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次无目的的跃迁。
当壁虎号重新物质化,星星重新变得可见时,星座的位置已经改变。
望着一个也不认识的星座,塞缪尔·格里邦德马上开始骂开了。
这个该死的探子!为了他的缘故我们得重新改变航向?难道我们是为了要在宇宙中拉一条之字线而活在世界上的吗?雷克斯·克纳特布尔安慰地挥了挥手。
不要这么激动,塞缪。
我们马上就会知道现在的位置在何处。
然后我们算出新的跃迁数据。
最主要的是,这些家伙没能逮住我们。
我真想见见少校的那张蠢脸。
格里邦德张口哈哈大笑,笑声震人。
想到让那个军官扑了个空,他的恼怒也就消失了。
就得这样教训那些穿军装的人,他说。
这些人贩子!宇宙是大家的。
每个人都可以决定他想干什么,和谁一起干。
这才是真正的民主。
对!民主万岁!每个人都可以死!斗牛士拍着翅胳嘶哑地叫着。
格里邦德对它快速扫了一眼。
这它可从来没说过,他对雷克斯解释。
它从哪里学来的?雷克斯寻找着一个合适的回答。
但没等他来得及把答案告诉船长,亨利·史密斯又晃着双手激动地叫道:无线电讯号!超强无线电收报机响了!格里邦德脸上一阵涨红。
什么?又来了?这不可能。
我一直以为宇宙够大了……这是一次短促的呼救讯号,长官。
它仅持续了几秒钟。
我是完全无意地收到它的。
格里邦德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个瘦瘦的、以仔细周到闻名的亨利·史密斯。
蠢货!他接着说道。
你不能不要去管你那恩宠的机器吗?现在我们也被迫去管别人的闲事了,脉冲来自哪里?史密斯吓了一跳。
他站在机器旁,没有完全弄懂他主人的意思。
脉冲从哪里来的,我问你!格里邦德的声音预示着一场风暴。
史密斯镇定下来。
方向和距离还没有确定,长官,这不那么简单……我要10分钟内知道呼救船的方位。
如果他们给我们设下一个陷阱,魔鬼会来给你刮胡子。
史密斯手足无措地点点头。
雷克斯大声笑了起来,高高地拍了一下大腿。
是个怪物,这个报务员。
但他是个行家。
但愿我也教过他!格里邦德沉思地注视着成群的星座,皱了皱眉头。
也许你有一点模糊的感觉,我们在哪里?看一下那些图。
他们向着星空图俯下身,检查着每个可能的地区,但确定不了任何一个星座位置。
我们必须重新跃迁,雷克斯建议。
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让我来干,塞缪。
这像玩儿一样。
尽你的力干吧。
老头同意道。
民主!斗牛士称赞地说,并把什么东西弄了下来。
格盟邦德不高兴地看了看那不十分光洁的金属地板上的白点,然后愤愤地看着他的八哥。
你这个脏鬼,他骂着慢慢站起身。
这难道也同民主有关,如果你……斗牛士把头缩了回去,仅用从羽毛中露出来的双眼向外窥视。
显然它知道自己有罪。
格里邦德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那样吼叫着,把它一把从肩上抓下。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就把它塞进笼子小心地锁上了。
他的食指点着鸟笼底上弄脏了的沙子。
一个再清楚不过的手势。
然后他转向史密斯。
怎么样?结果呢?马上就好,长官。
测向天线指到了错误的方向,所以延误了。
我必须重新计算脉冲强度并且……不要用你那专业废话耽误我,你这个毛孩子,格里邦德教训着他。
毛孩子对他来说还是一个爱称。
我要知道方向和距离。
史密斯重又工作。
雷克斯·克纳特布尔从自己的座位上叫道:嘿!塞缪!我想我成功了。
见鬼,我们看来跳了好大一步!怎么?我们现在陷在哪里啦?看这儿,塞缪。
我们—下跃出了大约两万光年。
这条破船倒也挺住了……格里邦德的声音打断了他。
话声表现出了他的愤想以及被伤害的自尊。
你说什么?破船?你大概是说我们亲爱的‘壁虎号’?你再说一句,我把你扔出去!雷克斯咧嘴笑了。
对不起,我只是说漏了嘴。
你看——我们现在大约在这里。
星座聚集的区域。
但从这里可以去格拉特拉。
啊,是的。
生意。
格里邦德差点把生意忘了。
