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快要结束时,我们到达了巴黎。
我们从南边进城,走在一条宽阔宜人的高速公路上,路边是一排排古树,天上还下着小雨,真是惬意极了。
一阵风吹来,枯叶就在我们周围飞舞。
逃出罗马那天晚上的情形现在想来真像是一场梦。
我们走过春天,走过夏天,变得坚强多了,巴黎城里灰色的高塔似乎预示着我们美好的未来。
不过,我怀疑我们在欺骗自己,试想,一个是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落难王子,一个是韶华已逝的老瞭望人,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希望可言?这是一个没有罗马明亮的城市。
罗马即使在深冬时节,也依然阳光灿烂,天空明澈。
巴黎却好像永远都乌云遮日,建筑物和周围的环境都一样灰暗,连城墙都是灰色的,没有一点光泽。
城门倒是挺大,旁边无精打采地躺着一个脸色阴沉的小个子哨兵,对我们不理不睬。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摇摇头。
‘进去吧,瞭望人。
不检查检查?你没听说吗?从六天前开始,所有的城市都可以随便进入,这是入侵者的命令。
现在城门根本不关,一半的哨兵都没工作了。
我还以为人侵者还在搜查他们的敌人呢,我说,比如以前的那些贵族们。
检查站设在别处,他们也不用我们哨兵。
巴黎现在可以随便进。
走吧,走吧。
我们进城门后,我说:那你为什么还呆在这儿?我在这儿守了四十年,哨兵说,还能去哪儿?我叹了口气,告诉他我跟他一样难过。
我和王子进入了巴黎。
我曾经五次经南门进入巴黎,每次都是坐着轿子,前面丑人开路,喉咙里奏着音乐。
我们朝河边进发,经过古老的建筑物和纪念碑,到巴黎王的宫殿里去。
晚上,我们坐着飞盘在空中载歌载舞,看飞人表演芭蕾,埃菲尔铁塔上专门为我们演示的极光。
噢,还有葡萄酒,巴黎的红葡萄酒,穿着漂亮晚礼服的女人,她们胸脯丰满,大腿迷人极了!可以说我们沐浴在葡萄酒里,瞭望人。
他犹犹豫豫地指了指前方,那是埃菲尔铁塔吗?我觉得那是气候调节塔的残骸,我说。
气候调节塔是垂直的,我看那是下面粗大,上面细长的塔,跟埃菲尔铁塔一样的嘛。
我看不是的,我说,那是一根垂直的大柱子,至少有三十个人那么高,顶端突然断裂了。
再说了,埃菲尔铁塔不可能离南门这么近,对吧?那倒也是,王子说,咕哝了一句脏话。
那就是气候调节塔了。
波多卖给我的眼睛不怎么样嘛,对吧?我一直都在欺骗自己,瞭望人,一直都在欺骗自己。
找个思维头盔,看巴黎王是不是已经逃走了。
我又看了一阵气候调节塔那断裂的柱子,就是这个神奇的装置,在第二纪元给我们的世界带来了无尽的灾难。
我试图看透那圆滑得像涂了层油似的大理石表层,看里面到底缠绕着什么奇妙的东西,居然导致整块的大陆沉到海里,把我在西部多山的家乡变成了岛屿。
我转过身,戴上一个公共思维头盔,询问巴黎王的情况,得到的回答跟我想象的一样,于是我又询问我们可以在哪儿住宿。
王子说:怎么样?巴黎王和他的儿子们,在外星入侵那天晚上全给杀了。
他的王朝灭亡了,名号也取消了,宫殿也被入侵者改建成博物馆。
其他巴黎贵族死的死,逃的逃。
我给你找个朝圣者住的地方。
不,带我一起去史学家团会。
你现在想加入那个团会?他不耐烦地说:不是,笨蛋!我的朋友全都不见了,我一个人怎么能够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生活?在朝圣者旅店里,我能跟真正的朝圣者说什么?我要跟你在一起。
