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2025-03-30 09:01:21

圣克仙的天空下着雨。

雨水落入从厄运之主火山不断平缓流出的岩浆,落在被融化的岩石上,发出咝咝的声响,瞬间被蒸发成蒸气。

蒸气氤氲在空气中,罩得四周影影绰绰;一片浓雾降低了能见度,尽管大桥守卫们之间只隔了十步的距离,他们还是看不到对方。

这天没有训练。

士兵们看不见指挥官,彼此之间也看不见。

艾瑞阿卡斯让他们把不能再用的茅坑填起来,再挖一些新的——没有比这更令人厌恶的工作了。

士兵们当然会抱怨,但是抱怨是一个士兵命中注定的。

艾瑞阿卡斯坐在指挥营帐里,借着油脂燃烧发出的微光撰写急件。

雨水从帐篷顶漏下来,单调乏味地滴进一个倒放着的头盔里面,帐篷里的地面因此没有泛滥成灾。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烦躁。

也许是雾的缘故,帐篷里面简直和外面一样潮湿。

浓雾蔓延进来,用它灰色的舌头舔着他的盔甲、帐篷的支柱、他的桌椅,令它们光洁地辉映着灯火。

一切都是潮湿灰暗的。

他已经弄不清日子了,时间早已淹没在浓雾中。

他可以听见外面靴子踏过的嘎吱声,士兵们来来往往,诅咒着大雨浓雾,互相谩骂攻击。

艾瑞阿卡斯没有分心,继续工作。

他本可以走出这顶漏雨的帐篷,回到塔克西丝神殿里温暖的房间里工作。

那样的话,他此刻应该坐在桌子前,端着一杯温热的葡萄酒。

他把这些想法赶出脑海。

战士要是在温暖舒适的房间里战斗,那就太希罕了。

他们在暴雨、泥泞和浓雾中战斗。

艾瑞阿卡斯以身作责,要求自己适应这严酷的军旅生活。

大人。

一位侍官敲着帐篷的支柱。

什么事?艾瑞阿卡斯没有抬头。

那个女人回来了,大人。

什么女人?艾瑞阿卡斯对工作被打断感到非常恼怒。

这些命令必须清晰、精准、详细地写出来,他在这个任务上不能出任何差错。

那个女战士,大人,侍官说,她要求见您。

奇蒂拉!艾瑞阿卡斯抬起头,搁下笔。

工作仍然要做,但是可以稍等片刻。

奇蒂拉。

从她一个多月前出发开始,这个女人就一直存于他的脑海。

他很高兴她活着回来了,对此并没有特别惊讶,尽管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之前派去的四个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

但是奇蒂拉不同,她很不寻常,他对此早有种命定的直觉。

他为自己正确的判断感到很满意。

当然,她肯定没能完成任务,这根本不值得期待。

他安排给她的任务是不可能完成的,他只是为了敷衍黑暗之后而应允下来的。

或许现在塔克西丝愿意听听他的意见。

艾瑞阿卡斯很期待听听小奇找的借口,他非常欣赏她敢于回来的勇气。

立刻带她进来。

艾瑞阿卡斯说。

是,大人。

她还带着一个穿着红袍的人类操法者,大人。

侍官补充。

她带着什么?艾瑞阿卡斯愣住了。

奇蒂拉和一个红袍法师在一起做什么?再说,她怎敢擅自带人来他的军队?那会是什么人?她同母异父的弟弟?第一次会面后,艾瑞阿卡斯找巴里夫了解了奇蒂拉的情况,知道她有一对双胞胎弟弟,一个是傻瓜,另一个是位年轻的红袍法师。

那家伙相貌奇怪得很,大人,侍官压低了声音说,从头到脚都是红的。

还有,他看起来是个危险分子。

警卫不允许他进入营地——事实上,他们想当下就杀了他——但是那女人保护着他,坚持说是按您的要求行事。

红色……从头到脚……黑暗之后在上!艾瑞阿卡斯惊呼道,站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了!马上带他们来见我。

