恶气,这些居民卖给战士们装备时,漫天要价,小客栈老板们则供应他们劣质葡萄酒,兑了水淡而无味的啤酒,和用毒菌酿的矮人烈酒。

这地方真他妈可怕。

奇蒂拉对她的同伴说,他们两个正走在拥挤的街道中。

不过真叫人觉得带劲儿。

象池塘上的浮渣。

巴里夫笑着说。

奇蒂拉也笑了。

她去过一些美丽得多的地方,可是却真心的喜欢圣克仙。

狂放,粗野,原始,残酷,这城市令人兴奋,充满乐趣。

这么刺激的地方很合奇蒂拉的胃口,有好几个月她不得不卧床,无所事事,只能听听一些有大事要发生的传言,聊以解闷,为自己不能参与其事而无比烦恼,骂天咒地。

她得解决掉令她行动不便的小小麻烦,摆脱羁绊,好去实现她的野心梦想。

小奇甚至还没离开产床,就送了个口信到索拉斯声名狼藉的小酒馆马槽。

这口信是捎给一个叫作巴里夫的男人的,这人经常会路过镇子,有好几个月一直在等小奇的口信。

她的口信很简短:我怎样可以见到你们的头儿?他的回答也很简洁明了:到圣克仙来。

奇蒂拉一等到可以旅行就直接来到圣克仙。

什么味道?她皱皱鼻子,问道。

象臭鸡蛋!硫磺坑的味道。

你得习惯这味道。

巴里夫耸耸肩答道。

过个一两天,你就不会在意了。

圣克仙最好的地方就是,不属于这里的人,根本不会来,也许,就算来了,也待不长。

圣克仙很安全,也很隐蔽,这就是头儿选择这里的原因。

这城市的名字倒是名副其实,圣克仙*,在这儿生活真是种惩罚!小奇很为自己的幽默得意。

巴里夫也笑了,不时充满爱慕地看看身边的她,大步走过城市狭窄的街道。

比起约莫一年前他见到时,她瘦了些,但是她的黑眼睛明亮如昔,双唇还是一样饱满,身材苗条优雅。

因她刚到圣克仙,身上还是旅行的打扮,束腰外衣上套着做工精细的皮甲,外衣的下摆到大腿,露出双腿美妙的曲线,绿色的长袜外是双及膝的长靴。

奇蒂拉看到了巴里夫的眼光,明白其中的含义,她摇摇满头黑色的发卷,默默用眼睛给了他一个含蓄的承诺。

她在找乐子,奇遇,而巴里夫又酷又帅,同样重要的是,他是艾瑞阿卡司的新军中一位高阶军官,颇受信任的斥候和杀手。

巴里夫可时时觐见统帅,向他进言,这样的光荣,小奇觉得单靠自己还没指望获得,她不能凭空浪费宝贵的时间。

奇蒂拉是不择手段的。

为了筹集到圣克仙的路费,奇蒂拉不得不当掉了自己的剑,当得的钱都用来应付一路的开销和渡过新海的船费了。

眼下她身无分文,不知道自己今晚要在哪里落脚。

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

她在微笑,只要她愿意,可以将自己促狭的微笑变得十分迷人。

巴里夫得到了想要的答复。

他舔舔嘴唇,靠得更近一些,抓住她的胳膊,护着她闪开喝得酩酊大醉,在路上横冲直撞的地精。

我会带你到我住的客栈去。

巴里夫说,他的手抓得更紧些,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那是圣克仙最好的客栈了,不过,说实话,就那么回事。

只不过那里没有人打搅-嘿,巴里夫。

一个穿着黑色铠甲的男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斜睨着奇蒂拉。

瞧瞧,小妞儿长得不坏啊。

我相信你会和朋友们有福同享的,对吧?他伸手来拉奇蒂拉,过来,宝贝儿,来亲一个。

巴里夫不会介意的,从前我们可是玩儿过三人床戏的,是吧!那男人捂着肚子,痛苦地号叫着,身子弯成两截,一腔欲火被奇蒂拉的靴子尖儿踢到了九霄云外,跟着后项上被猛力一斩,一头栽倒在坑坑洼洼的街面上,一动也不动了。

小奇吮了吮手上的伤口,从靴子里掏出匕首,那杂种脖子上戴着个穗状的皮圈。

上啊。

她对那男人的两个朋友说。

这两个家伙本要替朋友出头,这会儿不免犹豫了。

上啊,还有谁要和我玩儿三人床戏啊?巴里夫早见识过小奇的手段,知道最好不要插手。

他抄着胳膊靠在墙上,饶有兴味地看着。

奇蒂拉踮着脚轻盈地平衡着身体,握匕首的姿态熟练轻巧。

两个男人面对她,象女人一样害怕得瑟缩。

奇蒂拉的黑眼睛里闪烁着渴望战斗的光芒,紧紧盯住他们没放过他们的一举一动,然后冲上前去,挥动匕首,她的动作飞快,只见刀光闪烁,彷佛划破污浊空气的几缕阳光,然后其中一个男人傻乎乎地看着自己胳膊上血流不止的刀口。