但那里还有呼救讯号。
对此他不能置之不理。
对待法律他并不那么顶真,他是一个搞些副业的商人,但如果别人处于危急之中,他得伸出救援之手。
这是他自己的法律。
他在一生中从未为此而退缩过。
即便这会使他失去自己的最后一件衬衫。
等一下,他对大副说。
我们得先知道,遇难信号来自何方。
他转回身。
嘿,你这无聊的报务员家伙!你还没干完吗?我们可不能在这里度假。
你得快些干!他接着又面对雷克斯说,仔细重建我们的跃迁,以便我们正好出现在我们碰到巡洋舰的地方。
这样可以更好地识别方向。
马上就好,头儿。
雷克斯咧着嘴笑。
他看了看无线电设备的方向。
这家伙真的花了好长时间。
要我去帮他一把吗?我有了!正在这时亨利·史密斯叫着跳起身来。
他满脸喜悦。
距离大约3光年,方向正好在至今飞行航线的左舷五度。
格里邦德气得满脸通红。
大约?他愤怒地大叫,把斗牛士在自己的笼子里吓得直缩脖子。
这算什么——大约?我要精确地知道,以便能进行一次跃迁。
你明白了吗?你这不合格的报务员。
’史密斯激动地挥舞着一张纸条。
他利用空隙赶快叫出声:距离己准确地定出了,长官。
我说‘大约’,因为它稍少于3光年。
数据在这里。
他把纸条递给格里邦德。
红胡子接了过来,朝上看了一眼,笑了。
这就对了,我的孩子。
你干得不错。
他对着他看了约10秒钟,然后又愤怒地叫道:滚开!史密斯无声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雷克斯从格里邦德手中接过纸条研究起来。
那么是2.87光年。
无线电脉冲应该够强的,不然我们收不到它。
如果那是舰队的哪一艘无赖巡洋舰,我们马上重新离开。
我可没有理出帮他们。
格里邦德当然不是真的这样想。
他会帮助任何陷于困境的人,包括他最讨厌的敌人。
有一句古老的谚语对他来说是合适的。
这就是:外表粗鲁者常是好人。
我们可以查看一下。
雷克斯建议。
你难道不是这么想?他问。
不管看不看——看也是出于好奇。
导航电脑大约用了20分钟时间,算出了必要的数据。
然后格里邦德把壁虎号调整到准确的航线,开始启动跃迁。
通过船内通讯设备他向船员们通报了情况并且命令,准备好那伪装得很好的火炮,以备急需。
他不想被别人耍弄。
如果呼救信号是一个陷阱,那么,那些呼叫者将会为这只陈旧的壁虎号的奇特能力大吃一惊。
跃迁开始了。
屏幕上出现了新的星图,边上又出现了一个带有行星的很近的太阳。
这时,史密所的声音又响路 又是遇难讯号!源点——20光分!格里邦德皱了皱眉。
看来他弄错了。
求救讯号不是来自一腔在太空飘浮无助的飞船,而是来自近处的太阳系,甚至也许来自这个系统的一颗行星。
也许是搁浅的人,希望被带走。
一想到用自己的船装陌生人并放弃自己的生意,格里邦德心中一阵老不大愿意。
他开始暗暗责骂。
首先骂的是收发报员,尽管他只是尽了自己的责任而已,别无其他。
那里有人被困住了。
雷克斯简短地说。
格里邦德有了一个主意:大概还有别人收到了呼救讯号,现在也在路上。
我们等一会儿。
如能免去我们的麻烦,那可太好了。
如果我们关上发动机绕着这个系统转,没人会发现我们。
怎么样,你觉得如何?雷克斯·克纳特布尔同样要比他的名声好上许多。
他有些疑虑。
也可能他们处于极度危险之中,每种犹豫都可能意味着他们的死亡。
我不知底我们是否有责任……呸!责任!我替我的人负责,我的船和我的货。
如果我帮助他们,那么是自愿的。
哼……他陷入了沉思。
雷文斯利用这个间隙把壁虎号调整到准确的航向。
它现在直接飞问近处的太阳。
速度只有0.3光时。
格里邦德在这段时间中作出了决定。
我们至少可以去看一看这件事。
如果他们不值得救,我们及时撤身。
雷克斯点头赞同。
这是一种妥协,借此可以做些什么,如果有人陷于困境,这个老红胡子知道他该做什么。
半小时后他们已确定,这个太阳有四颗行星。
里面那颗不可能,但另外三颗都可能是乘船遇难者的避难岛。
史密斯!报务员吓得差点把机器从墙上扯下来。
听到船长的咆哮,他急忙跳了起来。
长官有什么吩咐?他结结巴巴地问。
定向报告!无线电讯号是从哪里来的?史密斯站直了身体。
长官——讯号中断。
但我可以测定准确方位。
我正在计算。