他们?大人。

都带来!快点!侍官退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守卫应该领着二人下桥了。

接着,奇蒂拉走进帐篷,闪开了滴漏下来的雨水。

她朝他微笑着,撇着嘴角,只露出了半边的白色牙齿。

这是一个促狭的笑容,就像他首次见到她时注意到的。

这也是一个嘲弄的笑容,似乎在嘲笑着命运,并无所畏惧。

她的黑色眼睛与艾瑞阿卡斯对视。

她眨了眨眼,暗示他自己成功了。

艾瑞阿卡斯将军。

她朝他敬礼。

按照您的指示,我带来了伊莫拉图斯大人。

干得不错,钨斯·玛塔,艾瑞阿卡斯说。

或者我该说,军团长钨斯·玛塔。

奇蒂拉咧嘴笑了。

谢谢您,长官。

他在哪里?就在外面,长官。

他等着被合适地引见。

她转了转眼珠,挑起一边的眉毛。

艾瑞阿卡斯明白这个暗示。

奇蒂拉转身面对帐篷的入口,弯下腰,艾瑞阿卡斯将军,我非常荣幸地介绍尊贵的伊莫拉图斯阁下。

艾瑞阿卡斯有些焦躁地盯着帐篷的卷帘。

尊贵的阁下!艾瑞阿卡斯哼了一声,他在等什么?长官!小奇焦急地低语道,我斗胆建议您最好在他进来的时候鞠躬,他最期待这个。

艾瑞阿卡斯皱起眉头,胳膊交叉在结实的胸脯上,我只对吾后鞠躬。

长官,小奇刺耳地低声说道,您想让这头来服役的龙变成来捣乱的?艾瑞阿卡斯根本不想让龙来服役,他不需要龙的帮助,自己就能做好事情。

但是黑暗之后塔克西丝认定艾瑞阿卡斯需要龙。

艾瑞阿卡斯抱怨着,身体向前倾斜了一个非常小的角度。

一个穿着火红色长袍的人类男子走进帐篷。

他的一切都是红的。

火红色的头发,淡橙色的皮肤,他的眼睛红得像燃烧的煤渣。

他的脸庞似乎被拉伸了,显得特别突出——尖头下巴、尖头鼻子,牙齿也尖利突出,看上去让人很不舒服。

他迈着缓慢且庄严的步伐。

他红色眼睛的注视着每件事物,一切都令他觉得无趣。

他傲慢地瞥了艾瑞阿卡斯一眼。

坐。

伊莫拉图斯说。

艾瑞阿卡斯不习惯在自己的营帐里接受命令,他几乎被从腹部涌起的怒气窒息了。

奇蒂拉冰凉有力的手捏住了他的手腕,温和地施压。

即使在这种关键时刻,她的触碰依然唤起了他的激情。

水滴在她的黑发上闪闪发光,湿透的衬衫使她身材原形毕露,她的皮甲映着灯火。

随后,艾瑞阿卡斯在奇蒂拉的触碰下,想起了他生命里的另一个女人——黑暗之后,他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故作悠闲地坐下来,动作缓慢,明显是在暗示他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坐下,而不是在服从伊莫拉图斯的命令。

