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四风冷笑了一下,道:「你们放心,我找张连根,是和他有一件买卖要谈,绝不为别的,你们带我去,将来一定可以得他的奖金。
」那十几个流氓互望了一眼,道:「你自已去如何?」云四风道:「也可以,你们告诉我好了。
」一个流氓道:「他常住在一艘叫作皇帝号的游艇──」那流氓的话还未讲完,云四风已然怒道:「别讲了,你们以为我对张连根这人,一无所知麽?他的游艇,根本不叫皇帝号!」那几个流氓一起七嘴八舌地道:「本来的确不是这个名字,那是到最近才改的,你若是不相信,那我们也没法再说下去了!」云四风道:「好,那你们说下去!」一个流氓伸手指向海中,道:「你看到没有?有一红一绿,两盏灯亮着的那艘游艇,就是张连根的皇帝号了,听说,上面有最美丽的女人!」云四风循着那流氓所指,向海面上看去。
那艘游艇停泊在离海岸相当远的海面上,但是一红一绿的两盏灯,却还是清楚可见,云四风一扬手,他手中的一叠钞票,飞了起来。
那一群流氓大声呼叫着,向钞票跌落的地方冲了过去,你推我夺地开始抢夺,立时展开了一场混乱,而在这时候,云四风已将他的车子,驶进了水中!他那辆车子,是水陆两用的,在水中的速度相当高,当他鼓浪前进的时候,岸上那群流氓的鼓噪声,仍然不断传入他的耳中。
但是当他驶出了两三百码的时候,却已静了下来。
云四风也将车子的声响减至最低,向那艘游艇逼近去。
等到来到了离游艇只不过十来码之际,他看到雪白的游艇头部,漆着「皇帝号」三个字。
在游艇中,有近乎疯狂的阿哥哥音乐,传了出来,游艇的甲板上,并没有人,云四风熄了引擎,让车子轻轻地靠上游艇。
然後,他利用一块强力的磁铁,将车子和游艇吸住,他攀住了船舷,爬了上去。
他才一爬上甲板,便听得「砰」地一声响,舱门被打了开来。
从打开的舱门中,一个男人跌了出来。
但是那男人却还不是一个人跌出来的,他一手拉着一个女郎,那女郎穿着一条仅仅可以遮掩下体的短裙,两条丰满的大腿,完全暴露在外。
那男的跌了出来,用力一拉,令得那女郎也跌进了他的怀中,他立时用极其粗野下流的动作,加在那女郎的身上。
可是,那女郎却非但不拒绝,还吃吃地笑着。
云四风看到了这等情形,只感到心,他身子紧贴着船舱而立,只听得舱中又有人大叫道:「喂,不行,你们不能到甲板上去!」那男的叫道:「船舱中太乱了,乱到我找不到碧姬了!」云四风已然有些明白了,这样打扮的女郎,那样色情狂的男人,和那种疯子一样的音乐,船舱中一定正在进行疯狂舞会!云四风大着胆子,身形一闪,转了出去。
他才一转出,便听得那男子叫道:「嗨,你在外面作什麽?面的女孩子比男人更多,你还不进去享受享受,却在吹海风麽?」云四风直来到那人面前,一手抓住了那人的头发,道:「你先进去吧!」他猛地一提,那人发出了一怪叫声,撞进了船舱中。
船舱中传出了一阵轰笑声来,但是云四风却立时拨出枪来,「砰」地开了一枪。
枪声令得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只有音乐声还未停下。
而船舱中的灯光,也立时大明!那船舱十分之大,约莫有两百平方,这时,大约有三十来人,而约有二十名打扮得极其浓艳,穿着短裙的女郎,当灯光大明之际,她们却变得十分狼狈。
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这时正走了过去,关上了唱机,转过身来。
云四风仍然站在舱口,他手中也握定了枪,对着舱内。
那汉子转过身来之後,云四风立时注意到他眉上的疤痕,那就是张连根,张连根满面怒容,喝道:「你是什麽人?」「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张连根!」云四风镇定地说。
「他妈的,你是什麽人?」张连根显然有些吃惊。
