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生活无拘无束，不用躲躲藏藏，两人倒是自由自在，正儿八经谈了场恋爱。
就和普通大学情侣一样，会一起陪对方上课，去图书馆，晚上约会，有了小节假日就去旅游，一起走过很多地方。
在彼此的青春一点点里留下足迹。
后来，杨滢出国去杨老爷子那的时候，对方倒是觉得她沉稳了很多。
和一个人在一起久了，很容易被同化，很多人都说她越俩越像季洋了。
性子收敛很多，举手投足间真的很像。
温和收礼的态度，不急不缓的脾气，多了些冷静自持，自律且稳重。
不过，在季洋面前还是那么毛毛躁躁。
季洋大四实习的时候两人出来同居，反正每次回去也是一起住小公寓，适应得倒是很快。
他工作很忙，杨滢也不敢闹他。
每天加班回来她都给他煮好饭，吃外卖多不好，她还会给他做好饭带过去。
厨艺学了好久还是磕磕绊绊，好在他不嫌弃。
时不时还会给季洋按摩，小身板坐在他身上，拿着按摩捶正在给他捶。
往下一点。
他趴着，将头埋在枕头下，声线迷糊说着。
嗯。
她又卖力敲，还不忘道，辛苦啦，你要加油。
季洋叹气，抓着她的手，然后转个身，杨滢十分配合睡下来，躲在他怀里，话语轻柔，怎么了？是不是很累？互联网公司就是这样，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是常有的事，他又是实习生，肯定辛苦。
累。
季洋脸上都是疲倦，继续抱着她，好一会又道，挺难的。
我们可以慢慢来。
她心疼他。
闻言，季洋睁开眼看着她，黑眸漆黑深邃，慢慢来你能等我吗？嗯。
她用力点头，笑着道，都没关系呀，只要是你，都没有关系。
季洋脑海闪现一个场景，这个笑容与记忆中那抹笑重叠，她真的等。
无怨无悔等了好多年。
当时她还是靠考艺术进了A市的野鸡大学，默默陪着他，创业的日子挺难。
吃了不少苦。
真的没关系啦。
她看着不说话的他，以为他情绪低落，浅笑道，现在这样也挺好，再等一年我就毕业了，可以和你一起。
季洋嘴角扯了扯，习惯性伸手摸她头，按在自己胸前，用下巴抵着，眼底情绪波动。
我是不是超级好？她活跃气氛，凑过去亲他下巴，是不是？季洋低低笑出声，抿着唇，点了点头。
你要珍惜和你一起奋斗的女孩呀，一起共苦也要一起同甘，不然我就不陪你吃苦了。
她昂着头，半开玩笑对他说。
他看着她，许久没说话。
杨滢也怔住，笑容渐渐消失，小心翼翼道，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季洋摇摇头，没有。
怎么了？你今天好怪。
杨滢又说道，是不是在想什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顿了顿，这才出口，怕委屈了你呀。
我才不会受委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我想把恒诚的房子卖了，全款在这里买，这样我们就没压力了呀。
她说着自己的想法。
季洋抱着她转身，伸手去关灯，不用。
前一世，他对她情感其实挺复杂，创业的时候杨滢没少拿钱，他不得已只能收，但心底一直觉得男人不应该这么做。
感觉杨滢见证了他太多狼狈，即喜欢她，又不喜欢她，加上彼此太熟悉。
觉得没啥好在乎。
可是……安静了，睡不睡觉？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还睡不睡了？杨滢笑，凑过去抱他。
他家小丫头又娇又软，躲在他耳边一遍遍撒娇，季洋觉得心都化了。
刚刚情绪起伏，脑海里倒是浮现前世分离的场景，她的决然冷漠和现在这幅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一时情不自禁，埋头在她耳边脱口而出，我们毕业结婚？话语一出，杨滢都感觉他僵住了，俨然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一说。
被她圆溜溜的大眼看着，季洋有些不自然，撇过视线，尴尬轻咳了一声。
睡了。
他出言打破气氛，往上拉了拉被子，盖住两人。
