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的心里一个答案呼之欲出,看来自己的第六感真的是很灵验,昨晚还在怀疑这事。
吃饱喝足的三人晃晃荡荡,就是不想回二牛家,于是不知不觉地在炳爷爷家门口驻足良久。
早已有几个木匠打扮的中年男人在修缮屋顶,只是没有见到炳爷爷的身影。
木木有点迷茫地问道:花花,我们的家在哪里?青青被问住了,怔愣着。
是啊,家园何在?家是放心的地方,家都没了,心能放在哪里?青青有点手足无措地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木木的头发,岔开话题道:木木,想不想去看看炳爷爷?木木呆呆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容,轻露贝齿微微一笑,淡淡道:好哇。
其实他小小的脑瓜子里也知道,在那样落难的一天,竟无人伸手相助,其中当然也包括胖妞一家。
木木小小的心脏有一点点受伤,酸酸涩涩味道比吃中药还难受。
路上碰上些村民,见着他们三人都有些羞愧,低着头匆匆行走连招呼也不敢打,有些甚至远远瞧见他们就避开了。
青青心里更难受,对这桂花村,更是没有丝毫留念,这个地方,本来就不属于她!来到胖妞家门口,青青示意木木去叫门,而他却闪躲在花枝她娘身后,背着身子望着不远处的青山农田,眼神遥远而迷离。
青青无奈地轻咳了声,不想勉强他,于是以不大的声音叫唤了几声:炳爷爷,炳爷爷。
隔了半晌,屋里果真传来一声苍老的应答,是花枝儿么?悉悉索索一阵走路声磕碰声后,炳爷爷在胖妞的搀扶下出现在院落中。
受不了打击的炳爷爷苍老了很多,脸色腊黄更显病态,费力地在院中一张破旧的藤椅上坐下后,又是一长串浑重的咳嗽。
进来吧。
炳爷爷话语显得很无力,可眼神却闪着光芒,木木,木木在哪?木木再也不能故作冷漠地扑了上去。
小脸上涕泪泗流。
摩挲着炳爷爷一双枯瘦地手。
喊道:炳爷爷。
我在这。
有着深厚感情地忘年交。
此刻抱头痛哭。
哭命运捉弄人。
灾祸为什么总是要降临在不幸地人身上?而木木小心眼里地猜忌也在见着病重地炳爷爷后冰释前嫌。
更加不由得要羞愧自己会以为炳爷爷对他见死不救。
两人小声地说了些暖心窝地话。
一会炳爷爷就乏了。
眼皮坠地没力气再交谈下去。
青青此时心里升起不良地预感。
这炳爷爷----啊呸呸呸。
乌鸦嘴!告别时。
木木有些疏远地望着曾经是最好地玩伴。
叮嘱几遍一定要替他好好照顾炳爷爷。
一老一少依依不舍而散。
只是。
没想到这是最后一面。
这次心血来潮地见面。
竟成了永别。
这是后话。
三人不情不愿地回到家中时。
已近晌午。
秋妹婶顶着一张猪头脸呆坐在院中晒太阳。
宝叔在厨房准备午饭。
见着他们回来。
关心地责备道:哪去了。
还没吃早饭。
饿了吧?花枝她娘吱吱唔唔道:没事。
不饿。
不饿。
她地背脊阵阵发凉。
那赵秋妹无言地射来怨恨恶毒地目光。
令她背如芒刺。
隐约地觉得。
这地方。
可能也要呆不下去了。
接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宝叔家有近十亩的稻田,都陆陆续续要收割了。
农忙时节真正来临。
总之那是一段如练狱般的日子。
还不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就被叫醒,然后披星戴月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田里,有几次从窄窄的田梗上滚落田里。
这割稻子的活,可真不是人干的,不仅手被磨破皮,腰弯得直不起来,浑身晒得像条鱼干。
更痛苦的是常有些乱七八糟的虫子钻进衣服里,稻禾里散落得到处都是那种草屑屑,弄得浑身痒得想把皮都抓破掉。
并且,这种痛苦要持续到一天的活干完,甚至只能穿着一身脏稀稀湿答答的衣服一整天。
忙下来洗一把脸,被汗水和尘屑浸透的脸生疼。
青青坚持着,看自己能坚持多久。
而秋妹同志还阴阳怪调地嫌她动作慢,青青则赌气地一鼓作气狠狠割了一把。
啊哟!一声惨叫,她把手给割了好长的一道口子。
在后边捡稻穗的木木闻声跑来,见着汩汩流血的手大喊宝叔快来。
宝叔看了眼伤口,平静地到隔壁田里的张大爷那借了点旱烟灰,抹在伤口上便算完事。
青青忍着眼里打转的泪花,坚强地没有流下来。
哭,这会哭出声来叫什么事?!她发现自己没来由地强悍了许多,如杂草般地生存着。
