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025-03-30 09:05:21

很凉。

冰凉。

一点一点的。

泥土的气息。

是雨水。

天国和地狱是不下雨的。

爱德华──这声叫喊撕扯著我的心,像一声命令一样让我睁开了眼睛。

我看到了法兰西斯。

我没有死。

在这一刻,时间突然停止了流动;这一刻将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永世不忘。

这种感觉只有我自己能感受到,仿佛是一个新的生命,一个新生儿,仿佛是在熔炉里重新铸造的一柄剑。

我的脸颊非常的烫,也许这就是新生的标志。

滴滴泪水从法兰西斯的眼睛里滚落到我灼热的脸上,一下子就被烤干了。

我以为你死了。

他说。

我活著。

感谢天主。

这是我用新的喉咙、新的嘴唇说出的第一句话。

是啊,感谢天主。

法兰西斯笑著。

他的笑容和眼泪让我觉得是如此生动,我摸著他的脸,不想再离开他。

那种失去的痛苦与可怖已让我永远无法忘记。

法兰西斯……我吻他,什麽也不在乎。

爱德华!他推开我,满脸绯红地说,你干什麽,理查在呐。

这时我才注意到,几步之外,国王的宝贝弟弟正牵著两匹马等著我们。

不过,他转过身,装做什麽都没看见。

我还怕什麽呢?我受到天主的宠爱,已经死过一次了。

因为还要赶路,我们三个人没有过多停留,法兰西斯和我共骑一匹马,向南方赶去。

在离开前,我对著那片森林,那片天空,在胸前划了个十字:In nomine Patris,et Filii,et Spiritus sancti.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我将是您永远的仆人。

至於这次意外复活的另一个结果,我在几年之後才意识到。

路途中,我知道了法兰西斯和理查在布兰斯托尔的故事:就像我在伦敦遇到的一样,法兰西斯赶到布兰斯托尔时,军队已经被渥威克接管。

不过他比我幸运的多。

很快,他便在附近一个镇上找到了被拥护国王的人藏起来的理查。

他们听说伦敦被占领後便决定到扑次茅斯,可以从那里坐船出海到法国或爱尔兰。

我们三人商量的结果是先到多佛,查找爱德华四世的踪迹,然後再做打算。

第二天傍晚,我们到达多佛港。

那时的港口比现在小得多,很快我们就了解到,爱德华四世似乎并没有来到此地。

那一夥追杀我的人一天也曾来过这里,没有查到什麽就走了。

那我们怎麽办?法兰西斯问。

我们首先应该先推测一下爱德华会去什麽地方。

理查说。

对,我点头,不能到处乱找。

国王肯定不会去北方,因为那里是渥威克的领地,理查说,伦敦更不可能,乔治正等著他;至於西部,从我对那里的观察看,似乎也不行。

那麽岂不是全英格兰都不能待了!爱德华不会光想著逃跑,他更多在想的是反攻。

那麽还是离开英格兰好喽。

的确如此,理查同意我的看法,他在国外有不少盟友,所以他应该是想出海的。

我们可以从多佛沿海岸线向南一路寻找,可能会遇到他。

为什麽要向南、不是向北?因为国王最好的盟友就是王妹玛格丽特公主,也就是勃艮第公爵夫人所在的地方啊。

理查,我现在开始有些佩服你了。

法兰西斯笑著说。

在细雨绵绵的秋季,沿英格兰的海岸线南下可不是什麽好的旅行:脚下是泥泞的道路,头顶上是湿棉团般的天空,极目四望看到的只是雾气朦胧的灰白色海面。

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艰难地走了三天,白天走路,夜里就在海岸露宿,还要时时注意追捕我们的人,直到精疲力竭,挪也挪不动了。

我们所处的位置在多佛和扑次茅斯之间,但一直到这,也没有发现过爱德华四世的踪迹。

我们太累了,找到一个海边避风的石窝,准备休息一天。

第二天天刚亮,我和法兰西斯便被一阵喊声吵醒了。

跑出去一看,理查正在向远处的一小队人马挥手、叫喊,把红色的披风攥在手里做信号。

而那夥人也一样地喊著。

十几分锺之後,我们看清那一夥人打头的正是爱德华四世国王。

啊!是陛下!我们高兴极了,又叫又跳,向著他们挥手。

最後两队人马汇合,对方其实也不过四个人:国王本人,海斯汀勋爵,和两个卫士。

我大家互相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谢谢您,肯特伯爵;还有您,赫利先生,年轻的国王说,请放心,我会很快回到这块土地上的。

陛下要走吗?有一条荷兰的商船在南面的一个港湾里,我们要乘它到勃艮第去。

当然还要带上我的弟弟。

那麽,我们就只有期待您回来了。

法兰西斯鞠了一躬。

等著我吧!你们不用等很长时间的!年轻的国王踌躇满志地说。

不久,我们来到停泊商船的海岸边,国王和理查登船离开。

我和法兰西斯站在岸边,看著船渐渐变成一个黑点。

当它最终消失时,我搂住法兰西斯,大声说出在我心底压抑了几天的话:我爱你,法兰西斯。

爱德华……我死过一次,所以我知道我有多爱你,我知道什麽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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