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胞胎的训练一周接着一周,无间歇地进行着。
军队里伙食单调,训练重复,日复一日地做着同样的练习,卡拉蒙连在梦游时都能在头上套个袋子做刺杀动作。
他知道这是因为每天起得太早了,感觉自己就像在梦游一样。
有一天,奎斯奈勒大人命令他们在头上套一个袋子,然后让他们练习同样的刺杀动作,刺、收、刺、收。
现在,他们又多了一些诸如左转、右转、前后跨步、左右跨步、整队撤步、盾牌防御和其它一大堆的命令。
除了操练,他们每天还要打扫兵营,收拾头一天的麦杆,擦洗石头地板,抖开毯子,再重新更换麦杆。
他们每日都在冰冷湍急的溪流里洗澡——这对一些人来说是新奇的事情,因为无论是否需要洗澡,他们往常也只在冬季庆典时洗上一次。
疯子男爵的疯狂之处有不少,其一就是强调保持身体的清洁,而且居住在郊外以减少疾病发生的可能,杜绝跳蚤和虱子的滋生——这些本是军人们习以为常的小同伴。
战士们每天都带着沉重的背包和武器,整队在吐肠子山跑步上下。
现在每个人都可以轻松地完成了,除了斯欧吉。
他的身体实在是太单薄了,尽管他接受了卡拉蒙的建议,吃下两倍于队伍里其他人吃的乏味、单调的伙食,但仍然没有长高或是强壮起来。
但他不承认失败。
每天,他都会气喘吁吁地倒在队伍的最末尾,盾牌几乎完全盖在他的身上,但是斯欧吉永远会骄傲地指出他走的比昨天远了不少,奎斯奈勒大人,尊敬的长官。
战斗长官对斯欧吉的精神记忆深刻。
奎斯奈勒在每周一次的军政会议上对男爵透露,说他向众神祈祷,希望那男孩拥有和他心灵一样强壮的身体。
人们喜欢他,帮助他,尤其是那个大个子马哲理。
他趁我不注意就拿起斯欧吉的背包。
当他们一对一练习格斗的时候,他总是有所保留,假装受了那个小家伙的重击,这当然连食人魔的虚荣心都可以满足。
迄今为止,我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男爵大人,他没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步兵。
奎斯奈勒摇着头说,他的朋友们帮不上他的忙。
他终归会和其他人一样被杀死。
其他的军官们点头表示同意。
举行周例会的房间位于男爵城堡的上层,从这里望下去,阅兵场尽收眼底,军队正在那里整理装备,给皮革上油以保持柔软,把宝剑和匕首擦拭得锃亮,确保目光锐利的长官无法在上面发现任何一个污点。
从现在起,他不用训练了,男爵说,给他点别的事情做。
我们只是得决定给他做什么事情。
说到虚弱的家伙,我们新来的法师情况如何,霍金大人?作为一个学院派法师,比期望的要好,男爵,霍金回答,他正舒适地窝在椅子里,他似乎正在生病。
不久前的一个晚上,我经过食堂时听到他咳嗽得相当厉害,我甚至以为他少了一个肺。
当我和他谈起他的病,暗示他太虚弱并不适合我们的军队,他那种眼神让我碰了一鼻子灰。
其他的人不喜欢他,男爵大人,这是个事实,奎斯奈勒大人说,他的脸色阴暗,我不能过多地责怪他们。
他的眼神让我反感。
他看着你的时候就好像看着你的尸体躺在他脚下,而他打算往墓穴里填土。
有人说——大人压低了声音,他在无底深渊的市场上出卖了灵魂。
霍金笑了。
他摇着头,双手交叠着,平静地放在他隆起的腹部上。
你可以笑,霍金,战斗长官阴沉地说,但是我必须警告你,我想可能有一天,我们会发现你的年轻法师躺在树林里,身首异处。
那么,你怎么看,霍金?男爵转向魔法长官说,我承认我比较赞同奎斯奈勒的看法,我也不怎么喜欢你的法师。
霍金坐直了身体。
他锐利的蓝色眼睛大胆地盯着所有的军官,包括男爵在内。
我怎么看,长官?霍金重复道,我以为军队不会只是个夏天的野餐派对,男爵大人。
男爵有些困惑。
解释一下,霍金。
霍金冷静地说道:如果您打算举办一场命名五月女皇的竞赛,男爵大人,我承认我的年轻法师不会是候选人。
但是我认为你不会希望五月女皇来和我们一起打仗,对吗,男爵大人?你说的倒是不坏,霍金大人,但是他的病——那不是肉体上的疾病,男爵大人,那不会传染的,霍金大人说,也无法医治好。
就算是古代的牧师现世,把治疗之手放在他身上,呼唤神的力量也无法让雷斯林·马哲理恢复健康。
也就是说这是未知的疾病?男爵皱起眉头。
如果这是常见的普通疾病,他心里可能还会舒服点。
我有信心,男爵大人,年轻法师的疾病是魔法造成的!霍金自信地点头。
军官和要员们都半信半疑,他们摇着头,嘴里咕哝着什么。
霍金的前额因深思而皱紧了,仿佛整个头皮都要陷进褶皱里面。
他望向战斗长官。