您也坐下吧,大人?艾瑞阿卡斯问。

龙依然站着,这样便可以俯视长鼻子下的人类。

你们人类的大人太多了,公爵、男爵、王子和国王都太多了。

你的一生既短暂又沉闷,拿什么和我比?没有,什么都没有,可怜的毛毛虫。

我只用念出一个音节就能施法。

我是超乎寻常的强者。

因此,你必须称呼我为尊贵的阁下。

艾瑞阿卡斯紧握拳头,天真地幻想着自己用强壮的手指掐着这位尊贵的阁下的脖子。

吾后,赐予我耐心,他低语着,然后露出一个隐晦的笑容,当然,尊贵的阁下。

他不知道该如何让士兵们接受这头龙加入军队的事实。

各种传闻和小道消息十有八九都传开了。

那么,伊莫拉图斯抱着胳膊说道,你可以说说你们的计划了。

奇蒂拉迈出脚,请原谅,大人,我该——艾瑞阿卡斯抓住她的胳膊,不,钨斯·玛塔军团长,你应该留下。

奇蒂拉朝他微笑着,这促狭的微笑就像火一样在他的血液里燃烧,仿佛有一团火烧痛了他的股沟。

我给你个任务,钨斯·玛塔,艾瑞阿卡斯不情愿地放开她,继续说道,放下帐篷的卷帘。

让警卫保持警戒,不准任何人靠近。

他严肃地看着小奇和龙,我所说的话仅限在这个帐篷里,否则你们有生命危险。

伊莫拉图斯被逗笑了:我有生命危险?你让我保守一个人类的秘密?我倒是很愿意看着你们做这种蠢事。

这个秘密不是我的,艾瑞阿卡斯说,是吾后塔克西丝的。

如果你走漏了消息,你就得向吾后解释。

伊莫拉图斯觉得非常无趣。

他的嘴唇扭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但是没有多说什么,竟然屈尊坐在一张折叠椅上。

龙的胳膊肘靠在艾瑞阿卡斯的桌子上,把堆放整齐的急件全都掀到地上,长长的手指在桌上敲击着,表达出他极端厌倦的情绪。

奇蒂拉执行了艾瑞阿卡斯的命令。

她命令守卫们撤到三十步之外,形成一个警戒圈。

检查一下,确保外面没人。

艾瑞阿卡斯在她回来的时候命令。

奇蒂拉再次走出帐篷,四处巡视了一圈——他可以听见她的脚步声。

她返回帐篷,甩甩头发上的水,没有人,大人。

你可以继续,我保持警戒。

你在帐篷入口能听见吗,钨斯·玛塔?艾瑞阿卡斯问,我不想提高音量。

我的听力很好,大人。

小奇回答。

很好。

艾瑞阿卡斯沉默片刻,皱眉看着地上凌乱的急件,整理着思绪。

伊莫拉图斯的好奇心被他们谨慎的言行吊了起来——艾瑞阿卡斯是故意的。

他看起来不那么无聊了。

那么,继续,龙咆哮着说,对我来说,越快摆脱这个弱小的形态越好。

在卡基斯特山脉最南端有一个城市。

这个城市有一个带点预言性质的名字——绝望之城(Hope‘s End),居住的有人类和——你希望我摧毁它。

伊莫拉图斯尖利的牙齿闪着光。

不,尊贵的阁下,艾瑞阿卡斯说,吾后的命令很特别。

只有一部分人,极少人知道龙回到了克莱恩。

这一天会到来的,那时吾后会同意让你随心所欲地搞破坏,但目前还早。

我的部队还没有训练好,没有准备好。

你的任务比仅仅摧毁一座城市重要多了。

你的任务是——艾瑞阿卡斯降低了音量,处理帕拉丁阵营的龙的蛋。

那个该死的名字,那个与黑暗之后作对的神的名字,那个给伊莫拉图斯带来过巨大伤害的神的名字,让龙的身躯颤抖起来。

他生气地发出嘶嘶声:我在场的时候,就不许再提起那个名字,人类!胆敢再说一次,我负责你的舌头会在嘴里烂掉!很抱歉,尊贵的阁下,艾瑞阿卡斯勇敢地说,我必须再说一次,您可以了解任务的重点。