「你过来!」云四风扬了扬手中的枪。
「放屁!」张连根骂着,「你以为我是好惹的麽?」云四风放声大笑了起来,道:「你当然不是好惹的,但是,我既然已到了这,你以为我就是好惹的麽?我数到三,你得出来。
」张连根大声地用粗言秽语在骂着,但是云四风却自顾自地数着。
当他数到了「三」时,他的手指扳动了枪机,「砰」地一声响,一粒子弹在张连根的头顶上掠过!张连根的面色,陡地变了。
云四风冷冷地道:「这一粒子弹,只不过烧焦了你的头发,但是我如果再数到三,你仍然不出来的话,下一颗子弹,将在你两眼之间开一个洞了,一──二──」「好!好!我出来!」张连根不等云四风数出「三」字,便高举双手,表示投降,他摇摆着身子,向外走来,又道:「朋友,你的枪法不错啊!」当他向外走来之际,云四风向後退出了两步,而当张连根来到了舱口时候,云四风便道:「站定,别前进,也别後退!」他要张连根停在舱口,当然是有用意的。
他断定,「皇帝号」上的人,全在舱中,那麽,他命令张连根站在舱口,舱内的人便无法向外冲来,他便占着上风了!张连根停住了身子之後,不耐烦地双手叉着腰,道:「好了,有什麽事,该说了,你没有看到我们正在欢乐之中麽?」「那当真对不起得很了,」云四风冷冷地道:「我问你,你是奉谁的命令,将那卷影片,送到那间试片间去的,你说!」张连根一听,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一面笑,一面伸手指定了云四风,道:「果然来了,你果然来找我来了!」云四风厉声道:「这是什麽意思?」「你,」张连根仍然笑着,「你一定就是那个姓云的大有钱人了,是不是?我们早料定你一定会来的,你果然来了!」云四风厉声道:「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张连根弯了弯腰,道:「先生,我正在听着,你只管问好了,你只要欢喜,可以问一千个问题,一万个问题,都不要紧。
」在船舱中,又传出了一阵哄笑声来。
云四风觉得十分狼狈,张连根如此不将他放在眼中,他必需要给点颜色给张连根看看了,他正想扳动枪机,射向对方的肩头。
但是就在这时,他的背後,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喝。
云四风还未曾来得及转过身来,他的背後,便已受了重重的一击,那一击的力晕极强,像是一炳枪托,撞在他的背上。
云四风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冲,就在这时,他看到张连根已迅速地向船舱中退去,云四风知道自己已然中了对方的奸计了!对方并不是没有准备的!而且,正如他曾经怀疑过的一样,对方一切行事都计划得如此之周详,而会派出眉上有疤痕的有案底的张连根去送那段影片,那绝不是疏忽,而是计划的另一个环节,那个环节的作用,就是引他到「皇帝号」上来自投罗网!云四风一想到这一点,立时便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他更立时想到,除非制住了张连根,否则,自己是没有办法的了!是以,他一看到张连根向船舱中退去,他不顾一切,向前疾扑而出。
他和张连根几乎是先後相差只不过一秒钟,跌进船舱中的。
而在他跌进船舱之後,他又发了一枪。
张连根在地上打滚,滚了开去,云四风的那一枪,射了个空,张连根想要一跃而起,但是云四风飞身而起,一脚已然踢中了张连根的下颚。
张连根的身子,重又跌倒下去,云四风一俯身,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腕,将他的手臂,硬生生地扭到了背後,立时用枪对准了他的後脑!直到这时,他才看到,刚才在他背後向他袭击的人。
