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2025-03-30 09:05:21

德吕亚,我在他身後喊,你想干什麽?回来!他根本没听见,径直向前,速度很快。

他的行动引起一阵骚动,那些官员们也注意到这边的混乱。

我直觉地感到德吕亚会做出什麽意外的事来,一直努力跟著他。

最後,德吕亚站在台阶下面,几名卫兵拦住了他。

加尔文!他叫著那个人的名字。

身著黑袍的独裁者站起身,冷酷地说,你是谁?为了塞尔维特的死,我来控告你!控告我?加尔文回头看著身边的官员,先生们,他说他控告我。

所有台阶上的人都极端轻蔑地看著德吕亚,而所有围观的群众都即害怕又兴奋。

我挤到德吕亚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胳膊。

你疯了吗?在找死?不,我无法忍受这样残酷的行为。

他又对著加尔文说,寻求真理并说出自己所信仰的是真理,永远不能作为罪行。

没有人会被迫接受一种信仰,信念是自由的!加尔文的脸色突然变了,他身上的黑色教士长袍好像把他的脸也染成黑色。

这是个异端!你说我是异端?新教教义里说每个人都有权阐述。

而你,却反对一切不信仰你、和你意见相左的人,把他们斥为异端。

那麽这些人又从你的新教里得到了什麽?是自由吗?是更多的禁锢!加尔文用强大的意志力保持著冷静,这冷静让他显得更加冷酷。

他想说什麽,但此时,从後面站起来一位行政官,他指著我们,惊讶地大叫起来。

那个人!那个人!我见过他!这个人说。

您说是谁?您见过谁?加尔文问他。

那个人,我在圣加尔见过他!可是为什麽……啊!魔鬼!巫术!他是魔鬼!行政官脸色骤变。

请说清楚!加尔文严厉地说。

在二十二年前,我曾以宗教审判团成员的身份到过圣加尔修道院,见过这个人!他指著我。

我当年见到他时他是二十多岁,可现在,大家看,大家看!二十二年,这个人仍这麽年轻!有谁能说他老了!这是魔鬼的法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预料,更不愿相信,自己居然在这里,在这个时候被认出来。

快逃!快逃啊!我绝望地大叫。

我们向人群冲去,而同时,加尔文也在向卫兵下命令:抓住这两人!他们是魔鬼的仆人!但广场上的群众救了我们,这些老百姓刚刚目睹了惨无人道的一幕,再也不愿意看见有更多人被烧死了。

他们闪开一条道路给我们通过,并且用他们的肩膀、手臂去阻挡士兵。

我们跳上马背,狠命地抽打马鞭,以我们能逃的最快的速度,向天主教领地逃跑。

三个小时的奔逃後,我们的马疲惫了,而身後追赶的士兵越来越近。

我回身,看著那些追兵,这情景让我想起了在英格兰时几乎被杀死的那次逃亡。

我不怕死,我也知道自己不会死。

但现在我身边还有德吕亚,他该怎麽办?我们应该分开!我说,两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

没错,我也这麽想。

那好,德吕亚,前面有个小树林,到了里面,你跳下马,藏起来。

我继续向前,把士兵引开。

什麽?!不!引开士兵的是我!我去引开他们!即使受伤,我也不会死的!但如果把你烧上一天,你也不会死吗?我想到了塞尔维特那可怜的尸体。

在火里烧上一天,肉体被烧焦以後,我还能复活吗?天知道!顾不得这些了!我去引开他们!不!我不同意!德吕亚叫著。

在我们争吵时,树林到了。

快跳下去藏好!不!他说。

德吕亚!我真的生气了,想把他推下马去,但他比我更快,靠近我的马,抓住手臂,把我从马背上拉了下去。

爱德华!他和那匹失去主人的马继续向前跑,同时喊著,爱德华!再见了!再见了!正是为了再见,我们现在必须分开,你所有的秘密会保藏在我的爱情里面,和我一起死掉!德吕亚!我跪在草丛里,向他的背影大叫。

但一瞬间,他就消失了,只剩下奔腾的马蹄声。

而在我身後,另一阵马蹄声传来,我立刻藏到树丛里。

一队追兵像飓风一样紧挨著我的身体飞奔而去。

不久,我什麽都听不见了。

除了我自己,只有我自己了。

逃脱眼前的危险後,我一个人悄悄回到了圣加尔,并将经历告诉了麦特兰院长。

德吕亚太冒失了,院长在胸前划著十字,让天主保护他吧,但是你,赫利修士,我可以保护你。

他搂住我。

眼泪从我的眼中涌了出来。

新教徒不敢到天主教地区来抓人,更重要的是有院长在,我很安全。

在最开始回到修道院後,我一直关注著日内瓦,如果德吕亚被捕,肯定会有消息的。

但一直没有。

於是我就想他也许是逃跑了,也许很快他会联系我们,但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一年、两年过去了,什麽消息也没有,不论好的还是坏的。

一直过了五年,我不禁绝望的想,德吕亚恐怕在那次逃亡中被打死了。

但在我的心里还固执的存在另一种希望,那就是他逃得太远了,远到一个没有消息的荒僻角落。

但现在,我必须关心自己的命运了。

麦特兰院长八十多岁了,身体正在迅速衰老,不久前,医生说他大概只剩下半年可活。

一旦院长去世,我将失去一个收留我,保护我秘密的人。

院长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

一天,他把我叫到床前,递给我一封信,那是一封将我推荐到洛林天主教区的推荐信。

如果我死了,孩子。

他说,你就带著这信去洛林,它会保证你的安全。

我不想离开你。

可我不久就会死的,而你,你还有太长的路要走。

你不应该将生命耗费在修道院里。

但我有那麽多辛酸的回忆,不想再回到世俗世界里去了。

不,孩子,你跟我不同,你年轻,你还有时间,这些时间足够将你那些辛酸的回忆变成甜蜜的回忆。

半个月後,麦特兰院长开始无法进食;三天後,他的身体极度虚弱,所有的修士都守在他床前,为他祈祷。

接近中午时,院长慢慢地说,我应该回到那从天之中创造了我,造就了我的天主身边了。

我解脱的时刻即在眼前,因为我的灵魂渴望瞻仰我王基督的善美。

他又昏迷了半个小时,之後睁开眼,念著,荣耀属於圣父、圣子、圣灵。

当他念到‘圣灵’时,便停止了呼吸,进入天国。

天黑了,房间中有了一些凉意。

朱丽看了一下表,已经七点锺了。

她朝爱德华.赫利望了一眼。

麦特兰院长去世後,你就去了洛林?对。

我有他的推荐信,很快升职为洛林红衣主教的助手。

我想知道,德吕亚後来怎麽样了?在到达洛林後,我才得到一些不确切的消息,说他好像去了波兰。

那他最後呢?最後?他死了。

什麽?难道你忘了,人总有一死吗?他死了,就是这样。

……归根结底,一切故事的结尾都是好的。

朱丽说,我想出去走走。

去哪?随便哪。

每条路都是可以走的,不是吗?他笑了。

明天我还会来的。

朱丽在临出门时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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