我没必要说出那个名字。

从吾后的牧师那里得到的消息,那些龙蛋——我后面将用‘金属品’来代称它们——就在绝望之城里面。

伊莫拉图斯红色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是什么谎话,人类?我有理由怀疑你在撒谎。

不用问我为何知道!他竖起长长的手指,毛毛虫不会懂的。

艾瑞阿卡斯必须竭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要杀掉他的客人。

尊贵的阁下您所提到的,毫无疑问,是287年在龙岛上你族的奇袭行动。

那次行动获得了很多金属品。

很多,但不是全部。

也许,金属们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愚蠢。

他们竟然藏起了一些稀有的,非常珍贵的蛋——金龙和银龙的蛋。

我马上就去摧毁那些蛋,伊莫拉图斯说。

我很乐意去做。

您的乐趣得往后延期,很抱歉那样说,尊贵的阁下,艾瑞阿卡斯沉着地说,吾后需要这些蛋保持完整。

为什么?有什么目的?伊莫拉图斯问道。

艾瑞阿卡斯笑了,我建议你问问吾后。

如果她的龙要求知道什么,我想她都会告诉他们的。

伊莫拉图斯愤怒地站起来,像是要用冲天的怒火烧了这间帐篷。

热量从他的身体内散发出来,蒸发了帐篷里的潮气,使得小奇的盔甲发出滋滋的声响。

奇蒂拉没有犹豫,她抽出剑,站在艾瑞阿卡斯和龙的中间。

她极为冷静,且充满自信,准备用宝剑和身体来保护她的长官。

伟大的伊莫拉图斯的权威不可亵渎。

奇蒂拉说,尽管他显然没什么权威。

的确,我不能这样,尊贵的阁下,艾瑞阿卡斯说,接受了小奇的暗示。

即使化作人形,龙依旧可以施展相当多强大的法术。

魔法可以烧了艾瑞阿卡斯,帐篷、圣克仙都将化为灰烬。

他不可能胜过这只强大、傲慢的怪物,一次也赢不了,但是艾瑞阿卡斯得意于刚才那个小小的胜利。

这让他稍稍有些安慰。

他现在有心情去表现得卑微一点了。

我是战士,不是外交官,尊贵的阁下。

我习惯直率地说话。

如果我冒犯到您,我并不是有意的。

请您接受我的道歉。

伊莫拉图斯的怒气稍稍平缓,他重新坐下来。

帐篷里的温度恢复了正常。

艾瑞阿卡斯擦去脸上的汗,奇蒂拉把剑收回去,回到帐篷门口,好像没做什么特别不寻常的事情。

她的动作优美得像捕食的猫,艾瑞阿卡斯目不转睛地看着。

他从未遇见过她那样的女人!灯火在盔甲上闪烁,在她的身后投下了阴影。

那阴影仿佛拥抱着她,艾瑞阿卡斯希望自己就是那阴影。

他渴望把她抓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以缓解自己激情勃发的疼痛感。

我们可以继续正题吗?伊莫拉图斯说。

他很清楚艾瑞阿卡斯的欲望,对于人类的软弱之处极为蔑视。

我的皇后需要我怎么处理那些蛋?艾瑞阿卡斯按捺住强烈的性欲。

这种煎熬的感觉会让成事的快感加倍。

吾后要求您和我的一个军官一同前往绝望之城。

艾瑞阿卡斯望着奇蒂拉,后者的眼睛闪烁着自豪和快乐。

我考虑派出钨斯·玛塔,如果您没有意见的话,尊贵的阁下。

尽管她是人类,但我可以容忍。

龙撇着嘴说道。

很好,一到那里,您的任务就是确定那些传说中的蛋确实存在。

虽然牧师有有力的证据证实这件事情,但是牧师找不到它们。

那个我不能提及名字的神隐瞒着吾后把蛋藏了起来。

吾后相信只有另一只龙可以发现它们的踪迹。

这就是她让我来的意图,做这件她没法亲自去做的事情,伊莫拉图斯说着,一只鼻孔里喷出浓烟,盘绕在混浊恶臭的空气中久久不散。

找到蛋后该怎么做?您就返回,告诉我你所发现的蛋的位置、数量和种类。

也就是说我是吾后的蛋贩子!伊莫拉图斯愤怒地说道,一个农妇就可以完成的任务!他抱怨了片刻,发出一声咆哮,我想总会有些乐子的,因为,你肯定希望我摧毁这个城市和住民。

不完全是这样,艾瑞阿卡斯说。

应该确保没有人发现我们在找蛋,确保没人知道你们在绝望之城的真实目的,也要确保没人知道龙回到了克莱恩。

城市会被摧毁,但是得采取其他方式——让我们,还有你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方式,尊贵的阁下。

因此,我们要声东击西。

绝望之城是布罗德海姆(Blodehelm)王国的一个城市。

布罗德海姆的国王——威尔海姆(Wilhelm)国王,现在在黑暗牧师的控制之下。

在他们的‘建议’下,他对绝望之城征税,是一种极为不公平的苛捐杂税,税费高到人们发起了暴动。

威尔海姆国王请求我出兵协助他镇压叛乱,我们将回应他的请求。

我将派出两个新近组建的军团,还有一支雇佣军,那是威尔海姆国王雇佣的——毫无胜算,龙说。

你没法控制局面。

我很清楚,尊贵的阁下,艾瑞阿卡斯粗暴地反驳,但是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军队来达成什么目的。

