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不动声色地将闻秋石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坐下来，将饭盘放到一边。
过了会儿，闻秋石的身形才动了动，缓缓转过身来，低低地说：多谢。
boss问：谢什么？刚刚……闻秋石抿了下唇，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他说的是真的？闻秋石像被电了一下似地抬起头，一脸虚白地摇摇脑袋：当然，当然不是！那你紧张什么？boss轻笑一声，闻秋石脸色跟着红了，他又低下头，小声地回。
我以为你们会信他们的话。
然后boss却没有回这句，他转而看向黎歌，黎歌百无聊赖地走上前，左挑右选，发现闻秋石站的位置是最好的，便点点他的肩膀。
闻秋石还在低声说：他们都不太喜欢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以为公主是我杀的，但我真的没有动手……所以我猜想他们知道你们的身份，一定是想在你们面前旁敲侧击，让你们怀疑我……欸，欸？他一句话刚要结束，却在尾音时一个急转直上，随着身体的上升调高了音调。
接着稳稳当当站到地上。
后方传来黎歌的声音：抱歉，借过一下。
黎歌松开了他的后领，转过身坐到boss的身侧：待会儿我们有点事要说，你就在角落里呆着，不要出来。
闻秋石眨眨眼睛，扭过头去，本想要开口，但见黎歌和boss并排坐在一起，大概是要讨论公主被杀的事情，他也不好贸然上前，只好咬咬牙，带着一点不舒服走回角落里蹲着。
大概过了三分钟多，几个下人返回来，将新的勺子交给boss，并且还问要不要换热的饭，但被boss拒绝了。
他们问了肥头大耳的去处，很快就离开了现场。
黎歌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神情有些恹然：你怎么看？具体的还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个叫奥斯的想让我们怀疑闻秋石是犯人，所以他不会取我们的性命，只要我们如他想的那样怀疑闻秋石就行。
黎歌觉得也是。
他们现在能走的范围有限，就算想找证据也难。
虽然目前来说奥斯比较有嫌疑，但也不能代表看起来乖巧的小绵羊没有任何问题。
题目上没有要证据证明，大概也是因为根本找不到证据。
公主是因为情绪过激而死的，既然这样，只需要知道他们当时的情况就好了。
不过闻秋石的好说……奥斯那边……黎歌眼眸子微微一亮：那个牙膏……嗯，叫什么来着？她本想说出刚刚听到的那个名字，但话到一半就卡住了，隐约之中觉得像是某种牙膏的名字，但仔细想起来又记不太情，到底是中华还是舒客，亦或者叫黑人？我叫冷寂灵！这时，一道细脆的声音传过来。
两人抬眼一瞧，见不远处站着个模样可爱的女孩子，扎着两只小揪揪，穿着身淡青色的裙子，正朝两人走过来。
一直走到两人面前，她主动地向两人伸出手：你们好啊，我是冷寂灵，玩家之一。
说完，她打量了两人一眼，视线从boss移到黎歌。
boss身上是有一种淡淡的归束感，好像能把一切事务都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干净。
而黎歌则是带着点混乱的慵懒，就算是正经说话，神情也如才睁开眼睛的狮子，百无聊赖中陪人玩一玩般的……敷衍。
不过懒归懒，黎歌的五官算是极大程度的愉悦了冷寂灵：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一定在吐槽我的名字了，不过你们叫我牙膏也行，这是我外号。
我是菲尔。
boss介绍道，这是林落。
那就对了。
冷寂灵说，我确实用了道具卡，只拉了三个人进来，你们和我，正好三个，这样合作就没有分歧了吧？道具卡？boss有些玩味地看了冷寂灵一眼，为什么只拉了三个人？他们太烦了。
冷寂灵闭眼抬起下巴，双手往外一摊，人一多就容易出现分歧，而且还容易暴露自己，全国那么多亿人，总会出现不少的傻逼，我可不想再栽在傻逼手里。
黎歌忍不住点点头，觉得深有同感。
至少现在如果再来一个寂风，她大概会连人带垃圾一起团吧团吧丢进有害垃圾里，为垃圾分类做出一番贡献。
boss又问：那你不怕拉来的三个人里有傻逼？冷寂灵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来回，仿佛在问：请问你说的是哪位？不过她并不介意：没事，到时候只有我们三个人，就算是傻逼也得听我的，除非想死。
