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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回忆的梦

2025-03-30 09:01:38

银河列车999号发生了故障,在宇宙空间停车七十四小时后又继续行驶。

下次停车站是‘菲美尔的回忆’……车长只说了这半句,却不照例报告停车时间是多少,转身使走了。

梅蒂儿诧异地说菲美尔的回忆?在这条路线上,并没有这种名称的车站哪!车长确实说的是菲美尔的回忆,没有错。

铁郎证实说。

也许,他把什么看错了。

梅蒂儿猜测道。

铁郎解不开闷葫芦,便找来一本行车时刻表,翻看了半夭,才找到下一站的名字,叫做回忆的脸,不叫菲美尔的回忆。

车长先生怎么看错了呢?梅蒂儿说。

是呀,铁郎也感到奇怪,一向报告准确的车长,这一次怎么乱说?只见车长端着一盘热气蒸腾的食物,又走进车厢来。

他兴高采烈,举手碰碰帽沿,向梅、铁二人敬礼,说哎呀!哈哈哈哈!对,对!他走过梅、铁二人身旁,连声说,谢谢你们给我纠正……谢谢,谢谢。

走到后面一节车厢的门口,他又发出笑声,嘻嘻嘻,嘻嘻嘻。

车长的举动有些反常,引起铁郎满心狐疑。

梅蒂儿说:他好象很高兴。

后面的车厢里有新的乘客。

看样子很有趣,我去瞧瞧。

铁郎跑到后面车厢的门口,往里张望,不由怔住了。

这是一节软席车厢,里面排列着华丽的沙发,比铁郎和梅蒂儿坐的普通硬席车厢舒服得多。

不消说,这种车厢是给特别尊贵的旅客乘坐的。

只见车长把托盘端到一个客人跟前,恭恭敬敬地说:菲美尔女士,请吃饭吧。

哦,你要喝点什么?原来是这位女士弄得车长神魂颠倒了。

铁郎只看见沙发的靠背上露出一个灰色的发譬。

这种朝天髻,在地球上日本国内铁郎是见惯了的,多是老大娘们梳的旧发式。

不,你别担心,车长又说,饭钱就算了。

我们银河铁道股份公司对各位乘客……知道了!这种食物你还算快快当当地拿来了。

我高兴吃,就吃。

车长似乎受宠若惊,转身出来,眼睛笑成弯豆芽,手舞足蹈,对站在门口的铁郎笑道:呀,呀,铁郎君,嘻嘻嘻!喂,那个小鬼!新乘客唤道,给我拿个纸杯子来!你是叫我吗?铁郎去找来一个纸杯子,给她送拢去,不禁吓了一跳。

这位新乘客是个凶恶的老太婆:三角眼,塌鼻子,鲢鱼嘴,缺牙齿,样子很丑。

她说:我叫菲美尔,你呢?我叫星野铁郎。

马上就要到达‘回忆的睑’了,那颗星是我的老家。

嗯,你不知道,我好容易在遥远的星球上的学校毕了业,真是幸运啊!又顺利地回来了。

对别人不好说,我每天过得多么悲惨,为了乘坐这趟列车,我节约饭钱来买车票,真够辛苦啦!不吃饭,身体太吃亏了!菲美尔伸舌舔嘴,显出馋涎欲滴的样子,你也挨过饿吗?她问铁郎。

挨过,挨饿的时候多着哩,铁郎回答道,有时一两星期没有东西吃,我和妈妈光吃雪哩。

什么?你懂得饿?那么,再见,再见。

菲美尔挥手赶铁郎走开,似乎怕他抢食物。

铁郎默默地退出车厢,走到门口,又碰见车长用托盘端来几个玻璃杯,亲热地说菲美尔女士,这是葡萄酒、白兰地和果子汁。

随后,他又乐呵呵地走开去。

车长对老太婆如此殷勤,使铁郎心里很纳罕。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梅蒂儿说那老太婆是个可怕的人。