实际上,这是个训练任务。

我得让他们拥有战斗经验,而这次战斗正是一次大好机会。

那么这次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我们不破坏城市也不屠杀住民——您想想,尊贵的阁下。

一个死人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会腐烂,散发恶臭、传播病菌。

而另一方面,活人则非常有用。

男人可以在铁矿工作,大一点的孩子在农田工作,年轻女人为军队提供消遣。

太小的和太老的很容易相继死去,没必要担心他们。

我们的目的就是占领城市,奴役那里的住民。

一旦绝望之城变为空城,吾后就能随她所愿地对付那些龙蛋。

那么雇佣兵呢?他们是被奴役的还是奴役你们的?我想他们对你来说很宝贵,如你所说,你人手不够。

龙用言语刺激他,希望他发脾气。

艾瑞阿卡斯故意镇定地回答:这些雇佣兵的指挥官是索兰尼亚骑士的后裔。

他知道威尔海姆国王是个重荣誉的人,并且已经确信他和他的士兵都是在打一场正义之战。

如果这个雇佣兵指挥官了解了事实,明白自己上当了,那么他对我们来说是个威胁,但是,我需要他。

他是最优秀的指挥官之一。

他只雇佣最好的战士——据我的情报称。

您现在了解我的处境了,尊贵的阁下。

我了解。

伊莫拉图斯笑了,露出了很多尖牙,比正常人类的牙齿多了许多。

一旦城市沦陷,那些雇佣兵是可以牺牲的。

艾瑞阿卡斯优雅地一挥手,我把他们给您,尊贵的阁下。

您可以为所欲为……只要——那只手作出防护的动作,只要您不展示您的真面目,您的原形。

你在这事上拿走了我一大半的乐趣,伊莫拉图斯没好气地抱怨道,但是,这倒是个挑战,是个富有创意的天才之举——正是,尊贵的阁下。

很好。

龙的身子向后靠在椅子里,翘起二郎腿,现在来讨论我的报酬。

我的任务相当重要,对吾后来说相当值钱。

您所花的时间和对您造成的麻烦将会得到很好的补偿,尊贵的阁下。

艾瑞阿卡斯说。

怎么个好法?伊莫拉图斯眼睛眯起来。

艾瑞阿卡斯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可以说话吗,大人?奇蒂拉插嘴,她幽幽的声音像巧克力般甜腻。

什么事,钨斯·玛塔?这位尊贵的阁下在上次的战争中遭受了极其严重的损失。

当他离开洞穴,去参加吾后与索兰尼亚骑士的战争时,财宝被洗劫一空。

索兰尼亚骑士?艾瑞阿卡斯皱眉。

他不记得有一场和索兰尼亚骑士之间的战争,骑士们早在大灾变时期就名誉扫地,至今没有恢复。

什么索兰尼亚骑士?是修玛,大人。

奇蒂拉绷着脸说。

啊!艾瑞阿卡斯这才想起龙有很长的寿命。

修玛是最近一个与伊莫拉图斯为敌的人。

那个索兰尼亚骑士。

可能吾后会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补偿阁下一些损失——是所有的损失,伊莫拉图斯纠正道,我记得总数,下至最后一只银杯子。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卷轴,扔到桌子上,这里是个清单,我希望用实物付款,不要用你们的钢币。

钢币是污秽的东西,没法成为一张真正舒适的床。

我不相信钢会不贬值,没有什么比金子更可靠了。

没有什么比金子更适合在上面睡个安稳觉。

当然,银子和珍贵的珠宝一样,也可以接受。

在这里签名。

他指着清单底部的一条横线。

艾瑞阿卡斯皱着眉头,盯着那个卷轴。

毫无疑问,绝望之城的金库里财宝堆积如山,大人,奇蒂拉提示他,还可以算上从商人和市民手里抢过来的。

没错。

艾瑞阿卡斯说。

他本来指望把那些财宝充作军饷。

养一支军队,尤其是一支能征服整个安塞隆大陆的军队,是一笔极其高昂的花销。

现在,这些财宝要移交给愚蠢、傲慢、贪婪的龙,他本来可以铸造大量武器,供给大批战士——如果他有那么多战士需要养的话。

然而此刻,他没有。

他的女皇承诺过,越来越多的军队正在开来。

艾瑞阿卡斯只是知道厄运之主山脉核心秘密的少数人之一。

他知道,黑袍大法师德卡特(Drakart)、黑暗牧师维里西,还有远古的红龙哈基尔(Harkiel)和班德(Bender)正尝试着创造一种生物,他们让善龙的蛋堕入黑暗之中生长,有朝一日会杀死毫不知情的父母。