史学家很少拒绝瞎子朝圣者的。
真拿他没办法。
我只好让他跟着我,一块儿到史学家大厦去。
到史学家大厦得穿过半个巴黎城,这几乎花了我们一整天的时间。
巴黎给我的感觉是一片混乱。
入侵者的到来打乱了我们的社会秩序,使许多团体的人,有的甚至是整个团会,无事可干。
我看到不少瞭望人,有的吃力地拖着瞭望车,有的则跟我一样,甩掉了包袱,却不知道自己的双手还能够干什么。
他们看上去愁眉不展,心事重重,许多人目光呆滞,显然是酗酒所致,因为现在所有的纪律都不管用了。
另外,还有哨兵,漫无目的,情绪低落,因为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供他们看守了。
地球卫士那样子也表明地球沦陷那晚,他们肯定稀里糊涂的,被吓得不知所措。
我没看见宦官和统治者团会的人,倒是看见了许多失去工作的小丑、乐师、记录员,以及其他以前在宫廷供职的人,都在大街上闲荡。
当然还有成群无聊的没脑子的阉人,他们无事可干,肌肉松弛了不少。
只有小贩和巫师好像还跟以前一样忙碌着。
街上随处可见入侵者的身影。
他们三五成群地逛街,长长的四肢,晃晃悠悠的几乎要挨着膝盖了,眼皮很厚,鼻孔藏在过滤罩里,嘴唇很丰满,闭着的时候看不见一丝缝隙。
他们身穿清一色的深绿色长袍,可能是军服;有些还带着武器,一种奇怪的旧式武器,沉沉地挂在他们背上,其实说不定是为了展示而不是用于自卫。
他们从我们身旁经过的时候,显得非常悠闲自在、和蔼的征服者,有点自信和骄傲,根本不担心战败的地球人会给他们找什么麻烦。
但是他们从不单独行动这一点表明,他们还是很有戒心。
我心里一点也不恨他们,就是他们以胜利者骄傲的眼光看待巴黎古老的纪念碑,好像那属于他们的时候,我也恨不起来。
然而罗马王子,尽管所有人在他眼里只是犹如一根根映衬在一片灰白色背景之下的深灰色木棒,还是本能地感觉得到有入侵者走近,立即会满怀敌意地呼呼喘气。
这里来自外星的观光者也比平日多,上百种的外星人,有的能够呼吸我们的空气,有的套着密封的球体,有的戴着金字塔形状的盒式呼吸器或穿着帮助呼吸的服装。
在地球上碰上这些陌生人本不足为奇,但是他们的数量着实让人吃惊不小。
他们无所不去,或钻进古人的教堂里,或在街角的小摊贩那儿买明晃晃的埃菲尔铁塔模型,或颤颤微微地爬上人行道高处的台阶上,或窥视居民房屋,或拍照,同非法钱商兑换货币,戏弄飞人和巫师,冒险住在地球人的旅馆里,穿行在牧羊群里,参观各个景点,好像我们的入侵者向整个宇宙发布了这样一条消息:欢迎到古老的地球参观。
参观建立了新秩序的地球。
至少地球人乞丐发达了。
天外来的乞丐从外星人那儿得到的施舍极为可怜,但是地球人乞丐就不一样了。
不过丑人乞丐除外,因为不容易看出他们是地球人。
我就亲眼看见几个丑人,被拒绝后,很不高兴,把气撒在那些运气好得多的乞丐身上,一把将他们打翻在地,一旁的观光者们迅速拿起相机,劈里啪啦地拍个不停,准备拿回去给家人看,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我们及时在天黑前赶到了史学家大厦。
这是一栋雄伟的建筑,里面储藏着地球的全部历史。
它高耸入云,矗立在桑恩河南岸,正好在巴黎王同样雄伟的宫殿对面。
不过废王的宫殿是一座古建筑,真正的古建筑,第一纪元遗留下来的,长方形,结构复杂,是传统的巴黎建筑风格,灰色石墙,绿色金属屋顶。
而史学家大厦则是一栋白得耀眼的轴状建筑,表面没有窗户破坏墙的整体性,从屋顶到屋基,旋绕着金色的金属圈,上面刻着人类的历史记载。
螺旋圈的上半部分还是空白。
我因站得远,一个字也看不见。