那共是四个人,四个人的手中,都握着手提机枪,而这四个人的脸上,都是戴着软塑胶的面具的,以致他们看来,十分诡异恐怖。
云四风一看到这四个蒙面人,又不禁呆了一呆,他沉声喝道:「张连根,你若是要命的,就命令这四个人将枪放下!」张连根只是在挣扎着,还未曾出声。
可是,那四个蒙面人中的一个,却已发出了惊心动魄的笑声,怪笑了起来,道:「你别问了,他,他早已不要命了!」张连根的身子,突然停止了挣扎,他用骇然欲绝的声音问道:「你们┅┅你们┅┅」那蒙面人道:「对了,我们奉命将你毁灭!」他的话才一讲完,只见他一翻手腕,手中已多了一炳精光夺目的匕首,他握住了匕首的炳,将那炳匕首,向前直抛了过来!那蒙面人的动作,实在快到了极点,以致云四风还没有想出应变的办法来之前,「拍」地一声那炳匕首,已然插进了张连根的胸膛。
张连根发出了一下惊呼声,他的身子,又挣了两下,但是那炳匕首却恰好插入他的心朦,他立即垂下了头,不动了!这个变化,是云四风绝料不到的!这时,他抓住的是一个死去了的张连根,当然是一点作用也起不了的。
但是,如果他将之放开的话,他连这一点掩蔽也没有了。
就在这时,另一个蒙面人又喝道:「所有的人都到甲板上来,全上来!」那些男女,早已吓得四无人色,连忙依言走了出去。
转眼之间,船舱中已只有云四风一个人了!他看到两个持着手提机枪的蒙面人向後退去,云四风立时厉声喝道:「喂,你们想做什麽?你们想进行一场大屠杀麽?」他的话刚一讲完,令人心悸的机枪声,男男女女的惊呼声,倒地声,落水声,已然一齐响起来,刹那间,「皇帝号」船上,简直成了人间地狱!云四风在舱中,不禁呆住了!他实是想不到对方竟凶残到了如此灭绝人性的地步!他松开了已死了的张连根,他心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快点离开这艘游艇!但是,当他想到这点的时候,却已经迟了!他的身子才动了一动,那两个停在舱口的蒙面人已然直冲了进来,云四风运忙扳动枪机,但是由於慌张,他那一枪并没有射中任何人。
而那两个蒙面人,则已在那一刹间冲到了他的面前,手提机枪的枪柄,横扫了过来,正扫在他的手腕之上,将他的枪扫脱。
云四风手枪虽然已经跌离了手,但是他仍然一低头,向前疾撞而出,那一撞,正撞在那人的胸口,那人发出了一下怪舛,翻身向後倒去。
云四风连忙扑了上去,一面用膝盖顶住那人的小腹,一面伸手去夺手提机枪。
如果是一对一的话,那麽,云四风的这几下攻势,十分凌厉,那人已然没有还手的馀地,云四风也是定然可以将手提机枪夺过来的了。
可是,如今他却不是一对一,而是一对四!就在他双手握住了手提机枪,用力一扯,将那柄手提机枪夺到了手中之际,他的後脑,已受了重重的一击!那一攀,令得他的身子,陡地挺立了起来。
然而,也就在他的身子挺立之际,他的眼前一阵发黑,他双手虽然还紧紧地握着那柄手提机枪,但是他的身子却已然倒了下去。
一个蒙面人将倒在地上的一个拉了起来,在甲板上的两个蒙面人也走了进来,就在这时,只听得船舱的一角,传来了一个声音,道:「速离开港口,向南驶,与我会合,小心看守俘虏。
」「是!」那四个蒙面人齐声答应着。
如果这时,云四风可以听到那声音的话,他一定一听就可以听出那正是「血影掌」声音了。
但可惜这时,他昏了过去。
两个蒙面人进入驾驶舱,游艇迅速地冲波破浪前进。
等到水警轮接到了有枪声的报告,而赶来察看的时候,「皇帝号」早已走远了,而第二天,当被枪杀者的尸体给浮了上来之际,当然又成了轰动全市的大新闻,而警方的威信,也可以说到了最低潮,每一个人都在谈论着「血影掌」。
而且,每一个人都知道,连所向无敌的木兰花,这次也遇到了对头,她自己,穆秀珍和高翔,已一齐落在「血影掌」的手中了。
人心惶惶,一些犯罪集团趁机活动,罪案的数字直线上升,本市的治安,几乎已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了,而时间还是无情地在过去。
