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2025-03-25 11:51:24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个月。

傅星沉靠近时裹来一阵风, 把叶宿脚边的几片落叶卷到了他鞋面上。

身后广玉兰的香气仍在侵袭他的嗅觉,突如其来的心跳如擂鼓落在虚空的某处, 给予了某种强烈的暗示, 让他不能动弹半分。

直到傅星沉站在面前了, 叶宿才得以挪动脚步。

想什么,大白天在这发呆?傅星沉很快地捏了下他的手, 又很快地放开,冷不冷?自从上次在餐馆牵手之后, 他就很喜欢做这种无意义但显得很亲昵的小举动。

整一下衣摆,捏一下手或者按按他翘起来的头发, 动作往往快得让叶宿反应不及, 等结束之后要说什么时,傅星沉已经转移话题了。

当然头发翘起来是傅星沉的说法,叶宿确定自己出门前都会把不规矩的头用水按下去, 但也不排除出门又被风吹起来的可能。

小动作太多, 叶宿都已经习以为常, 只要傅星沉不用脏手碰他。

还行,走吧。

哪年冬天不冷, 这纯属废话。

不冷的还叫冬天吗?见叶宿脸上没有抗拒的表情,两人侧身往校门口走时,傅星沉顺势牵住他的手。

只要不剧烈运动, 叶宿的手常年都是温凉的,傅星沉牵上来就像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团火,温暖干燥, 那股暖意迅速向四肢百骸传递。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无论在哪里都是鲜明热烈的存在,叫人无法忽视。

他们走的这条路上两边栽着很多银杏树,秋天一到,这条路就会染上一层金色,橙黄的叶子扬扬洒洒落下,在地上堆了厚厚一层。

这条银杏大道一度是关市游客十个必去景点之首。

但现在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和花白的树干,在冬风中战栗,显得苍白而寂寥。

傅星沉拉着他沉默地走了一段,开口问:你给郁金香换盆了?虽然他们从没开诚布公说过那盆花是谁送的,但彼此早就心知肚明。

郁金香的花盆之前因为和路泉妈妈发生冲突,摔地上碎了,但花还是好好的,叶宿之后找了个新花盆养着。

这花和傅星沉本人一样顽强,一直结结实实活到了现在。

花一直摆在他办公桌上,傅星沉去找他的时候一眼就能看见,但如果说花盆摔碎了,肯定要告诉他其中细节。

出于为路泉保密或是下意识隐藏的心态,叶宿不打算让他知道真相,现在这个颜色比较搭。

傅星沉哦了声没多想,他甚至都不知道严津和路泉的事经过叶宿的手,不然以他的性格,有人推了下叶宿,还把他精心养的娇花给摔了,非得闹翻天去。

他对叶宿的强迫症有一定认知,要是叶宿看不惯配色又想留下花,肯定会换掉花盆。

他没怎么怀疑,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两人一路无言走到门口,叶宿一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就扑面而来,呛得他往后连退了两步。

他不喜欢闻香水味,平时傅星沉迁就他,要用香水都会用那种味道特别清淡的,更别说是这么浓烈的。

你车里怎么了?叶宿非常怀疑是不是澜澜用过的尿不湿掉他车里了,不然还能用味道这么重的香水遮什么?傅星沉神色难得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把两边车门打开,拉着叶宿站到一边的石阶上,我通过风了,还很浓吗?叶宿皱着鼻子嗯了声,让他显得有点孩子气。

