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达美蕾克拉时已经是晚上了。
城市的白墙在银色的月光下阴森森地发着光。
墙上的浅浮雕--克莱恩的历史的浮雕图案扩展成巨大的形状、演员们则永远被冻结往--在四周的地上投射出奇异、不停变换的影子。
伊耳威被迷往了。
他在他所有的旅行中,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爱故事,而这就好象是将所有他曾听过的故事活生生地搬到他眼前一样。
坎德人将他的双手沿着墙摸,慢慢地走,惊奇地凝视着。
那里是修玛和那条银龙,他说,并指着那个英雄及他悲剧性的爱情,全都完美地被刻了上去,每条直线、弧线和角度都很精准地协调着。
但我不认得那个。
那个也是。
那家伙是个巫师,不是吗,雷斯林?就像你一样。
哦,他就是你!看,雷斯林,你在跟一个另一个巫师作战--一个真的、真的很老的巫师。
还有那边的那个战士看起来有点像你,卡拉蒙。
在竞技场里、和一个牛头人作战的那一个。
还有--伊耳成的嘴巴掉了下来--我发誓那就是泰斯表亲!那里!正在跟一条五头龙说话!看,雷斯林,看哪!胡说!法师喘息着要呼吸。
他几乎没有去看墙壁。
他的力量正迅速变弱。
一直都是这样的,在夜晚来临的时候。
他之前几哩的路都倚靠着他哥哥强壮的手臂。
快一点,伊耳威!卡拉蒙咒骂着,急于要将他的弟弟弄到一个他可以休息的地方。
我来了,坎德人咕哝着说,慢慢地往前走,拖着他的脚步行走。
我真想知道为什么这些墙是空白的……我知道了!我打赌它们是在等待--等待着未来的伟大行径以纪录在它们上面。
或许--他入神地叹了口气--或许有一天我会也在那上面!每一次他的手指经过石板时都在他的手臂和背上射出令人兴奋的寒意。
他几乎可以看到他自己,以岩石的方式永恒不朽,加入了克莱恩其他的名人及英雄当中。
伊耳威!卡拉蒙恼怒地叫道。
坎德人暂停了一下,回望那面墙。
那个巫师确实很像雷斯林。
但是那个法师怎么可以同时在这里和过去呢?他一定要记得去问问。
坎德人!卡拉蒙用并不是随便说说的语气大叫。
现在就上到这里,不然我们就把你留下来!伊耳威急忙赶上。
他可能有机会,在这座奇妙的城市里,变成一个英雄并把他的画像弄上城墙。
他想像着他的冒险,完全忘了要问雷斯林他怎么可以掌控过去和现在。
等一下,卡拉蒙!雷斯林抓着他的胸膛。
让我……喘口气。
当然啰,小雷。
卡拉蒙停止步行,雷斯林紧抓着法杖以支撑自己,站在城墙前面。
但他没有在咳嗽。
战士仔细地看,发现他弟弟向往下瞪着地面,专心一致、全神贯注。
雷斯林的脸无法从红色的兜帽后面被看见,正躲避着银色的月光。
卡拉蒙经历了一种通常他在雷斯林身边时就会出现的感觉,那种全世界都没有人能够入侵年轻法师的思想的感觉,那种全世界没有力量能够动摇雷斯林的野心的感觉。
卡拉蒙发现他自己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想知道究竟雷斯林的野心是什么。
雷斯林抬头,转过去面对他哥哥。
红色的月光填满了法师的兜帽,让他的金色皮肤像火一样燃烧--一种来自于体内的力量之炎,不屈不挠、无法遏制。
沙漏的双眼充满着深红色,没有被另一个月亮的银光留下痕迹。
卡拉蒙目瞪口呆,纳闷着他眼前的幽灵是否真的是他的双胞胎。
雷斯林轻轻地笑了笑,看到了他哥哥显而易见的不适。
我们不是要进去吗?伊耳威正焦急地看着他们。
卡拉蒙突然间想要大叫:不是!,转过身,然后直接走回旅店。
他以让这对兄弟比外表还更像双胞胎的内心的第六感,知道雷斯林相信有更大的危险就在他们前方。
更大的危险,但也有更大的奖赏。
来吧!叫我要快一点的人是你耶!伊耳威催着,他剌耳的声音在夜晚的平静中实在很大声。
魔法,卡拉蒙悄声喃喃自语着。