你不是说不想结婚那么早吗？杨滢咬了咬下唇，小声道，压力会很大，如果你不怕的话……季洋一个翻身压住她，眸光里带着坚定，她看着看着就笑了，那好吧。
说完，她伸出小手指要拉钩。
他才不会和她拉钩，将人剥了个干净，行动回应多好？当晚。
杨滢做了个梦。
场景好像有点熟悉，她看到自己站在楼下，神情好冷漠，好像瘦了。
她什么时候有这么瘦了？好一会，她看到季洋走过来，对方好憔悴，生病了？她下意识就要走过去。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往回走？季洋在后面耶。
滢滢。
季洋赶紧上前拉住自己，还在不断道歉，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你听我说……放开我。
‘她’话语冰冷，面无表情说着。
杨滢在一边听着有些难受，沉下脸，上前就要去拉季洋，太过分了，干嘛欺负她家季洋？过分！可她发现自己拉不到季洋，他们好像看不到她。
滢滢，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季洋放低姿态，有些哀求，我们回去……她一下甩开他的手，回不去了，不可能了，你走吧，走啊。
季洋上前又来拉她，有点着急，你不要和李吉平结婚，我们再谈谈，我求求你了。
杨滢在一边愣住了。
她居然要和李吉平结婚？天啊。
她可是要嫁给季洋的，这一定是梦啊，可是梦里她怎么会有嫁给李吉平的想法？完了完了，这事一定不能让季洋知道，不然非得狠狠教训她。
回去吧。
她看着他，慢慢覆上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开，没用的。
杨滢亲眼看着梦里的自己一次又一次拒绝季洋，会让他走，会当着他的面把送她的花丢在垃圾桶，对他视而不见，冷暴力，不理睬……要多绝有多绝。
最后季洋居然下跪了，她还是无动于衷，把杨滢都气醒了。
她在梦里居然这么虐待季洋，她也好过分，气得那叫一个不行。
怎么了？季洋也醒了。
我虐待你了。
杨滢还没从那股压抑的气氛中出来，只觉得自己好过分，季洋好可怜，一脸委屈看着他。
？季洋满头雾水。
难受死我了。
杨滢钻到他怀里，气呼呼的，气死我了！讨厌死了。
哼！……季洋头顶一排问号，做了噩梦？对我来说那就是噩梦，梦里你来找我，我还不理你，不听你解释，我好过分……杨滢挎着脸，一脸内疚。
解释什么？季洋问。
不知道啊，我就是不理你了，说和你不可能了，还让你走，不要来见我，结束了，我怎么会这么说？我好过分。
杨滢可不敢说李吉平的事情。
万一他误会了呢？觉得若有所思夜有所梦，季洋眼底却沉了沉，还是有些慌乱，极力稳着声，你还梦到什么？我梦不下去了，心塞，心堵。
她瘪嘴，垂着头，十分抗拒又落寞。
你也知道自己过分了？季洋顺着她的话往下接，这么过分，知道错吗？杨滢可怜兮兮看着他。
季洋抱着她的手却紧了好些，突然说了一句，你没错。
错的是他。
我错了。
她说。
没错。
是梦，不过分。
他覆上她的头，声音更轻，还要继续睡吗？还有点早。
杨滢摇摇头，她要起来给他做便当，然后去学校上课，季洋是将她送回学校才去公司。
*六月，季洋毕业，杨滢大四。
两人却遇到了现实的第一个问题，薛念让季洋回去，最好能当大学老师。
季洋拒绝。
这时候就麻烦了，薛念发动季南，要他回去的态度十分强硬，甚至吵起来了。
你和那个什么滢谈恋爱，我这些年也没管过你，毕业也该断了。
薛念的语气带着命令。
我会自己处理我的事。
我让你这么处理，这些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给你很多时间。
……季洋直接挂电话，面色阴鸷无比。
这个意思就是压根不看好他们，只等他们自己分手呗，哪能想到这么多年还不分。
杨滢有点不敢上前，还是季洋出声，过来，让我抱抱。
她赶紧上去。
两人紧紧相拥。
因为有说她，所以她仔细听了一下，薛念嫌弃她原生家庭不完整，说她可能有性格缺陷，还说她不能帮上他什么忙……的确这样。
她没底气去说什么。
我妈不能做主我的婚姻，我也不会让她插足，没事。
季洋冲她保证。