全市每一个人都知道七十二小时的限定。
而木兰花能不能在七十二小时之内脱身呢?木兰花有什麽办法呢?木兰花┅┅※※※木兰花在那卡车厢之中,当卡车厢流到了海中之後,她的心中实在十分乱。
因为她并没有可以弄开那车厢的工具。
而如果想被船只发现,那希望是十分渺茫的,最糟的是,卡车厢是密封的,车厢中的氧气,可能支持不了多久,那麽,她就极可能在遇救之前窒息而死。
木兰花坐着,不住地在转着各种可以脱身的念头。
在她还未曾有什麽具体的办法想出来之际,突然,她觉出车厢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接着,车厢在海中流出去的速度,突然增加了。
木兰花吃了一惊,不知发生了什麽事。
她站了起来,她只是可以想到,车厢的去势十分之快,因为她可以清楚地听到浪花拍在车厢上的声音。
如果是顺着海流淌出去,那绝不会有这样的声响发出来的,那麽,一定是有什麽带着车厢,在鼓浪前进了?那麽,对方不是将自己抛进海中就算,而且还要进一步对付自己!木兰花在漆黑的车厢之中,站了片刻,又慢慢地走到一个角落中,蹲了下来。
约莫又过去了半小时,突然听得「拍」地一声响,车厢的门,被打了开来。
一丝微弱的光芒,射了进来。
那丝光芒虽然微弱,但是对久处在黑暗之中的木兰花来说,却也足可以使她看得见,有一根枪管,自门中伸了进来。
几乎在木兰花还未曾有任何动作之际,便听得那枪口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嗤嗤」声,一种气体,疾喷了出来,木兰花已然站了起来,但是这种气体,却又使得她跌倒下去。
她全身发软,但是她的神智,却还十分清醒。
只听得外面有人道:「行了,她一定已毫无抵抗能力的了,将她带出来吧,首领等着要见她,这是非同小可的事,木兰花被擒,哈哈。
」随着讲话声,两个汉子,将门打开,走了进来,一人抓住了木兰花的一只手,将木兰花拉了出去,木兰花一出子车厢,海风吹来,令她的神志更清醒了些。
但是,她却仍然软弱无力,那种气体,令得她的肌肉神经受了麻醉,是以她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
等到她被拉了出来之後,她看到了一大堆尖礁石,卡车厢正挤在两块礁石的中问,有一艘小型的潜艇,正露出在水面之上。
木兰花被迅速地抬到了潜艇上,她又看到那卡车厢被翻了转来,然後,她被从潜艇的舱口中塞了进去,进了潜艇之中。
她被拉动了几尺,关进了一间十分窄小的房间之中。
然後,她觉出潜艇在向下沉去。
木兰花的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地步,她可以说是一败涂地了!她当然不是第一次落到敌人的手中,但是却没有一次像如今那样不明不白的。
她甚至连那个「血影掌」究竟是什麽人也不知道!而且,她还知道,不止是自己一个人落入敌手,连高翔也落入敌人手中了,在她也被擒之後,那个「血影掌」不是更可以穷凶极恶了麽?木兰花这时所能做的,只是猜想事情下一步的发展,将会怎样。
她估计那「血影掌」将会和她见面,这可能便是血影掌要生擒她的目的!因为自从她被困入在卡车厢中起,对方不知有多少次可以杀她的机会,但是对方却没有下手。
由此可知那个「血影掌」并不是杀了她感到满足的,对方要取得绝对的胜利,他可能要全世界都知道,鼎鼎大名的女黑侠,已成了他的俘虏!这一点,倒是木兰花欢迎的。
因为只要拚下去,尽管她节节败退,尽管她的处境再不利,但总是有机会可图的,她必需锁定,忍耐,然後,等候着机会。
木兰花打定了主意,她索性阖上了眼晴,休息起来。
因为即将到来的事,甚至是不能预测,她必需要有足够的精神去对付。