艾瑞阿卡斯,这个曾经的操法者,对这个雄心勃勃的试验的实用性感到怀疑。

但是如果这些龙蛋能够诞生一支全新的、充满力量的无敌军团,他倒是很愿意用满城的财宝来交换。

艾瑞阿卡斯在横线上潦草地签下他的名字,卷起卷轴,交还给伊莫拉图斯。

我的军队已经在路上了。

你和钨斯·玛塔明早启程。

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走,长官。

奇蒂拉说。

艾瑞阿卡斯皱起眉头:我说的是让你明早出发。

他在最后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奇蒂拉恭敬但却很坚定地说道:尊贵的阁下和我最好在黑暗中行军,长官。

越少人看见我们越好,这位尊贵的阁下会吸引很多人注意的。

可以想象。

艾瑞阿卡斯咕哝着。

他看着奇蒂拉。

他急切想要她,受不了这种煎熬。

尊贵的阁下,您可以赏脸在外面等候片刻吗?我对钨斯·玛塔私下有几句话说。

我的时间很宝贵,龙说,我同意这个女人的意见,我们应该立刻出发。

他迈出高贵的步伐,一手撩起长袍,扫视着帐篷外,在出口停下来。

龙用卷轴指着艾瑞阿卡斯:不要考验我的耐心,毛毛虫。

说完他转身离开,身后留下一股淡淡的硫磺气味。

艾瑞阿卡斯抓过奇蒂拉的腰,紧紧抱住她的身体,鼻尖轻轻摩擦着她的脖子。

伊莫拉图斯等着在,长官。

奇蒂拉说,她接受了他的吻,却拒绝了之后的动作。

让他等!艾瑞阿卡斯喘着气说,他已抑止不住体内的激情。

你不能这样爱我,长官,小奇用柔和、诱人的语调说道,同时推开艾瑞阿卡斯,我将给您带来胜利,带给您力量。

无人能阻挡我们。

我就是您霹雳闪电的雷鸣,您毁灭之火的浓烟。

我们将共同统治这个世界。

她把手指放在他探询的嘴唇上。

我把您当作将军,当作我的领袖。

如果您提出要求,我可以为您献上我的生命。

但是我的爱情由我主宰,没人可以强迫我选择付出,您必须知道这一点,大人。

当我最终向您投降,我们的欢愉之夜是值得等待的。

艾瑞阿卡斯之前紧紧地抓着她,慢慢地,他松开了。

他在床上寻欢作乐,但是在战场上,他能找到更多的乐趣。

他喜欢战争的一切,策略、战术、阵形组合,刀剑相撞的铮鸣,击败强敌的愉悦,以及最终的胜利。

但是,只有当他与战技高超如他的强敌战斗,只有击败值得用他的剑杀死的对手,他才会真正有胜利的甜蜜感受。

同样的,他和奴隶做爱没有快感,女人因出离恐惧而屈服于他,颤抖地蜷伏在他的怀里,简直像尸体一样毫无生气。

爱情和战争一样,他希望且需要一个匹敌的对手。

滚!他粗声粗气地对奇蒂拉说道,转过身体,现在就走!趁我现在还能控制自己!但她没有立刻离开,并未炫耀自己的胜利。

她逗留了片刻。

她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这个触碰令他的血管几乎喷火。

我凯旋的夜晚,大人,我就是您的。

她亲吻他赤裸的肩膀,离开了他,掀起帐篷的卷帘走进雨里,和龙一起出发了。

令他的仆人感到惊讶的是,那晚艾瑞阿卡斯没有带任何女人上床。

其后的许多个夜晚也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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