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了!绝望之城的弓箭手军士在城墙上大喊。
似乎是要证明他的话,站在他身边的人倒了下去,一只箭矢射穿了这人的头盔。
男爵的士兵在城门后严阵以待。
那里之前混乱不堪,到处是喊叫声,接着就安静了。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军官身上,而他们的眼睛则望向男爵,男爵正站在城墙顶上,望着城外数量多得令人担忧的敌军。
即使算上城里的军队,对方仍然是男爵部队的两倍多,而且生龙活虎、装备精良,还有一个强力的指挥官,尽管他令人恶心。
在凶猛的火力掩护下,敌方工兵拖着云梯和攻城锤横穿战场。
四层步兵阵列在隆隆的鼓声中前进。
望着死亡的铁流涌过血染的战场,与此同时,男爵也颇为欣赏这良好的军纪,当城墙上射出的箭击中前排阵列时,那些战士依然保持着队形。
看着对面这支军队的数量和强度,男爵更为坚定他的想法。
无论其他人会怎么说,他所坚持的事情并不是一个疯子的轻率之举。
这是拯救这座城市、拯救他手下军队的唯一方法。
如果他们留在这里,躲在城墙后面,不计其数的敌人就会如蚁群噬尸般蜂拥而至。
男爵转过身看着手下的人。
他们已经按团队编制沿路列队。
每个团队都是横排八个人,纵深二十人。
队伍里没有人私下谈话,没有人做蠢事。
人们的表情极为严肃,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男爵俯视着,为他们感到自豪。
疯子男爵军队的战士们!他在城墙上大喊。
人们都抬头望着他,以欢呼声回应。
这是最终的战斗!他继续说道,今天我们要么获胜,要么牺牲。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城墙外,当你们把目光投向敌人,要记得他们就是从背后杀死我们兄弟的罪魁祸首!一声怒吼在军队上空嚎叫。
我们复仇的时刻到了!怒吼声逐渐变成对男爵的欢呼。
祝我们好运吧。
他对城防指挥官和城主大人说着,分别与他们握手。
城主大人脸色灰暗。
他脸上的汗珠不断滚落,尽管最近从山脉里吹来的冷风很强劲。
他是一位政治官员,本可以在家里躲起来,不会有人责备他。
但是他恪尽职守,尽管在每一阵军号声中他都会浑身发抖。
祝你好运,疯小子,年长的指挥官对男爵说,同时及时蹲下来躲开了一支箭矢。
该死的,他嘀咕着,怒气冲冲地看了脚边那支箭矢,起码让我活得久一点,好看看这光景。
不管是胜还是败,都将是光荣的一战。
男爵离开城墙,敏捷地跑下楼梯,回到街道上。
他站在队伍的前方,拔出剑,高高地举起来。
太阳明亮的光线沿着剑锋闪烁。
他泰然自若地持剑等待着。
城门轰隆隆地战栗起来。
攻城锤的第一次打击到来了。
在敌人第二次攻门之前,男爵发出了信号。
绝望之城的大门打开了。
进攻方欢呼起来,以为他们已经突破了城防。
男爵放低剑。
冲锋号响起,鼓声隆隆翻滚。
杀啊!男爵大喊着朝开启的城门跑去,径直冲入敌人的阵营。
他后面紧跟着中央团队,这是最有经验的老兵所在的队伍,拥有最重的盔甲和武器。
伴随着一声野蛮的怒吼,他们挥舞着剑和战斧,轰隆隆地穿过城门。
抬着攻城锤的那些士兵彻底惊呆了,他们扔下橡木,摸索着刀剑。
男爵的剑直接插进了他们领队的胸膛,让手中的武器干净利落地穿过那人的身体,鲜血从背后涌出。
男爵猛地拔出剑,躲开一个敌人从侧面凶狠的砍击,用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试图抽出剑,却发现剑卡进了那人的肋骨。
他拔不出来了,周围到处是凶猛的搏杀。
他的战士狂暴地咆哮尖叫,鲜血如下雨般四处飞溅。
男爵把脚踩在尸体上,稳住了尸体,猛地拔出剑。
他做好准备面对下一个敌人,却发现根本没有对手。
攻城锤搁在城门前,周围躺满了之前抬着它的士兵的尸体。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男爵找己方的旗手,发现就在他身边。
冲啊!他大喊着冲刺,军旗在冷风中呼啦作响。