可是,车长先生好象挺高兴。

梅蒂儿说,我看到车长这样高兴,还是第一次哩。

我实在不喜欢菲美尔女士。

铁郎用双手抱着后脑勺,靠在椅背上说。

嗯,梅蒂儿指指车窗外面说,那个星球就是‘回忆的脸’……前方出现一个行星,形状有点象太阳系的土星。

围绕着那个星球有两道圆环,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块组成,好象给它戴上了两条石头项链。

铁郎呆呆地望着它说这是菲美尔的老家。

突然嘣嚓一声响,列车剧烈地震动一下,就翻滚起来。

哇呀!铁郎在车厢里打滚,慌忙抱住座椅叫道,这是怎么搞的?怎么搞的?梅蒂儿也紧紧地抓住椅子的扶手说:这是发生脱轨事故了,你瞧,列车闯进这颗星的石头项链中了!忽见车长快步如飞地跑来,神情紧张,高声叫道菲美尔女士,没有摔坏吧?他由前面车厢跑向后面车厢,卷起一股风,两脚腾空而过。

铁郎挤眉弄眼,指着自己的鼻子,向车长喊道喂,我们这边,你好象完全不关心哩!不料车长跑进后面车厢,菲美尔竟大驾起来:你这个废物!你给我干的什么事?安全行车是你们的职务吧?嗯?赶快说明原因,立刻使列车返回轨道!哈,是的,就是。

车长唯唯诺诺,温顺得象一只绵羊。

这边的梅蒂儿和铁郎听着菲美尔大发脾气,车长一味赔好话,都觉得莫名其妙。

嘣咚!菲美尔一脚把车长踢出门来,车长跌了个脸朝天。

你这个糊涂虫!菲美尔大吵大闹,怎么办?赶紧去设法!不能慢吞吞的,我要快点回老家!回老家!哈,那个……车长趴在地板上连声说,很抱教,很抱歉。

菲美尔冲到车长而前,指着他的脸骂道:你道歉也不能了事!你道歉能使列车不脱轨吗?设法去修呀!我要揭发你无能!当她举起右手指着车长的时候,白色的背心敞开了衣襟,露出挂在腰间皮带上的机器,好象别着一支手枪。

那机器的大小跟手枪差不多,形状却象晶体管收音机。

钦郎一见,吃了一惊,低声唤道:梅蒂儿瞧……梅蒂儿已经看出了蹊跷,忍不住上前说:车长先生,列车怎么会脱轨的?照理说你该早已发觉啦。

呃……嘿,不……那是,嘿,那个……车长似乎也有所察觉,却碍难直说。

如果车长什么也不能干,就赶快辞职吧!菲美尔扬起头,傲慢的神气象一只孔雀。

菲美尔女士,梅蒂儿愤慨地说,不要不讲理,这不是因为列车本身的故障而脱轨的。

菲美尔两手叉腰,气昂昂地瞪着梅蒂儿,问道:那么,这情况到底怎么解释呢?梅蒂儿的大眼睛直盯着她的眼睛,口气强硬地说:这次事故,是列车内有人故意引起的!一听这话,菲美尔浑身一震,两眼翻白,不去正视梅蒂儿。

但是仍然傲慢地说:哼!请找到罪犯抓住呀!列车妨害犯要判死刑吧?她转身走进后面车厢,又骂一句,什么也不会干的猪猡们!接着砰地一声关上门。

车长不声不响地往前面车厢走去。

铁郎看着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很可怜他。

梅蒂儿想一想,断然说:罪犯就是菲美尔。

不过,现在还不知道她妨害列车的目的。

在她的皮带上,挂着一种什么控制装置。

铁郎说,车长先生也怪,为什么那么怕她呢?银河列车犹如火烧鳝鱼,蜷曲着翻倒在石链中的乱石丛中。

那车长立在车门边,低头弯腰,好象一个被罚站的小学生。

铁郎怀着满腹同情心,悄悄到车厢门口来探望,忽然背后一声吆喝:小鬼!餐车在哪里?铁郎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一脸凶相的菲美尔。