快拿来!史密斯给船长递上一条塑料纸带。
这只是初步计算,长官——希望您能看懂。
方向对吗?方向是肯定的,至于距离……这现在没什么用处,格里邦德对他说。
请您留在接收机旁。
一旦听见最轻微的声音就马上告诉我。
明白吗?明白,长官。
史密斯嘟哝着继续自己的工作。
事实上他对格里邦德充满敬意。
他也没在意他对自己的责骂,因为他得到的报酬很好。
自从他因为一次小小的过失离开了太阳舰队后,能在格里邦德这儿找到一份工作,已经很满意了。
他不在乎人们的过去。
人们只要会点儿什么就好。
格里邦德把带有数字的纸条递给雷克斯。
方向应该十分清楚。
大副把这些数据同导航电脑屏幕上的数字相比较,点点头。
是第二颗行星,没错。
如果有无线电讯号发出,只能来自第二颗行星。
我们去查看一下吗?当然去看—下。
难道我们还有其他什么打算?雷克斯一边咧着嘴笑一边摇摇头。
交谈间出现了一会儿沉默。
寂静中斗牛士嘶哑地叫了起来:我要从这里出去!格里邦德头也不回:闭嘴!我们正忙着。
回答快捷而难确:懒虫!伪君子!无赖!格里邦德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那一对粗笨的拳头说:我知道,你们这两位亲爱的。
你们现在都想把这只恬不知耻的鸟儿那肮脏的脖子拧下来。
我理解你们。
我甚至想自己干。
不过它对自己的愚蠢也没办法。
它的父母住在广岛附近,这你们必须知道。
这个畜牲也生在那里。
这是一只突变八哥,这使它没有理智。
它比其他八哥更能说话。
它以为,自己是一个突变体。
但实际上它除了是只愚富饶舌的八哥外,什么都不是,不是吗,现在你们对它有更多的耐心了?同我一样。
雷克斯没有让人打扰他的工作。
他已经习惯于格里邦德的自言自语——或者像现在那样,同自巴的手说话。
这时斗牛士也终于闭上了嘴巴,像是受了委屈。
雷克斯很快结束了自己的计算。
很清楚,是第二颗行星,我们几分钟后就进入大气层。
如果我们的仪器运转正常,我可以说,大气正常并且能呼吸。
格里邦德目光中闪现出一丝怀疑。
这个系统被登记了吗?雷克斯摇摇头,没有,目录中没有记录。
为什么?但愿我们有本发现贵重的矿石或原料。
这样我们至少就不是白白飞过来了。
雷克思重又看了看仪器。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精确的实测数值。
行星表面很难进行视觉鉴定,似乎它不存在。
看不到大陆。
像是一块单一的土地。
那好,格里邦德高兴道。
如果我们摔机着陆,那至少不会被淹死。
你怎么会有这么个无聊的念头?只是开个玩笑,老头咧着嘴笑。
他注视着屏幕,上面这颗行星清晰可见。
看上去非常奇怪,你不觉得吗?分析器说什么?现在正是,雷克斯嘟哝着,顺序读着刻度盘上的数据。
可以确定一大批物质,但没有一种无机物。
一颗行星不可能仅仅由有机化合物组成。
格里邦德抬起头惊愕地看着他。
你刚才说什么?有机?整个行星的表面由有机物组成?他摇摇头。
不可能。
我知道这不可能。
但仪器会说谎?它们会弄错?我们难道是疯了?有机!格里邦德不能平静。
或许它人口密集,分析测定射线不能穿越,而只是马上反射回来。
雷克斯马上否定了这个荒谬的理论。
展示的数值部分来自表层下两百米深处。
你能向我解释,这怎么可能……好了,好了,格里邦德用手一挥,心不在焉地呆呆看着屏幕。
这仅是我的一个想法而已。
行星变得大起来。
其反照本看来很低,阳光几乎没有在地表上得到反射。
一切都是灰色的,而且没有轮廓,雷克斯自言自语。
这我可从未见过。
没有高山低谷,没有河流和森林——更没有植物。
但一切都是有机的,我觉得事实上不可能。
格里邦德站起身。
史密斯!他叫道,再也没有讯号了吗?接收机中一片平静。
他回答。
格里邦德重新坐下。
他是个笨蛋,但他也没办法他说。
我们怎样才能找到这些遇难者呢?或许他们的无线电台失灵了?可能。
他们先是发射了一次超强脉冲讯号,那他们一定有一艘现代宇宙飞船。
然后是普通讯号,同样又断了。
我估计他们的全部无线电通讯没备都失灵了。
但是为什么?雷克斯没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让壁虎号进入第二颗行星的环绕轨道,深深地沉入大气的海洋。