至少过了两小时,木兰花又觉得潜艇在向上升起。
然後!「砰」地一声,那窄舱门被打开,两个蒙面人又将她拉了出去,塞出了舱口,木兰花四面看去,她仍然在海上,潜艇冒出海面的地方,是在一艘相当大的船只之旁,那艘船,看来像是一艘商船,悬着巴拿马的国旗。
但是木兰花立即断定,这艘船绝不是商船,商船只不过是假装的,这一定就是那个血影掌的太本营!木兰花心中,又不禁叹了一声,那是多麽巧妙的设计啊,「血影掌」的总部,是一艘商船,流动的总部,不但可以使他神出鬼没,而且,他还可以公然地将商船停在任何公开的港口上!从潜艇到那商船,是由一艘小橡皮艇划了过去的。
一上了商船,立时有两名水手,过来架了木兰花,那两个蒙面人立时退了开去,等到他到了潜艇中之後,潜艇开始沉下去。
木兰花被带到了一个船舱之中,在那个船舱中停留了几分钟,她又被带到了另一个船舱,如是般一共转了四个船舱,最後,木兰花被推进了一个十分巨大的船舱之中,她相信那已是目的地了!因为,那被漆得血也似红的船舱之中,只有一张漆黑的椅子,那张椅子的椅背,完全是一只手掌的形状,椅背是对着舱门口的。
木兰花才一跌进来,就看到一个人坐在这张奇异的椅子上,那人当然是背对着她的,但是木兰花却也立即知道他是什麽人了!当木兰花「砰」地一声跌进来之际,坐在那只椅上的人,身子抖动作,发出了一阵刺耳之极的声音来,那正是「血影掌」的声音!他笑了近两分钟,才道:「木兰花小姐,你来了麽,欢迎,欢迎。
到了如今,你是不是以为和我作对,是太不自量力了呢?」木兰花闷哼了一声。
血影掌又「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你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我是什麽人,你竟然想与我作对?我想,你一定在後悔你找到市立艺术院中的那批古画了吧?」木兰花是有讲话的气力的,但是这时,她却全然懒得开口。
她不出声,血影掌一直在笑着,直到笑了十来分钟,他才道:「你可以和高翔见面,而且不必多久,我相信你也可以和穆秀珍见面。
还有一个什麽人?叫云四风是不是?他也一定会来与你们会合的。
」木兰花仍然不出声。
那血影掌也不转过身来,只见他的手,在椅把上轻轻的按了一下,立时便有两个人走了进来,「血影掌」吩咐道:「将她带下去,安置在高翔的旁边。
」木兰花心中暗叹了一句,除了任人摆布之外,她还有什麽法子可想?她被那两个人拖了出去,到了另一间船舱之中。
一进了那间船舱,她就看到高翔了。
高翔的身子,像是钉在十字架上的那稣一样分被固定在一块铁板之上,他的颈部,手腕,足踝处,以及腰际,都箍着极厚的钢带。
看来,他的全身,除了双眼之外,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活动的了。
木兰花一到,高翔转过眼来,失声叫道:「兰花!」木兰花叹了一声,道:「高翔。
」高翔在铁板上用力地挣扎着,但那当然是没有用处的,他急叫道:「兰花,快反抗,一被他们绑上了,就没有机会了!」木兰花苦笑着,道:「你以为我不想反抗麽?但是我吸进了一种特殊的气体,我除了还可以讲话之外,一点也不能动。
」高翔呆了片刻,他望着木兰花被拉上了那块斜放的铁板,看看木兰花的手,足,全被钢带扣住,他额上汗如雨下!等到木兰花全被扣住之後,高翔才喘着气,道:「你,唉,他们究竟想怎样?他们为什麽不乾脆下手?他们还在等什麽?」但这时候,木兰花却显得比平时更镇定,她只是苦笑了一下,道:「我想他们是在等秀珍,或许,他们还要等云四风。
」高翔苦笑着,道:「你是说,我们全完了?」木兰花并不回答,高翔也不再问。
※※※穆秀珍果然来了,穆秀珍被拖进来的时候,全身还是湿淋淋的,当穆秀珍也被绑上了铁板之後,有人替他们拍了照。
穆秀珍一直在破口大骂,直到骂得声音都哑了,她才停了下来,喘着气。