奎斯奈勒,你应该一辈子都打算当个战士吧?是的,奎斯奈勒说,疑惑着这和此事有什么关系,我觉得你可以说我一辈子都是个战士。
我母亲随军流浪,我的摇篮就是父亲的盾牌。
正是如此,霍金再次点头,你从幼年就开始想当战士。
你,就像我们的男爵大人,生来就是索兰尼亚人。
你从未想过成为一名骑士吗?没有!奎斯奈勒厌恶地回答。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问,为什么没有想过呢?霍金温和地问道。
奎斯奈勒思索片刻,说实话,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举例来说,我不是贵族出身——霍金挥了挥手,过去有很多骑士都不是贵族出身,他们后来进入了这一阶层。
传说中伟大的修玛就是其中一个。
这些和那个法师有什么关系?奎斯奈勒暴躁地问道。
我自然会说明。
霍金说。
奎斯奈勒看着男爵,后者扬了扬眉毛,意思是由着他。
好——奎斯奈勒皱起眉头,那么,我想主要的理由就是,当你是个骑士的时候,你有两个指挥官。
一个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指挥官,另一个则是神。
你不得不听从他们两位。
够幸运的话,他们两位都赞成你。
如果有矛盾—— 奎斯奈勒耸耸肩,你打算服从哪一位?这问题够折磨人的,能把一个人的心撕成两半。
没错,男爵咕哝着,也许是对自己说的,很对。
我从没有那样想过。
而我,我喜欢我的命令只发自惟一的一方。
奎斯奈勒说。
我也是一样的感觉,霍金说,这也是我为何,选择成为魔法阵营里的一个卑微的步兵。
但是我们的年轻法师,他是个骑士。
男爵黑色的眉毛飞到了浓密的卷发里。
噢,我不是指字面上的意思,男爵大人,霍金笑了起来,不是,绝对不是。
索兰尼亚骑士应该首先被铲平。
我是说他是魔法界里的骑士。
他听从两个呼唤他的声音——人的声音和神的声音,最终,他会选择跟随谁?我不知道。
如果,他真的选择了其中一方,霍金摸摸自己光秃秃的下巴,继续说道,我一点都不惊讶他最终会背弃所有,走上自己的道路。
不过,你有几次无意中透露过你的女神。
男爵微笑着说。
我是她的一个老相识,男爵大人,霍金严肃地回答,雷斯林·马哲理是她的信徒。
男爵沉默片刻,想了想之前的问题,让我们回到最初的话题。
你们认为让雷斯林·马哲理留在我的雇佣军中是明智吗?他对这个团队有用吗?答案绝对肯定,男爵大人,霍金坚决地说。
战斗长官?男爵看着奎斯奈勒,你的意见呢?如果霍金为这个法师作担保,而且盯着他,我不反对他留下,奎斯奈勒说,我甚至有些高兴,真的,如果双胞胎的一个必须离开,我们也会失去另一个。
卡拉蒙·马哲理正成长为一个优秀的战士,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好。
我在考虑把他送到侧翼军团去。
他看了辛勒吉(Senej)大人一眼,后者是侧翼军的指挥官,感兴趣地点着头。
那就这样。
男爵说。
他伸手拿起啤酒杯,这表示会议即将结束,顺便说一句,先生们,我们得到了第一战的出发令。
在什么地方,男爵大人?大家急切想知道,什么时候出发?我们两周内出发。
男爵倒满啤酒。
我们是在布罗德海姆的威尔海姆国王的要求下出兵,他是一位杰出的、慷慨的国王。
他所管辖的一个城市被冲动的叛乱者占领了,提出要脱离布罗德海姆,成为独立的城邦。
叛乱者深信那个城镇的居民都愿意投靠他们。
威尔海姆国王集结了自己的军队,他会派两个军团去平息叛乱。
我们作为援军到那里去。
他寄希望于敌人一看到我军列阵在前,就会意识到自己毫无胜算,立刻投降。
他妈的围攻,奎斯奈勒暴躁地说,没什么比无趣乏味的围攻更让我讨厌的了。
或许不是个简单的任务,大人,疯子男爵安慰道,依照我的情报来看,叛乱者是那种宁死都不会投降的类型。
嗨!奎斯奈勒眼睛一亮,这好多了!那么我们清楚其他两个军团的情况吗?不清楚。
男爵耸耸肩,一无所知。
我猜我们到了后就可以知道。
他眨着眼睛,如果他们不够好,我们可以给他们演示如何战斗。
他举起啤酒杯,为‘绝望’干杯。
什么?军官们惊慌地瞪着他。
那是城市的名字,先生们,男爵咧嘴笑了,让我们的敌人彻底绝望!军官们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大多数人喝完酒才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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