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言心情很好地去了三尺堂。
九哥,你可算来了,我们中午吃什么?窦荣兴苦哈哈地看着杜九言。
杜九言嫌弃道:我看你得喊我爹了,什么都来问我。
爹!宋吉艺凑上来喊了一声,杜九言气的踹他,他一骨碌躲在窦荣兴后面,探个脑袋出来,道:九、九哥、好、好忙。
杜九言不理他,在周肖对面坐下来,忘记问你了,牡丹姑娘的案子,纠纷解决了吗?没有。
周肖摇头,窦荣兴凑上来,低声道:周兄害羞,去了一次红楼后,再不敢去了。
周肖无奈地摇头,九言,实不相瞒,这案子确实是头疼。
我看看。
杜九言接过卷宗,又细细翻了一遍,恩客不肯出来见?周肖点头,找了一次,但此人实在是猖狂至极,说红楼里的女人就是给人睡的,他不给钱,有本事就让我们去官府告。
就是觉得牡丹一类女子身份不高,没有人会愿意为她们出头。
是够猖狂的。
杜九言看着这人的名字,此人……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是不是当初我看的那份卷宗上,夜入人家,打死人的那户。
当初她才来三尺堂,无聊翻着卷宗看,看到的是一位名叫马毅的男子,夜入严府,却不料被对方家丁打死的事。
查审过后,严府无罪,马毅死有余辜。
九言好记性。
周肖含笑道:确实是这户人家。
这次包养牡丹姑娘的,就是严府大公子,严长田。
邵阳城还真小啊,杜九言道:这位严长田,成亲了吗?育有两子一女,还有一房妾室。
周肖道。
这事儿好办。
杜九言道。
看在牡丹姑娘自强自立的份上,我得助人为乐一次。
九哥,你、你、想、想去去、打、打、打架吗?宋吉艺眼睛一亮,带、带上我。
杜九言冲着宋吉艺打了个眼色,道:比打架还有意思。
你去处理牡丹姑娘的案子,那王癞那边不用管了吗?钱道安问道:还有件事,昨晚焦三和俞大打架,你也在吧?杜九言颔首,道:这种事,我肯定要在的。
我就说焦三这么多年都不敢动俞大,怎么这一次敢动手了,还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出来。
钱道安失笑,这种事,也就你能怂恿。
杜九言不高兴,什么叫我怂恿,我是为民除害,还不计回报的。
不信。
钱道安以拳抵唇咳嗽了一声,周肖扇子一摇,遮着脸凑过来低声道:俞大被打的措手不及,来不及收拾准备,他连夜逃走,必然损失惨重。
他的损失,你可见到了?周肖问道。
杜九言喝茶,叹了口气,道:我只负责伸张正义,至于谁阴奉阳违,做私吞贪墨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周肖和钱道安对视,那边宋吉艺哈哈大笑,一点都不收敛,九、九哥、我、我、我、我啊,一、一、点、都、都不、信、呜呜呜……着急。
杜九言随手抓了桌上剩的半块烧饼,塞周吉艺嘴里去了。
周吉艺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副委屈的表情。
活该。
窦荣兴哈哈大笑,宋吉艺抱着他一阵挠。
俞大逃走了,衙门发的缉捕令,你觉得有用吗?周肖问道。
杜九言颔首,如果顺利,这三五日就会有消息回来。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将水泼在桂王身上。
周肖直觉,这件事和杜九言有关,因为她刚刚从镇远回来,算是和桂王结下梁子了。
按照杜九言的性子,肯定不会罢休。
杜九言挑眉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毕竟,结局我也不可控。
离了邵阳,她就只能算人心算局势,至于算的对不对,她鞭长莫及干涉不了。
周肖若有所思。
九哥,吉艺将王癞的案子整理了一下,我们仔细看了一遍……你能不能和我们说一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窦荣兴将宋吉艺处理了,找了卷宗出来,塞给杜九言。
这么好学啊。
杜九言看他整理的卷宗,又看看他,窦荣兴点头不迭,求知若渴。
其实没什么,拿到这种案子,先去研究官府调查的结果,然后根据已有的信息去判断分析,找出漏洞。
有罪辩护,就尽量鸡蛋里挑骨头。
如果是无罪辩护,那就搅天搅地能推翻就都推翻了。
