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想要钱吗?只要能给我完成脚手架的加固,多少钱我都给!安明慧戴着安全帽,正站在瓢泼大雨中的施工工地上冲着施工方的人员们大喊。
楼盘已经盖起了很高,那绿色的幕墙被狂风暴雨用力撕扯着,已经出现了多处口子,而且这些口子还在继续扩大;那一排排本为加固幕墙所临时搭建的竹制脚手架也有许多已经摇摇欲坠,其中有几根还和幕墙卷在了一起。
建筑工地上站满了人,清一色的黄色安全帽在这个台风天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也格外艳丽,可安明慧此时却没有欣赏这种强烈反差与对比的心情。
现在这种天,给再多的钱也没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上脚手架的啊!一名穿着浅绿色制服的男子也冲着安明慧喊道。
昨天就得到通知了,为什么不及早落实?你们梁经理人呢?找到他,马上到现场来!安明慧急得吼了起来。
他……老婆生孩子,现在恐怕在医院吧!那名男子回答道。
一阵狂风袭来,安明慧手中的伞骨与头顶上的伞布立即脱离,刚想骂出口的话也立时被狂风暴雨给噎了回去。
雨水不断从头顶顺着自己的秀发滑落,然后再钻进脖子,湿润着自己的身体;衣服被雨水给紧紧地粘在了身上,很不舒服……安明慧没有任何心思顾及这些,她一边望着空中不断坠落的零散物件,一边默默地想着该如何解决目前面临的难题。
见施工队的男人们眼神都放在了自己老板那曲线玲珑的身体上,司机老宋忙将自己身上的雨衣脱下,一把裹住了安明慧那瑟瑟发抖的身子。
宋叔叔,打个电话给公司的广告供应商们,就说现在需要他们的帮助,谁愿意来帮忙的,明年一整年的广告代理权就给谁!现在就打!安明慧将手中的大哥大交给老宋,眼中忽然露出了异彩。
安小姐,这里比较危险,是不是先去售楼大厅呆着?那名身穿制服的男子劝道。
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直到有人愿意来帮我!安明慧没有理会,继续望着楼盘发呆。
制服男人无奈,只好带着其他人撤离了现场。
雨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猛。
打完电话之后,老宋将公司那辆奔驰开进了工地,开到了安明慧身边。
安明慧坐了进去,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车里,静静地等待着援兵的到来。
二十分钟过后,几辆卡车摇摇晃晃地慢慢开进了工地,卡车一停,从车上跳下十几名民工打扮的男人,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身穿雨衣的男子。
从倒后镜中看到了这一切,安明慧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喜悦与得意。
安总,咱可说好了,明年一年的广告代理权是我们公司的了!男子冲摇下车窗的安明慧笑道。
没问题!明天就来我公司签吧!洪经理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帮了我,我还是懂什么叫知恩图报的!只是这些人……安明慧先是一乐,而后又皱起了眉头。
她似乎不怎么相信这些装扮像民工的男人们。
哈哈,这是我公司的工程队,专门负责搭建户外广告牌。
别看穿得是差了点,可他们对这些脚手架比对自己的老婆还熟悉呢!男子为表自己的专业,故意开了一个夸张的玩笑。
嗯,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每人五百,注意安全!安明慧脸一红,交代了几句之后立即摇上了车窗。
望着这些人熟练地开始进行脚手架的加固工作,感受着车内暖气的温度,安明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全身都湿透了。
宋叔叔!安明慧一边用纸巾擦着脸上的雨水,一边将披在身上的雨衣递给了老宋。
老宋忙接过,赶紧知趣地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还好这部车的玻璃是深色的,就算靠近车子仔细观察也未必能看得见车中的一切,自己的老板换衣服应该是安全的吧。
老宋披上雨衣,在车附近当起了保镖。
自从夏雪离开深圳之后,安明慧又陷入了繁忙的工作中。
从公司到家,再从家到公司,每天两点一线,没有任何消遣,没有任何业余生活。
尽管心中很是压抑,可她还是选择了继续。
因为她已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也许说她已经妥协了命运来得更恰当些。
将所有车门从里面锁死,再将湿衣服脱了下来、拧干,擦干身上的雨水,然后穿上已被车内暖气烘烤过的衣服,望着那些工人进行着危险操作,安明慧又陷入了那种游离状态……※※※楼盘的另外一侧,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顾白也是浑身透湿,一边闪躲着空中掉落的物件,一边冲进了裙楼。
他紧紧地抱着他那个行李包,仿佛只有这个小行李包才能抵挡目前的寒冷;他绝望地望着空中的瓢泼大雨,仿佛在质问这给他无数不公平、不公正待遇的老天;他急剧地喘息着,从大姨家出来他就漫无目的地在雨中跑了几十分钟,太累了,他跑不动了!这时,一阵呜呜的狗叫声传来,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只黑色小狗可怜地躲在距离他不远处的灌木丛下瑟瑟发抖,尽管有灌木丛帮它遮挡,可那顺着灌木丛不断往下滑落的雨水和不断侵袭的狂风令它时不时地要站起身抖去身上的雨水。
一人一狗就这么对望了半晌,顾白心中忽然感到更加的难过,自己不正像这只小狗一样吗?他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子望着那只狗说道:难道你也和我一样无家可归吗?小狗仿佛听得懂他的话,又呜呜地冲他叫了两声。
唉,我都自身难保,不然一定收留你。
身上最后的一百元钱刚才也给了大姨两口子,连回家的火车票都没了!你说,哪儿可以收留咱们呢?小狗忽然站起身,将身上的水又抖了抖,望着顾白呜呜乱叫着。
见它这样,顾白好像有了共鸣般地忽然打了个喷嚏,身上透湿之后被风这么吹过让他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无奈下,顾白站了起来,在原地又蹦又跳,仿佛这样就可以取暖似的。
这时,一阵狂风夹杂着大雨打在了顾白身上,顾白停了下来,但是等这阵风雨过去之后,他再一次开始又蹦又跳地大喊:来呀!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与其饿死、冻死,不如被雷劈死!来呀!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支嘎支嘎的声音,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一根竹制脚手架正随着狂风摇摇欲坠!再望下看,那只可怜的小狗这时已经走到了这根脚手架的正下方。
危险!顾白一边喊一边立即冲了过去,一把抱起小狗就往外闪,可是,只感觉头顶一阵剧痛,他抱着小狗倒在了灌木丛中央,那根脚手架也掉在了他的身旁!楼盘一侧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脚手架的加固工作,而顾白这一侧却一个人都没有。
风和雨逐渐慢慢变小,小狗呜呜的声音不断从顾白的怀中传来,顾白的手紧紧地抱着它,而小狗的叫声越来越大,仿佛像是要唤醒顾白这个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