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25-03-30 09:03:09

家家家,我所需要的是家,而我找到的果然是家,弟兄们,我在黑暗中前进,不是朝城里,而是朝农机轰鸣的方向。

我来到一个村落,觉得似曾相识,也许所有村落看上去都差不多,尤其是在黑暗笼罩的情况之下。

这边一堆房子,那边一个酒馆,村尽头有一所孤零零的小房舍,只见大门上有白乎乎的门牌一一家。

我被冰冷的雨水湿透了,服装不再时髦,而是挺寒渗的,可怜极了;一头秀发变成了脏兮兮黏糊糊一团糟,在格利佛上摊开,脸上也肯定到处是伤口和挫伤乌青,舌头一舔,发现几颗牙齿松动了。

我全身酸痛,口渴难忍,所以不断张口喝冰冷的雨水,早晨本来吃的不多,又是一天没吃没喝的,肚子里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门牌上有家,也许会有人帮上一把。

我打开大门,一路滑溜过去,雨水已经结冰了;接着轻轻地。

可怜巴巴地敲门,没人应门,我就敲得长一些,响一些,随后昕到有脚步声向门口走来。

门打开,一个男人的声音间:是谁呀?噢,我说,请帮帮忙吧。

我遭到警察的毒打,抛在路边等死。

噢,请给我喝点东西,烤烤火,先生,求你了。

门大开,只见里面有温暖的灯光,壁炉在僻啪僻啪僻啪燃烧。

进来吧,这人说,不管是谁。

上帝保佑你,可怜的受害人,里边来,我看看。

我颤巍巍地走进去,弟兄们,并不是我在装模作样,我真的感到四肢无力,好心人拢住我的肩膀,拉我进了有壁炉的房间,果然,我立刻认出这是什么地方,怪不得门牌家看上去这么熟悉呢。

我看看这人,他慈祥地看着我,我记起他了。

他当然不记得我了,因为当时的日子过得无忧无虑的,我和所谓的哥们打斗、戏弄、偷盗的时候,都戴着上好的假面具的。

他是个矮个中年人,三十、四十、五十都可以看,而且戴眼镜。

壁炉边坐下吧,他说,我去拿威士忌和热水。

唷唷唷,真有人把你往死里打呢。

他体贴地看看我的格利佛和面孔。

是警察,我说。

凶神恶煞的警察。

又一个受害人,他叹息着。

现代受害人。

我去拿威士忌,然后必须将伤口稍加清洗。

他走开了。

我扫视一眼这舒适的小房间,简直到处都是书,一个壁炉,几把椅子;不知怎么,看得出屋子里没有女主人。

桌上有一架打字机,乱堆着大量的文稿,我记得这家伙是个作家。

《发条橙》,就是它。

它在我脑海中索绕不去,真有趣。

但我不能泄露出来,我正需要主人的帮助和善心呢,那些可怕的狗杂种在白大楼里就是那样整治我的,迫使我急切地依赖帮助和善心,同时也渴望自己也能提供帮助和善心,如果有人愿意接受的话。

好,拿来了,这家伙回来了,他给我一大杯热气腾腾的提神饮料,我的感觉顿时好多了,接着他给我洗面孔上的伤口。

他说:洗一个热水澡吧,我来放水,趁你洗澡的时候,我会烧一顿热乎乎的晚饭,咱们一边吃,你一边可以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弟兄们哪,对于他的善心,我真想大哭一场。

想必他看见我热泪盈眶,马上说:好了好了好了,一边拍拍我的肩膀。

于是,我上楼洗了热水澡,他拿来睡衣、长袍给我穿,都是在壁炉前烤热过的,另外有一双破!日的拖鞋。

尽管我仍然周身疼痛,我觉得很快会好转的。

我下了楼,看见厨房已经铺好了饭桌,刀叉齐备,有一长条面包,还有一瓶高档烈酒。

他很快还端出了炒鸡蛋、火腿片、爆绽香肠,还有热气腾腾的大杯甜奶茶。

暖融融地坐着吃饭,很是舒服;我发现自己饿极了,吃完炒蛋,又接连吃了一片又一片的面包黄油才饱,同时从大罐中刮出草毒酱涂满。

好多了,我说。

我怎么报答恩情呢?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他说,如果你就是我想到的那个人,朋友,那你就来对地方啦,今早报纸登的不就是你的照片吗?你是可怕新技术的可怜受害人吗?如果是的,那你就是上大所赐。