铁郎指指前面说:就在那边不远。

可是列车内一切都翻转了,我想没有吃饭的地方了。

那不要你管!菲美尔怒声喝斥。

随后瞧见车长垂头立在车门边,便朝他嚷道:这个二流子乘客真讨厌!你怎么不管?混蛋!真叫人气愤!铁郎的小眼睛冒火,跑到自己的座位前,不见梅蒂儿,便取下枪往餐车奔去。

少时,梅蒂儿从盥洗室回来,见铁郎不在座位上,窗子边挂钩上的枪也不见了。

她料定那个少年要惹事,赶紧跑去问车长铁郎在哪里?铁郎君到餐车去了,菲美尔女士也在那里。

车长向前面车厢指着说。

糟了,梅蒂儿慌忙往前跑,高声喊道,铁郎!住手!她想阻止一场凶险的拼杀。

可是铁郎提着枪已经走进餐车了。

他指着坐在桌边吃面包的菲美尔嚷道:把你挂在皮带上的机器装置交出来!罪犯就是你!你要干啥?菲美尔转过头来,恶狠狠地说,你看到了这个装置又怎样?你为什么使自己乘坐的列车脱轨?铁郎质问道。

跟你屁相干!菲美尔骂道,你找死吗?当梅蒂儿赶到餐车门口时,便听见哧嘣一声,白光闪烁,哗啦!餐车的门被打破了。

啊梅蒂儿惊叫一声,慌忙闪开身子,躲到车厢的角落去。

餐车里,菲美尔手上握着机器装置,站在铁郎面前说:你别以为我软弱可欺!哼!铁郎坐在地板上,枪丢在一边,龇牙咧嘴地叫道:菲美尔,你究竟是什么?是机器人吗?这时梅蒂儿跑进餐车,扶起挨打的铁郎说:铁郎,你刚才跟她斗争算是白费劲。

你的枪放射的能量,全被她那皮带上的轨道妨害装置吸收了,根本不管用。

菲美尔把双手抄在胸前,冷笑道:哼!不要小看我,明白了吗?车长也来到门外,背向菲美尔,低头站着不做声。

你到底看穿了我这装置啦,梅蒂儿女士,你倒是聪明伶俐呀!菲美尔说着,怒冲冲地走过来,突然一挥手,狠狠地打了梅蒂儿一个耳光,同时喝道:这是给你的奖赏!梅蒂儿挨了一耳光,登时头昏耳鸣,闭了眼晴,踉跄倒退,几乎跌倒了。

车长听见打耳光的响声,过来劝道:得啦!菲美尔,你就息息气吧!什么?菲美儿怒声说。

我说,你就息息气吧,菲美尔!你这自命不凡的东西,别和我交谈!讨厌!车长大喝一声,举手一拳打在菲美尔的下巴上。

她仰脸朝天倒下去。

车长趁机抓住她腰问的皮带,咔嚓一声拉下来。

皮带上就挂着那个轨道妨害装置。

车长冷冷地说,这东西给我代为保管吧!旅客!啊!非美尔坐在地板上,伸手大喊,还,还来!那是我的东西!车长把皮带卷在那个机器装置上,捏在手中说:如果你老老实实地呆着,我就悄悄地保管到你下车……要不然的话,就照规章办事,把你抛到宇宙中去,旅客!现在车长也不称女士了,竟冷冰冰地叫旅客,显出强硬的态度。