又过了几小时,有人拿着印好的传单给他们看。
穆秀珍又骂了起来,但是木兰花却不出声。
高翔只是微微地叹着气。
等到拿传单来的人退了出去之後,高翔沉声道:「秀珍,别骂了,我们得想一想办法才是,兰花,你一点主意也没有麽?」木兰花木然地回答道:「没有。
」木兰花的回答,令得高翔和穆秀珍两人,感到了一阵心冷。
他们从来也未曾听得木兰花讲出这样失败的话过!穆秀珍在呆了一呆之後,尖声叫道:「我们没有办法了?」木兰花的声音,更是沮丧,道:「我看是没有办法了,不但我们没有办法,方局长在七十二小时之内,只怕也救不了我们。
」穆秀珍也不出声了。
但是木兰花却还在继续着,她道:「这个血影掌,可说是我们所遇见的匪徒之中,最出色的一位,我们是败定了!」穆秀珍不服气地叫了起来,道:「兰花姐!」木兰花苦笑着,道:「你是在说我长他人的威风,是不是?我绝不是长他人的威风,你想,我们自和他交手以来,那曾占过一丝上风?」「有的,那批名画,不是给我们找到了麽?」「那只可以算是偶然的幸运,唉──」木兰花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个人,可惜我们竟连他是什麽样子的,也不知道!」穆秀珍怒道:「理他是什麽样子的干什麽?」在她们姐妹两人讲话之际,高翔一声不出。
高翔之所以不出声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同意木兰花的见解,而是他听出,木兰花这样讲,像是有一种特别的用意的!果然,在穆秀珍讲完了那一句话之後,便听得舱旁的一角,传来了得意之极的笑声,笑声正是「血影掌」所发出来的!血影掌的笑声,当然是通过了传音器传过来的,他笑了一会,道:「木兰花,你已肯认输了,你可是准备向我投降麽?」木兰花冷冷地道:「如果你以为我会有这样的意思,那你可大错而特错了,我只是想见见你,看看你究竟是什麽样子的。
」血影掌又笑了起来,道:「自来美人爱英雄,莫非你对我有意思麽?哈哈,但是就算你对我有意思,我也不会上当的。
」在一旁的穆秀珍,已气得满脸通红,她大声地叫道:「兰花姐!」她这样大声地叫着,当然是不想木兰花再和血影掌交谈下去。
但是,木兰花却像是根本未曾听到穆秀珍的叫唤一样,她也笑了起来,道:「血影掌,由此也可以知道,你心底深处,对我们三个人,害怕到了什麽程度!」高翔也在这时,突然插言道:「兰花,其实你根本不必指出这一点,现在,他一定认为你是在激他现身了,他已将我们三人擒住,但是他却一点没有胜利的信心!」传音器中,只传来「血影掌」一阵又一阵的冷笑声,并没有传来他的回答,高翔勉力转过眼,向木兰花看去,木兰花脸上那种安详的神情,令他佩服。
血影掌笑了许久,他的笑声,才突然地停了下来。
接着,那传音器中,便什麽声音也没有了。
穆秀珍「哼」地一声,道:「这贼子,他果然不敢来见我们,当真是胆小如鼠!」她这一句话才出口,只听得门上发出「拍」地一声响,他们三人的头部,全是被固定在那块铁板之上的,是以他们并看不到门口发生了什麽事。
但是,他们根本不必去看,也立即可以知道门旁是发生了什麽事了,因为「血影掌」的声音,已然从门口传了过来,道:「你猜错了!」穆秀珍陡地一怔,道:「兰花姐,他来了!」木兰花的心中,也陡地紧张了起来!她刚才讲了那麽多话,又受了血影掌那麽多的嘲笑,她以为血影掌是不会来的,因为只要血影掌来到她面前的话,她就还有一线可以脱身的机会!但如今,血影掌真的来了!木兰花的心中,自然又高兴,又紧张,她用十分平静的声音道:「他来了?我看,他至多不过在门口,略站一站而已。
」在门口,血影掌又连声冷笑了起来,道:「木兰花,你又料错了,我不但将来到你们的面前,而且,在七十二小时之後,我还要亲自按掣,将你们烤死!」随着这几句话,脚步声向前,传了过来,木兰花的心中更紧张了,她尽可能转过眼去,想看一看血影掌究竟是怎样的人。