分析器刻度盘上的数值没有改变。
下面表层上没有任何无机物质。
格里邦德心中升起一片模糊的疑云,但这如此让人难以置信,又把它否定了。
但他还是不能抵御这个怀疑。
唯一的逻辑解释不断出现,这是可以从测定结果中得出的。
突然间,他那只八哥那嘶哑的声音把他从冥思苦想中惊醒了,你是对的,你这个红发怪物!格里邦德甚至没去理会这种公然的侮辱。
他像是没有听到。
仅仅这个就表明了他现在所经受的心理平衡障碍。
你会阅读思想?他只是吼叫了—声,倒入座椅,绝望地注视着雷克斯。
这可能吗?这颗行星是有机的?它……活着……大副是一个十分实际的人,他不相信一些超自然的东西。
他当然知道,在宇宙的无限中会遇到奇迹,遇到以一般人类知识难以解释的现象。
他也知道有外星生命形式存在,对此人们以前是不能想象的。
但就他所知,这一切生命形式具有一种一定的亲属关系,总是存在着一种对应。
一个活着的行星?雷克斯开始哈哈大笑。
不,这还没有过。
它怎么能够产生呢?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分析仪上,眉头皱了皱。
嗯,他咽住了话头,心中也嘀咕起来。
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灰色单调的表面。
从上往下看这像是一个突然凝固的大海,没有白色浪花.只有通过放大才看得见的平坦丘陵和浅浅山谷。
格里邦德朗下面指指。
这是活的?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理论。
正是。
雷克斯礼貌地应声到。
但仪器表明的恰恰相反。
史密斯抬起头问:我是否应该发射信号?大概他们会通报。
你敢!格里邦德被从沉思中惊起。
你不会想把绳子勒在自己脖子上吧?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一出什么戏。
另外我们现在还有其他问题。
乖乖地等着,直到你得到命令。
明白吗?明白,头儿。
他回答。
斗牛士的脑袋缩进了羽毛中。
可以听见它模糊的自言自语。
像是在说:救命警察来了。
或诸如此类的话。
显然它决定,睡觉度过下半个小时。
如果他们降落了,我们一定能找到他们的船。
至少这不是由单一的有机物组成的。
雷克斯找到了一个办法。
分析仪马上会作出反应并显示出来。
完全正确,格里邦德同意他的话。
我们先找一下这只船看看。
有关这颗行星活着的问题暂时退到了后面,尽管没有完全被忘记。
他们低空飞越行星表面。
在阴暗面一边是一片漆黑,因为恒星的光线几乎没有反射,而大部分被吞没了。
然后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天空重新放亮。
找不到一艘搁浅的船。
这颗行星同地球一般大小,重力关系也大致相同。
把整个行星表面搜索一遍,这需要很多时间。
雷克斯突然从漫不经心的姿态中猛然一振,向前指着屏幕。
那儿!这是什么?格里邦德象是从梦中惊醒。
哪里?正是在飞行方向中。
我减低速度飞慢些。
难道这是他们?谁——乘船遇难者?格里邦德早已看到雷克斯指的是什么。
那里在起伏的平地上移动着几个身形。
七个或八个。
是人。
毫无疑问。
但他们身上总有些什么不对头。
雷克斯操纵着壁虎号准确地飞向这队形体并打开抗重力场。
现在飞船没有驱动地飘浮过这些人的头顶——如果这些是人。
格里邦德渐生疑窦。
先是出自一种模糊的感觉,然后出于逻辑思考。
这些形体对飞船的出现根本没有反应。
如果是他们发射了求救讯号,至少这是不正常的。
再下去一些!壁虎号对着这队人降了下去。
格里邦德紧紧盯着这些形体不放。
他们停住不动了。
格里邦德这才看到,它们没有脸。
《佩利·罗丹科幻系列》之七《目标星座》作者:[德] K·H·舍尔(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Xinty665 免费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