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眩晕,季洋往后踉跄两步,撞到了柜子上勉强站稳,还未睁眼,耳边传来女子哀哀戚戚的抽泣还有小孩的哭声。
蓓蓓,乖啊,先出去,妈妈有话跟爸爸说。
女子轻哄着怀中的女儿,声音哽咽。
妈妈,呜呜呜……妈妈……季思蓓被吓到了,哭得鼻涕眼泪横流,小小的手抱着姜玲,躲到她怀里,害怕看着季洋,妈妈……季洋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脑子里面针扎般作疼,头沉重,走路也飘虚。
这是喝了多少酒?他走两步,直接往床上倒,头还撞到床头,一阵闷哼,疼得他缩了缩身子。
顶着胀痛的脑子,开始梳理记忆。
按照之后的发展,原主刚刚是推到了姜玲,后来又走过去,拎起姜玲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成为家暴的开始。
姜玲无比清楚,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她想离婚,可是发现自己怀孕了,女儿还小,哭着要妈妈,含泪只能忍下来,希望原主能改正。
鬼迷心窍的人又怎么会改正呢?她不断退步换来他变本加厉。
姜玲抱着女儿坐在地上,脚都麻了,床上的人再也没动静,应该是已经睡着,她吸了口气,擦干眼泪,爸爸睡了,我们蓓蓓也去睡觉好不好?妈妈和我一起。
季思蓓抱着她不撒手,小小的身子还在颤抖着,爸爸变得好可怕,每天都要和妈妈吵架,也不喜欢她了。
好,妈妈和蓓蓓一起。
姜玲抱起女儿,出去的时候看了看床上睡得正熟的季洋,心寒了大半。
她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自然染上了烟酒,他脾气越发暴躁,几乎每一天都要她收拾残局,开始对她恶语相加,甚至有动手的征兆。
噩梦。
晚上他一回来就是全家人的噩梦。
姜玲和女儿躺在床上,她将女儿抱在怀里,哄着她睡觉,一闭眼,刚刚的画面就在脑海里回荡。
他浑身都是酒气,毫不留情推开她,眼底嫌弃厌恶,少管我,滚远点!钱是我赚的,花了怎么了?我乐意我就花,乐意给谁花都行。
嚷嚷什么?给你一巴掌信不信?……她是信的,因为他已经挥起手臂,满脸不耐烦看着她。
姜玲眸里溢满泪花,顺着眼角流下来,她还记得,嫁给他的时候,他抱着她,郑重保证,小玲,我会对你好,一辈子都对你好,努力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
让你跟着我受苦了,是我没用。
谢谢你不嫌弃我。
……他们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开了小店,没赚大钱,却能温饱,不用担心被人辞退,一切才好起来,他怎么就变了呢?姜玲看着天花板,眼底万千思绪萦绕,一夜未眠。
*嘶……季洋皱了皱眉头,扶着脑袋坐起身来,看了看周围,房间狭小,但收拾得干净,家具摆放简洁有序。
窗外传来车鸣笛的声音,这是小店的二层,他们租了一个二十五平方面的小铺面,开了小蛋糕店,卖早餐卖糕点,一家三口就住在二层,上面是两房加小小的厨房和浴室。
头还是有点昏,他坐起来缓了一会,脑子更清醒一些,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一股刺鼻的味道袭来。
他实在受不了,拿着衣服就去洗漱了。
楼下。
妈妈,这个奶奶要一斤饼干,蓓蓓不懂一斤。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传来。
来了。
姜玲从后厨小跑出来,笑着道,我给您称,一斤是吧?嗯。
好了,您给十五就行。
她往袋子里装,称好后将袋子封好,然后递给老太太。
你一个人看店啊?没有其他人了吗?小孩还在外面,这么小的小孩没人看着怎么行?有人进店里抱走怎么办?老太太面容严肃,热心道,可不能掉以轻心,这段时间都有人贩子抓小孩,当父母的要上心。
姜玲听着脸色白了白,点点头,我会好好看着,谢谢您提醒。
走了。
老太太拎着糕点走出去。
您慢走。
我要一个三明治,麻烦帮我加热一下。
一个女学生走进来,对着她说。
好,要久一点,你要不要等一下?姜玲打开盖子,夹了个三明治,放在烤箱里。
这里离一个小学比较近,很多顾客都是学生,早餐也卖得还好。
不用,你们家今天没有栗子饼吗?女学生逛了一圈,今天很多东西都没有耶。
没来及做呢。
姜玲擦了擦汗,挤出一抹笑,目光也扫视了一下蛋糕店,没有几样东西可以卖。
以往都是季洋起来做,他手脚麻利,做得快,她就负责看店。
自从他交了那些狐朋狗友,每天喝酒到半夜回来,第二天睡上一整天,只能靠她早起做一些东西卖,可她不是学糕点出身,只是跟着他学了一点皮毛,做不出几样东西,每天的利润都不够房租。
叮!她打开烤箱,将三明治递给女同学,有点烫。
谢谢。
对方付钱后走了。
姜玲看着坐在收银台的女儿,对方将小手交叠放在台上,下巴抵着小手,扎着的小辫子也有点乱糟糟,她今天都没空给她重新绑。
季思蓓怒着嘴,有点委屈看向她,妈妈,刚刚那个阿姨说我们家的蛋糕没有以前好吃,她下次不要来了。
姜玲心底酸楚倏然泛滥,眼眶干涩到发痒,却只能强忍着,可能是今天妈妈做的不好,下次就好吃了。
爸爸做的才好吃,都没有人来买,妈妈就没有钱。
季思蓓低垂着头,一脸伤心。
妈妈有钱。
姜玲虚心说。
哪有钱?房东要求他们整栋租,一个月利润本身就不多,但是房租一个月要四千,好不容易攒着一点钱,这些日子被季洋挥霍得一干二净,马上又要续交房租了。
妈妈去做蛋糕,蓓蓓帮妈妈看着。
她坐直了身子,露出童真的笑容,妈妈要加油做出很多很多,多多蛋糕,这样能卖好多钱。
蓓蓓跟妈妈进来。
姜玲走上前,不要一个人在外面,妈妈不放心。
她也是忙疯了,但什么都不比孩子重要,女儿现在就是她的依靠。
可是没人看,会被偷蛋糕。
季思蓓被妈妈牵着,转头看着柜子里的蛋糕。
不会有人偷的,他们会叫妈妈。
姜玲安抚她,实际上,如果没人在店里,生意会减少很多,可能也会有一些人会不付钱,但她只有一个人,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