boss呵的一笑：看来你已经有点线索了？当然了。
她骄傲地挺了挺上半身，你瞧我现在和牢外面，而你们在牢里面，这就是我们的区别！两人都没搭腔，齐齐用无语的目光扫了冷寂灵一眼。
不过……冷寂灵抬起一只眼睛，瞧了眼黎歌，要想和我合作，还需要点资格。
她垂眼扫了扫地上的盘子，有些玩味地勾起唇角，问：这是谁出的主意？居然能让那个死胖子给你们当传声筒，有点意思哈？黎歌不想邀功，反手一指。
boss端起饭盘，问：有什么高见？高见倒没有。
她跟着蹲下来，满是好奇地问两人，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要是教我的话，我就和你们合作？想学？boss挑起眉头，尾音微微翘起。
冷寂灵立马点点头。
教不了。
冷寂灵：……她转头看向黎歌，黎歌无聊地在摸耳钉。
看来黎歌是不指望了，冷寂灵在这一来一去的对话之中，得知了目前boss的实力最强的事实，而黎歌尚未显露出能力不太好评价，她点点头，身体往前倾过来：那让我们回到正题吧，你们也得到最基础的线索了吧？你们是怎么看的？目前两人都有可疑，除此之外知道的并不多。
boss据实回答。
冷寂灵扫了眼躲在角落，巴巴看着三人，却根本听不清三人说话的闻秋石，又很快收回目光：也是，你们都在这牢里，根本查不到什么更新的线索，这样吧，我们分工合作，你们在这里面和闻秋石接触，我在外面和奥斯接触，每过两天就会合一次，把各自得到的线索都交流一遍，这样没问题吧？黎歌抬起眼皮，问：怎么说？她再次骄傲地皱了下鼻头：我刚来的时候，身份就是奥斯的远方表妹，他看我生得可爱觉得很喜欢，就把我放到身边了，这两天我会劝他把我和你们放到一起，然后做卧底偷听你们的讲话，然后得到所有相关的消息告诉他。
不过你们放心，我的任务是要找出真凶，而不是背叛你们。
我还知道明天他会请你们出去，和你们谈一次，你们千万要注意不要被他看出来你们有其他想法，而且要尽量应着他的话来，不要惹他，他这个人超凶的！黎歌和boss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各自的眼神里看到一样的东西。
接着，两人各自移开视线。
冷寂灵只当他们是在犹豫，无奈地说：你们相信我，他这个人真的很凶，而且嫌疑最大，不要惹他，万一他现在就让士兵把你们咔嚓掉了我怎么办？黎歌看了她一眼，心想对不起，我的想法就是去惹他。
boss收回目光，正要再开口，这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动静，冷寂灵连忙起身，冲他们快速说：啊，我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我们明天再见！说完正要离开，boss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冷寂灵脚步一顿，扭头看他。
boss把手里的饭盘递过去：麻烦收一下，我出不去，谢了。
冷寂灵：……我怎么有点生气？然而不光是他，黎歌也立马收了闻秋石和自己的那份，一起递了出去。
冷寂灵一身火气地离开了现场。
冷寂灵离开后不久，几个下人就走了进来，不过并没有看到肥胖子，黎歌又觉得有点寂寞如雪。
那几个下人是过来邀请他们明天一起去外面吃饭的，当然，说是邀请，实际上是宣布，黎歌和boss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不过他们并不介意，外面的东西一定比他们吃的好吃。
黎歌爽快地应了下去，摆手送他们离开，而这时外面的天色也完全地暗了下来。
门外的墙壁上挂着两盏壁灯，走廊一片寂静。
三个人各守一方，牢里沉默如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照进地牢里的灯也晃了下没了，周围彻底安静下来，闻秋石眨眨眼睛，将脑袋从膝盖窝里抬出来。
他先看了眼黎歌，又看了眼boss。
两人都靠着墙壁睡得正熟，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会在这里出什么事，连半点的防备都没有。
闻秋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不过很快，那眉头就松了下来。
他从兜里掏出吃饭前黎歌给他的药，紧紧护在心口，额头抵到了墙壁上，冰冷的墙壁沁进皮肤里，他握着药盒的手越发的紧了。
第338章 你瞧，你还是会说人话的不是？(4)走道上突然响起了闷闷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拖在地面行走着。