杨滢一颗心倒是平静下来。
又一年，她也实习结束，季洋早已经转正，不仅这边闹，她去看杨老爷子的时候，对方居然说季家这种人家太死板，让她考虑杨吉平。
听到消息的时候，杨滢一下想到了那个梦。
她和李吉平算一起长大，但从来没产生过那种感觉，难道要成真？她要嫁给别人？一想到此，她果断拒绝杨老爷子，表现出非季洋不嫁的气势，的确也是如此。
若不嫁他，她就不嫁了。
杨家倒没薛念态度那么强硬，毕竟杨滢和季洋在一起之后的变化他们也看在眼里。
季洋转正后第一年的奖金给杨滢买了戒指，正式求婚了。
某人是哭着伸出手，毫不犹豫答应。
两人这一年春节回了季家，直接吃了薛念的闭门羹，对方放话：季洋我告诉你，你们死了这条线，我这辈子都不会同意这个女人进这个家门！叫她滚！我们家不允许这样的女人进门！你知道什么是门当户对吗？看看她的家庭。
乱七八糟，结婚我也不可能去，我嫌你丢脸！……杨滢脸色白了白，十分受伤。
季洋二话没说，拉着她去了外婆那，过完春节直接去A市，没有回过季家。
不同意结婚没关系，人家去国外领证，婚礼就定在杨家那边，杨老爷子还乐呵呵张罗，老太太去了。
这下可把薛念气得半死，又放话，生的孩子她也不认。
季洋也不顾她的安排，执意创业，她还等着对方失败回来求他，听说杨滢还怀孕了，心底更是嗤笑。
结果老太太去照顾，季洋还在A市开了一件不小的互联网公司，买了房，准备定居。
意思就是不回来了？这下把薛念急到，她一直认为季洋就是她的所有物，是她儿子就应该听她的。
她不会错。
*铃铃铃。
扣扣。
……来了。
杨滢出声，然后起身去开门。
她怀孕五个月，肚子微凸，行动也放缓了一些。
一开门，见薛念和季南在门口，怔了怔，这才开口道，爸，妈。
家里现在就她一个人。
老太太去跳舞了，季洋去上班。
她看着脸色阴沉的薛念有点发怵，对方脾气总是变得很快，让人猝不及防。
薛念睨了一眼她肚子，冷哼一声。
……杨滢眼底闪了闪，挤出一抹笑，爸妈，你们快进来坐，赶飞机挺辛苦的。
她其实不想这么快怀孕，季洋还在创业，她不想给他增添负担，打算过两年再说。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怀了肯定得生。
薛念往里一坐，看着她倒在面前的水，拉着一张脸，别乱叫，我从来没同意过你是我季家的儿媳妇。
生多少个都一样。
季南拉了拉她，被薛念一下扯回衣服，沉声道，干嘛？我有说错吗？如果不是她，季洋就和校长，院长的独生女在一起，她毁了我儿子！不让我说吗？……每次都是骂这些话，极其难听。
杨滢以往看在季洋的面子上忍忍忍，薛念越说越过分，她爸早死了，我怎么知道她不会像她那个妈一样？季阿姨。
杨滢打断她，一字一顿道，不是我毁了季洋，在一起是我们一起选择的结果，您单方面一直说我的不是，出言辱骂，凭什么我要去无端接受这些？薛念一下怒了，气愤她的反抗。
杨滢也站起来，您不承认这段关系，那我就和您没关系，让季洋回来跟你说吧。
她走去了房间，砰一声就关上门。
还反了？薛念怒火冲天。
杨滢却再也没出来，蒙头睡觉了，谁还没脾气了？她还被季洋宠得娇气呢。
半个小时后，季洋回来。
你看看，看看她的态度，啊？薛念指着门大骂，全程都不带脏的。
骂人了得。
道理更是一堆堆。
季洋并没表现出她想看到的情绪，淡淡道，您不是不承认她？那我觉得她这样的做法也挑不出问题。
完全没关系。
这下，一下把薛念噎住。
儿媳妇为什么不讨好婆婆？为什么不听她的话？家里也没有房间了，爸妈你是想来旅游还是做什么？我给你们订酒店。
薛念气得直接走了。
杨滢也气啊，她和季洋已经是合法夫妻，薛念不承认她就算了，说话十分过分。
想想她对季洋的态度，她又觉得心疼，还真改变不了什么。
算了。
不接触算了。
同年年底，杨滢生下一个男婴，名字是老太太娶的，叫杨墨。
随了杨滢的姓。
薛念要气吐血，人家满月酒也没邀请他们，倒是季洋打电话回来说了一声。
她不承认嘛。
不承认就算了，杨滢不接触她还觉得自在。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杨墨一点点长大，季洋公司越做越大，这一年春节杨滢才再一次回季家。