但是,她还未曾看到血影掌,便突然听得另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接着,便有人叫道:「首领,首领,皇帝号有紧急报告。
」血影掌的脚步声停止了。
只听得他笑了起来,道:「三位,有好消息来了,你们新加入的一个同伴,只怕也要受到我的款待了。
」穆秀珍吃了一惊,道:「你是说┅┅」血影掌冷冷地道:「我是说云四风!」血影掌只讲了这一句话,便听得他向後退去的脚步声,接着,便是「砰」地一声,门被关上的声音。
随着那「砰」地一声,木兰花实在没有法子掩饰她心中的失望,她不由自主,低声叹了一口气,而穆秀珍却又忍不住骂了起来。
,又过了将近一小时,传音器中,才又有声音传了出来,那仍然是血影掌的声音,道:「刚才我说的好消息,已然证实了!」木兰花立时间道:「那是什麽意思?」「云四风已被我请来了!」血影掌得意地笑着,说:「但是他却比较幸运,只要他的兄弟们,肯以云氏机构的百分之八十资产移交给我,他就可以不死。
」「你在做梦!」穆秀珍嚷叫着。
「绝对不是做梦,而你们三人,也不必想有活着离开的机会,告诉你们吧,饭桶方局长直到现在,仍然是一筹莫展!」高翔朗声笑着,道:「可是,你却不敢来见我们!」高翔并不知道木兰花为什麽一定要见血影掌,但是他却知道,木兰花要见血影掌,那一定是有理由的,而木兰花要见血影掌,如果一直由木兰花提出来,便容易使对方启疑,所以高翔一有机会,便再激血影掌,要他在木兰花的面前出现。
木兰花也明白了高翔的意思,她冷笑着,道:「高翔,你非要令他难堪作什?他不愿意见我们,就让他自己去决定好了。
」穆秀珍听得云四风也落到了血影掌的手中,她的心中十分焦急,简直比她自己遭了不幸更甚,也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自己和云四风之间,实已有了极深厚的感情。
她这时忙反驳木兰花的话,道:「什麽不愿意,其实,他是不敢!」在传音器中,血影掌发出一阵笑声,但是他的笑声,却在渐渐远去。
然後,突如其来地,「砰」地一声,门被打开,血影掌一直在笑着,直到他来到了木兰花的面前。
他一到了木兰花的面前,不但木兰花可以看到他,连高翔和穆秀珍两人,也可以看到他了。
那是一个身形高而瘦的人。
他的年纪,不会超过三十五岁,脸色十分苍白,但是双眼却极其有神,这是一个十分陌生的面孔,是他们以前从来也没有见过的。
木兰花闭了闭眼晴,这个人绝没有化装也没有戴上什麽面具,但他却是一个以前从来也未曾见过的人,这人只怕也不会在任何警局有犯罪纪录。
木兰花望着他,足有一分钟之久,才道:「你就是血影掌?」那人用十分仿岸的神态道:「我是。
」木兰花发出了一个微笑,道:「你有什麽办法证明你就是血影掌?你不是声称绝不在人前露面的麽?何以竟打破了你自己的信条?」「在将死的人之前,我露面又有何妨?」「你既然已经打破了你自己的信条,那证明你的失败已然开始了,你以为人家不知道我们在什麽地方麽?那你就大错而特错了!」血影掌冷笑了起来,道:「他们当然不知!」木兰花道:「你是一个十分自信的人,但是却过份自信了,你以为你已经对我们作过搜查的,是不是?但是,你可曾注意到我左手的无名指和中指,几乎是一样长的?而事实上无名指是应该比中指,短上四分之一左右的,你看到了没有?」木兰花一面说着,血影掌的眼光,便不由自主,移向木兰花的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果然如她所说,是一样长的!血影掌的身子,略震了一震。
他立时道:「你是说,在你的左手无名指之上,藏有一具小型的无线电发射仪,使得你的所在,可以为人所知?」木兰花只是微笑着,不置可否!但是,血影掌却并没有被木兰花吓倒,他反而「呵呵」大点了起来,道:「可是,你或许也没有想到,我们是在一艘船上?」这的确令木兰花吃了一惊,因为她确然未曾想到这一点。