我不知道史学家们是否已经不厌其烦地爬上去,刻下了这次地球沦陷的故事;后来我得知,他们还没有刻上去。
这个故事标志着第二纪元的终结,留下了说不完的话题,也让人感到心情沉重。
夜开始降临了。
白天,在烟雨蒙蒙中,巴黎显得非常沉闷压抑,然而此时,却变得异常美丽,好像刚刚在耶路撒冷获得再生后归来的贵妇人,活力四射,艳丽多姿。
城里的灯光柔和而耀眼,神奇地照亮了古老的灰色建筑,模糊了它们的轮廓,隐藏了上面古董般的污点,原先丑陋的地方竟变得富有诗意起来,笨重的巴黎王宫殿变成了空中仙境。
东边,聚光灯下的埃菲尔铁塔耸立在黑暗中,像一只巨大的瘦蜘蛛,却优雅迷人。
白色的史学家大厦也有说不出的美丽,那记载历史的螺旋圈好像不再朝屋顶绕去,而是直冲人的心灵。
此时,巴黎的飞人们四处活动了,他们悠闲地跳着优美的空中芭蕾,透明的翅膀展得很开,反射出地面的光线。
他们是多么自由自在呀!他们是地球上基因变异产生的幸运儿,他们团会的要求就是要他们尽情享受生活的乐趣!他们像一轮轮月亮,把美丽撒向人间。
有入侵者加入了他们舞蹈的行列,不知道这些入侵者是怎么飞起来的,长长的手臂紧贴着身体。
我注意到飞人们一点也不厌恶有他人跟他们共舞,反倒热情地欢迎他们,还在飞舞中为他们让路。
在天空更高远的背景里,悬挂着两个人造月亮,月光皎洁,从西方向东方滑去。
光线有规律地在半空打旋,我猜想这是巴黎惯用的娱乐方式;悬浮在云层下面的喇叭里播放着欢快的音乐。
不知从哪几传来一阵姑娘的笑声,还飘来一阵酒香。
巴黎被征服了还这样歌舞升平,真不知以前会是什么样子。
我们在史学家大厦前面吗?王子恩里克试探着问道。
是的,我回答道,一座白色的建筑。
我知道它什么样子,白痴!不过现在——天黑了我就看不太清楚了——是那栋吧?你指的是巴黎王的宫殿,陛下。
那就是这边了。
对。
那我们干嘛还不进去?我在观赏巴黎夜景,我说,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夜景。
罗马也很美丽,但那不一样。
如果说罗马是皇帝,巴黎就是艳妇。
又在作诗了,你这个糟老头儿!我觉得我变年轻了,可以在大街上跳舞了。
这个城市在向我唱歌呢。
走吧,走吧。
我们是到这儿来找史学家的,让它以后再朝你歌唱吧。
我叹了口气,领着他朝大厦入口走去。
我们经过一条黑亮的石头铺就的人行道,马上就有灯柱打在我们身上,扫描并作记录。
有一扇巨大的乌木门,五人宽,十人高,看得出只是个投影,因为我们走近时,我感觉到里面很深,看到里面是拱形的,明白这不过是个假门。
穿过这扇门的时候,我隐隐感到很温暖,闻到一种奇怪的香味儿。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接待室,跟罗马王子豪华的寝宫一样令人生畏。
一切都是白色的,石头里面放射出的光芒使里面的东西熠熠生辉。
左右两边各有一扇重重的门,直通侧面房间。
尽管已经是晚上了,仍然有许多人围在接待室后墙上的检索器前面,有显示器和思维头盔让他们跟史学家团会的主控文档联系。
有意思的是,来这儿咨询地球历史的人都是入侵者。
我们过去的时候,瓷砖地板上响起我们的脚步声。
我没看见什么史学家,于是我走到一个检索器前,戴上思维头盔,告诉与之相连涂了防腐药水的大脑,我要找史学家巴兹尔,我在罗马见过他。
你找他有什么事儿?我给他带披肩来,他离开罗马的时候,托我帮他看管一段时间。
史学家巴兹尔经征服者批准已经返回罗马去作研究去了。
我可以另外找个史学家来接收他的披肩。
我们得等等。