他会为了魔法赌上他的生命!还有我的,战士无声地加了一句。
雷斯林伸出他的左手,向着进入美蕾克拉的敞开大门扫去。
他的右手紧抓着玛璾斯法杖靠近顶端的地方,在红色及黑色的月光就像是一条黑线。
我们该进去了吧,我的哥哥?通往美蕾克拉的大门大到很轻易地就能让五匹马舒适地并排而行,每一匹的肩膀上还可以再加三匹。
它是被隐形的机械给拉起或放下,机械深埋在高墙中,无法被看见。
没有锁链或绳子可以被观察到。
每一边各有一个流动的沟糟,用来当作让栅栏平稳滑动的导引。
虽然城市很古老,但升降闸门的铁棒没有显露出任何岁月或侵蚀的痕迹。
显然是装饰用的钢板美化了铁棒。
每一面板上都刻了一颗猫的头。
城墙有五尺厚,而且完完全全平滑、无瑕疵。
就连正门侧面和天花板切割出的狭缝都不会不完美。
连最小的碎屑都没有在沟糟附近的石头表面留下痕迹,而任何见过城堡大门的人都知道石头在最高压力的点会最快开始崩解。
伙伴们走进敞开的门。
卡拉蒙以一个士兵的眼光看着城市的城防。
伊耳威惊奇地看着门和城墙那难以置信的尺寸。
雷斯林只看到那条力量之线,在他的脚边闪动,扩展至城内。
停下来!一个声音大叫。
一位士兵踏出一间卫兵室,作个手势要他手下的五个人跟来。
他们刚刚坐在视线之外,舒服地在凉爽的晚风中靠在椅子上。
现在他们跑向那队人,用两只手握着他们的阔剑,他们的身体夸张地左右摇晃移动着,用他们沉重的武器来取得平衡。
双胞胎和坎德人停止不动。
卡拉蒙两臂抱胸站着,他的剑的剑柄突出于他的背上,破剑匕就位于他的臀部。
雷斯林沉重地倚着法杖,他的背因疲累而弯了下来。
伊耳威走向前,彬彬有礼地伸出他的小手。
嗨!我真的很喜欢你们的城墙喔!卡拉蒙抓往他并把他拉回来。
我来说话!叫往他们的士兵是个拥有一双大手的高瘦男子。
他简单的蓝色制服上的佩章指出他是个警察队长。
按照法律,我们必须讯问所有想要进入城内的人。
当然了,我们了解的,警官,卡拉蒙说,用一个友善的态度微笑着。
你们的名字?卡拉蒙??马哲理。
雷斯林??马哲理,卡拉蒙说,并用一只手对着他的双胞胎做个手势。
而这位--一边拍拍那个坎德人的肩膀--是伊耳威。
伊耳威。
姓呢?呃,就只有伊耳威而已。
不对,才不是就只有伊耳威而已!坎德人愤愤不平地说,忽略了战士要他闭嘴的企图。
我的名字是伊耳威??开锁者。
卡拉蒙发出轻柔的呻吟声。
开锁者?警察队长愤怒地瞪着他。
那么,我想知道,那个姓究竟是什么意思?嗯,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就告诉你,伊耳威愉快地提议道。
你知道吗,当坎德人开始往在坎德摩尔时,我的曾曾曾曾曾祖父……我想是吧。
我是说,我知道是我的祖父,但我不确定我在这里有没有用够曾。
搞不好是我的曾曾曾曾曾曾祖父--就只是个名字而已,长官,而且除了部族识别以外没有别的意义,雷斯林说,圆滑地插入伊耳威对于他家谱的背诵。
这在坎德人中满常见的。
常见?才不常见--伊耳威叫道,但卡拉蒙成功地用一只大手包住了他的嘴。
你似乎对他们所知不少,先生。
你有很多坎德人朋友吗?警官将猜忌的眼神转到法师身上,而他正文风不动地站在他哥哥后面。
比我的理想状况正好多了两个,雷斯林冷冷地回答。
他突然间开始咳嗽,而且差点倒下了。
卡拉蒙飞快地过去帮助他。
你看,壮汉气冲冲地说,我们已经回答了你所有的问题了,警官。
现在让我们过去。
你看不到我的弟弟生病了吗?我看到了。
但我不喜欢。
我们听说在我们的城墙外有瘟疫,警官说,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认为你们三人最好就回去你们过来的什么地方吧。
我没有瘟疫。
雷斯林的呼吸较为轻松了。
他直挺挺的站着。
而且我们要进去这座城市。
法师将他的左手滑入□松的长袍中,在将其于前方扣紧的朴实钩扣之间滑动。