菲美尔惊出一头汗,可嘴巴还不示弱,说:你怎敢把我……前不久有一个不安份的乘客,就被我从窗口抛出去了,车长说。

那不是假话!铁郎从旁证实。

原来,当银河999号列车刚刚离开地球,飞上宇宙时,有个旅客突然拔枪射击,强迫列车返航,便被车长抛出了列车。

那情景铁郎记忆犹新,至今还挂念着被抛到太空去的旅客,不知尸骨落在何处。

混蛋!呸!非美尔又骂道。

她虽然嘴硬,但是声音却有些发颤。

随即气冲冲地转回她的车厢去了。

车长又站在车门边,做出低头请罪的姿式。

铁郎说:车长先生一发怒就很可怕哩。

车长先生好象很熟识菲美尔。

梅蒂儿说。

他俩转回自己的座位,车长忽然又进车厢来说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列车一会儿返回执道就开车,下次停车站是‘回忆的脸’,停车时间六十四小时二十四分!呜——汽笛声大作,宇宙列车拉直了身驱,穿过石头项链,象蛟龙一般扑向星球转瞬之间,便降落在车站上。

站上的房屋跟地球上相同,铁郎看了,感到异常亲切,好象回到老家一样。

车长走进后面车厢说:菲美尔女士,这是‘回忆的脸’车站,你回到这里来了……心怀不满的铁郎走到门口张望,口里咕哝道:真奇怪!列车妨害犯不送交公安警官,就这样放了吗?究竟菲美尔是怎样用她的机器装置使列车脱轨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干,这些,没有警官审询,她当然不会说。

因此始终是个谜。

不过,后来铁郎还是把这个谜猜破了。

当下菲美尔默默地站起身来,提起旅行皮箱,默默地走出车厢,踏上站台。

车长一直送她到车门口。

铁郎把头伸出车窗,目不转睛地观看菲美尔的举动。

只见她立在站台上,默默地取下脸上的面具,扔在地上,那张凶恶的老太婆面孔突然变了,变成了一张青年美女的瓜子脸。

铁郎诧异得失声叫道:咦!菲美尔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仍然满含怨恨地瞪着车长。

她哇啦哇啦地吵骂道你象从前那样,一点没有变哩,无用的男人!你怎么仍旧没有变?还在继续追求你那空虚的梦吗?……从前给我讲的话,你的什么梦啦,什么希望啦,究竟要到几时才得实现呢?哼!不,你决不会实现的!一辈子愚蠢至极!哼!继续追求你的梦吧!依旧无用的男人,死在沟边路旁吧!……你这蛆虫!蟑螂!无能的废物!说到这里,菲美尔猝然转过身子,叫道好啦!再见!昂头挺胸地走出车站去。

车长被骂得狗血淋头,竟大气儿不出。

旁边的铁郎却气歪了嘴脸,浑身打颤,好象菲美尔骂的是他。

梅蒂儿微笑道:原来,菲美尔改变了面貌来观察车长先生,来试探他。

铁郎提起枪,撒腿往外跑。

他赶到车门口,冲菲美尔大叫一声:站住!可是车长伸开胳膊拦住车门,不放他下车。

算了,铁郎君,算了!车长反而劝他道,事情已经过去了。

菲美尔提着皮箱,已经走到车站出口了。

铁郎不肯罢休,爬上车窗,把脑袋伸出窗外,张开蛤蟆般的大嘴,朝着菲美尔的背影,象喇叭播音一样大喊:蛆虫,蟑螂是你!你总会被人打得落花流水,猪锣!末后,又拼命吼叫见鬼去吧!如此这般,他还不解气,坐在车长背后,又喘又抖。

谢谢你,铁郎君。

车长低声说,我如果能够成为大财主,菲美尔就会满意了。

唔,当菲美尔上车来的时候,我就认出是她了……她是我从前的未婚妻。

年轻的时候,我和她一同仰望星空,畅谈未来。

我、我把青春全献给她了,我的青春和她同在。

但是我决不后悔,那是我平生最有意义的生活。

是的,我怀着梦想,身心就会年轻活泼,无所畏惧。

那些美好的回忆,将永远留在我的心中,这就很好啦,铁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