她发出了「啊」地一声,然而那一声,她却是故意装出来的。
血影掌笑得更加得意,道:「所以,我只要现在将你手指上的无线电通讯仪毁了,再开动船只,那麽,就再也没有人可以知道你在哪了。
木兰花小姐,如果你的救兵找不到你,那是你自己的错误,哈哈,鼎鼎大名的女黑侠木兰花,自己害了自己,哈哈!」他一面笑着,一面疾伸手,捉住了木兰花左手的无名指指甲,猛地向後一拉。
他一拉之下,果然给他拉下了两分长短的一节东西来。
那节东西本来是套在木兰花的手指之上的。
但是,当那节东西被拉出来之後,他面上那种得意的笑容,却突然冻结了。
他脸上的形状,变得十分怪异。
只见他慢慢地举起手,凑到自己的眼前,他的手上,仍然捏着那节假指甲,但是,在他的食指之上,却刺着一枚尖针。
那枚尖针刺进他的手指并不深,当然也不会造成多大的痛楚,但是他的脸上肌肉,却不由自主地抽搐了起来,而且,他讲话的声音也变了。
可是,他还在故作轻松,他道:「嘿,这是什麽玩意儿?一具小型的无线电通讯仪之中,会有一枚尖针射出来的麽?」「当然不会有的。
」木兰花镇定地回答。
「那麽,这是什麽玩意儿?」血影掌怒吼了起来。
「哦,你还不知道麽?」木兰花微笑着,「你上当了,那是一枚毒针,我相信你的手指,已然在感到麻木了,是不是?」血影掌以极快的动作,在他的上衣袋中,抽出了一条丝手巾来,将他的手腕,紧紧地扎住,他的双眼之中,也现出十分狠毒的神色来。
木兰花继续在徵笑着,道:「不中用的,血影掌先生,如果你是给毒蛇咬着了,那麽你这样做,可以使毒性受阻,但是那针上的并不是蛇毒,或许你听说过,在英属圭亚那的海岸不远处,有一个岛,那个岛叫作死亡岛,岛上有一种植物──」木兰花才讲到这,血影掌已然怪叫了起来,喝道:「住口!」接着,他一连喘了好几口气,才道:「你,你想吓我麽?」「我不是想吓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事实,你这艘船上,我相信一定有完整的化验设备,那麽,你将可以发现一种特殊的结晶,这种结晶,只有死亡岛上的那种植物才有的,而这种毒素,在一进入人体之後──那太巧了,也恰好是七十二小时──」木兰花故意顿了一顿。
血影掌怪声笑了起来,道:「我不会死!」木兰花点头道:「对,你说得对,你讲出这句话来,证明你对毒药的知识,极其丰富,七十二小时之後,你不会死,但是你的神经中枢开始受到破坏,你的记忆,逐渐消失,再过七十二小时,你仍活着,而且很健康,但是你却是一个比初生婴儿更无知的白痴,一个活死人!」血影掌猛地向後退出了一步,但是他居然仍然维持着相当程度的镇定。
他道:「接下来,当然你是希望我向你求教解毒的方法了?」木兰花道:「当然是,这种毒物,用一种十分简单的东西,就可以将毒性解去,但是那简单的东西是什麽,却只有死亡岛上的土人酋长才知道。
」血影掌厉声吼道:「但是,你的诡计挽救不了你。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挽救得了的,我曾在死亡岛上住了三个月,我曾以最普通的奎宁丸,挽救过酋长儿子的住命,所以,你还是求我吧!」血影掌狠狈地道:「我愿意将手砍下来!」「那当然可以,手是你自己的,你喜欢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木兰花佻皮地回答,「但是,既然你对毒药的知识如此超霉,那麽,你总该知道这种毒药是作用於神经系统的,除非你将全身的神经一齐切去,但既然准备那样,又何不听凭毒性发足呢。
」血影掌怔怔地站着。
他一动也不动,而且,也不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