不过,除去衙门已有的信息,自己也要有思路,去查探取证。
就算你什么都没有查到,也没有关系。
那就致力于将原有证据推翻,让衙门再重新调查!钱道安问道: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呢。
那就不能做无罪辩护。
杜九言道:哪怕你相信你请讼人是无辜也没有用,最明智的,就是换个有能力的人上,不然就退而求次之,做有罪辩护。
大家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为、为、为什、么、你、你知道、道、这些?宋吉艺问道。
大家刷地一下头来目光,看着她。
智商超群。
杜九言指了指脑子,过目不忘天赋异禀,见过吗。
宋吉艺嚼着烧饼,吞下去,想了想又凑上来,还、还、还是、去、去打架、架吧。
打架前,我们先约牡丹姑娘出来小聚。
杜九言话落,窦荣兴和宋吉艺立刻凑了上来,好,好!他们对牡丹姑娘,实在是太好奇了,尤其是……那个红色的肚兜。
此刻宝庆府衙内,吴知府吴典寅正在发愁,他在桌案前来回走了几趟,又停下来看着随自己多年的门客,问道:这份奏疏,你觉得这么写合适吗。
大人的意思是,写的太夸张了?门客问道。
吴典寅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写的太保守了。
他坐过来,盯着门客道: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建议圣上派兵来如何?大人,圣上同意吗。
桂王夺了镇远府,也不过申饬了一下,现在弄个土匪闹一下,就会派兵来吗?吴典寅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行,他低声道:镇远是措手不及,圣上当桂王爷在玩闹呢,所以只是申饬一下。
但桂王爷一而再,再而三的闹的话,就算是亲兄弟,也会烦了吧。
大人说的有道理。
门客思索了一下,那这折子,怎么写?吴典寅指着折子,和门客道:兵两千,夜半攻城,邵阳城内死伤百姓一十二人。
如今百姓人心惶惶,夜夜难以入眠。
山高皇帝远,邵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不是听他们说。
十二人?那就是邵阳报上来的死伤匪众数?门客问道。
吴典寅颔首,匪,活着是匪,死了是什么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至于邵阳那边,你稍后给付韬给焦三去封信就好了,至于付韬……那个老顽固,不理他也罢。
是!门客应是。
吴典寅很激动,但这件事不能他一个人上折子,他得再去督抚和分守道的几个衙门一趟。
大家趁此机会,联合上奏疏。
如果这次圣上还是态度模糊不清,那么他们以后就算是桂王打来了,也不会抬刀反抗。
可如果圣上态度稍后露出点不悦,那对桂王的态度,他们也能摸算出个一二三。
最好是太后娘娘将桂王爷召回京城去。
吴典寅道:如此,不费一兵一卒,就将戍边的事彻底摆平了,以后,这宝庆府就真的安生了。
他还要在宝庆至少待两年,希望桂王能迅速折旗回京,不要再闹了。
阎王打架,他这小鬼遭殃啊。
大人!就在这时,门外属下来报,在宝庆城外三十里的青衫道观里,发现了叛贼俞大的踪迹。
吴典寅眼睛一亮,道:招集兵马,速速将俞大擒获。
若他反抗,格杀勿论!这就是老天给他升迁的机会。
这一次赌对了,他在这里,说不定都不用再待两年了。
大人,还有件事。
属下递上一封信,这信是邵阳送来的。
吴典寅让属下去办事,他则拆开了信,看了内容和署名哈哈大笑,道:付韬这老儿,居然铁树开花,懂得变通了。
可能他也着急了。
门客停笔,想了想道:俞大的事,是个很好的机会,又是从邵阳出来的,付大人想喝点肉汤,在情理之中。
吴典寅微微颔首,有付韬,那就更加好办了。
又道:你速速写,本官还要去督抚衙门一趟。
付韬为官为人都很古板,如果他也写奏疏,那京城就更加不会怀疑了。
吴典寅拿着折子去了督抚衙门,稍后,急递兵八百里加急,将书信送往京城。
隔日,俞大的人马和府衙的差役,在青衫道观经过了一场恶战,俞大在这一战中受了重伤,但却带着手下十几人逃走,此后,宝庆府治下的几个城,都传来俞大同党闹事,与桂兵勾结里应外合的事情。
各处纷纷上奏疏到府城,吴典寅又将各地上的奏疏夹在自己回京的奏疏中,递交去了朝廷。