中央军团继续跑向前,杀声阵阵,手中挥舞着沾血的武器。
布置在城墙上的弓箭手军团射出的箭雨,如毒蜂般嗡嗡作响地飞过他们的头顶,落在敌阵中,极大地杀伤了敌军的前列。
对于许多敌方战士而言,这是他们的第一场战斗。
这和训练完全不同。
他们周围的同伴相继倒下。
一支凶猛的军队、一群咆哮的猛兽朝他们狂冲而来。
敌军的前列不再前进,战士们动摇了。
军官们卷起鞭子,怒吼着稳住队列。
由男爵带领的中央团队冲进了敌军的前列,钢铁相撞的铿锵声连城墙上的人都听得到。
他们不断刺、切、砍,手下不留情,一刻不停顿。
他们见过躺在城门前的战友尸体,背上插满了黑羽箭矢。
他们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死这些曾经利用过他们的、背信弃义的人。
敌人的前列部队在疯狂的冲击下土崩瓦解。
那些站着没动的人为勇气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少数人边退边打。
许多人扔下盾牌,也不管鞭子了,撒腿就跑。
中央军团还在前进,他们犁开了敌军的队列,身后留下一道血沟。
其他的团队跟在中央团队后面,和那些被军官用鞭子驱赶上来的敌人战斗,他们跑过来要填补被男爵军队冲开的大缺口。
目标在那儿!男爵大喊道,手指向一座小山坡,科洛斯指挥官站在那里。
在看到男爵的人离开安全的城内,竟然听从一个疯狂的命令涌出城门时,科洛斯大声嘲笑起来。
他自信地等着他麾下的人压倒男爵的军队,彻底碾碎、歼灭他们。
他听见了两支军队撞在一起的声音,他等着看男爵的军旗倒下。
军旗没有倒下,反而向前进。
那些跑着的人是科洛斯手下的战士,他们朝着相反的方向猛跑。
射死那些懦夫!科洛斯狂怒地向弓箭手咆哮道。
他嘴上沾满唾沫,手指着那些逃跑的士兵们。
指挥官大人!瓦达西大人飞跑过来报道,他的脸在被指挥官殴打后已经肿胀起来,敌人冲破了我们的阵列!我的马!科洛斯大喊道。
其它的军官都在大声要马,但是还没等到侍从把马牵过来,男爵带着中央军团冲进了这群人和他们的卫兵中。
瓦达西大人在此番冲击中倒下了,他的脸变成了一张带血的面具。
科洛斯是我的!男爵大喊着冲出一条道路,挤开那些惊惶失措的人,直抵那个侮辱过他、杀了他的战士的指挥官。
科洛斯站得很稳,看上去凭他一个人就能扭转战局。
他浑身重甲,不屑于使用盾牌,使用双手武器战斗,一手持长剑,另一手持匕首。
他又刺又砍,貌似没使多大力气。
已经有三个人倒在他前面,一个人头裂成两半,另一个人被斩首,还有一个人的心脏被匕首刺中。
面对如此强大的科洛斯,中央军团有些踌躇了。
大多数经验丰富的老兵开始后退。
男爵震撼地停住了脚步,他看到地精的脸扭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一个嗜杀好战的丑恶笑容。
你背叛了我们!男爵咆哮道,以奇力·乔里思的名义,我发誓今晚要把你的头钉在我帐篷的柱子上!每天早上都要朝上面吐口痰!你这废物佣兵。
科洛斯踩着脚下的尸体,大步走过来,我来和你单打独斗!一决生死!如果你有胆量的话,你这不值钱的剑贩子!男爵的嘴咧开了。
我接受!他喊道,接着望着身后叫道,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是,长官。
莫贡指挥官吼道。
男爵向他的对手走过去。
他手下的战士们在后面冷冷地观望着。
科洛斯挥动长剑,恶狠狠地劈过去,但是他习惯于和高个子的敌人战斗。
剑呼啸着从男爵头上扫过,男爵猫下腰,扑向科洛斯的膝盖。
这个动作完全出乎科洛斯意料之外。
男爵抱住科洛斯,把他扳倒在地上。
上!莫贡指挥官大喊。
中央军团的战士们猛冲过来,跳到倒地的指挥官身旁,刀剑一顿砍刺。
男爵爬了出来。
你没受伤吧,大人?莫贡指挥官扶着男爵站起来。
没有,男爵说,我想这大多是他的血。
那混蛋还真的以为我会和他光明正大地打一场!哈、哈、哈!莫贡费力地挤进人群中,把那些战士都拉了回来。
够了,孩子们!娱乐时间结束了。
我想那混蛋已经死了。
战士们一个个退了出来,呼吸沉重,满身是血,但是都在笑。