我们站在接待室后面,我看着眼前那些入侵者,他们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不久,进来一个壮实、脸色冷峻的人,年龄比我小,但也不算年轻,宽宽的肩膀上披着正式场合使用的披肩。
我是史学家埃力格罗,他说,一副很自负的样子。
我带来了巴兹尔的披肩。
来,跟我走。
埃力格罗刚才是从墙上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出来的,那里有一个有枢轴的滑板。
现在他又把滑板推开,迅速下到一个通道里。
我喊住他,说我的同伴是个瞎子,跟不上他,他才停了下来,显然很不耐烦,朝下撇的嘴唇紧绷着,手指伸进浓密的黑色鬈曲胡子里。
我们赶上他后,他放慢了速度。
我们穿过一条长长的过道,最后到了大楼顶端他的住所里。
房间里光线很暗,但备足了显示器,思维头盔,打印机,音箱等做学问的辅助设备。
墙上挂着一个紫黑色的东西,显然是个活物,边缘折合处有节奏地跳动着,像波纹一样。
三个浮球发出的光线不够亮。
披肩,他说。
我从口袋里掏出披肩。
地球沦陷初期,我还披过它几天,真是滑稽。
不过,这是巴兹尔在大街上逃跑时落下的,不是我抢的,况且他根本就不在意丢了这条披肩,好在我很快就取下了披肩,因为一个身着瞭望人服装的人却身披一条史学家的披肩,容易引起误会。
埃力格罗嗖地夺过披肩,展开仔细地检查,好像在找虱子似的。
_你怎么弄到这披肩的?外星人开始入侵时,我在街上碰见了巴兹尔,他跑得急匆匆的,我想拦住他,可他跑掉了,我只抓住了他的披肩。
他说的可不一样。
如果我损害了他的名声,我很抱歉,我说。
不管怎么说,你把披肩送回来了。
今晚我就把消息传到罗马。
你希望有什么回报吗?是的。
埃力格罗很不高兴,说:你要什么?能够作史学家会的学徒。
他很诧异。
你有会籍的。
目前瞭望人等于无会人。
我还有什么可瞭望的?我已经解除我的誓约了。
也许吧。
可你老了,不宜尝试新的团会。
还不算太老。
我们团会的工作很难的。
我愿意努力,我渴望学习。
尽管我老了,但内心却开始萌发了好奇心。
像你的朋友一样,加入朝圣者团会吧,去游历世界。
我已经游历够了,现在我就想加入史学家会,研究历史。
你可以去下面输入信息。
我们的检索器向你敞开着,瞭望人。
那不一样。
收下我吧。
你可以去当索引员学徒呀,埃力格罗建议说,工作性质是一样的,但要求没那么高。
我就要在这儿当学徒。
埃力格罗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双手十指合成尖塔状,低垂着脑袋,嘴唇咬得紧紧的,看来这是他独有的思考方式。
这时,里面一道门打开了,出来一位女史学家,手捧一个绿松石的音乐盒。
她走了四步,就停住了,显然没想到埃力格罗有客人。
她点点头以示歉意,说:我待会儿再回来。
别走,埃力格罗喊道,然后对我和王子说:我的妻子,史学家奥梅恩。
又对他的妻子说:他们刚从罗马来,是来还巴兹尔的披肩的。
瞭望人想在我们团会当学徒。
你有什么建议?奥梅恩皱起了额头。
她把音乐盒放进一个黑色水晶瓶里,无意中触动了开关,音乐盒立即闪了十几下,奥梅恩赶紧关上。
她打量着我,我也打量着她。
与她中年的丈夫相比,奥梅恩年轻多了,仍然焕发着青春的气息,不过,看得出,她非常成熟老练。
我想,也许她去过耶路撒冷,通过再生恢复了青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的丈夫居然没去就很奇怪了,除非他很喜欢他那张老脸。
她非常漂亮,方脸,前额较高,高颧骨,嘴唇宽而性感,尖下巴。
她黑亮的头发同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种肤色是很少见的,不过后来我知道了,这在古代却很常见,因为当时的养育方式不同。