痛多了,手便也就麻木了,握着稻草的伤口处,血又流出来了,她有些莫名兴奋地看着泥土上溅落的一滴滴血花。
留在家煮饭洗衣的花枝她娘送水来的时候,见着田里有些癫狂的青青,也不管那赵秋妹会说什么了,拖着她就往二牛家赶。
木木也不放心地放下手里的活,随她俩回去了。
背后是秋妹同志的恶语,不就破了点皮么?庄稼人还那般娇嫩!这回宝叔没有吭声,只是弯腰低头狠狠地挥动着手中的镰刀。
回到二牛家,花枝她娘打了盆清水,找了块干净的布仔细地擦去了青青伤口上的杂草和沙粒,皱着脸问道:疼吗?咝。
青青倒吸了口凉气,咬着牙道:不疼!木木蹲在一旁小脸皱成一团,仿佛这受苦的人是他。
清洗完伤口,花枝她娘朝他命令道:来,木木,快些往你姐伤口上撒泡尿!闻言这姐弟俩都有些不自在,木木好歹都六岁了,她可不好意思瞧见他的小**。
羞啦!可是,这童子尿倒是很好的消毒液,不作处理这伤口很容易感染的。
于是,青青紧闭双眼,把头扭向一边。
而可怜的木木则通红着一张小脸,双手紧握朝青青手上瞄准、发射!花枝她娘找了块干净的白布包扎好伤口,命令她这两天不要下地干活,不要管她秋妹婶会给脸色看。
青青好笑地望着眼前故作坚强的老娘,又无奈地看着被包成肉粽的手,这样还能怎么干活呀!事后,木木又找青青来谈判了一次,灰常恶劣地威胁她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
青青没有言语,就那么定定地瞧着眼前的小人儿,把他瞧得低着一张红脸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宝叔回来后表达了他的关切之情,顺便带回来了个重大消息---这春花婶疯了!传说春花大婶出了趟门后就莫名其妙地疯了,据说是撞了邪。
经常衣冠不整地出现在村中大小路上,疯唱道是她放的火,她杀了人。
凄历地缩成一团,逢人便说见鬼了---三只鬼,两个女人和一个小孩,面无表情阴风测测地瞪着她。
而出事的原因,则与三棵被烧焦的樟树有着密切的关联。
于是,村中又在疯传是这几棵樟树的怨灵在报复村民。
一时间,花枝家成为了禁地,无人再敢踏足。
宝叔再三叮嘱道千万不要回去看看,万一染上晦气。
青青有些哭笑不得,这愚昧也不至于如此吧?春花大婶嘴里的三只鬼---难不成就是她青青和老娘木木三人??她们那天在野外把春花同志给吓疯了???恶有恶报!春花同志的死对头秋妹大婶仍然鼻青脸肿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青青心情有些复杂,自己的预感果真是正确的,这是一场人为的大火,放火的人正是她邹春花!愤怒,首当其冲便是怒不可遏的感觉,的确是恶有恶报。
寻着过去,果真见着慵懒地躺在地上晒太阳的春花大婶,终于见着疯子是怎般的模样。
只见她一会唱,一会哭,嘴里发出别人听不懂的呜噜噜的怪声。
捡起地上的脏东西吃,旁若无人地脱下裤子便小解。
她,的的确确是疯了!青青远远地瞧着,并没有想象中的解恨。
看见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也没有想象中的兴高采烈,狠狠地吐一口恶气。
反而心情很复杂,莫名其妙地沉甸甸的。
想想其实她邹春花已经受了应有的报应了,何况自己人并没有事。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人不应该在仇恨中生活,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扭曲了心灵。
其实有今天这个恶果,也与自己的争锋相对有关,如若不是当初偷拔的那一把菜,如若不是轰轰烈烈的那一场对骂,如若不是自己的紧紧相逼近。
也许,今天的事并不会发生。
一把青菜引发的惨案,青青记起当初看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却完全没有那会笑岔气的心情。
想起一句话:与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与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
还有一句话:不要逼狗急跳墙,得饶人处且饶人!思量许久,青青最终决定日行一善。
要去搞定那秋妹大婶么?票票,亲人们,给俺票票吧,看在青青手被割伤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