男爵走过去,看到指挥官的尸体浸满了鲜血,眼睛还瞪着天空,黄色的地精脸上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
男爵冷着脸,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剑还在手中,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兄弟们——我不是很确定,大人,指挥官莫贡说,看那边,看到了吗,长官?男爵望向战场。
科洛斯手下负责指挥的军官们不管是还没死的或是受伤的都跪倒在地,举起手投降。
战场上剩下的敌人四处逃散,向树林里跑去,男爵的士兵在其后追击。
一场完胜,长官!莫贡说。
男爵皱起眉头。
他的军队在冲破敌阵后斗志极为昂扬,散得到处都是。
敌人现在是在逃跑,但是只要有一个有勇有谋、头脑冷静的军官去制止溃退,重组军队,就可能反败为胜。
号手呢?男爵四处张望,以奇力·乔里思的名义,我那该死的号手在哪里?我想他已经战死了,大人。
莫贡说。
黄铜反射的阳光引起了男爵的注意。
敌方军官中站着一个男孩,害怕得浑身颤抖,指关节发白的手里抓着一只军号。
带那个孩子来!男爵命令。
莫贡指挥官抓住那个男孩,拖了过来。
男孩恐惧地跪下来。
站起来看着我,吹号的。
你会‘来自阿班尼西亚的波西’吗?男爵问道。
男孩非常缓慢地站起来,眼睛盯着男爵,里面只有惊讶。
你会吗,孩子?男爵吼道,或者你不会?男孩战栗地点点头。
这个曲调很平常。
好!男爵笑了,吹第一句,我就让你走。
男孩颤抖着,既恐慌又困惑。
没事,孩子。
男爵的声音温和起来,他把手放在男孩的肩膀上,那个调子在我军队里是集合令。
来,吹出来。
男孩打消了疑虑,把军号放到嘴边。
第一个音符失败了。
男爵退了几步。
男孩鼓起勇气,舔舔嘴唇又试了一次。
嘹亮的号声在战场的喊杀声中清晰可辨。
很好,孩子,很好!男爵赞赏道,重复吹,一直重复地吹!男孩按要求做了。
熟悉的号声唤醒了战士们的理智。
他们没有再进攻了,四处张望寻找军官,开始重组队列。
让他们开回到城里去,莫贡,男爵命令道,沿路带回所有的伤员。
他严肃地看了一眼敌营,明天搞不好还要来一次。
我怀疑,大人,莫贡说,他们的军官不是死了就是被我们俘虏了。
这些士兵会等到日落,然后毁了帐篷回家去。
明早那儿一个帐篷都没有了。
打赌吗,莫贡?打赌,大人。
两人勾了勾手。
这是一局我希望输掉的赌。
男爵说。
莫贡跑去组织撤军。
男爵正打算跟上去,突然意识到号手还在拼命地吹。
非常好,孩子,男爵说,你现在不用吹了。
男孩犹豫地放下军号。
男爵点点头,挥了挥手。
往前跑,小家伙。
我说过放你走。
你自由了。
没人会伤害你。
男孩没有动。
他睁大眼睛盯着男爵。
男爵耸着肩走开。
长官,长官!男孩喊道,我可以加入您的军队吗?男爵停下来往后看,你多大了,孩子?十八,长官。
他回答道。
你是说十三吧?男孩低下头。
你太年轻了,还不能过这样的生活,孩子。
你已经看过了太多生死。
回家去找你的妈妈,或许她因为太担心你而生病了。
男孩一动不动。
男爵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他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
他又叹了口气,但是没有回头。
大人,你没事吧?辛勒吉大人问道。
累死了,男爵回答,而且浑身都是伤。
不过赞美我神,一切平安。
他向身后瞟了一眼,示意军官走近。
你需要人手帮忙吗,辛勒吉?辛勒吉点点头,是的,大人。
我们的伤员非常之多,这还还不算战俘。
我一定得要人手帮忙。
男爵的拇指指着身后的男孩,你有一个了。
跟着辛勒吉大人走,孩子。
照他说的做。
是,大人!男孩颤抖地微笑着,谢谢您,大人。
男爵摇着头,穿过战场,走向绝望之城。
胜利的钟声迎风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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