这声音一直持续了很久才停下来。
接着，是利器砍在硬物上的声音。
漆黑一片的走道上，仅有几盏灯是亮着的，一道黑影站在明暗的交接处，手里拿着一块手帕，正在擦着手指。
分明在黑暗中，他却像是能清晰地看见手指上的血污似的，每一遍都擦得十分用力。
在他的旁侧，有另外一个个子佝偻的人，正在耐心地提醒着：擦得再用力些，只要很用力，再脏的东西都会被擦干净的。
那人点点头，目光呆滞，用着仿佛能将手指掰断的力道持续擦着。
一直擦到手上渐渐冒出了细小的血珠，旁侧佝偻的人这才再次出声：可以了，不用擦了，你的鲜血已经将脏污都清洗干净了。
那人的动作立马停了，接着，那人缓缓地转过头，动作非常僵硬，控制得不算多好，只能做些最基本的动作。
管家对他表示非常满意，对他做了个手势。
那人便缓缓地低下头去。
管家在他的头上摸了三把：乖孩子，乖孩子，你做的很棒，今天吃饱了吗？他点点头。
我听说你今天又在餐厅里发火了，怎么能发火呢？你是贵族血统，是不能发火的。
公主虽然已经死了，但没有关系，没有公主，我们还有其他的东西，不用觉得生气。
那人再次点点头，恭顺得不像话。
管家笑了一下。
这时，不知道哪里起了风，墙壁上的火光晃了一下，亮光照到管家的脸上。
只见那张脸布满了沟壑，脸部肌肤像是干涸的河底似的，干裂又僵硬，两只眼睛像是被后来安上去的，活动的倒是很灵活，大概是因为太灵活了，说话间抬起目光时，眼珠子会因为地心引力而往下坠去，再绕一圈落到最底下的中心。
两只眼睛甚至完全形成了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一上一下的局面。
除此之外，他摸向男人的头的手，也如同一只枯扁的树枝，细瘦又僵硬，摸了几下收回手后，手指尖还带着不小心从男人头上抓下来的一点头皮连着头发，以及部分的鲜血。
他盯着手尖看了几秒，啊的小声叹息：真是抱歉，我伤到您了。
男人机械地发音：……没，关系。
你瞧，你还是会说人话的不是？……是。
只要你按着我说的去做，你放心，大家一定都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管家认真地看向男人。
男人哑着嗓子空茫地说：好。
管家笑了：真是乖啊。
外面的声音已经完全没了，夜色更加浓了。
大概是半夜起风的缘故，门外墙壁上的火被吹灭，牢里只剩无尽的黑暗。
在浓郁的黑暗之中，隐隐夹带着点点血腥味传过来。
原本站着人的位置只剩下一点鲜血，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到了第二天一早，会被别人完全处理掉。
管家送完人回房间，转而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朝着虚空看了一眼。
肥啾唰地抖了个哆嗦，逃也似地哒哒哒跑回去。
管家在那刻好像感觉到什么，他皱起眉头，跟着感觉朝前走去。
一直追到某一处，肥啾终于想起来自己有翅膀的事情，急忙拍着翅膀飞回黎歌的身边，唰的进了她的识海。
管家在地牢门口停下脚步，目光投进去，眼神透露出一丝危险。
-越至深夜，众人睡得越沉。
管家摸着黑如履平地地走到门口，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
被这样的视线盯着，三人却没有丝毫动静。
他准确地略过了闻秋石，在黎歌的脸上盯了一会儿。
脑海里，肥啾急慌慌喊黎歌。
刚喊完，一道黑云啪的落到了肥啾的脸上。
肥啾扯下黑云，继续喊。
接着，一座山从天而降，它慌里慌张地扑楞翅膀飞走了。
行吧，黎歌不应。
管家扭头看向boss。
boss睡得更沉，但他仿佛没有呼吸似的，管家盯着他看了几时，都没见他的胸膛有丝毫的起伏，管家疑惑地皱起眉头。
管家歪了歪脑袋，再扶正已经有些歪瓜裂枣的脑袋归于原位，低声咕哝一句：看来我得给自己找个新家了。
然后抬步往外走去。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闻秋石睁开了眼睛。
他后背冒出了一身冷汗，眼神不敢直视管家，只敢看方才管家站过的位置，身体小幅度地轻颤着，仿佛在惧怕一个噩梦。
但过了不久之后，那点害怕缓慢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从何而起的怒火。
-第二天一早，闻秋石早早地起了床。
不算上某人外号是牙膏的话，这里没有洗漱的牙膏之类的东西，早上只有清茶用来漱口，而这一般都是贵族的待遇，他们能用的只是茶梗擦擦牙齿，再喝口清水吐掉完事。