我可爱的小飞人阿弗卢埃拉也有同样黑白分明的头发和肤色,不过她们两人的相似之处仅此而已,因为阿弗卢埃拉太柔弱,而奥梅恩本身就代表着力量。
她脖子细长,身材极好,胸脯丰满,腿很结实,仪态高雅。
她从头到尾打量着我们,我终于再也无法正视她那双大而黑的眼睛。
最后,她说:瞭望人认为自己有资格作我们团会的成员吗?这问题显然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回答。
我犹豫了一下,埃力格罗也一样,还是王子以命令的口吻回答说:瞭望人够资格加入你们的团会。
你是谁?奥梅恩问道。
王子马上换了一种温和的口气。
我是个不幸的瞎子朝圣者,夫人,跟这个人一起从罗马步行过来的。
要叫我来说的话,您还是接受他的请求好一些。
埃力格罗说:那你呢?你有什么打算?我只希望在这里避一避,王子说,飘泊了这么久,我很累了,而且我还得思考很多问题。
也许我可以给你们打个帮手。
我不愿意跟我的同伴分开。
奥梅恩对我说:我们会讨论你这事儿的。
如果大家同意的话,你得参加考试。
我就是你的担保人。
奥梅恩!埃力格罗脱口而出,他太感意外了。
她不动声色地朝我们笑了笑。
一场家庭争吵眼看就要爆发了,可是情势却发生了逆转,两个史学家变得非常友好起来,让我们喝果汁儿、饮料,还让我们在这儿住一晚。
我们单独在另一套房间里进餐。
他们召来一些史学家商讨我的申请。
王子异常激动,他急匆匆地吞下食物,又倒了一瓶酒,到处摸索他的餐具,手指一次又一次地放到他灰色的金属眼睛上,好像要给它们挠痒痒。
终于,他低声而急促地说:给我描述描述那个女的。
我详详细细、绘声绘色地给他描述了一番,尽我所能给他展示一幅生动的图像。
你说,她很漂亮?我相信是这样的。
要知道像我这样年纪的人是要讲理性思维的,而不能凭冲动说话。
她的声音很好听,王子说,她有权力,像个女王。
她一定很漂亮。
要是她的外貌与她的声音不配,就太没道理了。
她可是,我重重地说,有夫之妇,人家对我们又这么友我又想起那天,在罗马,王子乘御轿打宫里出来,发现了阿弗卢埃拉,就命令她过去,并一把把她抓进轿里享用。
一个统治者也许可以像这样对待地位低的人,可是朝圣者不能。
我不禁害怕起王子恩里克的歪点子来。
他又揉了揉眼睛,脸上的肌肉抽搐着。
向我保证你不会找她的麻烦,我说。
他的嘴角猛地抽动了一下,一定是想厉声骂我,又忍住了。
他费劲地说:你误会我了,老头儿,我会遵守这里的规矩的,好好做人。
再给我点酒,怎么样?我从壁龛里拿出一瓶酒。
这是烈性红酒,不像罗马的酒,是金黄色。
我倒酒,跟王子一起喝,一会儿就喝干了。
我握着瓶子,顺势一扭,嘭的一声,瓶子就像气泡一样消失了。
后来奥梅恩进来,已经换了衣服。
先前她穿的是一身暗色的下午装,质地粗糙,而现在则是一件鲜红的罩衣,在胸前打了个结。
这样我就看得清她身体的曲线,更令我吃惊的是,她有意露出了肚脐。
她的腹部很光滑,不禁令人浮想联翩,连我也有点动心了。
她很高兴地说:在我的担保下,他们同意了你的申请,今天晚上就参加考试。
要是你过关了,肯定能够成为我们的一员。
她狡捷地贬了眨眼睛,我的丈夫,你也可能知道,很不高兴,不过不用怕,他不高兴也不管用。
跟我来,你们两个。
她伸出双手,拉住我和王子的手,她的手指很凉。
我激动不已,为我内心升起了青春的冲动而惊奇。
这可不是耶路撒冷再生室里的药液起的作用。
来,奥梅恩说,领着我们到考试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