刚才浓烈的气味往鼻腔里钻,一阵咳嗽后,又吸了不少冷空气,这会肺管子都疼了。

傅星沉没事喷什么香水,还喷味道这么重的。

他刚想继续追问,余光就瞟到车底座角落掉着一个细长透明的管子。

准确来说,这不是管子,是保护抑制剂针头不被感染的盖子。

Alpha没有发情期,但有易感期。

虽然没有特殊情况,易感期不会出现,但出现后,除非被好好安抚过,会不断地反复来访。

而且易感期不和Omega的发情期一样,有固定的日期和时长,它完全是随机的,程度时强时弱。

傅星沉很明显就是在车上经历了一次易感期,但不想让他知道,才会故意喷香水遮掩信息素的味道。

但Alpha的易感期不能用抑制剂压制下去,只能靠自己硬熬,或者靠标记Omega。

叶宿不由联想到军训时傅星沉也是这种情况,只有他的信息素才能安抚傅星沉。

傅星沉顺着他的视线一看,也看到了暴露的盖子,他来接叶宿之前特地打扫过,没想到还是露了马脚。

和叶宿说需要他的信息素无疑是一种暗示,但他不想给对方太大的压力,也不想以此博得同情分,所以就一直瞒着。

傅星沉咳了一声,没事,就是时间有点急,来不及洗车了。

叶宿是做这方面研究的,深知Alpha要一个人度过易感期并不容易,而且他在课上讲过抑制剂对易感期没有效果,傅星沉在知道的情况下还是用了,可想而知有多难熬。

他皱着眉头问:几次了?傅星沉第一次易感期在九月军训的时候,这段时间一直在他身边转,身上难免沾了他的信息素,原本会随着时间减弱的易感期反应肯定会反复叠加。

傅星沉照实说:三四次。

然后他立马接下去说:我下次会处理好的,别担心。

叶宿抿唇不言。

傅星沉的易感期的确让他感到了焦灼,像是催促他做点什么一样的,但他不能这么做,这是妥协。

他不想要,傅星沉也不会想要。

傅星沉观察着他的表情,对他的不言不动反而感到了安心,如果叶宿真说出退让的话,才会让他感到憋屈。

易感期虽然很煎熬,但也不过是身体上的难受,算不了什么。

傅星沉在他肩上揽了一下,走吧,再不回去澜澜就要等急了。

叶宿顺从地坐上车,车上通过风,还残余着冷冽的湿意,傅星沉启动车子时,叶宿正低头扣安全带,突然开口:以后不舒服的话,别自己撑着。

傅星沉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嘴角弯了弯,憋了一会,最后忍不住似的,无声笑了。

他不说易感期,不说信息素,只说以后。

叶宿这人,太可爱了吧。

叶宿去参加资格考试那天是傅星沉送他去的,叶宿被关进考场时,他就在车内等着。

今天一大早天就阴沉沉的,乌云聚集在天际,北风冷厉得像能把人脸刮破。

细长坚韧的树枝延伸向灰蒙蒙的天空,灰黑白三色的高大建筑矗立在一片荒芜中。

这次考试并不是只有叶宿一个人,还有其他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才,他们都是朔望计划的候选人。

叶宿考完试裹着围巾往外走的时候,心莫名悬了起来,尝到些久违的不安与压抑。

他拉开车门时,傅星沉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和人开视频会议。

他没带耳机,电脑外放,正有人在那头做汇报,叶宿听着声音有些耳熟。

堂堂一个总裁,缺席正经会议,跑来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坐着,浪费好几个小时,也就他干得出来。

傅星沉侧脸专注,表情一丝不苟,见叶宿开门进来才笑了下,做了个等会口型,又转回去精确地指出对方的漏洞。

叶宿摘了围巾安静地叠好放在膝头,回想起刚才一瞬间在屏幕上瞟到的人脸,和对方你怎么还和我老板搅在一起的操蛋表情,才想起来这人是诸文何。

当初利用他在叶兴那获得了暂时自由,之后就没见过这人,不知道他爬到什么位置了。

不过傅星沉既然没把他调回来,至少就是没大问题的。

......欧洲市场的缩减已经完成,和BHD的合作初步定下来了,但对方表示进一步的条款想和您本人谈。

傅星沉言简意赅:没得谈,今天就先这样。

我还有事,挂了。

诸文何:......傅星沉管饿了电脑,考试怎么样?叶宿注意力却没在他的问题上,只觉得太阳穴里的神经突突地跳了起来,缩减欧洲市场?当初给叶兴留空间操作的就是欧洲那边的市场,叶氏能撑到现在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海外市场,发展到如今,它一般根基都压在那边的市场上。

欧洲市场一缩减,叶氏受到动荡是百分百的。

傅星沉嗯了声,对他的反常有些疑惑,那边规模空大,里子虚了,过段时间我还得到国外跑一趟。

怎么了?叶宿不敢问他缩减的程度,因为这直接影响到了叶氏振荡的程度。

如果只是小变化,那就是他担心过度了。

但如果是大动作的话——放在围巾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当下的场景似乎变成了一个慢镜头一样,屏幕上叶兴两个字落入叶宿眼底,残留在身上的寒意化成一柄锋利的尖刀刺入心头,让他全身血液都凉了。

叶氏动荡,是傅星沉间接下的指令。

但在叶兴眼里,他现在和傅星沉捆绑在一起,这个指令当然也可以看成是他通过傅星沉下达的。

之前整个业内不安,叶氏好不容易借着傅星沉的手堪堪稳下,缩减海外市场等于斩去它另一边翅膀。

如果叶氏有个好歹,叶兴会冲着谁来?叶宿在外时间都和傅星沉在一起,他不敢动,或者动不了他们俩,会动谁?还有之前在校门口瞥见鬼鬼祟祟的人影,叶宿喉咙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他听见自己艰难干涩地发出声音。

打电话给江阿姨。

作者有话要说:会是谁呢~(你是不是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