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凉。
冰凉。
一点一点的。
泥土的气息。
是雨水。
天国和地狱是不下雨的。
爱德华──这声叫喊撕扯著我的心,像一声命令一样让我睁开了眼睛。
我看到了法兰西斯。
我没有死。
在这一刻,时间突然停止了流动;这一刻将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永世不忘。
这种感觉只有我自己能感受到,仿佛是一个新的生命,一个新生儿,仿佛是在熔炉里重新铸造的一柄剑。
我的脸颊非常的烫,也许这就是新生的标志。
滴滴泪水从法兰西斯的眼睛里滚落到我灼热的脸上,一下子就被烤干了。
我以为你死了。
他说。
我活著。
感谢天主。
这是我用新的喉咙、新的嘴唇说出的第一句话。
是啊,感谢天主。
法兰西斯笑著。
他的笑容和眼泪让我觉得是如此生动,我摸著他的脸,不想再离开他。
那种失去的痛苦与可怖已让我永远无法忘记。
法兰西斯……我吻他,什麽也不在乎。
爱德华!他推开我,满脸绯红地说,你干什麽,理查在呐。
这时我才注意到,几步之外,国王的宝贝弟弟正牵著两匹马等著我们。
不过,他转过身,装做什麽都没看见。
我还怕什麽呢?我受到天主的宠爱,已经死过一次了。
因为还要赶路,我们三个人没有过多停留,法兰西斯和我共骑一匹马,向南方赶去。
在离开前,我对著那片森林,那片天空,在胸前划了个十字:In nomine Patris,et Filii,et Spiritus sancti.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我将是您永远的仆人。
至於这次意外复活的另一个结果,我在几年之後才意识到。
路途中,我知道了法兰西斯和理查在布兰斯托尔的故事:就像我在伦敦遇到的一样,法兰西斯赶到布兰斯托尔时,军队已经被渥威克接管。
不过他比我幸运的多。
很快,他便在附近一个镇上找到了被拥护国王的人藏起来的理查。
他们听说伦敦被占领後便决定到扑次茅斯,可以从那里坐船出海到法国或爱尔兰。
我们三人商量的结果是先到多佛,查找爱德华四世的踪迹,然後再做打算。
第二天傍晚,我们到达多佛港。
那时的港口比现在小得多,很快我们就了解到,爱德华四世似乎并没有来到此地。
那一夥追杀我的人一天也曾来过这里,没有查到什麽就走了。
那我们怎麽办?法兰西斯问。
我们首先应该先推测一下爱德华会去什麽地方。
理查说。
对,我点头,不能到处乱找。
国王肯定不会去北方,因为那里是渥威克的领地,理查说,伦敦更不可能,乔治正等著他;至於西部,从我对那里的观察看,似乎也不行。
那麽岂不是全英格兰都不能待了!爱德华不会光想著逃跑,他更多在想的是反攻。
那麽还是离开英格兰好喽。
的确如此,理查同意我的看法,他在国外有不少盟友,所以他应该是想出海的。
我们可以从多佛沿海岸线向南一路寻找,可能会遇到他。
为什麽要向南、不是向北?因为国王最好的盟友就是王妹玛格丽特公主,也就是勃艮第公爵夫人所在的地方啊。
理查,我现在开始有些佩服你了。
法兰西斯笑著说。
在细雨绵绵的秋季,沿英格兰的海岸线南下可不是什麽好的旅行:脚下是泥泞的道路,头顶上是湿棉团般的天空,极目四望看到的只是雾气朦胧的灰白色海面。
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艰难地走了三天,白天走路,夜里就在海岸露宿,还要时时注意追捕我们的人,直到精疲力竭,挪也挪不动了。
我们所处的位置在多佛和扑次茅斯之间,但一直到这,也没有发现过爱德华四世的踪迹。
我们太累了,找到一个海边避风的石窝,准备休息一天。
第二天天刚亮,我和法兰西斯便被一阵喊声吵醒了。
跑出去一看,理查正在向远处的一小队人马挥手、叫喊,把红色的披风攥在手里做信号。
而那夥人也一样地喊著。
十几分锺之後,我们看清那一夥人打头的正是爱德华四世国王。
啊!是陛下!我们高兴极了,又叫又跳,向著他们挥手。
最後两队人马汇合,对方其实也不过四个人:国王本人,海斯汀勋爵,和两个卫士。
我大家互相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谢谢您,肯特伯爵;还有您,赫利先生,年轻的国王说,请放心,我会很快回到这块土地上的。
陛下要走吗?有一条荷兰的商船在南面的一个港湾里,我们要乘它到勃艮第去。
当然还要带上我的弟弟。
那麽,我们就只有期待您回来了。
法兰西斯鞠了一躬。
等著我吧!你们不用等很长时间的!年轻的国王踌躇满志地说。
不久,我们来到停泊商船的海岸边,国王和理查登船离开。
我和法兰西斯站在岸边,看著船渐渐变成一个黑点。
当它最终消失时,我搂住法兰西斯,大声说出在我心底压抑了几天的话:我爱你,法兰西斯。
爱德华……我死过一次,所以我知道我有多爱你,我知道什麽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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