就算我们要踩过你,卡拉蒙冷酷地加了一句,站到他弟弟的一侧并抽出他的剑。
阻止他们!警官叫道。
士兵们心不在焉地放低了他们的武器,用他们的阔剑宽大的剑刃来威胁伙伴们。
事实上没有人移过去阻止法师。
没有人想要靠那么近。
来吧!伊耳威大叫道,并在空中挥舞着他的胡帕克杖直到它嗖嗖作响。
我们会把你们全部解决掉!等等,警官!一个声音呼唤道。
一个男人从他一定从头到尾到都站在那儿的影子中比了个手势。
警官威胁地瞪了伙伴们一眼,然后走了过去。
那两人交谈了一会儿,然后警官点点头。
他走回来,看起来松了一口气,而那个男人则消失回影子中。
请原谅我的猜忌,绅士们,警官说,一边鞠了个躬。
现在是动乱四起的时代。
欢迎你们来到我们的城市。
我们是吗?卡拉蒙怀疑地说。
是的。
在仓火宿舍(Barnstoke Hall)中已经为你们安排好房间了。
怎么会有人知道我们要来--卡拉蒙开始说,但当他感觉到他弟弟的手抓紧他的手臂时就停了下来。
警官交给卡拉蒙一个华丽的卷轴盒。
来。
这是要给你们的。
我们在哪里可以找到夏瓦思议员的家?雷斯林询问道。
夏瓦斯议员的家就在城里的正中央。
顺着随便一条主要的道路走。
它们全都直接通往那里。
住宿的房子,仓火宿舍,就在这条路上,只有一点点距离。
雷斯林又开始咳嗽了。
卡拉蒙抓住了他弟弟的手臂。
谢谢你,警官。
我们现在要走了,战士说。
他们慢慢走上街道,让守卫们瞪着他们的后面,摇摇头并低声喃喃自语。
守卫们全神贯注地讨论著巫师的到来,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攀上美蕾克拉的白色城墙。
那个身影全身上下身着黑衣,没有用绳子或任何工具,但轻易地爬上了城墙,在雕刻中寻找着脚踏和手攀的支持点。
他滑翔飞过城墙顶端,轻轻落至下面的街道上,四肢无声地落地。
他待在影子中,溜过守卫并爬到街上,让旅行的伙伴们留在他的视线内。
到底美蕾克拉怎么会有人知道我们要来?当他弟弟可以再次呼吸时卡拉蒙问道。
那个站在影子里的男人。
雷斯林悄声道。
在旅店时他是和我们在一起的。
记得在路上的马蹄印吗?是他吗?卡拉蒙向回望,停了下来。
或许我应该回去--不行,你不应该!雷斯林怒骂道。
我现在越来越虚弱了。
你会留下让我死在这个贫民窟里面吗?不会,小雷。
当然不会,卡拉蒙耐心地说,并帮助他弟弟通过安静的街上。
每一栋建筑都是由跟城墙一样的白石建成的,每一条街都是一面完美的石板,光润平滑。
它看起来就像是完全由一座岩山雕刻而成的。
佛林特会爱死这个地方的,卡拉蒙喃喃自语着。
嘿!看看那个!伊耳威叫道,一边指着。
光尘正从地上鼓起,像是水从潮湿的泥土中流出一样。
过一会儿之后,光开始升到空中,在步道及街上盘旋,充满了明亮的光,替夜间的旅行者照亮道路。
然而,这些光今晚被浪费掉了。
一个卡拉蒙觉得很奇怪的事实就是,没有人想到现在还不晚。
他不断地看向被阴影笼照的巷子,并锐利地盯着每一道他们经过的阴暗的门廊。
洞察力敏锐的坎德人注意到了战士的紧张。
你认为有人会朝着我们跳出来吗,卡拉蒙?伊耳威渴望地说。
你欠我一场架,你知道的,因为你让我从头到尾都睡着,就在那一场--保持安静,坎德人!雷斯林咆哮着说。
卡拉蒙看看四周。
小雷,他用一个很低的声音说,只让他弟弟的耳朵听到,那天晚上有人试着要阻止我们来美蕾克拉。
为什么他们没有再试一次?法师疲倦地点点头。
好问题,我的哥哥。
从这个角度来看看。
当晚,除了剌客以外没有人知道我们要来美蕾克拉。
我认为我们可以假设,有人看到你在十字路口的路标上移去了那个标示。
如果我们那天晚上就死了--法师开始咳嗽,挣扎着要呼吸。
如果我们那天晚上就死了,当他可以说话时他重覆道,就没有人会知道或关心了。
但是,当我们到旅店时,我们没有隐暪我们对于这座城市的兴趣。
人们知道我们要来。
如果在路上有任何事发生在我们身上,就会有人问问题。