闻秋石洗漱完毕，刚转过头准备叫醒两人，就见boss已经醒了，正用一副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着闻秋石。
闻秋石顿时拘束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茶梗包递过去：我，我去叫叫林大哥。
说完，他急忙跑到黎歌的身侧，一边唤着黎歌的名字，一边偷偷用眼神瞄boss。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boss不是那么亲近的人，这大概是和他脸上戴着面具有关，但黎歌给他的感觉也差不多，只是比起boss来说，给了他神奇的药的黎歌会显得更亲近一点。
喊了好一会儿，黎歌才恹着一张脸睁开眼睛，目光寒寒地盯闻秋石，那意思就像是睁开眼睛来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吵她好梦似的。
好在这盯了几秒后她就收回了目光，看了看天花板，然后再移到旁侧，看到boss正一本正经地刷牙，接着才移回目光，按了按太阳穴问：怎么了？嗯……叫，叫你起床。
闻秋石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刚在心里想完就被打脸，闻秋石生怕自己多说一个字就被黎大佬咔嚓掉了，急忙起身往后退开两步：当然，如果你还想睡的话也可以的！黎歌心想，都被你叫起来了，我还继续睡有什么意思么？不过她并没有出声，抬手往地面一撑，整个人就站起身。
站起来之后，她隐隐约约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事。
而直到吃饭的时候，她才想起来。
平时每天早上叫她起来比闹钟还准时的肥啾今天怎么不在？她在脑海里喊了一声，没见踪影，又喊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声细弱的：啾。
黎歌有些哭笑不得，将肥啾拎出来，结果就看到这货浑身无光，一副颓然的样子，像是被什么吓到不敢乱动，便问：出什么事了？肥啾叫了两声，黎歌这次也听出来，它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哑，再配上它这神奇的模样，黎歌大概也猜到了七七八八：你昨晚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肥啾点点头，小声将经过和她说了一遍。
黎歌沉默了几秒，问：所以你是说那个男人感觉得到你的存在？他也是npc么？在系统规则里看来很可能是。
那就是有例外的存在，对吧？黎歌举一反三，不是npc，那么是玩家？或者是某种……奇怪的东西也混进来？或者……怪物本身？肥啾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僵硬：……也差……差不多。
你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黎歌继续问。
对。
这种情况实在少见，有身为掌控数据的系统都查不出的存在，大多都归属于系统的bug。
且因为根本查不出到底是什么，更使对方变得扑朔迷离。
如果是怪物还好，像然若，或者是面具怪之类的，大多都不太聪明，可以打得下来。
但如果是怪物，肥啾也只会含糊其词，不会说出不知道这种话来。
所以身为怪物这点就直接被排除掉了。
不过我也没想到……黎歌摸了摸唇，你身为系统，也会怕成这个样子。
肥啾：……它的表情逐渐变凉。
它心想：我一定是上辈子造了太多的孽，所以上天罚我变成黎歌的系统。
虽然我不信上帝，也不信鬼神，连锦鲤都不信的那种。
而在它瞎想之际，他们都吃完了饭，把饭盘交出去之后，boss终于准备开始执行他作为执行官的工作。
boss扭头问闻秋石：那天你去见公主，到底说了什么？闻秋石闻言整个身体立马变得紧绷，目光也开始乱飘，藏在袖子里的双手也紧紧绞在了一起，无一不显示着他现在很紧张的事实：我那天接到公主的信，说要我去皇宫一趟，她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如果我不过去，她就会一直等着我。
但我被下了禁足令不能过去，所以我是偷偷跑去的。
他快速眨了两下眼睛，脸上浮起了两团红晕，似乎觉得说这种事情很羞耻：到了皇宫里面，有下人领我去见了公主，公主请我进寝宫坐，然后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