薛念清楚，若是再甩脸色，以后还是季洋一个人回来，孙子的面都见不到。
这一次倒是和和睦睦吃了顿饭，大家明面上相处还行。
她有时候露出的小脾气，杨滢也就忍了，好歹也是季洋的妈妈，他对她也不赖。
薛念这个脾气迟早是要吃亏，在他们这个年纪，季南居然疑似出轨，说已经受不了她，受够了。
一下受到重创，整个人变了不少。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忍下去，两人还继续过着，不过安静了不少，杨滢那段时间还经常给她打电话，聊天倒是融洽。
薛念刚刚退休那一年，还生了场重病，来A市治疗，老太太去照顾她，每天也是唉声叹气。
你啊，打小就要强，喜欢争，长大了呢，性子也是这样，掌控季南，掌控洋洋，现在怎么样了呢？我和你说你都不听，嫌我老太太啰嗦。
洋洋和滢滢挺好，两人很合适，季南那边你也选择忍了，那就这样过吧。
……杨滢去的时候老太太正说着话，薛念难得没反驳，哭着叫了一声妈。
她抱着儿子没进去。
奶奶哭了。
杨墨在她怀里，声线稚嫩。
嘘。
杨滢做了一个止声动作，看着酷似季洋的脸，亲了亲他的脸颊，我们一会再来，去找爸爸好不好？好。
季洋如他所说很忙很忙，推不掉的应酬，做不完的工作，加不完的班。
可这人也真是，那么忙还不让她帮他，这个小不点她根本没那么快想生。
他却说生一个玩玩，挺好。
一开始觉得无语，后面才知道，他是想牢牢绑住她，怕她跑了，就像毕业就要结婚一样，一切都是套路，她却心甘情愿入套。
去了公司，她一下将儿子塞到他怀里，质问道，昨晚你多少点回来的？是不是外有人了啊？没去医院看妈？去了才回家，今天也去了，医生说恢复不错。
他解释着，昨晚，好像十一点？吵醒你了？去了哪个情人那？一二三还是四五六？他都一个星期没回家吃饭了，最早也是九点过后。
她有意见了。
季洋将儿子放下来，将她拉过来，杨滢还稍稍挣脱一下，被他拉到腿上，大手圈着她的细腰。
她背过脸。
他凑过去亲她，温柔轻啄好几下。
结婚后，那个小女生变得知性也耐心些，仿佛是蜕变，长大了不少。
他也是。
大男孩变成一个有责任的大男人。
唯一没变的是两人之间的感情，还是会有偶尔的浪漫，生活中露出的细小爱意，越来越离不开对方的依赖和习惯。
杨滢抽过纸巾，擦了擦他亲过的地方，这一擦可不得了，季洋眯了眯眼，沉了声，你嫌弃我？不是。
她还没意识到错误，又擦了擦。
下场就是被人亲了一脸，他满脸不悦，还不许她擦，恶狠狠警告，再擦就啃信不信？杨滢：……过分！啃鸡腿。
杨墨小朋友拿着玩具，看着爸爸说，要咬鸡腿。
嗯，咬。
季洋赞同，妈妈不听话。
杨滢被逗笑，勾着他的脖子，看着地上像他的小包子，把爸爸当大鸡腿咬。
杨墨小朋友快速摇头，不，不……不好吃。
她笑出声，逗着儿子。
啪。
季洋放她屁股打了一下，她一下回头瞪眼，还打我，今晚你要是再那么晚回家，你就去外面睡去！季洋：……说好体谅他的辛苦呢？他心底正受伤，杨滢又转过头，捧起他的脸，抚平蹙起的眉，听到没有？你都瘦了，当初说创业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是让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不是像现在这样。
儿子就跟没爸爸一样，我就是活守寡。
她说得眼神有些幽怨，以前他都不这样，这段时间太忙了，开始早出晚归不见人。
看着他在乎的眼神，季洋瞬间被哄好，点了点头。
等薛念出院，他们一商量，在同小区也买下一套房，老太太搬去和薛念住，还有季南一起。
离得近，一家人还能相互照顾。
杨墨小朋友倒是给薛念带来了不少欢乐，爸爸妈妈去上班的时候他就去爷爷奶奶家。
长大以后的他倒没随季洋清冷的性子，阳光而自信，还是学校的足球队长。
成绩和季洋有得一拼，不过是去国外留学了。
薛念与他相处较多，她生病的时候也是他陪在身边，一点点看着他长大。
杨墨与她有很深的感情，她倒是不想以前那么固执了，以往对季洋非打即骂，对于杨墨，她下不去手。
若问薛念这辈子的骄傲是什么，她会回答不是季洋，而是孝顺优秀的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