会引起好奇心。
这倒是真的,卡拉蒙说,边用敬佩的眼神看着他弟弟。
所以你认为我们现在安全了吗?雷斯林向下看着那条白线,在他脚边闪动着。
它非常亮。
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它。
不需要在他的眼睛里弄点酒了。
不对,卡拉蒙,我不--疼痛侵袭了雷斯林。
痛苦像是火一般的飞镖传遍他的全身。
光尘离开了街上并到他的视线内飞舞着。
法师弯下腰,痛楚将他的身体扭曲成怪异的形体,将呼吸他的肺中挤出来,甚至截断了他高涨的痛苦叫声。
雷斯林虚脱了,失去了知觉。
法杖当啷一声掉到街上。
战士抬起了在壮汉的手中就像是一个布偶一样的弟弟,焦急地看向四周寻求帮助。
旅店在那里!伊耳威叫道。
但整个都暗了下来!这些人一定是在日落时就上床睡觉了!去找人帮忙!卡拉蒙命令道。
坎德人沿着道路冲过去,到达仓火宿舍的门前并开始拍打。
救命啊!火灾啦!有小偷啊!有人落水啦!他叫道,并加上了所有其他他认为合适的警报。
火光闪动。
一颗头从楼上的窗户冒出来。
什么事?一个戴着尖顶睡帽的人询问,并从一个二楼的阳台走出来。
开门!卡拉蒙大叫道。
已经过了营业时间了。
我这里在晚上是锁起来的。
早上再回来--卡拉蒙冷酷地紧闭了嘴唇。
战士将他弟弟的四肢及看起来全无气息的身体抓得更紧,踢了踢寄宿房屋的门。
木头裂开了,但门撑住了。
卡拉蒙再踢一次。
在门被那一击给砸碎时发出了撕裂和扯破的声音。
阳台上的男人愤怒地尖叫着,并消失到里面去了。
卡拉蒙阔步走过残骸。
他左右张望着,找到了一张沙发并轻柔地将他的弟弟放下。
雷斯林放在他长袍袖子里的卷轴盒当啷一声掉到地上。
卡拉蒙没有注意。
他弟弟的脸纠在一起,嘴唇泛蓝。
雷斯林停止呼吸了。
我要去叫警卫!旅店主人喧哗着下楼,摇着他的拳头。
你会付--卡拉蒙瞪着他。
热水!快!战士命令道。
旅店主人的怒火高涨,然后他的眼神落到了卷轴盒上。
他的脸色转白。
嗯,你还在干什么,闲闲没事干吗,你这个蠢蛋?老板对着一个昏昏欲睡的仆人叫道。
你没听到这位绅士的话吗?去拿热水!还有给我快一点!仆人冲出去并带着一壶滚烫的热水回来,原本是要来泡晚茶的。
卡拉蒙将冒热气的水倒入一个杯子中并把其中一包雷斯林的袋子的内容物抖进里面去。
药草及树板冒着泡劈啪作响。
卡拉蒙撑起他弟弟毫无气息的身体,将混合物放在雷斯林的唇边。
蒸气渗入法师的口鼻。
雷斯林又开始呼吸了,但法师仍然是不省人事。
卡拉蒙沉重地叹口气,用他的右手手背擦擦充满汗水的前额,温柔地将他弟弟举起来。
你们的房间准备好了,先生,老板上下来回动来动去着说。
这边走。
我来亲自带路。
关于门的事我很抱歉,卡拉蒙咕哝着说。
喔,别去想了,旅店主人轻快地说,好象他每天都在换沉重的木门一样。
你需要什么其他的东西吗?食物?饮料?这段路蜿蜒至楼梯上。
伊耳威在一片激动中已被完全遗忘了,开始要跟上去,此时他记起了某件事情。
雷斯林的法杖!他把它留在街上了。
我很确定他想要我去拿它!坎德人转过身,冲去外头。
法杖就在那里,躺在道路中间。
伊耳威敬畏地盯着它。
水晶球被龙爪紧紧攫住,看起来黑暗而了无生息,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或许我可以让它亮起来,坎德人说,并伸出一只颤抖着的手去拿法杖。
在他一生中所发生在他身上的趣事里,这个将会是最棒的。
拿着一把巫师的法杖--嘿!伊耳威生气地喊着。
怎么--?坎德人向上看看天空然后向下看看他的脚。
他向四处看看。
法杖不见了。
糟糕,伊耳威??开锁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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