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住宿营特劳特旁边床位的一个叫化子祝他圣诞快乐。
特劳特回答道:叮儿——铃!叮儿——铃!你也许会以为,这是圣诞老人驾着雪橇从屋顶上走过的铃铛声。
他的回答与节庆气氛相符,纯粹是巧合。
任何人说些没内容的话向他打招呼,如近来好吗?或者天气不错或者诸如此类的话,不管什么季节,他都可能回答叮儿—铃!。
根据手势体态不同、音调和社交场合不同,他的意思确实可能是也祝你圣诞快乐。
但这话就如夏威夷人说的阿罗哈一样,也可以用于取代你好或再见。
这位老科幻作家还可以使它的意思变成请或谢谢,或者是或不是。
或者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或者给你脑子里塞满炸药,也不够把你帽子炸飞。
二○○一年夏天我在离宫问他,叮儿——铃是如何成了他交谈中不断出现的一种appoggiatura①,一种装饰音的,他给了我一个解释,后来我发现他只是敷衍搪塞而已。
他说:那是在战争期间,每当我发出炮击的信号,炮火正好击中目标时,我就发出欢呼,‘叮儿—铃!叮儿——铃!’那是海滨野餐会之前的那个下午。
一小时之后,他勾着手指向我示意.让我到他的房间去。
我进屋后,他就关上了房门。
你真的想知道‘叮儿——铃’的意思?他问我说。
当时我相信了他前面的那个解释,但是特劳特有更多的话要告诉我。
我刚才那个无辜的问题,使他回想起了在北安普顿的可怕的童年。
不说出来,他心里无法平静。
我十二岁的时候,基尔戈·特劳特说,我父亲谋杀了我的母亲。
她的尸体藏在地窖里,特劳特说,但当时我只知道她失踪了。
父亲对天发誓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也许她到亲戚家去了——许多杀妻犯都是这么说的。
那天上午我上学去后,他把她杀了。
那天晚上,他做了我们两个人吃的饭。
父亲说,如果明天上午还没有她的消息,他就去警察局报告她失踪的事。
他说,‘她近来好像一直很疲倦,很紧张。
你注意到了吗?’他神经不正常,特劳特说,如何不正常?那天半夜他走进我的卧室,把我唤醒。
他说他有要紧的事要对我说。
其实什么要紧事也没有,他讲的是一个下流的笑话,但这个可怜的病人却认为,这故事是他一生遭受的各种可怕打击的一个写照。
故事讲的是一个逃犯,他来到一个他认识的女人家里,躲避警察的追捕。
她起居室的屋顶像教堂,也就是说从墙到屋顶最高处成拱形结构,下面横架着粗大的椽木,形成中间的空间。
特劳特停顿了一下,沉浸在故事里面。
他父亲当时肯定也是这样。
他在以自杀的欧内斯特·海明威命名的套间里继续说:她是个寡妇。
他把衣服脱光了,她去找她丈夫的衣服给他更换。
但他还没来得及穿上,警察的警棍已在拼命地敲打着前门。
于是,逃犯爬上去躲在木椽子上面。
当那个女人开门让警察进来时,他巨大的睾丸从椽子空隙处悬垂下来,暴露无遗。
特劳特又停顿了一下。
警察问女人那个男人在什么地方。
女人说她不明白他们说的是谁。
特劳特说,一个警察看到睾丸在木椽上悬着,便问那是什么。
她说那是中国寺庙里挂的铃铛。
他信了她的话。
他说他一直想听中国寺庙的铃声。
他用警棍抽了一下,但没有声音。
于是他打得更重,又一下,然后又非常使劲地再抽一下。
你知道那个躲在木椽子上面的家伙怎么尖叫的吗?特劳特问我。
我说不知道。
他叫了起来,‘叮儿——铃。
你这个狗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