狱中受折磨,再抛出来让警察折磨。

我十分同情你的,可怜已巴的孩子。

我张开大嘴想回答他,可就是无法插话。

你可不是第一个落难来到这里的,他说。

警察喜欢把受害人带到这个村庄的野地,但你又是另一种受害人,来到这里就是天意了,也许你也听说过我我得谨慎说话,弟兄们。

我说:我听说过《发条橙》,没有看过,但听说过。

啊,他说,脸就像灿烂朝阳散发着朝气。

现在讲讲自己吧。

没什么可讲的,先生,我低声下气他说。

是愚蠢的儿戏恶作剧,被所谓的朋友劝诱,应该是被迫闯入一个老虔婆……哦,老奶奶的屋子。

其实并不想加害,可惜那老奶奶偏偏拼老命要把我赶出去,本来我自己就准备出去的,于是她死了。

我被控告置她于死地,所以就坐牢了,先生。

对对对,接着说。

后来,我被差劲部长,即内务部长挑中,在身上试验路氏技术。

详细讲讲,他热切地凑过来,套头衫的臂弯在我推到一边的盘子里蘸起大量草莓酱。

于是我和盘托出,一点不剩,弟兄们。

他还是十分热切地听完,眼睛发亮,嘴唇张开,盘子里的油腻物开始发硬发硬发硬。

我讲完后,他站起来,反复点头,不断发出嗯嗯嗯的声音,井从桌上收拾杯盘,端到水槽里洗涤。

我说:我来洗吧,先生,我很乐意的。

休息,休息,可怜的小伙子,他打开龙头,热气噗噗涌出。

我想你确是犯了罪,但刑罚实在不相称。

他们已经把你变成了非人的东西,你再也没有选择的权力。

你已经委身于社会所接受的行为,成了只行善的小机器。

这一点我看得一清二楚……无非是意识域边缘条件反射的营生罢了。

音乐、性行为、文学艺术,全都必须成为痛苦的来源,而不是快乐的源泉。

对的,先生,我说,一边吸着这位善人给的软木过滤嘴香烟。

他们一贯贪多务得,他说,心不在焉地擦十一个盘子。

但其基本意图是真正的犯罪,不会选择的人,就不再是人了。

教诲师就这么说的,先生,我说。

是监狱里的教诲师呀。

是吗?是吗?当然他会说的。

他不得不说的,是不是?他是基督徒嘛,好,听着,他说,还在擦十分钟以前就擦着的盘子,我们明天要请一些人来看你。

我想可以启用你的,可怜的孩子。

我想你可以掀翻这个不可一世的政府的,把一个体面的年轻人变成一个发条机器,肯定不算什么政绩的,除非它是炫耀镇压的。

他还在擦那个盘于。

我说:先生,你还是在擦那个盘子呢。

我同意你关于炫耀的说法。

这届政府似乎十分喜欢炫耀。

哦,他说,好像第一次看到这个盘子,便把它放下了。

我对家务活还不够熟练,过去我妻子是包揽一切的,让我潜心写作。

你妻子呢,先生?我说。

她撇下你去了?我真的想知道他妻子的情况,记忆犹新的。

是,撇下我了,他没好气地大声说。

她死了。

知道不,她遭到残酷轮奸和毒打。

剧烈的震撼,就发生在此屋,拿着抹桌布的双手在颤抖,在隔壁房问。

我必须硬下心肠,才能在这里生活下去,但她肯定希望我住在她香气犹存的地方。

对对对。

可怜的丫头。

那遥远的夜晚所发生的惨剧,我是历历在目的,弟兄们;看见自己在干那活计,我开始感到恶心,格利佛内的疼痛启动了。

这家伙看见了,因为我的面孔顿时血色尽失,苍白一片,他是能够看出来的。

你去睡觉吧,他和善他说,空房间理好了,可怜可怜的孩子,你一定是惨透了。

现代受害人,跟她一模一样。

可怜可怜可怜的丫头。

《发条橙》 作者:安东尼·伯吉斯好看经典的科幻小说尽在『乌拉科幻小说网』!网址:www.wulali.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