我宁可和蝎子上床。

他咆哮着,用手捂住伤口,恨恨地看了小奇一眼,就逃开了,他的朋友跟着他,两个人把他们失去意识的朋友扔在当街,很快地精们就围了上来,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

小奇将匕首插回靴筒中,转身对着巴里夫,赞许地看着他。

谢谢你没来‘帮忙’。

他拍着手,小奇,看着你真是享受。

哪怕给我一整袋钱,我也不能错过。

小奇把受伤的手放到嘴边。

你住的客栈在哪里?她边问,边慢慢吮着流血的伤口,眼睛盯着巴里夫。

不远。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好极了。

你得请我吃晚饭哪。

小奇将手插进他的臂弯,凑近他。

还有,你得给我讲讲艾瑞阿卡司将军的事情。

说说看,这些日子你都跑到哪里去了?巴里夫问,他已经得到了满足,躺在她身边,用手指轻抚着她赤裸的胸膛上战斗留下的伤疤。

我还以为去年夏天我就能有你的消息,最迟秋天也该有了。

可是,什么都没有,一个字都没有。

我有事要做。

重要的事。

小奇懒洋洋地说。

他们说你去了北方的索兰尼亚,陪着个娃娃骑士,布莱特斯渥德,大概是这个名字吧。

布莱特布雷德。

是这样的。

奇蒂拉耸耸肩。

我们正好同路,不过很快就分手了。

我实在受不了他的祈祷啊,说教啊,还有假正经。

他跟你上路的时候也许还是个男孩,可是我敢打赌,你甩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个男人了。

巴里夫淫笑着说,那之后你上哪儿去了?我在索兰尼亚晃了些日子,寻找我父亲的家。

他们是有钱的贵族,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算计着他们见到失散了好久的孙女会很高兴,一激动就拿出些值钱的祖传珠宝和个钱箱什么的。

可是,我根本没找到。

小奇,你根本用不着那些所谓的蓝血贵族给你什么钱。

你自己就能挣到。

你又有头脑,又有天分。

这两样正是艾瑞阿卡司大人需要的。

将来的事谁知道呢,也许有一天你能统治安塞隆。

他爱抚着她右边胸脯上的疤痕。

这么说,你到底离开了你那么喜欢的那个半精灵了?是的,我离开了他。

小奇静静地说。

她拉过床单来盖住自己,翻个身睡到了床的另一边。

我困了,把蜡烛吹了。

她的声音冷冷的。

巴里夫耸耸肩照做了。

他已经有了她的身体,不在意她心里到底有谁。

很快他就睡着了。

奇蒂拉背朝着他,凝视着黑夜。

这一刻她恨巴里夫,恨他提起坦尼斯。

她曾费了好大的劲儿要把半精灵赶出脑海,几乎就成功了,她再也不会在夜里,极度地渴望着他的爱抚。

她用别的男人平息她的渴望,但是不论和哪个男人在一起,闭上眼睛,她看到的依旧是坦尼斯的脸。

为了坦尼斯离开她,在愤怒和沮丧中,她引诱了大男孩布莱特布雷德:她要拿他的朋友做情人,以此来惩罚他。

在她心里,当她嘲笑那男孩,挖苦他,折磨他时,她是在折磨坦尼斯。

可是,到头来,却是她自己受了惩罚。

与布莱特布雷德的春风一度,使她怀了个孩子,她妊娠反应很厉害,身体虚弱,没法打掉这个意料之外的孩子。

分娩十分艰难,差点要了她的命。

在痛苦中,在半昏迷中,她只梦到了坦尼斯,梦到伏在他身边,求他原谅;梦见自己答应做他的妻子,在他的臂弯中找到安详满足。

只要,只要那时他出现在她身边!多少次,她几乎按捺不住,要送个口信给他。

终究,她没有送出口信,因她提醒自己是坦尼斯拒绝了她,拒绝她的提议,不和她同去北方,加入一些知道自己要获取什么,为了得到,也不会畏缩的人。

最要紧的是,是他让她离开,为此,她永不会原谅他。

当她情绪低落,身体虚弱时,对坦尼斯的爱依旧强烈,是愤怒,愤怒和决心,使她找回自己的力量。

如果她回到他身边就真他妈的该死了,就让他和那些尖耳朵亲戚们待在一起吧,就让他们给他脸色看,在他背后指指戳戳。

随他和那个精灵小婊子去睡吧。

他提到过奎灵那斯提有个女孩。

小奇想不起她的名字了,不过那个精灵女孩很喜欢他。

奇蒂拉躺在黑暗中,背朝着巴里夫,在不掉到地上的前提下,近可能离他远远的。

她带着苦涩恶毒地诅咒半精灵坦尼斯,直到睡去。

然而当晨光微熹,在半梦半醒中,她爱抚的那个肩膀,却是坦尼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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